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数努力张开嘴唇，似乎打算绽出笑容来告诉霍彬，对方看错了。但掉在他脸上的泪水却越来越多。

不断淌下的眼泪好像希望在这一次，补齐了以前应该哭出来、发泄情感，却硬生生被他憋回去的量，很快遍布了整张脸颊，让余数再也看不清霍彬的五官，也听不见这个此时又伸臂紧紧将他揽进怀里的青年正在说些什么。

默默流着泪的人只记得他不断发泄压抑了多年的痛苦与辛酸，毫无顾忌地失声痛哭，哽咽。什么时候，他的衣衫被霍彬完全解开，身体被对方牢牢按在地毯上面也不知道。

直至霍彬的坚挺毫无预兆地进入他的身体，余数才从一阵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钝痛中恢复了一些意识。

心中并不反感这样的事，但余数残存的理智还是觉得不妥，让他的身体做出本能的护卫反应，开始挣扎。不过在霍彬听不清楚的柔声安慰与更用力的拥抱中，这些象征性的微弱挣扎也算不上什么了。

余数就这样，在他的身体被一个男人安慰的同时安静无声地哭泣，恍恍惚惚地察觉霍彬密密的吻印遍脸庞的热度，体会对方的手掌温柔抚摸身体的轨迹，感到这个男人强有力的火热生命脉动在他体内不停抽插的力道……

他越来越难以保持清醒。

顺从地配合男人发起的凶狠进攻，余数完全打开了身体，容纳对方的粗大，忘却了矜持与挣扎，诚实地接受霍彬的疼爱，迎合送到他体内的抽动，不自觉地摇摆腰部，随着男人每一记用力的抽插轻轻晃动身体，最后伸出小腿，勾住对方的腰椎，自身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那些从未被撩起的情欲与快乐掩盖了最初感到的痛苦与羞耻，但这些仍然没有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放松与愉悦，让人感到解脱般的舒适。

整个过程中，霍彬不断说着一些宽慰的话，随着动作的加剧，他拥着余数的那双臂膀越收越紧，似乎舍不得放过已经得到的人。

余数听不清贴着他耳廓的男人对他说的那些，温柔得能够让他掉下更多泪水的情话，但仍然觉得非常心安，好像他现在正在经历的并不是一场赤裸裸的激烈性爱，反而是一种更深层次，也更有意义的心灵治愈。

等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之后，余数在晕晕沉沉又稍稍有了一些可以感知外界动静的能力。他现在似乎被刚刚疯狂抱过他的男人圈了起来，以更亲密的姿势坐在了对方的腿上，他们紧密连接的部位依然没有分开。

“现在，你总算安静下来了。”霍彬长长舒了一口气，带着些意犹未尽的满足与不易察觉的无奈与怜惜，打趣着怀抱里的男人。

看向茫然望向他的余数，霍彬盯着面前这张绯红的脸庞和似乎依旧盈满了水珠的双瞳，目光再滑向男子眼睑上下被润得湿湿的黑色睫毛，还有被他亲得发肿发红而不自觉轻启的唇瓣，忍不住又低下头，将余数脸上残留的泪痕吻干。

“对不起。”在霍彬做完这些动作之后，余数终于完全清醒了。他的脸立刻涨得更红了，刚刚才泯灭的羞耻与惭愧又开始在体内徘徊，但腰腿的酸软与霍彬强有力的拥抱，让他无法从男人的腿上移走。

“没事啊，我倒是真心觉得，你之前又哭又闹的可爱模样比平时冷冰冰的温淡表情更加动人。”霍彬说着，似乎终于发了善心，不忍再见到余数窘迫，这才慢慢退出了对方的身体。

“嘶。”没有准备的余数又因霍彬突然的举动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但他随即紧紧咬牙，不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我之前才让你在面对我的时候不要忍受，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向我撒娇？”霍彬皱起眉头低声抱怨，似乎大大不满，他的动作却更加温柔小心。

没有人会乐意向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撒娇吧？余数感受到了霍彬明显表现出来的体贴和温存，心中感激的同时又忍不住这样想。

“算了，就算我比你大，以你这种认死理的个性，你还是不会让自己在情人眼中看起来更加柔软和可爱一点儿。”霍彬看了看余数的神色，又认命般作出了这样的结论。

诧异地看了自说自话的年轻男人一眼，余数这时不得不承认，霍彬似乎将他看透了，但对方明明与他认识不久，又如此年轻，没有社会阅历，按理说不会将他需要的东西看得那么清楚明白。

难道说，霍彬是本能地在感应，他在想些什么吗？或者，就这是别人口中的缘分吗？

“不过，就算你一直这样古板无趣，我也很喜欢。”霍彬的语气从试探变为随意，他见余数并没有责怪他的趁虚而入，立刻笑容可掬地开始自荐推销，“你就答应做我的恋人吧，我保证会对你很好的。”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笑。刚刚是我情绪失态，如果造成了你的麻烦和困扰，我感到非常抱歉。”

“你不用刻意拉远我们的关系。你知道的，我并不是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可能我们相识的方式会给你一种，我这个人心血来潮就想做什么的错觉，但那只是我不喜欢将心事一直掩埋在心底的习惯罢了。我说过，很想更进一步了解你，我也是真心想体会你说的那种，认定一个人，这辈子就和他好好度过的心情与滋味。”

霍彬少有的收起了轻率与嘻笑，整个人立刻变得正经了不少，严肃的神情也充分说明，他没有拿这件事开玩笑。

“你……”

“忘了那个男人吧。”霍彬打断余数为难和犹豫的话，他伸出手掌，一左一右轻轻捧起男人血色未退的脸颊，有些像是恳求，也有些像是催眠般，用他那种不易察觉的引诱口吻说道。

余数脸颈相接之处被霍彬的手掌围抚，他无法垂头或转眼，避开对方的诚挚请求，心里更加烦乱。他并不是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也不是那种喜欢做事拖泥带水的人，但现在这样的局面让他感到无法控制。

如果之前没有情绪失常和霍彬发生性关系，或许他现在仍然可以理直气壮地，以不想这么快展开新的恋情为由拒绝对方。但在即成的事实面前，对感情相当保守与执着的余数来说，他实在没有底气，坦然面对刚刚和他激烈缠绵并安慰了他那么久的男子。

“我会帮助你尽快忘掉的。”霍彬迎接余数无意识昂首，向他投来的目光，接着用无比肯定的语气缓缓补充说道：“不管是那个男人，还是以前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我都能让你完全遗忘！”

余数对霍彬表现出的自信与对他的关爱和执着感到震憾与不解，他怔怔看着眼里和脸上都堆着温柔笑容的青年，慢慢向他靠近压下，暂时忘了躲避。

所以霍彬轻易地再次捕获了这个失神男人的双唇，缠绵吮吸，亲吻了一会儿之后慢慢点啜着向上移动，最终他用力亲了亲余数的鼻尖与左右两只眼睛，再扶着发呆的人站起来，走向浴室。

“等你清洗完毕了，我们出去吃饭吧。为了庆祝，你终于答应做我的恋人。”

余数无可奈何地瞪了霍彬一眼，他之前贪恋这个青年的安慰与怀抱，事后如果再严厉地拒绝对方，就似乎显得不尽人情了。没有再纠正霍彬的说辞，余数打算先将身上沾染的情色味道彻底冲洗干净，再慢慢和霍彬谈以后如何相处的事。

之后的晚餐，意外地让余数感到相当放松，因为经历了那场突然发生的性事之后，他实在没有心情和精力做晚餐。霍彬说的出去吃饭，其实是叫来外卖。余数知道，对方是看出他有些疲惫才改了主意，心中忍不住微微感激。

饭间的气氛也比较愉快和轻松，尽管余数还有些心神不定，但在霍彬强势的进攻，与自责刚刚卑鄙地想依靠对方发泄情欲的罪恶感作祟下，余数犹豫着默许这个比他小的男人向他越靠越近。

此后的日子过得绝对不会枯燥，余数很诧异，霍彬这种性格外向的人居然有那么好的耐性，放着学校多姿多彩的活动不参与，每天晚上都待在家中等他回来。这个青年似乎很喜欢向他学习做菜，每晚都和他在泡在厨房里共同努力，将从超市买回来的半成品做成一道道熟食，接着再展开愉快的就餐与对话。

饭后是散步或是腻在一块儿看租来的影片也是常有的事了。霍彬很体贴，也很好强。大概是余数曾经以年龄与性格不合为由拒绝过他，所以他要求自己做到最好，除了事事想到周到，对余数呵护倍至之外，他还不忘时时在平淡的家居生活中制造一些小小的浪漫。

偶尔，余数下班回来之后会被迎接他的霍彬直接拖去了别墅屋顶的小花园，这个青年在那里准备了烧烤工具，买来焰火，说是不用出门就能体会去海边度假的感觉。

吃着并不昂贵的食物，喝着清凉的啤酒，和霍彬依在一起享用这些东西的余数感到很满足，也很愉快，好像他们真的在炎热的夏季去了海边，住在海边豪华的星级酒店里，在特意包下的宁静海滩度假，享受凉爽的夜风与美味的大餐。

有的时候，霍彬会拉着余数去别墅那楼最大的房间，给他看最近画的画。画面上的不再仅仅是山水花鸟，还有人物。而画中人的模样赫然全是他。余数看着那些惟妙惟肖的画像，心中感慨万千。

霍彬告诉他，在学国画之前曾经练过多年的素描，尽管知道这名青年对描绘人像极有心得，但看着这么传神又充满了感情的细细描绘，还说不感激和不心动，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余数深有体会，霍彬在与他交往之后，再也没有在嘴上信誓旦旦地说过那些，一定要和他一块儿，获得幸福的话了。

这个聪明的青年仿佛摸准了余数的喜好，下定决心要从实际行动中让他感受到诚意与心意。

或许是余数曾经以性格不合与不希望与年龄比自己小的人交往为由拒绝过霍彬，为了不让余数对他抱有不成熟的印象，霍彬憋足了一口气暗暗使劲，努力想证明他是一位值得依靠与信赖的恋人，事事考虑周全，样样以余数为先。

这样坚持与努力的霍彬让余数感到有些好笑，但见到对方极力让其看起来稳重成熟，认认真真为他做每一件事，加倍呵护与体贴的模样，余数莫名又觉得嘴里从来不承认这一点、故作洒脱的高大青年很可爱。

向来都是余数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尽量减少麻烦到别人的可能性，他也习惯了对别人付出关爱，根本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将他最擅长的事一件、一件做到了他的身上，试图无时无刻来呵护和关心他。

余数对目前的状况深感新奇。他原来觉得，接受一个比他小的人照料与呵护非常别扭，也对不清不楚与犹犹豫豫地与霍彬相处，没有明确承认这种突来的恋爱关系感到有些过意不去；然而渐渐的，他发现自己从最初的不适变得习惯接受了，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开始依恋霍彬了。

因为余数发觉只要他偶尔对霍彬的示爱表现出浅浅的回应，或则是关心问候对方的时候，那个青年都会特别高兴，不是眉飞色舞地拉着他说个不停，就是情不自禁地拥着他亲吻，好像握住了这一期开奖幅度最高的彩票那般乐不可支。

有心想多看看霍彬开心的表情，余数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他找不到霍彬有什么恶习，对方也用实际行动履行了求爱时的诺言，忠实感情，处处以他为准。对于这样好的情人，余数无从挑剔。

不过霍彬最能打动他的不是这些，更加不是对方能轻易迷惑人的俊美外表，余数一直记在心中的却是霍彬明确说出‘需要他’的那句话，还有对方毫无保留地向他付出感情与关怀的不争事实。

这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其他人全心全意关爱的余数来说，无疑是相当致命的。他就像一块长年因缺泛雨水而干枯的田地，突然被人注入一道甘甜的清泉，在受到温柔的滋润与灌溉之后，渐渐恢复了好像伤口般裂开的缝隙，焕发出全新的活力，泛着诱人的生机与色彩。

以往对于稍稍在意过他的人，余数都非常感激并小心翼翼地珍惜着，所以霍彬的努力终于慢慢打消了余数的疑虑与不安。

余数开始尝试回报霍彬的爱恋，只为想见到这个人在看到他喜悦的时候绽出更加开心的笑容，得到对方更加强劲有力的拥抱与亲吻。

偶尔想到父母与杜涛的时候，余数仍然感到非常遗憾。不过这三个对他非常重要，却在关键时候都选择抛弃他的人，余数没有记恨，他只能劝服自己与父母，还有以前暗暗喜欢的人没有共同生活的缘分。

或许现在这种互相关心、相互扶持又其乐融融的和睦亲切相处情形，还有见不着便很想念对立的感觉，才是大家说的两情相悦吧？余数想到以前对杜涛的痴恋，时常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虽然不能完全割舍初次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但心中的大部分空间已经慢慢被霍彬占据了。

余数最不能抵抗别人对他好，毫无恋爱经验的他很快就被恋人的体贴入微与浪漫情怀弄晕了头，不仅在生活上加倍关怀霍彬，用以回报对方对他的好，甚至还开始介意他们最初相遇之时，恋人对于性爱的随便态度，还有其高明的做爱技巧。

这是否意味着，霍彬以前过着的是一种与他的平淡无味人生完全相反的多姿生活？

每每想到这里，余数都会暗暗嘲笑他想得实在太多了，他又不是那些心眼小的人。只要霍彬现在和以后是真心实意打算和他永远在一起，并且忠于他们的感情；那么这个青年以前对人生和恋爱是什么态度……

他确实没有过问和介意的必要。

第七章

再次睁开眼，余数已经看不见霍彬了。他感到身体有些发冷而且非常不好受。这是霍彬第一次在他们做爱之后没有及时为他清洗，余数依稀感到有些不对劲。仿佛出于一种对危机的惧怕与本能，他强忍不适站起来，在房间里四处寻找他的恋人。

霍彬消失得很彻底，刚刚送来的画与衣物都不见了。

余数茫然不知所措，他仍然酸软的身体记得霍彬在那里面律动的热度与频率，耳边甚至还回响着恋人不断在他耳边吐出的喃喃细语。尽管当时被欲望和快乐包围，他听不清霍彬在说些什么，但也能猜到，那是对方向他剥白的心迹。

可是现在一觉醒来，他居然看不见恋人了。而且，他怎么能睡得这样沈，就连霍彬搬走也不察觉？

余数被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状况弄懵了，他在好半天的失神之后醒悟过来，匆匆洗了澡，换好衣服出去寻找失踪的恋人。

幸好这天是周末，余数不用去公司上班。他先到了霍彬就读的艺术学院，但被照看教室的职工告知，霍彬只是一位周末学习班的学员，他出高价包下一间不常用的小画室堆放他的画作，根本不是该学院的正式学生。

余数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变得更加焦虑和疑惑，他觉得霍彬应该不是为了钱和举办画展与他在一起的，因为霍家人的穿衣品味与高雅谈吐还有尊贵的气质不可能是惯犯能够轻易模仿的。就算霍凌见他的那辆豪华车是租用的，仅是一天的租金也要好几万块。

而且霍彬和他相处了有半年，对他温柔呵护，关怀备至，付出的也远非举办画展的经费可以相提并论。没有将目光放在钱上的专业诈骗犯，应该不会为了区区的一百万花费这么多时间和心血。

但是，霍彬对他说谎也是不争的事实。余数强打精神仔细思考，发现他这半年来对恋人的背景其实并没有深入的了解。霍彬的一切信息都是对方自己叙说的，余数从来没有去求证，因为他对这个表现得深深迷恋他的男人完全没有防备，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能让对方赚取的东西。

直到现在，余数才惊觉，他不知道霍彬的朋友、家人还有那些莫须有同学的联系方式。恋人关了手机，他就无法联系到对方了。

不知道霍彬为什么对他撒谎，余数更担霍彬会不会发生意外，心中非常慌乱，上班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他的自律性与克制力比别人都要强，因而才没有在工作中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