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凝霄——po
po  发于:2012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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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叶凝霄再一次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的毒居然也解得差不多了,先不谈那种让自己一运气就胸口剧痛的炼蛊,单是钩吻和鹤顶,就算是自己宫里最好的大夫,估计也不能完全清除,叶凝霄意识到,他这次遇上个不简单的人物。

传闻木蓿山顶有仙人居住,叶凝霄觉得自己还没混乱到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但是这个人……

兀自思忖间水默然端着煎好的药汤回来了,叶凝霄在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

水默然和往常一样,先自己含了药,然后贴上男子的唇喂下去,只是这一次,刚刚第一口药喂下去,男子赫然睁开了眼睛!

我们的医圣水默然,在吃冥逍宫宫主豆腐的第三天,被当场抓包……

可是被抓包的人丝毫没觉得脸红或者有什么不对,水默然料到男子今天一定会醒,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只是就着唇与唇还相贴的姿势,就这样近距离地打量起男子的眼睛。

清凉眼眸,甘甜唇齿。

水默然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这样的男子有异样的执念,但是很遗憾,眼前的男子,让他失望了。

男子的眸子不能用清凉来形容,太清凉,就只能是冰冷了,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看不到一丝波澜起伏,漆黑深邃的感觉,快要把人尘封。而且太过锋芒毕露,目光又硬又死,着实让人不舒服。

叶大宫主要是知道水默然此刻的想法,万年冰冻的脸可能也要维持不住了,可是叶凝霄毕竟读不出人的思想,只知道目前趴在他身上吃他豆腐的这个人,正用一种无比考究的眼神打量自己。

正想伸手把趴在他身上的人丢开,这人突然起来了,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兀自摇头。表情虽然淡漠,却明显给人一种,也不怎么样的感觉。

水默然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居然让自己拧眉了,而且真正动了气,叶凝霄觉得这一个早晨他的表情变化比过去十年还要多!再次伸手去抄剑,自然又是抄了个空。水默然这次倒是恍然,默默从门口一堆杂物,或者说垃圾中,翻出了一柄纯银色的佩剑,递还给男人。

叶凝霄本就不好的心情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谁?几时?敢这样对他的佩剑,绝对!早就被碎尸万段了!懊恼自己险些又一次失控的同时,剑已经出鞘,瞬间架在水默然的脖子上。

水默然不惊也不慌,仿佛男子将要割破的不是自己的脖子,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稳了稳手中还端着的汤药,递给男子。

相信我,我们的冷血第一人,叶大宫主,确确实实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有哪个人敢这样直视自己的眼睛?有哪个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吃自己豆腐,吃完还一脸亏了的感觉?有哪个人面临这样的情况还敢不求饶?!

怒气还没来得及烧到顶点,有什么银灰色的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就这样挂在自己的胳膊上……

一阵静默。

叶凝霄定睛一看,是只通体银灰的小狼,牙都没长齐,自然没能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伤痕。倒是水默然先笑了,然后就这样推开还架在脖子上的剑,仿佛只是推开了一个什么碍事儿的东西,顺便把手中的药汤塞给了叶凝霄,这才抱住那只小狼,一边顺毛一边轻声道,“银,快别胡闹,松口。”

被水默然轻声斥责了的小东西,咿咿呜呜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倒是乖乖松了口,窝在水默然的怀里蹭了个圈,然后后脚一蹬又跑掉了。

叶凝霄此刻盯着手臂上一滩类口水状物,面上的温度达到冰点,并且内心,怒不可竭。所以水默然一抬头,看到的便是面色不善的男子,不明所以的水默然不知男子为什么不自己喝药,顺手拿过药碗,如法炮制,再次贴上男子的唇……

轰——!

水默然家中的桌子,非常有幸地成为了叶大宫主泄火的第一件牺牲品。

突然的巨响吓到水默然,一口苦苦的药汁咽下肚不说,手上一抖,药碗也摔在地上,粉碎,溅出的药还弄脏了自己的鞋袜。默默盯着一地的狼藉,水默然一点发怒的意思都没有,他想到银,刚开始救回来的时候敌意满满,闹别扭闹得厉害。

水默然觉得男子和小银一样,是个受了惊的可怜的小家伙,所以根本就一点也不介意。正准备去重新煎一碗药,空气里却弥漫了淡淡的血腥味。

抬头,冷冷盯着他的男子此刻面色有些苍白,刚刚胡来的动作让胸前的伤口再次撕裂开,鲜红已经染透了纱布。

皱眉,水默然头一次觉得有些愤怒,那是他缝合的伤口,他缝合的伤口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裂开,可想而知眼前的男子到底不知分寸到什么地步。瞥了一眼男子,淡漠的眼神中明显透露着不满,上前拆开纱布,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胸口疼得厉害,但是看到这人露出的第一个表情,叶凝霄心里多少有些满足感,所以这次乖乖的没动,任由他忙活去了。

水默然把男子压回床上,丝线在男子的剧烈动作下纷纷断裂,伤口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忍不住再次瞥了一眼这个面无表情冰冷异常的男人,眸子里透露了一个信息,想死走远点,别死在我面前。

好在叶凝霄已经有些习惯水默然的调调,对这个眼神也视而不见了,否则,他身上的其他伤口,估计也要裂开的。

打水,拆线,上药,然后重新缝合,这是叶凝霄第一次看到水默然行医时的样子,认真又专注。叶凝霄正盯着水默然的手看,不能否认,这人长了一双十分干净漂亮的手,纤长清白,肌理细致,玉贝般的指甲圆润饱满,修理地很整洁。

针起针落间,淡定自若,动作坚韧却轻柔无比,只怕是比那绣花的女子,还要温柔上许多。只是被他碰到,伤口似乎就不疼了。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如沐春风,被水默然治疗,真真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叶凝霄突然意识到自己看这个之前将他气得半死的人看到走神,面无表情别过眼,紧了紧手中的剑,叶凝霄这样告诉自己,这个人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等自己伤好了,再做掉他也不迟。

等重新包扎完,地上的狼藉水默然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出去重新煎药了。这样,两人相处的第一个早上,除了水默然的一句“银,快别胡闹,松口”,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正常的对话,以至于到现在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水默然当然不会主动问,因为在他看来被捡回来的男子的性质和那只小狼是一样的,他没给我们的叶大宫主起名字,就已经很不错了。而叶凝霄更加不会主动问,他对这个将死之人的姓名,一点兴趣也没有。

如此,冰山和冰山的山顶生活,自此正式拉开序幕……

4.冰山撞冰山

这样性格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从刚刚开始似乎就遇到了问题,其实这问题放在任何其他两个人身上都不是问题,简单的交流,你问我答,这有谁不会的?

问题就是水默然习惯一个人住,没事也绝对不会自言自语,现在更是意识不到身边有人,就算意识到了也不知道说什么。而叶凝霄,为人处事的方式就是冷,冷到极致,冷到冰冻,让所有人都不敢逼视,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和人搭话。所以会错意这种事情,基本上时时都在发生。

比如说水默然在煎药的时候,叶凝霄则是用前所未有的冰冷目光一直盯着他,想的是这药能不能喝的问题,而水默然却觉得,男子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不会再闹别扭了。

所以当水默然将药端给叶凝霄的时候,叶凝霄没有动作,于是两人就这样对视僵持着,这事儿搁谁身上,要么一个开口问一句,要么一个开口解释一下,也不至于浪费这么长时间。

良久之后水默然才突然意识到也许男子不是在闹别扭,那他为什么不喝药?水默然皱了眉,眼神飘忽了,一手微微握拳抚上了唇,这个也是习惯动作,水默然困惑的表现。

叶凝霄冷眼看着水默然的一举一动,再一次确定了这个人是无害的,至于为什么不接药,主要是面子上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不在意这些问题的叶凝霄,总觉得若是先伸手接了,就是输给这个人了,奇怪的想法。

半晌水默然似乎有所顿悟,放下手再次看向男子,莞尔,“解毒的。”

叶凝霄不由自主伸手接过药,若有所思的看着水默然的脸庞,那是和自己以往看过的都不一样的笑容,只是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干净纯粹,没来由的就让叶凝霄觉得轻松。

水默然自然是不知道男子在打量自己,此刻他的心情很微妙,一方面高兴男子终于肯喝药了,另一方面则是有些遗憾再尝不到男子甘甜的唇,一转身目光落在还未清理的一地狼藉,水默然就这样顿住了。

其实水默然也是个懒人,但这一地的碎片总要收拾,水默然只是在想要不要在弄些能用的木材下来,将就着重新拼一张小点的桌子,毕竟重新砍树很累……

正思忖着,不知道跑哪撒了欢回来的小狼,看见水默然一动不动盯着地上看,也有些好奇,于是悄无声息的走到水默然脚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堆碎片看。

此刻的叶凝霄刚刚把药喝进嘴里,最后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转身就看见这么一个场面,一人一狼着了魔似的死死盯着地面,委实诡异得紧。一个分神险些被呛着,而罪魁祸首在这时却动了,拿起门口的扫帚将那一堆垃圾三下两下全都扫出门外,掸了掸手又去忙别的了。

屋内的叶凝霄愣了愣,不断告诉自己就当没看见,心下却着实郁闷,扫个垃圾而已,弄得这么一惊一乍!深呼吸了一下,叶凝霄干脆闭眼,练起功来,眼不见为净。

缓缓运气一周天,叶凝霄心情平静下来,这才感觉到有些凉意,之前一直是躺在床上的,有被子,而且水默然为了方便换药,并没有给叶凝霄穿衣服,所以到现在叶凝霄的上半身都还是裸着的,这初春的天气哪有不冷的道理?

叶凝霄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陡然变凛,自己的衣服,也光荣地牺牲在了门口的一堆垃圾里。其实捡回来也不能穿了,叶凝霄知道,所以这次没有动怒,至于眼神凛了,主要是看到那血色又想到了崖上的一幕而已,冷冷一哼,他会要玄洛血债血偿!

捣药的声音将叶凝霄的注意力唤回,看了看正忙着的人,叶凝霄知道等他给自己找衣服是没指望了,索性自己在水默然的家里找起衣服来。

水默然的屋子并不大,一目了然,叶凝霄打开放衣服的箱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件被随意团了团放在最上面的雪缎白衣。一手拿起来,正准备丢在一边,却恰巧就看见了绣在衣襟内侧的“轩辕”二字。

叶凝霄眯了眼,不由得又看了看水默然,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轩辕,是国姓。

随意找了件衣服套上,不合身,却勉强能穿,叶凝霄走到水默然身边,虽然他无害,可是光凭轩辕这两个字,就又一次坚定了叶凝霄要杀掉水默然的决心。

现在只要是和朝廷相关的,叶凝霄都不会放过。

房间里的空气阴冷起来,杀气也愈见浓重,水默然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他只知道男子走到他身边了,而他研究解药遇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顺手抓了男子的手腕过来把脉。

叶凝霄被水默然微凉的手一抓,没有反射性地躲开,反而杀气消了大半,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兴许是水默然过于认真的样子让叶凝霄不忍打扰他,任由他去了。

男子的脉象沉稳中略显浮躁,也许是自己这两天躁进了,水默然有些懊恼,再次摸出一个白色的药丸递给男子,“吃了。”

看着水默然手中通透浑白的药丸,叶凝霄反扣上水默然的脉,这人的内息悠悠绵缓,像极了自己体内多出来的内力,此刻叶凝霄终于知道那三十年内力是哪里来的了。

“名字。”开口冷冷吐了两个字,叶凝霄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眉头微皱的水默然,头一次对眼前的人产生了兴趣。

水默然却没有立刻回答叶凝霄,他刚刚将自己绕进死胡同里,还差一点点就要绕出来,自然没注意到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不由自主左手又抚上下唇,炼蛊的最后一种毒液难道不是百足虫的唾液么?牧靡草按道理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会有轻微的排斥反应?男子的身体确实一天比一天好,可是脉象平稳中却透露了一丝不和谐,水默然想不明白,但那类似暴风雨前的平静,着实让水默然不安。

一圈想完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迟钝的感觉似乎才回来,被男子抓住的手腕骨头都被挤压到刺痛,水默然这才抬头看了男子,直接对上叶凝霄犀利的目光,水默然不明所以,眉头深深蹙了。

叶凝霄难得开口问人的名字,换来的却是水默然的漠视,扣住水默然的手不由自主就加重了力道,可是水默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叶凝霄的力道自然就失了分寸。事实上早就失了分寸,水默然甚至怀疑伤了骨头,但是水默然不会喊疼,叶凝霄也意识不到,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过于用力的时候,已经在水默然纤白的手腕留下了严重的红痕,随着痕迹渐渐退去,一个乌青的手印渐渐泛起,清晰可见,而水默然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叶凝霄很清楚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如果水默然还不回神,说不定骨头就会这样被自己捏碎。叶凝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轻易就失了分寸,他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连疼都不会说,甚至连挣扎都没有,这样的场面让叶凝霄自己也愣住了,冷眼看着水默然乌青的手腕,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水默然试着动了动手腕,钻心的刺痛,但只是压迫到神经,骨头到没什么大碍,所以也没在意,只是放下手臂,让自然垂下的衣袖盖住了伤痕,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了。水默然没打算责备男子,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男子似乎问过他什么,却实在是想不起来他到底问了他什么,所以自己有错,怪不得别人。见男子没有再问他的意思,水默然换左手拿了玉蟾丸,这次直接塞进叶凝霄口中。

叶凝霄知道水默然塞过来的不是毒药,张口就了,吞了,目光却集中在水默然被衣袖遮住的手腕处。看着水默然对那个伤如此漫不经心,并且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叶凝霄面上虽然还是一贯的冰冷,心底却不是那么平静。

叶凝霄冷血,也残忍,但是水默然完全没有一点反应,不求饶,甚至不喊疼,叶凝霄的残忍就突然间变得毫无道理和意义,况且水默然白皙的手腕上那个清晰的痕迹仿佛就在眼前,怎么也无法忽视,叶凝霄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对眼前人做出更加残忍的事,冷哼一声掩饰自己的反常,转身走出房子,久久都没意识自己将名字这件事完全忘记了。

第二天一早,叶凝霄和前几日一样,缓缓运气行功,一缕飘渺的药香在悠然地萦绕在鼻息。几日相处下来,叶凝霄知道水默然不但完全无害,而且还有精湛的医术,若能留为己用,自己也不想浪费这样的人才。老实说他其实不讨厌这样的清晨,平日绷紧的神经现在可以全然的放松,清雅的药香也让人心情愉悦,叶凝霄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和往常一样的安然突然被一声清脆的碗碟落地声打破。

水默然向来稳重,这碗碟碎得委实奇怪,叶凝霄忍不住起身,循声望去。

屋外,水默侧身而立,左手捂着右手放在胸前,正盯着碎掉的碗碟不知所措,身体也轻轻的颤抖着,叶凝霄以为水默然是因为手使不上劲所以不小心滑了药碗,却只是冷眼看着,没有要走上前的意思。

水默然此刻已经无暇顾及被打翻的药了,之所以会打翻药也不是因为叶凝霄造成的瘀伤,眼下这是,太久没有服药,旧疾复发了。本来那日就是去采药,药还没采到便捡了叶凝霄回来,之后就一直忙于照顾,早就将采药一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每月服用一次抑制毒素的药丸已经吃完了,现在更是连可以缓解症状的草药都没有,一向淡漠的水默然,想到那锥心之痛,不由也苍白了脸色。

举步维艰,胸口翻江倒海的绞痛让水默然几乎站立不稳,拖着这样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去找药引,更何况药引生长在悬崖峭壁,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这场折磨,水默然靠着身后的树干,脱力坐下,努力调整着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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