抚玉(生子)(第三部 上)+番外——轩辕花祭
轩辕花祭  发于:2012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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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御林军前往御史台抓人,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默反抗。在御史台首领大夫李乾带领下,他们跪在院中,先是遥遥向皇宫严炅停灵的方向神色肃穆的行三拜九叩之礼,随后起身,各自庄严的取下自己的头冠,佩剑,腰牌,玉圭。最后甚至都不用御林军推攘,他们自发的走出了御史台。在前往诏狱的路上,他们中突然有一人怒吼道:“天降妖佞,谋朝篡位!朱李开花,天下大乱!”一声未落,立刻有人喝彩应和,不到一会功夫,御史台几十人便开始沿途喊着以上口号,吸引了无数人围观。不到三天工夫,这短短的十六个字便传遍了满京城。

第六章

李勤弓手指在案上轻叩,耐心的听着下首几位官员的回报。待到他们一一说完后,便微笑着说:“各位都辛苦了,老夫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道理。但是老夫知道,你们为了太子为了整个大魏的江山太平,确实是殚精竭虑不辞劳苦。诸位的功劳必将永垂青史,千古流芳!”

官员中一人躬身道:“卑职们并不贪图什么身后虚名,卑职只希望能尽微薄之力,能先铲除奸佞清净朝堂,后辅佐太子登基成就不世功业。”余者附和点头。又有一人满怀热诚的说:“先前那朱氏贼党乘虚而入先发制人的时候,我们心中惶惶,先前也是诸多分歧不知该如何解开困局。好在有国公出来主持大局,才让我们有了主心骨。只是国公安享太平岁月这许多年,最后却仍要劳累您出来稳定阵脚,真是让我们又敬佩又惭愧!”

李勤弓笑笑,说:“这算什么,老夫与你们一样,深受先皇与先太祖皇帝大恩。此刻皇家有难,如何能不报?自然是该竭尽全力。”末了他又说道:“那些御史台的大臣们,他们在诏狱中安排的如何?”一人忙答应道:“已经全都打点妥当,他们不会被上刑,只是毕竟环境差了些,还是会受点罪!”李勤弓点头,又说:“他们的家眷,一定要安抚好,他们在为国受苦,不能让他们的家人跟着一起受折磨!”众人忙点头应了,最后说了几句话后,诸位官员便告辞。

李勤弓命长子李正棠送他们出去,李正棠折返向他回话,然后开口说:“父亲,孩儿一直有些困惑!”李勤弓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说吧!”李正棠便问道:“先前东宫诸位大臣都来请求父亲出面为太子解围,但都被父亲推托。为何今日却又改变了主意?您不是常跟我们说,要保命数延绵,家业长存,最要紧的便是懂得急流勇退适可而止吗?先前您也说过,若您出这个头,看着是风光,但是功高则主忌。当初太祖皇帝在时,您也是基于此才找托词退隐。为何现在又改变了初衷?”

李勤弓微笑着听完,说道:“为父明白你们心里所想。但是你可以放心,为父并不是不知分寸之人,即使真到了主上忌惮下来,为父也自有把握保你们平安富贵。你只要记得,自你开始,三代不可入仕,必能保全家太平安稳。”他说的信誓旦旦,但李正棠却仍旧忧虑不减:“父亲说保我们平安,可父亲您自己呢?您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李勤弓神色微动,他稍稍失神了一会,随后又徐徐笑开道:“正棠啊,你知道为父从十三岁从军以来到今时今日,经历过无数非人磨难。可也曾享尽了人间荣耀。世间百味,算是被为父一一尝尽。后又退隐归来,与你们共享了十三年的天伦之乐。可以说,为父这一辈子已经活的无憾了。”

提及过往,李勤弓也感怀连连,李正棠也听得热泪盈眶,忍不住喊了声“父亲”。李勤弓摆摆手,几乎说:“只是最近,为父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一心愿未了。若不能得偿所愿,那为父即使享百年富贵,那也是必定抱憾终身。故而我痛下决心放手一搏,哪怕是最终失败了,也好过这样一直遗憾下去。”李正棠忍不住插了句嘴道:“可,您现在做的事情凶险非常啊!”

李勤弓摇摇头,淡定的说:“当你经历过为父所经历过的一切,你会发现,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在你面前称之为凶险了。但是你心中的遗憾,会永远是遗憾。为父,不想这样!”李正棠含泪听着,李勤弓慈爱的看着他笑道:“你这孩子,心软的毛病一点都不改!你要记着,这是为父的选择,你无需为为父伤感,相反,你该为为父高兴,高兴为父已经将所有心愿完成, 可以再无遗憾的安然逝去!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如此却不能吗?”李正棠强忍着泪水,回答了一声“是!”李勤弓拍拍他肩膀,慈爱的说:“很晚了,去睡吧!”

同一时,李皇后在凤仪宫中大发雷霆。将宫中的各色瓷器玉器砸了个干净。她的宫女彩音急的跟在她身后劝道:“娘娘您别这样,小心伤着手!”被她转身一个耳光“滚!”便捂着脸再不敢言语。李皇后连砸了一通发泄累了,便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这时候殿外传来一阵哭声。她便烦躁的问:“又怎么了?”马上有一宫女出去看了,战战兢兢的回来说:“回禀娘娘,是晔皇子,他在哭!”

李皇后一听便烦躁地说:“哭什么,告诉奶娘,堵上他的嘴,让他别哭了,这么晚了还不睡,真是吵死本宫了。”那宫女一愣,忙说:“可是娘娘,皇子要是不让塞怎么办?”李皇后眼睛一瞪:“把他捆在床上不就行了!真是蠢材,连这点事都要本宫教,本宫要你们合用?”那宫女噤若寒蝉,忙匆匆忙忙的去了。

果然一会后,哭声便骤然停止。李皇后耳朵根稍稍清静了些,心中的烦躁怒火却一点都没有减轻。她停了停,突然想起一人,便怪笑起来。她直起身,懒懒的唤人过来,说:“去,把那小贱人招来!”那人知道她说的是谁,去了不多会,便将神色漠然,衣着肮脏破败的严炎带了进来。李皇后笑得面容扭曲的看着他那张与恬熙酷似的脸,此刻已经鼻青眼肿再不复从前的漂亮,心中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太久了,她憋屈了太久了。从皇子府到现在的皇宫,她一直都在忍。没有人关注她,没有人在乎她。被丈夫无视,被同为妻妾妃嫔们藐视,甚至连稍稍体面一点的宫人们都可以公然顶撞她。而她却无法反抗回击,只能忍气吞声承受着宫人们的不屑和耻笑!就这么一年年的熬下去啊,那怨和毒在心里堆积了一层又一层,不断地发酵发胀,毒害了她全身,直至将整个人都折磨得苦不堪言。

本以为这辈子便这么苟且偷生的过了,可天可怜见的,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借着与朱家联手的机会,彻底的翻身。然后才有了力量与当年所有藐视她侮辱她的人一一清算,大出心头恶气。现在的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尊严。可惜的是,当年害她最深的人,最终还是没能有机会报仇了!

想到这里,她桀桀的笑了,喃喃道:“当年您苦心经营,可曾会想到有今日?陛、下~”。

第七章

李皇后含笑看着他,脸部因为满心的恶毒畅快而扭曲得渗人。她不慌不忙的说:“昨天的教训还没完呢。你这小贱人果然是学了你那不人不妖娘的招数,居然用装晕倒昏过去。但是别以为这样可以糊弄本宫。昨天剩余的今天翻倍!”严炎嘴巴抿得紧紧的不吭气。李皇后便格格的笑出声来,说:“那妖人果然生不出什么好东西,本宫如此费心的调教了你这十多日,居然还不能让你学会规矩。罢了,那就再受累些时日吧!”

她慢条斯理的从宫女手中的针线包中抽出一支绣花针,随后朝严炎笑得森然:“过来吧,小贱人!”严炎咬紧了牙还未动,他身后名义上照料他的嬷嬷们立刻在他膝盖弯上一踢,让他踉踉跄跄的扑跪到李皇后面前。

两名嬷嬷邀功似地按住严炎的小小的身体让他无法挣脱,随后抓住他双手硬生生的送到李皇后面前。她笑得越发狰狞可怕,她盯着严炎,缓缓的举起手中闪着寒光的银针。严炎盯着这张恍若恶鬼的面孔,年幼的脸上终于闪现出恐慌和绝望,生为皇子的自尊让他唯一能做到便是紧紧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样却让以欣赏他的恐惧和痛苦为乐的李皇后不满了,她毫不留情的在严炎的手背上狠扎了一针,严炎小小的身子痛的一抖,但他强忍住痛呼,皱紧了眉眼不吭气。李皇后立刻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小贱种,在本宫面前做什么态?”说着又连扎了十来针。严炎痛的大汗淋漓,但他仍旧是一声不吭。而他的下嘴唇,已经又咬出深深的血印。

李皇后见目的没有达成,气得整个脸都扭曲了。她气急之下心生一计,诡异的一笑后捏住严炎的一只手指。严炎身后的嬷嬷看到,忙提醒道:“娘娘,此处不比别处,痕迹很重的!”李皇后白了她一眼,说:“那又如何?本宫让这小贱人死都可以,区区一点伤算什么?”那嬷嬷还是心里不安,但是想到李皇后最近的行为性格,终于还是闭嘴了。

如果说严炎开始还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当李皇后用狂乱的笑容将一只银针扎进他指甲盖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过来。一瞬间,一种锥心之痛几乎将整个胸腔涨破,他痛苦的惨呼了一声:“啊~~!”这惨呼声让李皇后终于开心了,她尖声欢笑着,边骂道:“小畜生,非如此才治得了你!”一边用银针在那指甲盖里来回搅动。眼看着殷红的鲜血从指甲盖里涌出,薄薄的甲盖也开始松动,只将严炎痛的死去活来,他大声的惨叫嚎哭着,身体剧烈的挣动,力气之大,让压制他的两个嬷嬷都快抓不住了。

一个昔日备受尊宠的皇子竟然经受了如此酷刑,连大殿内侍立的宫人们都看不下去,纷纷低头不语。这样的惨状却让李皇后已经彻底扭曲的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和快感。她笑得越发诡异尖亢,和着严炎稚嫩童声的惨呼,让这庄严华丽的凤仪宫,此刻就如地狱阎殿一般阴森恐怖。

终于,严炎再也承受不住,他直直的翻眼昏厥过去。之后李皇后无论如何折磨那只手指,甚至将那指甲盖连皮生生的给挑了下来,都只能引起他稍稍的抽搐,却再听不见任何惨呼。这让李皇后觉得无趣,便扫兴的放开了他的手。两名嬷嬷便忙松开了他,任他单薄瘦弱的身体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皇后面带不悦的接过宫女送上的手巾擦拭手中的血迹。随手便将还沾着严炎血迹的银针直接扎到那宫女的手臂上。那宫女疼得脸色立刻变了,痛呼一声,李皇后立刻便怒喝道:“拖下去,杖毙!”那宫女平白遭祸,吓得跪地求饶。李皇后哪里会理会,直接命人快快拖出去打死。

处置了那个宫女,她的心情终于稍稍纾解了些。等那两名嬷嬷上前来请示该如何处理严炎。她便漫不经心的说:“将他拖到院子里去,本宫可不准这个小贱人又用同一招糊弄。用水泼用火烧,反正不管怎么着都把他弄醒,醒了就让他跪在院子里瓷地上!”那两名嬷嬷答应着去了,伸手便去拖拽严炎小小的身体,将他拖了出去。

等到朱琪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严炎浑身湿透的跪在院子里,身后一名嬷嬷骂骂咧咧的站着,等走近了便听见“遭狗日娘偷人的贱货,自己生的贱命还祸害老身不得休息。真指望娘娘哪日直接让你投胎下辈子投个好畜生道才是!”再看严炎,怏怏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再走近些才发现他原来早已是半昏厥状态,故而对嬷嬷的大骂一点反应都没有。

朱琪瑶皱起了眉,走了过去。那嬷嬷看是她过来刚刚骂骂咧咧的话立刻就停了,一脸谄媚的笑靠过去,说:“娘娘来了,娘娘还请快进去进去,咱们皇后娘娘还没歇着呢。外面露水重小心别伤着您的金枝玉体。”见朱琪瑶盯着严炎看,她便忙走上前想要用身体遮住他,不让朱琪瑶看清他的惨状。嘴里又说:“皇后娘娘教训王爷呢,样子不好看别污了您的眼!”说话间她贴的离朱琪瑶已经很近,连嘴里呼出的气都喷到她脸上。

这些嬷嬷原先都不过是宫里最下等的杂役婆子。结果一朝间时来运转,被李皇后通通调了过来专门招呼恬熙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得瑟猖狂起来。可又没受过什么正经的调教故而一个个行为粗鄙无礼。朱琪瑶用袖口掩着嫌恶的表情,随后淡淡说道:“既然知道露水重,那就该知道王爷年纪小身上又全湿了如何承受得起?你既然是他的照料嬷嬷就该待他回去换衣安寝,为何还在这里耽误时间?”

那嬷嬷原本满脸堆笑,结果收到了这么个指责,立刻脸僵了一半。她便忙解释说:“这,这不是老奴的意思,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朱琪瑶淡淡的说:“皇后娘娘气糊涂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劝?王爷千金之尊怎么能受此折磨?还不快快送他回去安歇?”

那嬷嬷还铿铿锵锵的说什么皇后娘娘的吩咐她不敢不尊。朱琪瑶便说道:“皇后那里自有本宫去说,可你若不送王爷下去,他一时受不住出了什么差错,你真觉着自己逃得了干洗?不说内宫掖庭,那些朝臣能饶得了你?”一行话说得那嬷嬷冷汗连连,当下忙再不敢放一个屁,直接提了已经毫无知觉的严炎身体匆匆退下了。

朱琪瑶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摇头叹息,随后转身走进了凤仪宫。李皇后正在凤座上坐着,见她进来好歹招呼了一声:“妹妹来了!”朱琪瑶对她施了一礼,随后淡淡说道:“刚刚臣妾进来时,瞧见正严炎皇子跪在外面,便大胆做主让他先去歇着了。”李皇后立刻打断道:“本宫知道了,”随后满脸不悦道:“你也真是的,当初不是说好保着那妖人跟大行皇帝所出的几个小贱种。这个小贱人又不是,管他做什么?”

第八章

朱琪瑶听完,淡淡的说:“他虽不是大行皇帝所出,但也是皇家血脉先太祖武皇帝之骨肉。如若在咱们手里出了什么闪失,在天下悠悠众口面前也不好交代。何苦呢?他只是个孩子,妨碍不了我们的大业。既如此,害了他性命也无甚好处,何不放他一条生路呢!”

她娓娓道来心平气和,李皇后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等她说完了,李皇后这才冷冷的说:“妹妹的意思,本宫是明白了。但是本宫也并无意去害他性命,不过是看他欠缺教养,本宫身为他嫡母,自然要替他那不知羞耻的母亲教训教训他。说到底不过是他性子太顽劣,哼~果然是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样的儿!”她满脸嫌恶的数落着恬熙跟严炎,言谈中流露出的怨毒让朱琪瑶暗生反感。她不耐再听,便打断李皇后道:“话臣妾已经说了,接下来就看皇后的意思了。但是一条臣妾必须要提醒娘娘,先前我们先发制人,控制住太子殿下和朝堂已经是费了不少力气。现在局势还很不安稳,先前御史台一事便可见端倪,还请娘娘慎重行事。”

李皇后被她有礼有节的训斥一通,心里很是不舒服。她便说:“依本宫说,就该早点把青丘恬熙那妖人给结果了,这样本宫也可名正言顺的收了他几个孽障以防太子有异心。结果你们偏偏要等大行皇帝下葬让他殉葬。这是何苦?本宫是皇后,让他死不也是轻飘飘的一件事?”

朱琪瑶摇摇头,说:“青丘恬熙的一条命无足轻重,但是容易落人口实。何况您将来要抚养他的骨肉,如果这么轻易的杀了他,难免日后他们知道真相不起异心。莫不如用殉葬这样的理由处理掉他,这才能万无一失。”李皇后见她如此说,也只能无奈的答应了。

最后朱琪瑶还是反复叮嘱她暂时不可害恬熙母子性命。她的一番话还是起了作用,李皇后虽得势张扬到几近癫狂的地步,但是最低限的理智还尚未丧失。她心里还是清楚如若真的惹起全民哗然会导致多么不可预料的后果,于是她终于收敛了一些,这也终于让小严炎逃过死劫。因为那天晚上经历过那样残酷的折磨,年仅十一岁的他高烧不退了两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弄醒他后,负责看管的老嬷嬷们也有些慌了,忙报与李皇后和朱琪瑶知道。朱琪瑶忙命请太医诊治,李皇后虽面色不虞却也终于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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