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流年——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2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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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小鼓道:“我们先挣钱,有了影人我们就唱戏,边唱戏我边读书。仇也搁置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不必急于这一刻。总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季乐道:“不管是十年,还是一百年,我都陪着你。”

过了几日,季乐进城去买宣纸,回来的时候身后却跟了个少年,怀里还抱着一个男人。

虞小鼓定睛一看,亦是大惊:“倪小八,花凌!”

原来花凌、白七、倪小八离开华州后,因为瘟疫封城在一个小城耽搁了许久。等他们再要走的时候,金兵已打了过来。眼看着家乡被金人的铁骑踏的破碎,眼看着同胞被金人屠杀,三人义愤填膺之下报名参了军。然而北边战事且战且败,三人所在的军队甚至没跟金兵交上锋就开始溃逃,白七不幸被流矢射中身亡。眼看无望的花凌和倪小八脱离了军队重新踏上了向南流亡的路。当季乐在临安城附近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都已瘦的脱了形,花凌更是饿晕了过去。

季乐将花凌抱到床上,紧张地摸着他的脸,一遍遍叫道:“花凌,花凌,你快醒醒,快睁眼看看,我是季乐啊!”

倪小八可怜兮兮地说:“季乐哥,花凌哥只是饿晕了。你可有什么吃的?”

季乐恍然大悟,慌忙冲向厨房去准备吃食,仓促间带倒了桌上的东西他也顾不上了。

虞小鼓默默拾起被他扫落的书籍和影人,看了眼床上奄奄一息的花凌,心中突然冒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来。然而他很快就将这股失落压抑,打了水细心地替花凌擦脸,直到季乐捧来热粥,他才一声不响地退开。

第十五章

等花凌和倪小八康复之后,他们两人也能帮着做些抄书糊纸的活计,但多了两张要吃饭的口,日子反而较之前拮据了些许。

季乐用余钱在小木屋边上又新建了一间新房,供花凌和倪小八住。如此一来,他们几乎没什么积余了。

四个少年辛勤劳作了半年,终于凑齐了月琴、唢呐、板胡等皮影戏需要的乐器和些许牛皮,季乐小心翼翼地规划牛皮,几乎将每一寸牛皮都物尽其用。

这时虞小鼓和季乐都已十六岁,花凌十九,而倪小八亦有十五了。若是搁在太平盛世,这年纪的少年恐怕都已订了亲,可如今莫说亲事,他们功不成名不就,连自己都仅是勉强养活罢了。

这天虞小鼓带着倪小八进城去了,季乐在房里画画,花凌则在外面劈柴。季乐画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厌了,于是搁下笔走到院子里。

他接过了花凌手里的斧子:“我来吧,你去歇息一下。”

花凌笑着搡开他:“该休息的倒是你罢。我见你从昨个儿起就闷在房里不出来,可别把眼睛和身子熬坏了。”

季乐叹了口气,拉着花凌的袖子道:“别劈了,陪我说会儿话罢。再对着画里的人,我也该入画了。”

花凌摁着季乐坐下,手劲适中地替他揉捏肩颈。

季乐惬意的很,流露出亲昵的姿态:“花凌……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花凌怅然地眺望远方,无由红了眼:“小瓜皮……人能活着就已是最大的幸事了。”

季乐知他想起了白七,忙拉着花凌在身边坐下,颇有男子气概地将他搂入怀中:“花凌,你还有我,还有小鼓,还有小八。”

花凌抓着他的衣襟,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却强颜欢笑道:“你曾说日后再见了我便称我师兄,怎的还是这般没规矩?”

季乐嬉笑道:“我偏不叫。花凌!花凌!”

花凌噙着泪花,作势要打他,两人滚成一团,好不亲密。

此时恰逢虞小鼓带着倪小八回来,见了此景,虞小鼓只觉心中酸酸涩涩不是滋味,又说不上个究竟来。他借口有事,让倪小八先行回去,自个儿一转身,又奔着城外一处山上去了。

虞小鼓打着主意上山随意走走,抚去心头的烦躁,也好寻个赋诗的灵感。他爬到山头上,却瞧见那里站着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其中一个手里攥着扇子,姿态好不潇洒;另一个毕恭毕敬地侯在一侧,谁主谁仆,一目了然。

适逢早晨的浓雾散去,那攥着扇的公子摇头晃脑地吟道:“拂去山间霭……”

虞小鼓情不自禁地小声接到:“归来看晚晴。”

他只是随口一吟,孰料那两名公子耳尖的很,目光齐刷刷转到他身上。虞小鼓骇了一跳,直觉自己做错了事,转身就想跑,却又觉得师出无名,于是杵在原地傻愣着。

执扇的公子朝他走近:“莫道桑榆晚……”

虞小鼓情知他是在考自己,于是接道:“微霞尚满天。”

“瘦影自怜秋水照……”

“卿须怜我我怜卿。”

“花红易衰似郎意……”

“水流无限似侬愁。”

锦衣公子越走越近,笑容轻佻地用扇柄挑起虞小鼓的下颌:“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虞小鼓大骇,一掌拍开他的扇子,拔腿就跑。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冲下山,听见身后那名公子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倒也并未追上来。

虞小鼓跑回木屋,脸色通红,气喘不止。季乐见状赶紧上前:“小鼓,你怎么了?”

虞小鼓摇摇头,一声不吭地回房了。

置办了道具后,众人重新开始操练起皮影戏来。虽丢下一年不碰,然练了不久技艺也还拾的回来。虞小鼓掌签的时候如何也不顺手,手里的影人动作一顿一顿,漏洞百出。

季乐上前查探究竟,才发现当初虞小鼓被人扳断过的无名指使不上劲来。之前虞小鼓自己并不是没有发现,然而抄书干活的时候无名指不大派的上用场,倒也能凑合。可皮影戏里掌签人十根手指根根都要派上大用处,这样一来,他竟是不能再执签子了。

“总有其他方法练的。”虞小鼓显得并不十分在意。

季乐心疼地执起他的手,将唇贴上他断过一回的无名指:“小鼓……”

虞小鼓漠然地将手抽回来:“并不打紧。”

季乐再度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凑到唇边,近乎虔诚地吻着他受伤的手指。

“小鼓,以后你就做前声,我来做签手。”

“嗯。”虞小鼓只觉手指发烫,不由微微颤抖。

季乐搁下影人,拉着虞小鼓来到床边:“我好困了,今日不练了,早些歇息可好?”

虞小鼓道:“我还要读书,你若困了便自行歇了罢。”

季乐道:“那我便陪着你,你什么时辰肯睡了我便什么时辰睡。”

虞小鼓看了不久的书,见季乐果然坐在一旁陪着他,于是微微叹息,将火烛吹灭:“罢了,睡罢。”

到了床上,季乐从背后抱着虞小鼓,一遍遍唤道:“小鼓……小鼓……”

虞小鼓听的耳热,正待喝止,却察觉季乐的手突然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起来。

虞小鼓浑身一僵,捉住他的手:“你做什么乱碰?痒得很。”

身后半晌不回答,好容易才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碰了。睡罢。”

虞小鼓回头,恰擦着季乐的脸颊,才发觉他脸上烫的很。大约是被那温度传染,虞小鼓脸上竟也烧了起来。“噢,睡了。”

第十六章

四名少年组了个戏班子,为了纪念潘九戏,戏班的名字还是叫九戏班。虞小鼓、季乐、花凌学的是碗碗腔,倪小八学的是老腔,四个人经过一阵磨合,倒也过得去。因为五人的戏班子只剩下四人,他们商议后决定由虞小鼓任前声,季乐任签手,花凌、倪小八分别负责上档下档,唱戏时需要的乐器减了几样,后槽其余的活四人分摊。

很快,他们就到临安城里开演了第一场戏。

由于筹出的影人还少,戏班子能唱的戏不多,头一天他们只演了一出脍炙人口的《包公案》。皮影戏是北方的戏种,临安人中见过这种把戏的人极少,故倒也吸引了不少看客。一个时辰将一出戏反反复复演下来,便有许多人反反复复看了数遍。熄灯之后还有不少好奇的百姓围着他们问影戏的关窍。

季乐和倪小八数赏钱数的眉开眼笑,眼见关城门的时间已过了,他们出不了城,便决定用这颇丰的赏钱到客栈里挥霍一把。

这四人中当属虞小鼓的酒量最浅,可他不喜欢黄汤,从头至尾只吃了些下酒菜便止了筷。季乐酒量一般,可他兴致最高,几碗酒下肚,整个人连骨头都酥了。

上楼的时候,季乐面红耳赤地扒着花凌不放:“花凌,花凌,你别难过,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花凌喝的也不少,被他扯得东倒西歪,若非虞小鼓和倪小八扶着,两人险些双双从楼梯上滚下去。

虞小鼓木着脸将他们连拉带扯地拖到厢房门口,拉着倪小八转身就走:“他们既这么亲密,今夜你我一间房吧。”

倪小八还算清静,连连摆手:“他们醉的这样厉害,呆在一处恐怕连床都爬不上。还是你照顾季乐,我照顾花凌哥罢。”说罢就上前去搀扶烂醉成泥的花凌。

虞小鼓恨恨地看着他们将房门阖上,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季乐拽起来拖进房去。

他替季乐除了衣衫,又打水替季乐清了清身子,这才在他身边躺下,冷冷地威胁道:“你老实着点,晚上若撒起酒疯吵了我睡觉,仔细我将你丢出去。”

季乐已醉的神志不清,从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呻吟。

虞小鼓阖上眼正准备入睡,季乐却突然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扒上来。虞小鼓欲将他推开,才发现他力气大得很,箍的自己动弹不得。

季乐胡乱吻着他的脖颈和脸颊,口中喃喃道:“小鼓,小鼓,我好喜欢你。”

虞小鼓听得此言,推他的动作轻了些,兜手轻轻拍了他一巴掌:“醉鬼,别闹。”

季乐的手却不老实,不断向虞小鼓身上的敏感处进发,虞小鼓这才慌了神,试图抓住他的手,孰料醉鬼的力气大得惊人,又用身体压的他动弹不得。

最终,季乐一把抓住了虞小鼓的玉茎,手劲却是恰到好处的温柔,隔着布料轻轻摩挲。

虞小鼓倒抽一口冷气,霎时惊呆了,连推拒也忘了。

季乐的力气逐渐放轻,蜻蜓点水似的吻着他的唇,下腹隔着布料来回磨蹭虞小鼓的腿根,手里的动作也不停。他将舌探进虞小鼓口中,试探般轻点他的舌尖。虞小鼓呆呆地任他动作。这时候他若大力将季乐推开也未必不成,可他却如同中了魔怔一般动弹不得。

季乐缓缓褪了虞小鼓的裤子,将手探入他股缝中,虞小鼓一把抓住他的手,恶狠狠地问道:“你看我是谁?”

季乐睁着惺忪的醉眼,笑眯眯地亲了亲他的唇:“小鼓,你是我的小鼓。”

虞小鼓死死盯着他,半晌后终于不清不愿地松开手,涩声道:“那你……轻点……”

等季乐在他身上律动起来,虞小鼓疼的浑身打颤,咬牙切齿地说:“明天早上你若敢忘了你现在做的这事,我定亲手杀了你!哎哟,轻,轻点……”

翌日一早,虞小鼓朦朦胧胧地醒来,却发觉季乐已不在身旁。他惊得手脚冰凉,忍着身后撕裂般的剧痛披上衣服一瘸一拐地出了客栈。

季乐坐在客栈边的一个豆腐摊边上,和年轻的豆腐娘有说有笑。花枝招展的豆腐娘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他立刻一脸赧然,连耳根都红了。

虞小鼓气得发抖,一张俏脸黑成了炭。

季乐一回头,发现虞小鼓就站在自己身后,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小鼓,你怎么出来了?”

虞小鼓扬手给了他一巴掌,转身就走。

季乐捂着脸愣了半晌,连忙追上去:“小鼓,小鼓,你大清早出来就为赏我一巴掌么?”

虞小鼓站住脚步,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问道:“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季乐脸色一红:“我、我……我喝醉了酒……”

虞小鼓冷笑三声,拔腿往客栈里走,牵动身后的伤口,冷汗从额上渗了出来。

季乐忙跟上去扶他:“我、我、小鼓对不起……”

虞小鼓大力挣开他的手,喝道:“别碰我!”

季乐急的面红耳赤,眼见虞小鼓每一步走的艰难,不由分说将他扛起来往楼上跑。虞小鼓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用力咬着季乐肩膀,季乐咬着牙没吭出声。

进了客房,季乐将虞小鼓放到床上,从怀里掏出一小管药膏:“小鼓,我知道你疼得厉害,让我帮你上药吧。”顿了顿,又怯怯道:“若、若不然,我出去,你自己上……”

虞小鼓吸了吸鼻子,面色稍霁:“你一大清早出去,是去买药了?”

季乐连连点头:“我买了药,想给你买碗豆腐花吃,谁知你自己下来了……”

虞小鼓盯着他的眼睛,毫无感情地问道:“这就算赔罪?”

季乐又红了脸,咬了咬下唇,心一横,握住虞小鼓的手,垂着眼不敢看他:“小鼓,昨晚的事是我借着酒劲……我……我……我早已中意于你,可我说了你又不肯信我。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求你千万不要不理我。”

见虞小鼓冷着脸不说话,季乐急的眼眶湿润,将唇贴上虞小鼓受伤的无名指:“对不起对不起……你若恨我,我以后决不再碰你,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小鼓,你千万不要不理我……”

虞小鼓语气已不知不觉放软了许多,听着倒有些嗔怪的意思:“你昨晚还抱着花凌说绝不离开他。”

季乐一怔:“我……我和花凌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可我对你和对他自然是不一样的。若不然,当初花凌跟着白七离开华州,我怎会不跟他走?”

虞小鼓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指了指那管药膏:“哦……那你帮我上药吧。”

季乐又是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小鼓,你不生我气了?”

虞小鼓轻轻哼了一声。

季乐由惊变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赧然地凑上去问道:“那你,对我……”

虞小鼓转过头不看他:“……再问我就不理你了。”

替虞小鼓上完药之后,季乐悄悄跑到花凌和倪小八的房里看了一眼,发现他二人还在熟睡。虞小鼓生怕自己走路时暴露出什么,故而留了张纸条给他们,就让季乐扶着自己先出城回去了。

再见到花凌的时候,季乐一开口竟变了称呼:“花……师兄。”

花凌呆了一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季乐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死花凌……师兄,你不是总说我没规矩么,以后我可不落你口舌了。”说罢就红着脸回房去了。

花凌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落寞的笑容。

过了几天,虞小鼓养好了伤,晚上睡觉的时候季乐手脚又不规矩起来。

虞小鼓一个翻身,将季乐压在身下,冷笑着说:“今天该我讨回来了!”

第十七章

虞小鼓一个翻身,将季乐压在身下,冷笑着说:“今天该我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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