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凝霄——po
po  发于:2012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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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了,水默然抬头,正对上叶凝霄锋芒凌烈的眸子,换做别人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而水默然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淡淡垂了眸,轻声开口,“今天便走么?”

叶凝霄没有答话,刚刚那一瞬杀意肆起,只要水默然表现出一点点害怕的意思,叶凝霄就会像以前对付那些蝼蚁一样毫不留情至水默然于死地。可是水默然没有,淡漠无谓的态度让叶凝霄都觉得不可思议,似乎有种风淡云轻却浑然天成的气场,就这么卸掉了自己的杀气。而且看着这个冷漠无常的水默然,叶凝霄下一瞬脱口而出话把自己都惊到,“跟我下山。”

终于水默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再次抬头看叶凝霄。没有欣喜也没有诧异,依旧毫无表情,眼底倒是多了几分迷茫。水默然只是困惑,他救小银的时候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小银不会跟他说,跟我一起回窝。所以这种情况,不是找男子和小银的共同点就可以解决的……

半晌水默然有了动静,却是低头将煎好的药滤了药渣,倒入碗中,顺势抬起吹了吹,这才递给男子。叶凝霄自始至终目光不曾离开过水默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杀了水默然一了百了,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面前的水默然却微乎其微叹了口气,转身绞干布巾擦了手,这才缓缓开口,“你跟我来。”说罢也不管叶凝霄有没有跟上,径自饶过屋子往后面走去。

叶凝霄一番斟酌,看着水默然的背影,终是跟了上去。从屋内的窗户能看到屋后一片杂草丛生,叶凝霄也不知道水默然到这里来做什么。只见水默然拨开杂草,隐约能看到一条小路,蜿蜒通向山壁后,水默然停在转角处,然后突然垂了眸子,眼底隐隐有些黯然。叶凝霄跟上,在峭壁后看到一座墓碑,碑上一个字也没有,让人很难猜测这人到底和水默然有什么关系。

水默然这时候转身面对叶凝霄,指了指那无名墓碑,道,“我曾经跪在这墓前发过誓,此生此世,永不下山。”

叶凝霄的眼神一瞬间冷了冷,无法忽视水默然眼中的黯然,但更无法忽视的是水默然眼中的笃然,握拳的手一紧再紧,头一次陷入这种犹豫不决的境地。

水默然自然毫无自觉,又一次牵了叶凝霄的脉来诊察,片刻后唇角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毒都已经清干净,胸口的剑伤不做剧烈运动半个月就会痊愈,忌妄动真气。寻常上山的路有迷阵,翻过这座峭壁有一条隐蔽的小路下山。”一番叮嘱娓娓道来,就这么卸掉了叶凝霄最后的犹豫,如果水默然真的永不会下山,那么就权当没有认识过吧!

头一次叶凝霄任性了一回,依了自己潜意识里的希望。逃跑似地提气,抽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消失在水默然面前。

不是没看见水默然似乎有话没说完的眸子,只是叶凝霄对这样动摇的自己感到害怕,一路不断提气走得飞快,似乎要远远甩开水默然的身影才甘心。若不是就只有这一条蜿蜒的小路,以叶凝霄现在的状态肯定是要迷路的。

差不多行至半山腰,立刻感觉出周围有别人的气息,天生的警觉一下子让叶凝霄恢复了正常,悄无声息匿了气息,察觉出来者何人,这才顿了脚步,下一瞬两名黑衣男子跪倒在眼前,“宫主!”

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一脸疲惫,且都挂了些彩,其中一人还呼吸略显浑浊,显然是受了内伤,叶凝霄蹙眉,长时间的沉默让地上两人屏息,而后齐齐请罪,“时远,清恒,护主不力,请宫主责罚!”

叶凝霄面色愈见阴沉,提气便走,冷冷吐出两个字,“跟上。”一眼便能看出主上心情欠佳,却无法进一步揣摩主上的心思,两名男子暗地里眼神交流,略显成熟的清恒斟酌了一下,最终决定暂时不问宫主这几日的下落,“属下这几日寻找宫主下落有人暗中作梗,看武功路数似乎是玄河的人……”清恒心里有些没底,玄洛公子是主上唯一的友人,这罪名,栽赃不起……

叶凝霄却不置可否,点头应了,随即转开话题,“冥逍宫。”

“一如往日闭关,宫中事务运转正常,”运转正常?听着属下的汇报,叶凝霄泛起疑惑,玄洛为了除掉自己而大费周章,为何没有动乘机铲除冥逍宫?未及深思,思绪被时远打断,“有几件事还需宫主定夺,江南楼家,出黄金万两保一趟镖……”

话音未落换来叶凝霄一声冷哼,连保镖这种名门正派做的事情都要请冥逍宫来做么,“所保何物?”

“回宫主,楼家不肯说,只说,若是事成,以后冥逍宫水运方面有任何要求,楼家全部满足。”

叶凝霄眯了眯眼,“接,查清何物。”

“太傅张大人日前在宫中所属势力范围内和玄洛公子有几次冲突,线人回报,似乎都在找什么人,目前已经在追查中。”

“继续跟着。”听到玄洛的名字叶凝霄周围的空气瞬间稀薄,时远和清恒只觉得背脊阴凉,却不敢问是何事,硬着头皮继续汇报,“九王爷密函,请刺客暗杀,”犹豫了一下,清恒说出下面的话,“目标当朝太子。”

都是些无聊的事情,本来进水不犯河水,虽然不知道玄洛联合朝廷的目的是什么,但眼下叶凝霄倒是很有兴趣在朝廷这一趟浑水里再加些调味剂,“接。”

“属下这就去安排。”清恒毕恭毕敬领命,转身不见了。

心情欠佳,叶凝霄马不停蹄赶回冥逍宫,三天的路程愣是用轻功半天赶到,难为了有伤在身的时远。没有责罚已经是万幸,时远咬牙跟上,回到冥逍宫时半条命都差点跑掉。

死里逃生的叶凝霄有一大堆账要慢慢算,回到宫中就立刻召了所有阁主和长老来议事厅开会,气氛从来就不曾融洽的议事厅里此次更是低气压,人心惶惶。没有人知道叶凝霄这一个月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敢提一个字。叶凝霄从来不笑,所以谁都知道此刻他唇边那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意味着什么。战战兢兢汇报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务,叶凝霄哪怕微微抬眼就足以让人胆寒,好在听完各阁主的汇报叶凝霄径自起身离开,丢下短短六个字,“闭关,无事勿扰。”

目送叶凝霄远去,议事厅外时远和另外两名黑衣男子终于微微松了口气,最年轻的莫离冲时远挑了挑眉,“时大哥,你说,谁又把咱这位煞星给惹了?”

枓雨略微抬眼望了望叶凝霄消失的方向没出声,时远强压下胸口的不适,瞪了莫离一眼,不由自主压低声音,“别口没遮拦,真当宫主听不见么?”想到刚刚那低气压,背脊一阵阵发凉。莫离刚想开口回什么,枓雨微微扬起唇角,“有时间乱猜宫主的事,不如把你那半吊子的功夫练练好。”

“你说谁半吊子?!”一点就着,莫离声调一下子扬高,作势要拔剑一较高下,枓雨薄薄的唇抿着笑得更邪恶,“你不用大声,宫主也听得见你说什么。”

莫离刚要回话,三人同时觉得树梢一阵阴风刮过,寒劲的掌风几乎扑面而来,也不多想,条件反射提气就跑,宫主的心情果然糟糕到极点,以前怎么也要等聊了有半盏茶时间才会赶人,这种不到片刻的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时远暗自叹了口气,冥逍宫的日子恐怕是要不好过一阵子了,“莫离,楼家那趟镖你去查查到底所保何物。九王爷要的刺客清恒已经去安排了,枓雨,你看剩下的事情,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枓雨那薄薄的唇又抿着勾起,“一件也不感兴趣,不过有兴趣去去查查一个人。”

不置可否,不知道这只腹黑的狐狸又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时远只得叹气,自己果然是劳累命么,胸口闷闷地疼,玄洛那里那么要命的线还得自己去跟着……

9.糊涂下山

再说水默然这里,男子走后转瞬就过了大半个月,日子和以前一样一尘不变,一样的天,一样的景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水默然偏偏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手中捧着医书,目光却落定在院子里一株无名的杂草上,阳光懒洋洋的在上面随着微风徐徐跳动,一个恍惚水默然又想到男子的唇齿,那种甘甜,似乎怎么也忘不掉呢……没人教过他这是什么感觉,拿着医书发呆的水默然觉得有些……无聊?到底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赶走了窝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的小银,水默然背着药筐往林中走去,企图再捡一些什么回来……

血淋淋的“尸体”当然不会总是从天而降,林子里也不会总有受伤的小动物,所以待到傍晚水默然回到山顶小屋的时候,除了药筐中那些出于习惯而采来的珍贵药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依旧是习惯性地放下药筐,然后整理起来,有些药材的药性是相冲的,不能就这么晾着,有些需要晒干,更有些需要夜露的滋润,才能发挥药性……一旦投入到药材里,水默然就十二分专注,一心想着天全黑之前把事情做完,自然什么都忘记了。半晌水默然突然觉得胸口一窒,随即寒意肆起,捂着胸口缓缓站起,又发作了?

愈演愈烈的疼痛让水默然顾不得太多,拿了调好的靡爻药粉,然后用水化开,慌忙送入口中,冰凉的水滑过胸口,猛的激地疼痛加剧,然后慢慢归于沉寂。本应该考虑一下为何两三个月才发作一次的旧疾会突然提前发作,水默然脑中却电光石火的想到另一件事情,上次和男子一起采了靡爻回来之后的那个午后,男子的药里好像落了一片靡爻花瓣……

用错药了……

不对,也算不上,只是一时大意了……

那,还管不管呢……

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随他去算了……

可是,心里总有些不舒服,毕竟是自己用错药……

愣在原地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胸口还有些隐隐的疼,水默然干脆地放下碗,睡觉去了。天大的事情,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休息好了在想……

第二天水默然睁眼后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下山。他要去找男子,然后修正自己的错误。没人教过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所以水默然做事全凭心性,仿佛从来也没发过那样的毒誓,一点也没有违背誓言的罪恶感。

打定主意的水默然,随便吃了些东西果腹,一个人走到那座无名的墓碑前,紧接着就规规矩矩跪下,这一跪,居然就三天三夜不曾起来也不曾动过一动。无论小银怎样哀叫都丝毫不理,吓的小银寸步不离守在旁边,不时舔舔水默然的手背,一刻也不敢离开。直到第四天清晨,水默然像是突然活过来般,郑重在墓前磕了三个头,“师傅,默然不孝。”

回到房中的水默然倒头就睡,昏天地暗愣是睡了两天,等真正下山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天晌午,算算日子,靡爻的药性眼下已经可以反应出来了。

除了一块汉白玉令牌,孑然一身的水默然站在山脚,不远处林中飘扬的旌旗,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茶”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望着眼前的一切,水默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原来不是下了山就可以见到男子的……

片刻之后水默然就又决定了一件事情,走着看吧,他一路走过去,总有一天会碰到的吧?

虽然还是春天,但天气已经渐渐转热了,再加上又是晌午,茶铺的生意还算是不错的,店小二拎着茶壶招呼着客人,忽然觉得一阵凉意从背后袭来,不经意间那么一转身,瞬间就和所有人一样被夺了心智,直到许久之后,都觉得当天所看到恍若梦境。

道上走来的男子,乍一看以为是仙人下了凡,一路缓步行来,稳重宁雅,那张脸,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一见封喉的惊艳,让人说不出话来。偏偏这谪仙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还有彻骨的寒冷,让人不忍亵渎,更不敢靠近。身后还跟着一只通体银灰透亮的狼,一派威风自显,像极了传说中的神兽,傲然信步的小狼目露凶光,让人更加望而却步。

渐渐男子消失在眼前,所有人都反映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不知谁说了一句,“木蓿山的仙人下凡了!”人群才又再度热闹起来,议论纷纷,伴随着男子带来的淡淡寒气久久不散,甚至很多年之后,都还有仙人下凡这样一个传说。

漫无目的一路走去,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愣住没了动作,水默然不由自主停了脚步抚上下唇,这些人都和男子不一样,怎么都不会动?兀自思忖间,连小银的叫声都没有听见,只觉得眼前一黑,结结实实撞上了前面的物体,身子往后弹去。

下一瞬腰间多了一只臂腕,毫不费力的就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对人的触碰反射性地觉得反感,水默然微微蹙眉,朝眼前人望去。

狐狸……

这是最先在水默然脑中冒出的词语,近距离看了看眼前人那双狐媚眼,又回头看了看银,水默然连腰间横着的手臂都忘记了,很想伸手摸摸这人的头发,是不是和小银的毛发一样柔软?

手都已经抬起,怀中却突然扑进一个银色的物体,水默然吓了一跳,挣开腰间的手倒退一步,这才稳住小银的身子,再看这小东西,极度不爽地盯着眼前人。

“呵!”那人轻笑出声,也不在意,目光一直停留在水默然身上,“你没事吧?”

明明谦和有礼,温文尔雅,水默然却不喜欢眼前人刚刚扫过小银时眼底那抹凛冽的精光,默不做声俯身将小银放下,饶过男子就要走。

换做男子微微一愣,随即笑容挂回脸上,举步跟了上来,“若是不嫌弃,能否给在下一个赔礼的机会?”

自然是得不到水默然的回应,可水默然也没有说不,所以男子便心安理得地跟了上来。

“兄台是那里人士?要去哪里?你这样一个人上路很不安全,不如一同结个伴吧?”和水默然并肩而行,男子似乎心情很好,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说起话来也不急不慢,似乎完全不在意水默然会不会回答。

本想下药让耳根清净的水默然,忽然发现周围的那些人都不会莫名其妙愣住不动,而是连看都不往这里看,心下突然轻松不少,也就手下留情,任由男子跟着。后来男子见水默然不答话,也不再出声,安安静静在旁边跟着,就是那笑容,如同面具一般,一刻也不曾离开男子的脸。

走了一阵子,大概是看出来水默然漫无目的,男子看了看西下的太阳,再次开口,“前面就是桃花坞了,要不要找客栈住下,明日再赶路?”

终于水默然有了反应,看向男子,脸上虽然没什么波澜起伏,眼底却是透露着明显的困惑,而后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银,仿佛在问,怎么办?

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恍若谪仙的人意外地有趣,男子心里甚至开始有些防备,水默然这人,要么单纯至斯,要么就城府极深……

“兄台若是不反对,在下就自作主张带路了。”反正水默然也不会表态,男子先一步走在前面,而水默然反正不知道要去哪里,有个人带路还乐得清闲,不用想那么多,于是就这么跟了上去。

打尖,住店。

一切都是男子安排的,此刻坐在桌边吃饭,水默然只是静静的吃,顺便在桌上的菜里下了一些克制靡爻药性的药物。虽然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男子总的来说算不上是坏人,水默然算是默许男子的陪同了。

男子带着笑意的目光又投来,“吃了我的饭就算是接受赔礼了,在下想和兄台交个朋友,能不能问问名字?”

没有理睬,小银在自己的脚边蹭了半天,想必是饿了,拿起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一盘牛肉,水默然俯身将盘子放在地上,看着小银立刻狼吞虎咽吃起来,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染了一丝笑意,看得男子居然失了一瞬的神。好在水默然的注意力也没再男子那里,男子自己自嘲地扬了扬唇角,又开口,“是我失礼,哪有不先报上姓名的,”也不管水默然是不是在注意自己,抱歉地一笑,“在下玄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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