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朗朗做得很好,就是这样,不要急,千万不要用力!”
朗妈妈庆幸白朗还愿意照她的话去做,一边安抚着儿子,一边腾出一手轻轻揉着那发紧的腹部。几分钟后,看白朗已经没那么惊恐紧绷,脸色也稍稍缓和,朗妈妈赶紧拨了急救电话,然后拨通了高阳的手机。
“妈,我刚买好了鸡,还有什么要买吗?”高阳提着肥肥的老母鸡正准备上车,看到电话以为还有什么要买。
“小阳,什么也别买了,立刻回家!”
“怎么了……”隐约听到七七声嘶力竭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呻吟,高阳立刻紧张起来。
“朗朗摔倒了,现在等救护车过来,你也赶紧回来吧!”
“我知道了!马上回来,请您先照顾着!我这就回来。”
“嗯,注意安全!”
“阳……”
即使尽力地呼吸止痛,碰撞引来的宫缩还是让人难以忍受,朗妈妈的手臂一直被白朗用力地握着,所以她一直没有离开,摸出手机,一边打电话还要给白朗继续按摩。
“朗朗你坚持住,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小阳也正赶回来,一定会没事的。”
白朗哭着点了点头,朗妈妈不停地给他擦汗,放松紧绷的肌肉,当捏到右小腿那硬入石头的肌肉时,她就知道白朗是因为抽筋才摔倒的,不禁后悔,如果自己早点给他补钙,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想影响到儿子,只好偷偷擦掉眼泪。
“呃啊!疼……疼……”
十多分钟过去了,车子还是没来,朗妈妈的新揪成一团,眼看着白朗越来越疼,脸色也变得青白,额上的汗水一层一层的往外冒,万一救护车没能来……这结果她实在不敢想象。
“朗朗!别用力啊!再坚持一会儿,医生很快就来了!”看见白朗腿间的鲜红开始急速扩大,白朗甚至已经忍受不住,想要张开双腿向下用力,再这么下去,恐怕不仅孩子保不住,就连白朗也会大出血。朗妈妈急得直哭,只能狠下心去,用力让白朗的双腿并在一起。
“啊——!!!”这一下白朗疼得几乎晕倒,却也提醒了他辛苦保下来的孩子不可以就这么早早出生,只好咬着牙继续忍耐。
朗妈妈看着儿子这样痛苦,心疼至极,幸好这时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门铃也很快的响了起来,救护车终于到了,朗妈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些。
医生动作麻利地给白朗检查,输氧止血,很快就抬上了救护车。七七已经哭累了睡着,朗妈妈一直握着儿子的手,告诉他不要担心。
到了医院,接诊的医生早就等候在那里,很快,白朗的裤子已经被脱下,双腿大分地接受检查,如果是平时,要在她面前赤身裸体,估计他绝对不会同意,但现在他想到的只有孩子的安危。
“呃啊!!!不要……不……”最脆弱的地方被无情地插入,惹得白朗一阵颤抖。
“是早产的征兆,宫口已经开了一公分,产道也开始打开,胎心也开始变慢,通知新生儿科,随时侯命。”
“不……不可以……不可以!”
这个消息有如五雷轰顶,早产对于一个刚满六个月,而且发育较差的孩子来说,等于直接判了死刑。这样的结果,白朗是不能接受的,几个月来,他受尽痛苦,为的就是让孩子平安出世,他为这个孩子付出的爱,只有他最清楚了。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泪水不断地滑落,隔着氧气罩,几乎连自己的哀求都不能传达出去。
“医生,求求你再想想办法吧!孩子才刚六个月,现在出生等于送死啊!朗朗不能失去他,求求你给他保胎吧!”
作为一个母亲,她深知孩子有多重要,如果什么也不做就放弃,白朗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虽然也会担心他的身体,但是白朗心里想的她十分明白,怎么也要帮他传达心里所求。
“好吧,再做一下详细的检查,看看还具不具备保胎的条件,即使可以保,也许承受的痛苦会比直接生下孩子多得多,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只要还有一丝机会,白朗也不会放过,听到医生的话,白朗不住地点头,朗妈妈虽然心疼万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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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情况还不明朗,医生没有给白朗用抑制宫缩的药,所以白朗只能在宫缩的折磨下完成各样检查。
“呃……啊——!”虽然白朗很想忍住呻吟,但宫缩一波强过一波,加上B超探头在发硬的肚子上来回按动,白朗疼得只能不断喘气。
“不要深呼吸!稳着点。”过于起伏的腹部会给检查带来困难,医生发话。
虽然知道这是为了更好的完成检查,但看到医生这样的态度,朗妈妈心里觉得有点不平,可是谁叫他是医生呢?自己儿子孙子还要靠他呢!看到白朗死命咬牙忍着,只能心疼地不断安抚。
终于做完了B超检查,确认是摔倒的震动导致胎盘轻微剥落,从而引起出血和宫缩,孩子本身没查出大问题,胎心变慢可能也是因为出血和宫缩的关系,至于能不能保下来,只能在止血和抑制宫缩之后再密切观察。
知道孩子还有机会,这对于已经虚弱不堪的白朗来说,是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不过医生再检查时发现,由于宫缩猛烈,短短的时间宫口已经开到了两公分,这个速度十分危险,恐怕等不及抑制的药物发挥药效,才六个月的孩子已经被宫缩挤了出来。针对这个情况,想抱住孩子,就要施行一项令二人闻之惊恐的手术——结扎宫口。顾名思义,就是要用结扎的方法强行阻止宫口继续扩张,堵住孩子的出路。
宫口是多么敏感的地方,而且必定要先经过狭窄的产道,女子尚无这份顾虑,可这正是訾祁族人生产的危险之一啊!
“朗朗……这……不如……”光是这么一想,朗妈妈就头皮发麻,心脏快要揪成一团,舍不得宝贝儿子受苦,保孩子这一想法也开始动摇了。
“医……生……”白朗没有理会妈妈,而是拉着医生的袍子,“请你……帮给我做手术,为了孩子,我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隔着氧气罩,白朗的话说得不清晰,但是眼里透着的坚定,彰显了他的决心,医生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去了。这个决定朗妈妈也是意料之中,白朗自小就倔强,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次也不会有例外的,动摇的就只有她自己罢了。
宫缩还在继续,由于还要扩张产道,所以只用了很少量的抑制药物。刚换上的袍子又湿透了,朗妈妈只好不断地给他抹汗。本来进行手术时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但朗妈妈执意要留下来,医护人员也没硬来,只是提醒了一句,当心受不住。
上次出血住院的时候,白朗处在半昏迷的状态,所以清洗产道的过程他只有很含糊的记忆,只是隐约记得里头充满痛苦,但为了孩子,他早已下了决心。
躺在手术床上,白朗就像被五花大绑,四肢甚至上身都被牢牢固定,为的就是防止挣动带来伤害。下身冰凉一片,能感觉到棉球在那片敏感地带游走,私处被陌生人触碰的感觉任谁都会觉得难受,虽然已经被绑得牢牢的,但那种感觉还是让他禁不住颤抖,避开朗妈妈的视线,死死压住呻吟。
“唔……呼呼!嘶啊!”宫缩越来越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还是不时地发出,要不是腰部被垫高,否则不用过多久,孩子就要被生生挤出来。因为产道已经稍微打开,所以这次医生并没有用软管,而是直接向里头灌药,然后用棉签慢慢将污血清理出来。白朗疼得咬牙切齿,一旁的朗妈妈更是看都不敢看,只懂埋头安抚。
清理完产道,白朗几近虚脱,来不及喘口气,两根手指便伸了进去,就着上面的药膏转动按摩。没多久,一种火辣辣的灼热感从下涌上,惹得产道不住地收缩。
“啊——!!不要……疼!!!”产道里的手指像是要阻止收缩,正用力地将肉壁向两侧分开,力度随着宫缩的加强而渐渐加深。
“朗朗……”朗妈妈泪流满面,看着儿子痛苦得面容扭曲,几乎痉挛,她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手术台边,搂着儿子不断哭泣。
只有医生依旧专注着自己的工作,几下狠力之后,产道从一指扩张到了将近四指的宽度。换上了金属扩大器固定,大张的产道尽头是已经三指宽宫口,再往里探,已经能摸到羊膜,再不加快速度,随时都会破水,到时候想要保到足月是天荒夜谈。
“呃——!”用软夹将宫颈轻轻夹住,阻止宫口的进一步扩张,然后稍稍牵拉出来,这一下动作让白朗猛地一颤,差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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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朗的脸白得就像一张纸,在被咬得出血的嘴唇衬托之下十分吓人,上次白朗生产,朗妈妈在产房外,只听到凄厉的叫声,并没有看到白朗的样子,这次看到白朗这么难受,她觉得自己也开始呼吸困难,心口阵阵绞痛。
“朗朗,朗朗!”见白朗一动不动,朗妈妈吓得连忙叫唤。白朗只是轻轻动了一下眼皮,再没其它反应,朗妈妈望望医生,对方只聚精会神地在白朗下身翻弄着,镊子拉动缝线伸入,拉紧,再拉出,如此循环。朗妈妈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正想大喊,握着的手却有了些动静。白朗抖动着,艰难地抬眼,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喘了几口气,最终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朗朗——!你醒醒啊!别吓妈妈……医生!医生!”眼看儿子就这样没了反应,朗妈妈吓得瘫软在床边,又哭又喊,担心儿子就这么走了。
可医生依旧神情自若,看了白朗的生命指标,只吩咐一句输血便继续手上的工作,动这项手术晕厥的情况太平常了,女人还好,訾祁族人里能醒着熬到最后的人少之又少。有研究证明,訾祁族人特有的“女性”生殖系统敏感度比一般女性要高出将近十倍,不但妊娠反应大,流产率、孕期并发症等发生几率都比一般女性要高,而且孕产期免疫系统会发生改变,对麻药过敏,曾经有人怀孕期间在黑诊所动手术结果因为麻药导致休克死亡。这样特殊的体质曾经被反同性恋组织讽刺为“上天的惩罚”,认为这是天神对人类违反自然规律的诅咒。虽说如此,不少同性夫妻对于生儿育女这个问题,还是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往往对孩子格外珍惜,怀孕的一方作出莫大的牺牲,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像白朗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而医生也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所以看到白朗早产,还有那发育不佳的胎儿时,给出的建议是直接分娩。不过,就像很多訾祁人一样,白朗坚决要保孩子,于是出现这么一幕,已经见惯不怪了。
只是老人家情绪太过激动,医生只好将她“请了”出去,然后着手善后工作。让白朗彻底昏厥过去的,就是结扎宫口的那一下。将宫颈牵出,半张的宫口用钳子夹紧合拢,然后用缝线捆扎几圈,打结。也许白朗该庆幸他在这一步就失去意识,不然接下来的折磨只会更加厉害。因为胎盘有剥离的情况,淤血积聚在子宫里会加重剥离程度,而为了阻止宫口进一步扩张,宫口又被结扎堵住,所以最后需要在剥离面的边缘放置一根导管,让淤血可以顺着管子排出。这一步,是最为痛苦的,毕竟剥离的创面是个伤口,裸露的神经无疑是最敏感的,在这之前,白朗晕过去了,反倒是幸运。除了输血,还有抑制宫缩的药物,但是能有多少效用还不得而知。
外面,高阳正扶着瘫软的朗妈妈,其实他赶到医院已经快两小时了。接到电话的时候,高阳第一时间赶回家里,那时候白朗和妈妈已经上了救护车了,高阳把七七暂时交托给知心的下属,然后便匆匆赶到了医院。查询之后,被告知正在产科抢救,高阳给朗妈妈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想进去手术室又被拦了下来,只好在外头干等。
白朗断断续续呻吟从里头传来,可以听得出来,那是在极度的忍耐之下扔无法制止的呼叫,高阳担心地找来护士询问,但护士一问三不知,只告诉他在外面等。电话里妈只说白朗摔倒了,其它情况一概不知,现在还进了手术室,白朗和孩子的情况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一摔,孩子没了也没办法,但是他不能失去白朗啊,各种的不明朗导致他焦躁不安,一直在门外来回踱步,额上手心满是汗水。听到呻吟声虽然会心疼,但起码白朗还是清醒的,但后来连呻吟声都没有了,那种担心到了极点,有几次甚至想把门砸了冲进去,这时朗妈妈的呼叫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妈!朗朗他怎么样了?!”高阳从护士手里接过哭得无力的朗妈妈,一边紧张地问。
“朗朗……朗朗……呜……”
“妈你先别哭,顺顺气,告诉我,朗朗他怎么了啊?”高阳很焦急,可朗妈妈哭得喘不过气,根本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才想起,她也是一个带病的老人,连忙给她抚背顺气。
“呼呜……我不该心软的,我应该阻止他保孩子,如果我这么做了,也许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朗朗他也不会……!呜……都是我的错啊!!”
高阳努力地从中提取信息,摔倒导致白朗早产了,可是白朗要保孩子,在这过程中,出现了危险。
“妈,你冷静点,跟我说说,现在朗朗到底是什么情况?”知道妈妈已经被吓坏了,一时间讲不出重点,高阳只好压下心里的焦急,耐心地引导她。
“我、我也不知道……医生做了检查之后,就说要给朗朗结扎宫口,朗朗疼得脸色发白,全是虚汗,后来还没了反应,气都不喘了,无论我怎么喊他,他都没回应我了……我喊医生来救他,但是医生无动于衷,甚至还叫护士将我拖了出来……”
“那……医生有没有叫你签什么单子?或者说叫你做什么决定?”高阳想了想,根据上次的经验,如果真出了什么大问题,医生通常都会跟家属沟通的。
“没有,可是,他是医生啊,怎么朗朗都这样了,他还不去救他!”说到这里,朗妈妈又再大哭起来,高阳连忙搂着她安抚。虽然朗妈妈说白朗的情况很严重,但是从医生的做法和反应看来,也许情况没有想象中糟糕,这样想着,高阳反而安心了点。
“妈,别太担心,也许情况没这么糟,医生有经验,懂得处理,他无动于衷,说不定,朗朗只是太疼了晕过去而已,我们在这里等等,朗朗这么坚强,为了孩子,他一定会挺过去的!”
听了高阳的话,朗妈妈渐渐冷静下来,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也许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了才被赶了出来。两人稳住悲伤的心情,在长凳上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朗朗!!”看见儿子被推出来,朗妈妈立刻奔了过去。白朗脸色依旧苍白,带着氧气罩,左手手臂还输着血。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危险吗?”
“暂时没有危险,大人只是暂时失去意识,结扎了宫口,孩子下不来,但至于能不能保住,就只能继续观察了,要绝对的卧床,现在就转去病房。”
“谢谢医生。”
听了医生的话,高阳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点,至少现在,白朗没有生命危险,只能祈求接下来能少受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