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错(FZ)下——红尘紫陌
红尘紫陌  发于:2012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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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老杜送来的货色越来越水灵了,看这个长得勾人魂儿的模样。”那隔壁床上的汉子翻身起来伸懒腰,唇上并没有黑痣,倒是身材高大。楚耀南叫苦不迭,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伙计笑了躬身说:“四美楼的小倌儿都是这个样子的,有鲜口的肯定先送来给王大爷您尝鲜呀。”

楚耀南拼命挣扎,但是身子牵扯得那床左右摇晃欲散架般,他瞪直眼睛,摇着头,怒视着那汉子,那汉子拍拍肚子笑呵呵的过来,坐在楚耀南身边拍拍他的后背说:“这细皮嫩肉如缎子,还冰凉的。”

不安分的手就开始戏弄的乱动,捏了他的腰抚弄脊椎向下。楚耀南叫苦不迭,摇晃个木床呜呜地伸长脖颈挣扎。伙计们嬉笑了说:“爷,您好好享用。”只剩下了楚耀南和那汉子在隔间里,外面的水声和嘈杂声遮盖里面所有的动静。

楚耀南奋力挣扎,近乎绝望,那黑铁塔似的身躯就压向他,咂着嘴赞叹不止。

“爷,错了错了,搞错了,四美楼送来的小倌儿到了。这位不是四美堂的。”伙计闯进来隔间又猛地转身说。

“哪个堂子的都可以。”大汉兴致盎然,拍拍楚耀南发出邪恶的声响。

楚耀南拼命用嘴在床上蹭着,终于去掉堵嘴的布嚷着:“错了,错了,混蛋,放开我!”

汉子尴尬一阵哈哈大笑,为楚耀南松绑,看他那狼狈的样子笑得哈腰说:“可是你心甘情愿送上门的,不干这买卖都亏了。”

恰那有黑痣的蒙古人寻来了,这才将要打架的楚耀南劝走,如今楚耀南是哑巴吃黄连,白白被羞辱一番,他心情沉重到极点。

回府后,楚耀南又来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口。

105、箱子之谜

楚耀南这才一惊,诧异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走到父亲的书房。

他提心吊胆小春宝儿的安危,多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可他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忽然间,敲门声,秦溶和二叔秦桩栋进来。

“爹,阿溶同爹辞行了。”秦溶说,“今天进到基地就不能出来了,出来这两天都是潘大哥法外开恩了。”

秦桩栋左右看看,扫一眼楚耀南说:“南儿呀,好好伺候你爹。”那语气还是如哄个小孩子,听来如此亲切。

秦老大忽然说:“溶儿,爹亲自送你去。”

众人皆惊,秦桩栋则说:“大哥,这是何苦呢?”

秦老大冷笑,负手在书房内踱步说:“何文厚这小子果然心狠手辣,有我秦阿朗的儿子亲自护送他在他身边,蓝帮上下能不竭力拼死护他的安全?”

“大哥!”秦桩栋制止道,“如此关头,怕大哥如此做显得小器了些。”

“放屁!我要是有十来个儿子,我也大器!他何文厚不就是捏准我的命脉了吗?”秦阿朗痛骂不止。

秦溶挺身说:“爹,他们的顾忌也是情有可原,如今不是什么江湖恩怨,是日本强盗打进了咱们家的东北大门,要冲进来了。秦溶愿意前往!”

“好孩子。”秦桩栋用力拍拍秦溶宽阔的肩头,眼里满是欣慰。

屋里沉默无声,屋子里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触。

秦阿朗拉过秦溶的手,从手腕上捋下一串菩提子香珠子为秦溶套在手腕。

“爹,这迷信的东西我不信的。”秦溶笑了说,自己都不相信不过半年,自己已经习惯称眼前这秃头黑帮老大做爹爹了。

秦老大的手紧紧握住秦溶的腕子不肯松手,许久从嗓子里哽咽说:“溶儿,你自己多加小心呀!等回来了,爹给你开那坛珍藏的状元红,咱们爷儿俩就着那卤水鸡屁股吃。你……”

秦老大咽口唾液说:“只要你平安回来……”

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转身掩饰悲哀失意。

秦溶笑笑说:“你儿子自信枪法第一的,只要我拔枪,没人比我快。放心吧。”

只是话语也带了哽咽,转去楚耀南捏捏他肩头说:“我走了,家里就拜托南哥啦。”

楚耀南漠然的望着他,无言以对,心里百感交集,却不敢正视秦溶的眼睛,他脸色惨白,又不时发烫,仿佛无数目光在指责的望着他。

秦溶话音一落,转身冲出来房门,不敢停留,似乎害怕屋内有什么牵绊,令他无法勇往直前。

楚耀南回到房里,失魂落魄,“当当当”座钟敲响,催魂一般令他心惊,他身子一晃,立足不稳,扶住桌子角,却听到母亲三姨太在房里嘀咕着:“这孩子,平日里干净利落一个人儿,可是讲究了,怎么近日这么的邋遢。这箱子放在柜子里还贴个封条做什么?”

“不许动!”楚耀南疯狂地怒喝制止,冲上前抢过箱子,吓得三姨太错愕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一头惊疯的猫,他一把推开母亲抢过箱子,看到跌坐在地的母亲慌得去扶,只是目光中满是骇然。

“南儿,你近来是怎么了?是被你爹当众打了一顿打得傻了吗?好乖,宝儿,你醒醒呀!”三姨太伤心落泪,奇怪的问,楚耀南唇角微微抽搐,对母亲说:“娘,你出去吧,让我静静,静静。”

楚耀南紧紧抱住那个宝贵的箱子,他长出着气,神情恍惚地说:“出去,出去,不许动我的东西。”

直到母亲慌得应承着揉了泪眼说:“今天是小寒,‘三九补一冬,来年无病痛’,娘去给你煮菜饭吃去,你最是喜欢吃的。” 离去带上房门,他才痛哭失声。眼泪落下,往年到了腊月里,是最热闹的时候,过年的气氛逐渐浓厚起来,小寒那日,娘会用矮脚青菜煮上咸肉、板鸭丁,同糯米一道下锅煮出可口的菜饭,他最是喜欢吃。如今,那味道却不同了。

不知静静在地上坐了多久,他的眼泪滴落在那发旧的封条上,阴湿那墨写的字迹。

他恍悟时慌忙去沾擦,生怕污了大哥唯一留下的痕迹,让泪水带走他的回忆。

只是沾在那“辛未年已亥月十七日的‘十七’二字时,心里忽然一动,仔细揉揉眼看,怀疑自己眼花发昏。阴历十月十七日,是大哥罹难前的那夜,他跪在雪地里还盘算过他来北平的日子,记得清清楚楚,监牢里不停地将这日子刻在心底。分明大哥封住他的箱子是在他初到北平投亲的时候,应该是已亥月丁卯日,就是阴历九月二十九,是个周日,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慌得仔细查看那封条,那字迹分明是大哥的亲笔,他不会看错,那大哥何时换了封条?

那种惊愕令他的手不敢碰触那封条,不过心里的猜疑让他缓缓揭开泪水阴湿的封条,打开那沉甸甸的箱子。为什么箱子这么沉,他先时竟然忽略了这点。昔日带这个大箱子到大哥家,是因为里面装了爹爹生前的那条狼狐皮褥子。

果然,箱子里覆盖着那条久违的狼狐皮褥子,难怪凶案现场不曾发现那褥子,竟然在箱子里。

他慌得刨出所有的东西查看,除去了他带来的几件简单的衣衫和钱物,那里面有一本诗集,赫然的《清风吟啸》四字,粗粗翻看,是大哥的诗作,他曾经看到过。里面掉出一封信,是大哥的亲笔,他扔下所有的东西,如捧圣旨一般诚惶诚恐拆看那封信,端正的蝇头小楷写着“小弟耀南如晤,兄留此书,当与吾弟人鬼殊途矣。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今倭寇北侵,铁蹄蹂躏河山,欲立傀儡于东北……”

楚耀南心寒惊悚,仔细看那书信,草草扫过,恍然大悟。

大哥已经发现沈家陷入日寇的牢笼中,日本人操控要逼他去东北成立傀儡政府效力,而南方政府对他屡次猜忌,如今几方势力相逼,他无处逃身。几日来看出家门内外满是枪影,随时会送命。无法拖延时,还是想尽孝道保存妻儿老母,就设法让楚耀南带家人离去。他只说时间仓促,请楚耀南转告二哥,让他们兄弟二人勿忘家仇国耻,不负为沈家子孙。

谜底揭开时,答案是那么差强人意。

或许他永远无法理解大哥的死,为什么大哥不说,若是说出日本人已经在周围危机四伏,或许他拼出性命要救大哥出虎穴逃离,为什么大哥没有给他最后的机会,为什么大哥用那么蠢笨的方法赶他叔侄雪夜离去,来保全沈家寥落的根脉?

难道大哥不知道他的根底,他好歹还是蓝帮的少主。想到这里,心里懊恼,为了吃个烧饼买块煤炭都发愁的他,如何让大哥相信他的势力声威,是他的固执任性害了大哥。

他展开一张压在衣箱下的报纸,那几张报纸头版头条上都是大哥戎装的照片,不知那照片如何造成,大哥身着日本和服,在膏药旗下威风凛凛,题目是写了沈焯将军的大公子已效力满洲新政府的筹建中。无耻!无耻之尤!日本人的圈套,令人有口难辩。

或许大哥还想最后的挣扎,但是大哥若一日不去东北,迟早有事情败露让日本人自己抽自己嘴巴的一天。那诗集中掉落几页纸,是大哥写给报社的声明,直言自己是中国人,不会向倭寇屈服。热血铿锵的言语,楚耀南为之落泪。

楚耀南急得狠狠抽着自己的耳光,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打开这个箱子,封条明明被更换,清清楚楚写着日期,为什么这么大意,如果早些看到,如果当时就察觉,他无论如何不会离开大哥,不会任那场惨剧发生。

所有的疑团有了答案,日本人,是日本人的圈套。惠子的鬼话,就足以证明蓝帮不是帮凶。父亲恨日本人,就是为钱为西京政府效力杀人,也不会为日本的钱而去当杀手,这个他相信,他死也相信养父对日本人态度的坚决。

手心冒着凉气,他拭泪将箱子重新装起,向屋外冲去,母亲迎进来见他面颊红肿,双眼噙泪,见他慌张躲避的窘迫,忙问:“宝儿,你怎么了?”

望望他身后轻声问:“是被你爹打的?”

楚耀南苦笑摇头,推开她欲夺路而逃,母亲三姨太拦住他道:“去哪里?宝儿,你爹今天在家,你闹得什么,屁股不疼了吗?”

楚耀南不再挣脱,他认真而焦急地对母亲说:“我去寻二叔,有要事!”

106、保镖

秦桩栋见到耀南有些吃惊,看他失魂落魄般的样子,一双俊眼常带的笑意散去,冰冷的面颊青肿一片,依稀有未擦尽的泪痕。

秦桩栋笑意散去,紧张地问:“你爹出事啦?”

楚耀南摇头。

“被你爹打的?”秦桩栋拉过耀南抚摸他肿起的面颊心疼道:“总说打孩子别打脸的。”

楚耀南说:“二叔,耀南今晚来寻二叔,毫无隐瞒告诉二叔一件天大的秘密。二叔必须答应耀南两件事,否则耀南不讲。”

看楚耀南失魂落魄般的样子,却还坚定地说出这种话,秦桩栋笑骂,摸摸他的头问:“怎么,还同你二叔讲条件了?这是同你爹赌气?来找二叔就对了,若是再闹什么离家出走,二叔先打断他的狗腿!”

楚耀南徐徐摇头说:“二叔听过南儿的话,怕就不肯再认南儿这侄儿了。不过无所谓,二叔若不答应耀南,怕秦溶此次行动就真的有去无回了。此地耀南不能耽搁太久,否则日本人生疑,不仅秦溶,小春宝儿也没命了。”

“日本人生什么疑?”秦桩栋敛住笑容,这才相信楚耀南果真有事而来,而且是要事。他紧张地到门口看看,嘱咐警卫加强把守,再回来看楚耀南肃穆冰冷的面颊,黯然神伤,却显出无比的坚强。

“南儿自幼在秦家长大,二叔待南儿如亲骨肉,南儿都记得。如今南儿自作孽不可活,南儿自己拿命去换秦溶回来。只是二叔,替耀南救出小春宝儿,春宝儿还是孩子,是无辜的,日本人杀了他全家,就是为了我大哥不肯去伪满洲国当卖国贼汉奸。”

“南儿,你说得是什么?慢慢说,你静静。”秦桩栋说,一股冷气从后背袭来,仿佛嗅出事态的严重。

听罢楚耀南悲咽的陈述,秦桩栋手指叩着大腿不做声。

“二叔,耀南该死,可是小春宝儿无辜的。求二叔设法救出小春宝儿,是日本人绑架的他,他们绝对不是为了钱,他们是要我为他们做事。”

楚耀南艰难地抿抿唇道:“阿溶的车里面被他们放过窃听器。他们拿小春宝儿的性命要挟我为他们做事,打探秦溶这几日的行踪,西陵口码头有行动,他们是知道的……”

秦桩栋抡起巴掌,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楚耀南脸上:“你死有余辜!”

秦桩栋气得胸膛起伏,瞪视楚耀南,举手要打,楚耀南却淡然地擦拭唇角的血说:“二叔打死南儿也于事无补。耀南倒是有一计,抢在秦溶他们行动前,疑兵之计去解围。”

听过楚耀南的计策,秦桩栋甩开他的手,叫通电话:“喂,教导总队吗?潘队长在吗?什么…… 出发啦?那,秦溶呢?就是,那个潘队长的小舅子,瘦高有些黑黑的,对对……也出去了?有行动,一起走的。”

秦桩栋愕然立在那里,手中的电话险些坠落。楚耀南紧随其后说:“二叔,西陵口码头耀南最熟,即刻调集蓝帮的兄弟去行动。”

秦桩栋问:“日本人可知道你来找我?”

楚耀南摇摇头道:“不确定,耀南留意过,没有尾巴追来。况且耀南前些时候给的消息也是真真假假都有,原本想拖延几日设法救春宝儿的。”

“此地不宜久留,免得日本人生疑。你快走!”秦桩栋说:“秦溶的生死,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的小命,二叔就暂且让你多活两天,过来,听二叔安排。”

车队行驶在林荫大道上,秦溶坐在副官的位置上,紧张地看着四周。通过后视镜,他看到后排端坐的长者,一身灰色长衫黑色马褂,礼帽压得低,却掩饰不住锐利的目光。他觉得眼熟,猛然记起了报纸上频频出现的那人-何文厚。心里一惊,似曾听楚耀南讲,胡少帅同这位何总理的交情颇不一般。胡少帅生得英俊风流,这位古板持重的老先生是胡少帅的结义兄长,胡少帅敬之如父。只是秦溶不喜欢政治,也讨厌这些人,他不想巴结谁,只是受了二叔的委托保护此人,并且是代表定江蓝帮。

“转道去武陵路。”何文厚身边的一位军官沉肃个脸吩咐。司机掉头转弯,后队变前队,倒也灵活。秦溶仔细看着两旁的高树,树后冬季冰冷的山丘,忽然喝一声:“调头,回去!”

司机并不理会,倒是颇惊,身后的副官痛骂:“你上司没交代你如何服从命令吗?”

秦溶从后视镜中望他,冷冷说:“我们江湖保镖,只判断哪些地方有危险,不可近前。调头!”

秦溶忽然喊了人停车,轰了何文厚下车,将前车换后车。起初何文厚有些不解,端坐不动,那军官正要恼怒拔枪,秦溶说:“这里的气氛不对,而且若是出事,我们在明在低处,敌人在暗在高处。”他望望窗外的大树和山峦,冷静沉着,何文厚开口带着浓重的吴中口音说:“继组,下车!”

那军官俨然不服,刚要辩驳,何文厚已经打开车门。

“总座,小心!已经同那位使者约好了会谈的地点时间,不好中途更改,节外生枝。”张继组提醒,有些焦急,秦溶却不慌不忙。

车继续行驶,向怡和大酒店的会场而去,何总理要会见一位国外来的友人,重要的人物,四周戒备森严,不得有闪失。

张继组在客厅外走动,看到叼个烟卷靠墙而立的秦溶,凑过去问:“听说,你是蓝帮秦先生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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