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相之终极蓝印 下——priest
priest  发于:2012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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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闭上眼睛,胡不归低头看了他一会,自己也慢慢地闭上眼睛,像苏轻还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在灰房子里的时候一样,缓缓地开始讲一个学龄前儿童的故事。

不知为什么,这招对苏轻居然出奇地管用,时间不长,他的呼吸就均匀了,胡不归停下来,黑暗中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光芒看见他平静的睡颜,然后慢慢地低下头,轻轻地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苏轻就把自己蜷了蜷,头扎在胡不归的颈窝,呼吸轻轻地扫过胡不归的脖子。

胡不归僵硬了一下,一口气吸进去半天才颤颤巍巍地吐出来,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发生了某种……十分微妙的变化。

于是这天晚上胡队舍己为人——睡不着的换成他了。

第七十四章:离开

苏轻早晨醒得很早,即使再累,凌晨四点上下他也就差不多要睁眼了。这一宿睡得格外沉,他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茫,几乎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耳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苏轻先是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清醒,就先警醒了,一团浆糊的脑子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猛地睁开眼,正好看见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愣了片刻,才微微地舒了口气,想起这是胡不归的帐篷。

苏轻小心地翻了个身,想把胡不归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摘下去,轻手轻脚地折腾了片刻,未果,于是仰面朝天,望着帐篷顶,不知怎么的,困意再次袭来。

苏轻就用力眨巴了两下眼,觉得就像是有人给他下了安眠药一样。有多少年没有这种醒了以后还想要再趴回去睡个回笼觉的感觉了呢?

然后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胡不归,心里又疑惑起来,想着,为什么自己意识到旁边的人是胡不归就松了口气呢?苏轻抬起手,轻轻地把胡不归额前一缕头发拨开,发现对方好像出了一点黑眼圈。

苏轻一直觉得,“爱”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字眼,即使心里有,很多情况下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就像刺猬打个滚把软软的肚皮亮出来、像野狼抬起头把喉咙送到对方手里一样,是一个很沉重、沉重到可怕的字。

可胡不归就在他耳边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就像是……就像是在他轻飘飘的身上加了一道保险栓一样。

苏轻琢磨了一会,忽然间就觉得很奇妙,他以为自己一直没有能在世界上留下什么痕迹,像鸟飞过天空一样,只有自己知道——小崽子屠图图不算,小东西情况特殊,属于还靠自己养着的——可现在,他忽然被告知,自己和另一个人之间有了某种奇特的联系,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留心观察的时候,才能看出那么一点蛛丝马迹来。

“苏轻……”他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我叫苏轻,我是个叫苏轻的人,家在B市,暂时住在归零队。”

他慢慢地伸出手,找到胡不归搭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只,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对方的皮肤,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温暖的体温。他就像是个好奇的小动物,碰一碰,戳一戳。

忽然,胡不归那只老老实实垂在那任他鼓捣的手掌张开,一把攥住苏轻的手指。苏轻一愣,转过头去,发现胡不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戳醒了,正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看着自己。

两个人都没说话,片刻,胡不归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僵硬了一下,然后放开苏轻的手指,翻了个身,和苏轻拉开了些距离,低低地说了一句:“再睡一会。”就闭上眼睛不肯看他了。

苏轻感觉胡不归不大对劲——胡队眼皮还微微颤动着,脸上的肌肉明显绷紧了,那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要补眠的,他的眼珠就绕着胡不归的脸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本性毕露地露出一个坏笑,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胡不归的胸腹间往下摸了下去,胡不归差点从原地弹起来,一把攥住苏轻的手腕,也不装睡了,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半坐起身:“苏轻!”

胡不归手心的温度热得烫人,苏轻一脸流氓相地冲他挤挤眼睛:“哎呀男人嘛,我懂的。”

胡不归吹胡子瞪眼,奈何拙嘴笨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轻叹了口气,弯起膝盖,脚尖轻轻地在胡不归的小腿上蹭了蹭:“胡队,憋这个跟憋尿一样,都对身体不好的。”

胡不归沉默着看了他一会,有些急促的呼吸就慢慢缓下来,松开苏轻的手腕:“你还没想好,就别闹我了。”

苏轻一愣:“又不是没……”

胡不归就坐起来,想要越过他爬出帐篷,一边低低地说:“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等你……考虑好,如果以后真的决定和我一起……”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压在喉咙里说的,苏轻沉默了片刻,就在胡不归已经要越过他身上钻出去的刹那,他忽然一把抓住胡不归的胳膊,轻巧的一翻身,肩膀磕在他的胸口上,把胡不归撞得往后一倒,手指就灵活地钻进了胡不归的裤子。

胡不归闷哼一声,想把他推开,可苏轻就那样半跪在他面前,微微低着头,滚得有些乱的头发遮住整个额头,只露出一双黑暗中会发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胡不归看进那双眼睛里,脑子里就像有根弦崩开了,他竟然有些迷惑了,总觉得那双眼睛里装着一个他永远也难以企及、却终其一生都在追逐的星辰大海一样。可是它那么遥远,当他回想起来的时候,会有种好像自己已经衣衫褴褛地走在那条追逐的路上一辈子的感觉,回望一眼,即是万万年。

他眼前几乎花了起来,脊背不自觉地挺直,胡不归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原本推拒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苏轻的肩膀。

苏轻“嘿嘿”一笑,随手在被单上抹了一把手:“跟你说了我技术不错……”

胡不归猛地把他按下去,一只手撑在他的耳侧,眼神里的迷茫散去,眼神显得有些危险了,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问:“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从哪学来的?”

苏轻眨眨眼睛:“我天赋异禀。”

胡不归的眼神更深了些,一把揽过苏轻的脖颈,这个吻来势汹汹,不像以往那样几近克制的温柔,甚至近乎啃噬了。苏轻倒觉得这才比较过瘾,于是勾住胡不归的脖子,万分配合——反正他流氓惯了,一点也不怕擦枪走火。

直到寂静的早晨忽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胡不归才回过神来,喘息着直起身来,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苏轻被他扯掉了两颗扣子的衬衫和露出来的锁骨。

苏轻颇有些意犹未尽地低声骂了一句:“我操,哪个混蛋这么早起来?”

胡不归别过脸去,好像轻轻地笑了一下似的,他只有笑起来的时候不那么严肃,一张忽然柔和了棱角的脸显得特别温暖,然后他伸手拢好苏轻的衣服,在滚成了一团的被子里翻了翻,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苏轻衣服上的两颗扣子,在苏轻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从搭在一边的夹克外衣里翻出一个小包,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镊子,迷你小钳子,剪子,锥子,最坑爹的是还有一团线和一根针。

胡不归低声说:“别动,我给你钉上。”

苏轻没动——不是听话,是还风中凌乱着。

好半天,胡不归都给他缝上了一颗,他才颤颤巍巍地说:“你……你给我缝扣子?”

“嗯,别乱动,当心扎了你。”

“你……你缝扣子?”苏轻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变成了一个坏了的复读机,就会重复这三个字,“你会缝扣子?不是……你……”

“闭嘴。”胡不归说。

苏轻就真闭嘴了,觉得有点缺氧。

当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从同一个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正站在外面伸懒腰的常逗就变成了一块石头,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他们——苏轻的嘴唇颜色艳得有些肿了,开着一颗扣子的领口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个浅浅的印子。

苏轻在自己身上绑上负重,十分自然地按习惯去开始晨练,经过常逗身边的时候波澜不惊地说:“早啊常工。”

常逗张着嘴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

胡不归就阴沉沉地在他身后说:“再张大一点,连臭虫都能飞进去了。”

常逗就继续张着嘴,目送着他同样越过自己、远去的背影,然后在原地站了一会,用力甩了甩脑袋,感觉自己还不大清醒,他于是面有菜色地爬回了自己的帐篷,打算睡个回笼觉。

ST培训班里的项目千奇百怪,除了神奇的小黑屋、镜像投影仪,他们又见识了不少层出不穷的古怪物品:有大规模模拟器,模拟各种场景,从古罗马斗兽场、特洛伊战场乃至二战经典战役,数据都极其精准;有感觉隔离器,戴上这东西的人在视觉味觉听觉嗅觉触觉里只被允许保留一项,只能在艰难的沟通下,和同组的搭档“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地艰难完成任务,过分的是摘下隔离器,才发现背景音乐真的就是“两只老虎”。

也会有一些突发训练和演习,甚至在第四天的时候一帮人还被拎到边境上,协助特种部队跟毒贩子们干了一仗。

就在几个人开始习惯ST培训班,并且隐隐期待培训班里弄出来的各种训练项目的时候,胡不归带着的沉寂了好几天的联络器忽然尖锐地响起来。

总部发来紧急通知:发现巨大能量聚集群,速归。

这回他们没有能再坐上老伯的大牛车,直升机是直接降落到培训基地里把他们接走的,临走的时候,寇桐终于又出现了,带着他们镜像投影的测试结果,一路小跑地出场,按名字挨个发到他们手里。

没有人再蒙住他们的眼睛,直升机在巨大的轰鸣声里离开了这个最最神秘的基地。

第七十五章:预感

总部里倒不算一团混乱,即使整个核心团队都不在,一切也居然算得上是井然有序,等他们急匆匆地各自换了衣服赶到会议室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有熊将军坐镇。

熊将军翘着二郎腿坐在小沙发上,手边还放着一壶茶,一副颇为悠闲的模样,笑呵呵地对他们打招呼说:“都回来啦,哟,脸色都不错么,走的时候还一个个面有菜色呢,我说么,咱们ST培训班给的都是贵宾级的待遇,一般人都进不去呢。”

男人们想起那间小黑屋里的大通铺,女人们想起那个不知道几年没洗过、一碰一手灰的破帘子,心里同时抽了抽。

胡不归坐下来,翻开技术部的报告,一目十行地看,方修就问:“将军,这回是怎么回事?”

“出大事喽。”熊将军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还砸吧砸吧嘴,看起来就像个刚从戏园子逛回来的老纨绔,一点也不像出大事的模样,“我们刚刚检测到一个可能的蓝印基地,位置离一个人口密度很大的城市非常近,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那里忽然出现了异常能量大量聚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发生大爆炸。”

熊将军放下茶杯,顿了顿,又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据我们技术部的同志们连夜加班出来的保守估算结果说,能量再这样聚集下去,基地爆炸的破坏力有可能会影响到方圆三百里的地方。”

其他人沉默了片刻,常逗看着熊将军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看技术部的报告——要不是上面触目惊心的数据,他几乎怀疑熊将军是开玩笑调戏大众的,于是问:“将军,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熊将军叹了口气:“唉,我‘看起来’再着急能有什么用呢?越是火烧眉毛的事情,越要慢慢说才对嘛。”

胡不归看了他一眼,合上技术部报告:“常逗,技术那边你稍微辛苦一点,继续监控,同时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出一份解决方案。”

常逗这个人,该靠谱的地方还是靠谱的,应了一声,就站起来火速跑了。胡不归顿了顿,继续说:“大家分头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去现场,陆医生也随行。这件事蹊跷,所有人保证各条通讯线路畅通。”

熊将军没说什么,应付突发事件,胡不归是熟练工,该准备什么东西,如何分工,他闭着眼睛也能发号施令,直到等众人都散了,胡不归站起来对他说:“总部您还是继续……”

熊将军这才放下茶杯:“你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胡不归脚步顿住,熊将军挥了挥手,旁边的几个警卫员也都退出去了,他点点头,对胡不归说:“坐。”

胡不归就坐在熊将军对面,等着他发话。

熊将军却半天没说一个字,只是微微放松了后背,靠在了小沙发靠背上,从洗得有些发白的军装上衣里掏出一盒烟,叼了一根垂下眼点着,火苗跳动的影子打在他的脸上,他的鼻梁依旧挺直,可两颊处却已经露出一些隐隐约约的老年斑,与眼角额头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混在一起,一丝一毫都在昭示着他已经老去的这个事实。

有那么一瞬间,胡不归觉得他常年挂在脸上、就像长在了那里一样的笑容消失了,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熊将军依然是那个熊将军,连眼角纹路弯起的弧度都没有改变过。

好半天,熊将军才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来,低声说:“不妨给你提前打个预防针,我对这回的事,感觉不大好。”

胡不归的眉梢轻轻地挑动了一下。

熊将军说:“小胡,你明白什么叫随时做好最坏的准备么?”

胡不归顿了顿,才问:“您这个‘最坏’是坏到什么程度呢?”

熊将军抬起眼看着他:“就是许如崇和你隐晦地提起的那些。”

胡不归才要说话,熊将军却抬手止住了他:“你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有数,这个我知道,但是有些事,即使有数你也不一定能做得到——很多年以前我就开始准备建立起归零队这个团队,可是难,找到合适的人难,合适的人足够的忠诚,也难。直到现在,它恐怕才刚刚成型,没来得及稳定,就要被推到最前线去。”

不知为什么,胡不归隐隐地从熊将军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丝不祥的味道。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好半晌,熊将军才抬起头来,胡不归一言不发地等着聆听他的高论。可熊将军变脸却像翻书一样,眼珠一转,表情立刻显出几分猥琐来:“对了,你跟苏轻的关系,现在怎么样?”

胡不归表情跟着空白了一下。

熊将军就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了解我了解,大家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满脸褶子赛菊花的。”

于是胡不归的表情已经不是空白了,他皱皱眉,仔细盯着熊将军笑得舒展开的眉眼,心里觉得很不对劲——虽然熊将军一直是个老不正经的,但还是停留在衣冠禽兽的水平上,说话也基本上保持着其人五人六的一贯作风,很少口无遮拦地用这么不着调的词说笑话。

可是他从熊将军这个老而不死已成精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端倪来,还没等他问出口,熊将军就挥挥手:“去吧去吧,忙你的事去。我看苏轻是个挺好的孩子,就是想得多,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不过比我年轻的时候是靠谱多了。”

胡不归:“……”

感觉这句话实在算不上是对苏轻的夸奖。

熊将军垂下眼,盯着慢慢烧短的烟:“你想得比他远,不过他看得比你透,也许有一天……”

有一天什么,熊将军没有说出口,只是再次挥了挥手,让胡不归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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