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面包(生子)+番外——菊纳百川
菊纳百川  发于:2013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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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病房里比较混乱,气氛也不好,乔睿和顾箫在帘子的另一边也不是滋味,不好打扰,所以也是默默地吃了饭,静静休息,直到听到浴室传来水声。

“睿,别想太多,没事的,再糟的情况也会有奇迹出现,医生不也说我们要不到孩子了吗?现在我们成功了。”顾箫把头伏在乔睿五个多月的肚子上,感受着孩子轻微的胎动,“再说,他的情况应该还不至于太糟,估计退烧了就会好起来,至于孩子的去留,人家有选择的权利,我们也无法干涉。”

“唉……我还误会了,之前跟他说了那么多,都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好了好了,别想了,现在只能祈求他能平安度过,你要早点休息,不然宝宝抗议了阻挠你的出院大计,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

“知道啦,你也回去吧,不用陪我了。”

“嗯,等他洗好,我扶你上个厕所再走。”

“没事啦……我可以找护工帮忙……”

“你就让我可以安安心心回家好不好?”

顾箫心知乔睿只是嘴上这么说,如果自己不在,他那好强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去找护工帮忙的,真到了出意外的时候就晚了,所以绝不退让。乔睿也知道骗不了顾箫,只好笑笑点头。

高阳出来的时候,看见二人,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想才记起护士说过床位比较紧,暂时要跟别人一个房间。之前进来,乔睿不在,后来回来就只顾得上白朗的事,完全没察觉旁边还有其他病人,想到自己今晚还要守着白朗,连忙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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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看看眼前的男人,虽然保养得宜,但还是能看出是上了年纪的人,眼角的细纹书写着生活的经历,左手扶腰,右手搭在腹上细细抚摸,好不吝惜地表示着对孩子的爱怜,一旁的男人也用心搀扶,最后伺候他安稳睡下才离去。看着他们小心奕奕的幸福样子,那孩子是他们盼来的吧,要是白朗好好的,他也不会这么残忍地想要扼杀自己的孩子,但一想到白朗现在危险的境地,他似乎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每隔半小时,高阳就给白朗擦身降温,检测体温。水银柱一直在高位徘徊,白朗的身体热得像个火炉,呼吸也越来越粗重。到了午夜时分,点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入白朗体内,但高阳却没看到什么起色,握着那炙热的手,想到正在肆虐的疾病,恐惧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

半夜,高阳的双眼一刻不离地注视着白朗,精神就像紧绷的弦。隔壁的乔睿在床上辗转,胎儿的成长压迫膀胱,程度超出了它的预料,昨天还能勉强撑到天亮,今天还在半夜时分,却已经难以忍受。不想找护工帮忙,可刚想支起身子,下面就憋得难受,伸手又够不到床下的尿壶。夜深人静,在高阳精神紧绷的状态下,一丁点的声响都会被他发现。

“我帮你拿。”连高阳都要蹲下才能够到的尿壶,乔睿怎么可能够得到呢。

“谢谢……”这样的境况被看到了,乔睿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样倒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咚咚的水声让乔睿窘迫,但舒畅之后,倒是没了睡意。高阳把尿壶放回原处,乔睿看他这么担忧,便跟他聊了起来。

“你不要太担心,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也许只是药效没到,会没事的。”

“嗯,谢谢你的关心,之前不知道怀孕,我出差在外,他一人带着孩子,劳累加上受伤,身体透支了,进来时已经很危急,加上最近外面传的病……我恨自己怎么让他一个人!”

“不要责怪自己了,现在他需要你的支持。另外,恕我冒昧,你们决定打掉孩子吗?”

“嗯,虽然这样狠心,但是,他身体受不了的,才隔了半年,加上这么一折腾,怀着孩子只能增添危险,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个情况确实不好,但是,我看他虽然精神很差,但是一直抚着肚子,我想他还是很爱这个孩子的。引产的痛我受过,那不只是肉体上的痛楚,心里的痛更难磨灭,骨肉连心,哪怕我当年根本没想过有孩子,在他离开我身体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觉得刀割一样。虽然是事实,但是打掉孩子的话,还是少在他面前说吧,也许这样对他没那么残忍。”

“真的谢谢你,我只顾着说服他打掉孩子,都没顾上这些,真的是太大意了!”高阳恍然大悟,生了七七之后,白朗就曾经产后抑郁,这次怀了孩子这么曲折,打掉之后,心灵肯定容易受伤,他竟然还这么不注意,再出事那就晚了。

“唔……”两人聊着,突然听到白朗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朗朗!”高阳奔回病床前,看见白朗嘴唇颤抖,靠上去仔细听,才知道他是在喊冷。发烧的人,别人摸着是发烫,但是当事人却会感到寒冷,甚至冷得发抖。高阳上了病床,将他颤抖的身体搂住,给他搓着手臂。

“没事的朗朗,很快不冷了。”高阳柔声安慰着,手上不敢停,不断换着位置给他揉搓着,直到他不再发抖。

将近清晨,白朗终于出了一身冷汗,浑身都湿透了,烧退了大半。高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给他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就盼着他能快点醒来。医生来查看过,算是度过了危险期,现在多睡睡不怕,可以让身体真正休息一下,醒来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白朗直到旁晚才睁开眼睛,但神志不是很清楚,高阳慌了,立刻找来医生检查。

医生查看了瞳孔对光的反应,又让白朗眨眼点头动动手指,虽然慢些,但都能给出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白……朗……”

“他是谁?”

“高……阳……”

虽然声音干涩沙哑,反应还晚一些,但是都能答上,医生说可能是刚醒来,脑子还有点昏沈,让高阳给点耐性。高阳拿棉签沾了白开水给白朗湿润嘴唇,不时地跟他说话,白朗依旧很少回答,但是手习惯性地搭在小腹上,轻轻地摩挲着,这样的反应让高阳开始担心那不想出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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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朗的烧是慢慢退了,但依旧滴水不进,孕吐严重,精神也极度萎靡,医生只说要慢慢调理。高阳也每天变着花样给白朗带来果汁等止吐的食物,但收效甚微,白朗基本是靠着营养液来维持的。

白朗的宫内有淤血,每两天就要检查清理一下产道,之前白朗尚在昏迷中,现在醒来了,自然要受更大的痛苦。考虑到白朗现在的身体状况,医生这次让他躺在了产科检查床上,双腿大张。医生先是将之前的药棒牵拉出来,摸索着子宫边缘几下深按,白朗还来不及呻吟出声,便已歪倒在一边呕吐起来。高阳连忙给他抚背,他只是闭眼独自忍受,完全没有对高阳表示出依赖的情绪。高阳忧心地给他擦了擦嘴,相比迷糊中无顾忌的呻吟,此时的白朗却是执意要忍住,咬紧牙关不喊出来。

“呃——”纵使是下意识的要忍住,但痛极了还是无可避免地表现出隐忍的痛苦。

“调整呼吸!不要紧张,放松!放松!”经过之前的清理,产道本已经张开一些,医生没有再用软管,而是直接撑开产道往里头注射药剂,没想到白朗的反应这么剧烈,产穴紧紧咬住了针管。过了好一会,白朗才跟着医生的指导呼吸,慢慢放松下来。医生用最快的动作注入了药液,一些污血又被冲了出来,撑开一看,发现还有血块卡在宫口上。

“唔——!”用软头的镊子试图牵出血块,并不成功,却惹得白朗一阵颤抖。

“朗朗,喊出来吧,别苦了自己。”听着白朗压在喉间的嘶吼,更突出了他所承受的痛苦,高阳抱着他,苦苦地劝说。医生也摇了摇头,示意高阳抱紧他,一手在小腹上探着宫颈的位置,几下用力,血块终于滑落下来。这一刻,白朗还是崩溃了,大喊几声,接下来就只有重重的喘息。

清理完毕,白朗已经全身湿透,发丝也湿漉漉地贴在额边,高阳一时疏忽,没带上白朗换洗的衣服,短短的路途,白朗还是着凉了。病痛将白朗折磨得虚弱不堪,背上的伤也好得很慢,倒是肚子里孱弱的胎儿,因为卧床和输液加快了成长的脚步,白朗经常抚着变大了的肚子,发呆半天。

住院十天之后,白朗的伤病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胃口和孕吐稍稍好些,但是身体仍然很虚弱,特别是精神。照顾白朗的时候,高阳也会绞尽脑汁找些话题和趣事跟白朗聊聊,可白朗依旧恹恹的,不常回应,最后高阳只能拍下七七现在的生活状况给他看,他才回一下神。看来确实只有孩子的事才能引起白朗的注意,白朗将孩子看得这么重,高阳也慌了。几天前,同房的孕夫已经出了院,出院前还不忘给白朗打气,要他快点好起来。自从那天晚上跟那人谈过之后,高阳也尽量避免刺激白朗,对孩子的事绝口不提,但白朗的精神情绪还是没太大的改善。

胎儿已经满了四个月,这天,医生安排了白朗做B超检查。

“嗯,胎儿的情况有改善,长大了不少,不过胎儿的发育是分阶段的,这时候的补足对前期的缺失帮助不大,所以这个孩子仍然有很大的机会有缺陷。”医生的话让白朗燃起希望,可下一句又将他带入悲伤之中。

“大人的身体状况也不乐观,如果留着孩子,估计孕期会十分艰辛,不排除会有危险,如果决定要打掉孩子,就要尽早,这样对身体好些,如果要保孩子,目前来说也只能尽可能的补充营养,身体的负担难以避免。我将情况给你们说清楚,你们自己衡量一下吧。”

“嗯,我们会好好考虑的,谢谢医生。”高阳心里还是打算舍弃孩子,虽然残忍,但是白朗的身体状况也是摆在眼前,才四个月就这么虚弱,往后的日子怎么熬?但他不敢当面说出决定,先这样蒙混过去,找机会再跟医生商量具体方案。

把白朗推回病房,一路上,高阳没有说孩子的事,白朗也没有问,只是盯着孩子的照片看。白朗越发地沉默了,之前病友还没出院时,也不时跟他说几句,现在病友出院了,白朗发呆的时间就更多了。两人对孩子的事只字不提,但每次要挂点滴的时候,白朗总是一副防备的神情,生怕自己被打了不明药物。白朗的心思高阳怎么会不知道,舍不得孩子,这是一定的,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孩子不好,他身体也不好,不要勉强,他还年轻,真再要孩子机会还很多,但是身体就这么一副了,为了白朗好,高阳也只能当这个罪人。

今天,跟医生商量好,白朗的身体状况可以接受引产手术了,下午就开始打针,药物会让胎儿慢慢中毒死去,几天后再用药引发宫缩产出孩子。訾祁族人产前产道未开,所以更要多做几重功夫,医生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这一切,高阳最终还是决定对白朗隐瞒。

一大早,高阳便给白朗准备了容易入口的粥水和果汁,但白朗同样一早醒来,盖着被子一言不发,食物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口,高阳心里一直不踏实,怕白朗知道什么。

其实那天B超之后,白朗就猜到孩子的命运会如何,高阳避而不谈,只是为了安抚他罢了。昨天开始,他总是做梦,梦到一个孱弱的孩子被强行抱离,他拼命追,但是怎么追也追不上了,一觉醒来,就有一种焦虑和恐惧笼罩着他,也许过了今天,他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孩子了,心底的痛,会永远刻在心里,抹不掉了。

趁着高阳去洗碗的时候,白朗强提精神下床,将自己锁在了洗手间。

46

白朗内心突然涌出一阵惶恐,他很想逃离这个地方,想尽一切办法。他探查了所有可能的出口,可是16层的高楼,即使他能出去,也没办法下了这大楼。颓然地坐在马桶上,无法逃避,他能做的,只有在这里等待高阳破门而入,然后让他们杀掉自己的亲骨肉。

“宝宝……宝宝……为什么”抚着开始隆起的肚子,白朗泣不成声,上天为什么要他们做这个抉择?心脏像要裂开的痛,胸前像是被压得透不出一丝空气,就连身体也要坠入无限的黑暗之中。

高阳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白朗一动不动地倚在墙边,嘴唇发紫,听不见呼唤,跟进来的医生赶紧做了急救。医生的推测是由于情绪波动造成的,急救之后,大人和孩子都没有危险了。高阳坐在病床边,思索着,是自己不小心让白朗知道了今天的计划,还是他有作为孕夫特有的预感?高阳知道白朗心里舍不得孩子,但是他却从未开口拒绝引产,想必他也是清楚自己的身体无法支撑,却又无法接受打掉孩子这个结果,一直独自承受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傻瓜……”怎么你的苦都不愿意跟我说呢?还是说我已经不值得你信赖和依靠了吗?

那几次打掉孩子,别管孩子的话,真的是伤到白朗了,高阳后悔,后悔自己这么鲁莽。就在他反省之时,病床上的白朗慢慢睁开了眼睛。

“朗朗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高阳关切地问,好一会儿,白朗收起茫然的眼神,望着高阳,回了话。

“我要回家。”

“朗朗……”

“我说我要回家!!”

白朗盯着高阳,声音嘶哑却用尽力气大喊着,这是他住院以来,第一次抗争。白朗眼睛和脸颊都憋得通红,虚弱的身体经不住情绪的激动,又喘起气来。这些高阳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即使自己身体这么虚弱,他还是决定为了孩子抗争,想起刚刚自己的反省,高阳冷静下来。

“好,我们回家,不过出院总要医生批准是不是?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即使回家也还需要调理,你放心,先躺好别动气,我这就去叫医生来。”

高阳让白朗躺好,报上一个安抚的微笑,将信将疑的白朗看着他在视野里消失。高阳将情况跟医生说清楚,医生也尊重他们的决定,只是告诉他,先不论孩子出生后是什么情况,仅仅怀孕的路就会非常难走,这些高阳也知道,只希望医生能尽力让白朗好过一些。医生给白朗做了出院前的检查,开了各种营养素,毕竟从孕中期开始,胎儿需要的营养越来越多样,孕吐严重的白朗只能靠人为补充。第二天下午,在多达十几页的医嘱下,白朗终于勉强出了院,医生再三叮嘱,如果再有晕倒休克的情况出现,就只能住院,不然会有生命危险。对于白朗的身体,高阳有千万个担心,,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尽力的照顾好家里这一大二小,让白朗能平安度过孕期。

刚进门,白朗的视线就在不停地搜索着那个小身影。

“别担心,七七还在隔壁李奶奶那儿,我去接你之前他还睡得很熟,所以没把他抱回来,你也累了,先睡一觉,睡饱了我再把他抱回来。”

“我不累,你把他抱回来吧,我已经半个月没抱过他了,好吗?”

一句好吗让高阳听得有点痛心,这么简单的事情白朗竟然要用到请求的眼神和语句。

“好,我这就去。”

刚睡醒的七七有点精神不济,伏在爸爸身上不想动。高阳将他放在白朗身边,中间隔着被子和抱枕,看到半月不见的儿子,白朗立刻把他紧紧搂住,不停地亲着他的脸颊,倒是小七七有点被吓到了,扁着小嘴就要哭。

“七七,爹地回来了,爹地很想你。”到底是父子连心,白朗柔声的一句,勾起了孩子的记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本是惊恐的哭泣,变成了依恋的哭泣,七七小手扒着白朗的衣服不放,伏在他胸前放声大哭,好像要宣泄对爹地丢下自己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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