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错(FZ)下——红尘紫陌
红尘紫陌  发于:2012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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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大就直视他,似要看穿他的谎言又寻不到确凿的证据,那目光犀利地逼视他。

楚耀南抿抿唇说:“爹要是不喜欢,儿子就不去了。不过是包董事长的女儿包惜惜是她表妹,也要去的。”

秦桩栋起身说:“我去送送耀南。”

转身随楚耀南出门,低声问:“有情况?”

楚耀南摇头说:“我想明天主动去三和洋行联系他们,把假情报透露给松本再说。今天晚上真是朋友聚会,二叔,南儿也是成人了。”

那羞涩的小模样低个头,让秦桩栋将信将疑。

楚耀南从楼上更衣下来,依旧是衣服光鲜,头油抹得光亮,从里到外都透着贵气逼人。

五妹在身后拉拉他说:“哥,身后沾了根鸟毛。”

为他粘着,欣赏地看着他说:“哥,和哪位美人帕托呀?”

“看看,那头发抹得,蚂蚁都能在上面劈叉。”秦老大骂着,“裤子包得这么紧做什么?一迈步不怕裂开?”

逗得几位姨太太掩口在笑。

楚耀南开车出去,心里异常沉重。

父亲绝不是如此宽容大度之人,他眼见多少人死在父亲手下,如今他的背叛,父亲似有所觉察,怕绝不轻饶。可是父亲为他寻回小春宝儿,应该不是这几日开始动手,怕是早就察觉出事情异样,不同他讲就遍地撒网了,父亲要做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是他无礼在先,是他背叛罪不可恕,他极力压抑心中的彷徨愤懑,冲向黑夜,他要去见惠子,去见那些约他出来的人,他要只身解决这场惊心动魄的暗斗,要保住秦溶平安归来,哪怕他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听说,秦老大曾经还有个小弟弟,年轻不懂事,吃里扒外拿了点帮会里的钱养女人,竟然被他给毙了。心狠手辣的,把他老爹气死了,老娘给气病了卧床三年不起。黑帮里的人,都冷血无情的。”惠子搅动咖啡说。

“彼此彼此吧。你们向小春宝儿下手,也是干脆利落呀。”楚耀南冷笑奚落,愤怒的样子。

“不是我们做的,你为什么怀疑是我们?松本君不是一直在帮你筹措钱救春宝儿吗?”

“老秦说是你们做的。”楚耀南手中咖啡杯蹲在桌案上,惠子一脸委屈:“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是,我们想方设法让你筹钱,让你搜集情报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可以不答应呀,松本就可以求别人。松本是我的好朋友,你也是,你们两个都要逼我。再说,若是秦阿朗同此事无关,怎么松本动用这些人都不能救出小春宝儿找到绑架者的下落,偏偏秦阿朗轻而易举地找寻到?”

楚耀南说:“我不同你废话了,你知道他那个人恩怨分明,破镜重圆也有裂痕了。我想拿笔款子就走,蓝帮谁当少主同我楚耀南无关。不过,你们东北开多少价钱,我要掂量,要够我养活春宝儿和自己的,我要让春宝儿富贵极人。我要建立比蓝帮还大的基业。好了,谈条件吧。”

惠子说:“这么就对了,商人吗,谁当皇上同你有什么相关?”

楚耀南笑了,挑挑眉头说:“那我就信你一次。我只要黄金,不要现钞。”

“那要看你的情报值不值钱?”

楚耀南说:“听说,秦溶带那位神秘的客人去了胡子卿疗养的地方。”

“这个我们知道。”惠子不屑道,“你的消息晚了些。”

“我昨天为了你们的情报,特地去寻我二叔打探。听说,秦溶他们今天还是要去,去送什么药,而且,那位人物马上就要离开定江,今晚的轮船就走。”

“今晚?不是说明晚吗?”惠子脱口而出,神色大惊。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明晚?”楚耀南责备道,“只你不肯信我的,胡乱去打听。今晚蓝帮上下都行动起来,若是秦溶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子拿人头试问。西陵渡口码头一带戒备森严。”

“不是走三江口吗?”惠子又问。

“那个消息过时了,这些人狡猾。还是我刚才听老爷子同二叔嘀咕时才透露出的,偷听来的。”

看惠子将信将疑的目光,楚耀南说:“我本可以不和你再合作的,小春宝儿回来了,钱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不过是多多益善。”

惠子骄傲地扫他一眼矫情道:“哦?是这样吗?若是秦老大知道他的养子吃里扒外为日本人做事,若知道他的养子私自挪用蓝帮的款项谋私,不知还能否让他活?”

“你,你怎么这么无耻!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楚耀南暴怒道。

“所以,你别无选择,只有跟我们走。”惠子得意道。

楚耀南如泄气的皮球,坐回椅子,托腮冥思。

“算了,我也不想胁迫你。你要的金子,我们给你,快些行动吧,我们要你亲自带我们去。”

“好,我带你们去胡子卿的住处。”楚耀南答应道。

惠子这才笑了同楚耀南同出了三和洋行,晚霞斜晖光线刺眼,楚耀南伸手挡眼,有些目眩。

五辆车簇拥了惠子和他的车开在中间,一路沿江边那林荫大道向克林西路胡子卿休养的那个诊所而去。

只是行到一半时,惠子忽然喊停,车刹住,十分意外,楚耀南回头看惠子,她却改变主意说:“改道,今晚去西陵码头。”

“不行,那里戒备森严,鸟也飞不进去。”楚耀南制止。

“旁人飞不进去,但你是楚大少。起码现在还是。”惠子去摸他的面颊,挑逗般,徐徐沿那朦胧的曲线摸下,把玩般挑逗道:“楚大少如今没少什么,应该是威风不减昔日吧。成了,好处有你的,不成,帝国对付那些小人的刑罚,你总不想去开眼试试吧?”

楚耀南面红耳赤僵坐在那里,开车的司机目不斜视,反光镜里却看到他的狞笑。

楚耀南甩开惠子说:“女人真是烦人。”

车就向西陵码头开去。

车到西陵码头,已经齐集了许多蓝帮的人,进进出出在押送货物。

楚耀南嘱咐女扮男装的惠子说:“低头,不要斜视。你的那些人,若不想露马脚,分别从旁边的丙字号和戊字号货舱进入,登船的地方在丁字号货舱前。船在吴淞口,正往这边来。”

惠子带来的手下有八位神枪手,各自找好位置。

“南少,您怎么来了?溶哥吩咐过,西陵口码头最近有要紧的货,不许外人参观。”拦住他路的人是西陵码头的小头目西皮,过去曾经是他手下。

“西皮,我是外人吗?”楚耀南不快地驳斥道。

拦路的人看看惠子满是狐疑。

“新入帮的,你没见过,听说西陵口私匿鸦片,特奉老爷子的命令来查。”楚耀南引了西皮到箱子后隐蔽的地方说。

西皮将信将疑说:“南哥,可是为难小的了,我西皮今天混出这模样,都是南哥赏的,怎么敢不为南哥效力呢,只是老爷……”

“啊,阿溶,你怎么……”楚耀南指了他身后惊愕道,西皮一回头,被楚耀南勒住脖子一刀捅死,徐徐放倒他在箱子间的空地,拉下西皮的毡帽盖住他的下半截脸和喉头,仿佛西皮在偷睡。

回头看面带惊色的惠子,楚耀南一甩头若无其事说:“走,那边看看去。”

109、锄奸

码头上蓝帮巡夜的兄弟们被楚耀南寻借口支走,他指了黑魆魆的江面对惠子低声说:“你看,前面是三江口,那边是老鸹河,如果没错,船会半夜从那个方向过来,靠西陵码头。你们要见的人,不多时就会来了。这里是秦溶的地盘,我只能支撑糊弄一时,你们速速躲进仓库的货运木箱里,待人到了再出来动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惠子十分机敏,左右看看将信将疑地问:“堂堂蓝帮西陵口码头,只这么几个人看守?何况要过大人物,是不是消息有误?”

楚耀南叼支烟点燃,悠然说:“你希望这里有多少人?平日西陵仓库入夜巡夜的就这些弟兄,看到马路对面的仓库吗?那边是宿舍,睡了几百口兄弟,你想叫醒他们?若是大晚上满个码头都是人,我才不信那西京的老头子要从西陵口码头离开定江呢。”

惠子打量楚耀南,他气度悠闲,四下环顾,江风掠起他的发,大衣襟摆也猎猎作响。

惠子这才依计而行,吩咐布置来的杀手潜伏在货舱内屏住呼吸仔细隐藏,几名狙击手支开步枪瞄准着方向。

夜寂静沉闷,江水拍打堤岸。

楚耀南掐灭烟头刚要转身挪步,惠子却一把拉住他。

“我去解手。”楚耀南说。

惠子向身后递个眼色,一个鸭舌帽的小子凑来,分明是监视楚耀南。

他只剩冷笑,无奈摇头对惠子说:“女人聪明,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中国人总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惠子笑了自信地说:“聪明自然是好事了。因为你聪明,才与我为伍。”

火光燃起的瞬间,楚耀南背跃直扎入江中,噗通的水声同轰隆的爆炸声响做一片。

楚耀南费力游去对岸在冰冷的河水中探出头喘气时,发现堤岸上许多人在隔江眺望,议论纷纷,似是从梦里爬起,披着袄衣衫不整。

好心人递来大衣围裹他,他打几个喷嚏回头望去,西陵码头已经是一片火海,火势熊熊,他似乎听到惠子的呼喊声。

他没有直接回秦公馆,反是去帮会里更换了衣服才回家,只是才进大门,发现门口满是戒备森严的军人。

骷髅脸管家娄伯提了长衫过来说:“南少,老爷候你多时了。”

楚耀南看看军队呶呶嘴问:“这是二叔的手下?”

娄管家才不理他,径直在前面带路。

楚耀南心中盘算,边走边回头看那些军人,直到进到大厅,才见沙发上满坐了许多人。

他看到二叔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怒视他,他看到几张陌生的面颊,他看到父亲在厅里踱步,听到他吩咐一声:“跪下!”

楚耀南不明就里,却只得跪下,心里揣测或是眼前的局面同夜里发生的事相关。

“楚耀南,你可知道你闯了大祸?”二叔质问道。

楚耀南低头说:“侄儿不知,请二叔明示。”

“你去西陵码头,做什么去了?”

楚耀南抬眼望二叔,咬牙说:“耀南要给二叔和父亲一个交代。此事总是要有个了结。”

“混账东西,你可知道你险些闯下滔天大祸!”秦老大飞脚要踹,却被人拦住。

那位军官楚耀南认出来,是二叔的那个干女婿小潘,小潘问:“你去西陵码头,那么巧,货舱就炸了?”

“货舱里存着要运去广州的干硫磺,我不过加了点东西,成了炸药。”楚耀南说。

“你想炸死谁?”二叔问。

“当然是该死的人。”楚耀南毫不犹豫地答。

二叔嗖的拔枪顶住楚耀南的额头,冷冷地质问:“你还为日本人干事?你迷途不知返,我白白信你了!”

楚耀南抬眼调皮地望他问:“我若为日本人做事,为什么还要炸死日本人?我为你们除去了心头大患,保住了你们要保的人,不该好好谢谢我吗?”

说罢,起身起身对秦桩栋说:“二叔,耀南有些话只想对二叔一人讲,人多嘴杂,我不想旁人听。”

秦桩栋只说声好,引了楚耀南就要走,秦老大却气急败坏地骂:“难道我是杂人吗?我偏是要听听,到底他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听过楚耀南描述事情经过,秦桩栋反是深深地捏把冷汗。若是爆炸再晚些时,怕是何文厚真是要从西陵码头上船,真可能被鬼子刺杀。昨夜正停泊在定江入口的渡轮听道码头爆炸声,就停止了行动。楚耀南保全了众人,也巧妙地烧死了三口惠子和她的同党。

“秦溶在哪里?”楚耀南紧张地问。

“他受伤在医院,无性命之忧。”小潘说。

楚耀南总算放心,长舒口气。

书房内,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暗黑的屋内打亮了刺眼的灯,胶片投在幕布上,出现了三口惠子娇丽的容貌,一身旗袍,香扇轻摇,俨然名媛丽人。

小潘说:“据黑衣社掌握的情报,此人化名三口惠子,原名佐藤云子,是日本派驻在东北的间谍之一。她利用美貌交往与各界名流间,三年前就来中国。她参与过当年炸胡大帅的密谋,也参与过策反东北军钱参议的活动,九一八事变,同她的情报和手下间谍组织有很大的关系。我们只得知她前些时候曾经出现在北平,没想到她化名潜入定江。她的死,必定震惊日本军政界,此次佐藤率领的特务组织刺杀行动失败,折兵损将,损失惨重。”

“那你们最好趁今夜把应该送走的人尽快送走,最乱的时刻反是最安全。”楚耀南提议说。

小潘点头道:“我们已经去安排了。只是楚少爷你策划此次诱敌深入的圈套,杀了佐藤,真是为我们立了大功。潘某一定禀明中央,另行嘉奖。只是这种行动太过于冒险,下次不可。万一……”

“我楚耀南做事从来没有什么万一!”楚耀南奚落道,目光望着一篇篇翻过的镜头和那似曾熟悉的丽影,忽然看到一张惠子坐在一片连天般的勿忘我花丛的照片,他侧过头,唇角露出笑,似回味曾经美好的回忆。如今,只剩没有温度的照片。

“可惜了这么个大美人!”秦老大悠闲的在躺椅上伸展着,抽着烟斗,慨叹说:“可惜碰上个狠主儿,若是溶儿,怕还真未必这么干净利落。”

楚耀南偷看一眼父亲,父亲的目光也在黑暗中同他不期而遇,忽然阴沉个脸,丝毫没有喜色。

楚耀南心一惊,就眼巴巴看了二叔说:“二叔,潘哥说,为耀南请赏,二叔知道侄儿要求什么。”

秦桩栋笑了,先送小潘离去,也不理会楚耀南。

待众人散去,楚耀南忐忑不安地随父亲来到书房。

他静静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秦老大缓缓拉开抽屉,那轻微的声音反令楚耀南的心提到嗓子口。

他瞪大眼,看到父亲拿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徐徐指向他,他不敢喘气,惊愕地望着父亲,却不意外。

“爹,若是处置耀南,耀南无话可说,只是爹答应耀南,一定善待春宝儿这可怜的孩子。同抚养耀南一样,抚养他长大成人,只是,春宝儿是书香门第出身,千万不要让他再入江湖。”

楚耀南噙着泪仰视父亲,话语速度极快,生怕父亲不再给他机会吐露临终最后的心愿。

“你,和春宝儿,只能留一个。”

冷冰冰的枪掷在他面前。

他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

“我只养一个。你,或者是他。爹也很犹豫。”秦老大说。

“你有了春宝儿,就有了牵挂,自从你知道了那个家,那个姓氏,就已经不再是爹苦心调教大的南儿。就像军犬配种后就有了份惦记,自此有牵挂分心,就不是猎狗了,上了阵再不能专心致志。要不你死,要不他亡。”

楚耀南一震,这话太过狠毒。

“春宝儿可以成为第二个耀南,我只要留一个。”秦老大说。

“退下,你去想想。想好了,拿枪告诉我。明天太阳出来之前,秦公馆只能见到一活人,一死尸。”秦老大摔门而出。

110、取舍

一场惊心动魄后,秦公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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