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如果是做梦的话，千万不要醒过来。

听见自己脱缰的喘息逐渐脱离神智控制的时候，江闵皓开始有点认命：多亏了他，让自己能够忘记外面还有冷酷的现实正在等待自己去面对。

坐在身上流走的“服务”虽然笨拙，但因为彼此火热的触感，担心随时会被外面人发现的紧张情绪，还有，被抱着的人似乎比平时更加敏感的呼吸，让这场原本隐蔽的情事变得更加狂乱、激烈，刻骨铭心。

江闵皓抓住李誉然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拉到面前，肆意拥吻。舌尖相触、相抵，进而交缠在一起。手指跟着分身一起进出运动着，把他身上的火热全部点燃起来。

然的敏感一直就停留在心脏最深处，只是自己一直不敢去面对。当他来容纳进自己的瞬间，一切强烈地重复着最初的记忆，让脆弱的底线全部崩溃了。虽然知道不可以，但还是决定要做下去。

由不得自己，也由不得他。

这就叫偷欢么。

江闵皓一时半刻也无法理会其中的含义。只是他知道，只要自己越深入，耳边动听的声音越加强烈。

最爱的声音。

身上的人突然一阵颤抖，不受控制地释放着他的灼热之后，身体无力地瘫软在他胸口。紧缩的触感让最后的理智脱离了极限。

终于，江闵皓也选择放纵了一次。

「这样应该就好了吧。」

唇上浮出了一丝暖意的江闵皓伸手，拨开挡在李誉然额头上被汗水沾湿的发丝，露出之前一直意乱情迷的双眸。现在，大男孩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疲倦一时无法从他皱眉的表情间散去。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他，熟睡的时候，他就像只小猫：没有平时的倔强和固执，反而更加乖巧，粘人。

让人怜惜。

同样的事情，之前虽然有做过，可是被他拒绝加抵抗的情况下，连带自己没有一点注意、保护的心情，两个人之间，纯属强攻强受。

即使他会痛，会难受，一直把他当成玩具的自己从来就不会在乎。

既然不在乎，也就应该可以轻松放手。

可。明明嫉妒的情绪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喜欢他是不由自主，但只要一想到面前这可人的身体在之前离开自己保护范围的时间里，极有可能被别人拥有过，胸口就像被堵塞了一大团棉絮，无法顺畅呼吸。连最引以为傲的头脑也变成了一片糨糊。

真的想把他叫醒，好好拷问一下。

手指触到微肿的唇瓣时，小声怯弱的哼叫却让他心疼到无法再做下去。第一次，轻舔了他脸上泪痕，第二次触碰到这朝思幕想的唇，却有着自己泪水的味道。

突如其来强烈的恐惧感，让暴露在空气里的身体猛然一颤。

他，不会恨自己吗？

“叮当。”

有短信的声音从房间某处响起来。

江闵皓一愣，支撑起身体，四处看了看。目光最后停留离自己不远的位置：一个多小时之前，自己刚刚从那里抱出了李誉然被下药之后的身体。

是什么？

他小心地挪开抱着自己腰间的手臂，裸着身体爬下床，将手臂伸进箱子里仔细摸索了下，停留在一件方正的小物体上。

一只手机。

显示屏上出现着一条新短信。陌生的信息，陌生的号码。

注明着让他回电过去。

犹豫了一下，他摁下号码提取，把数字提取到显示屏上，然后，是接通键。

一阵考验耐性的待机音乐之后。

男人庸懒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怎么样，那家伙舒服吗？」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听着熟悉却又有点生疏的声音，江闵皓不由地提高了声音。

「别生气啊，吵醒你旁边的人就不好了。」对方短促地笑着，到有种做错事情任你处理的觉悟。「我们见过面的，这么快就忘记了么。」

见过？——「难道……」

「没错，我是司徒冽夜。」

然在司徒家的那口子。

原本还想开玩笑地加上这句话，但是紧随着一声巨大的杂音，司徒冽夜连忙把手机移到离耳朵１米远的地方：糟糕，电话被摔了。

幸好本大爷有耐性。他无奈地笑着，也等着。

直到有摸索的声音将听筒包围起来。

「说。」

「对不起，下药是我的错。可是，小然也有错。都怪他一直吵着要去找你，说一定要你把不辞而别的理由将清楚才肯罢休。我家又没有姐姐妹妹之类在受邀的名单里，进不去你家，所以只好用最苯的办法咯，顺便也让雷帮了一下忙。」

冒着电话再次被摔的概率，司徒冽夜认真解释道。

对方的呼吸一滞。

以他极为佩服的忍耐压下了所有争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李誉然不可以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知道。」司徒冽夜干脆地回绝。「我记得我没有贴回程的邮票才对。所以人要怎么处理是你的事。哪怕要丢掉也没关系，只要……」

只要你舍得。

第三十五章

如果你舍得。

就把他装回箱子里去让雷直接带还给我好了。

反正你那边也不少他一个人。

得意的笑声在话筒另一头结束之后，已经是接近零晨。迟疑了一会儿，脑子里不受控制着重新温习了一遍刚刚发生过的一切：虽然越来越不放心，但如果自己一直留恋在房间里不出去，床上人的安全反而更加没有保证。

这是他的家。也是然最危险的地方。

能保护他的人，就他一个，而已。

拉上被子盖住了笨得可以的他，江闵皓关上灯，摸索着穿好衣服出去。

深呼吸，带上门之后，他几乎要虚脱地坐倒在地毯上。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就像梦境一样虚无，遥不可及。如果不是手指上还残留着熟悉的体温，他一定会继续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是自己做过的一个比事实还要真实的梦境。

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没有让自己如此心虚凌乱，感觉着亏欠了别人什么。

「闵皓，你没事吧。」母亲担心地搭上他的额头，却马上被一把挡开了。也许是害怕被发现自己的做贼心虚，江闵皓掩饰着，低头整理还没有扣全好的上衣。

「我没事。」——只是，笑不出来。

就算一墙之隔，能感觉到身后他的存在，虚假的表情就无论如何也假装不出来了：不想骗他，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有骗人的表情。

就算他不会注意。

「没事就好，对了，选好礼物没有啊？」

母亲暧昧地笑着，目光搜索他身上所有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是什么，能让我先看看么？」

「呃，这个。有点小问题……」糟糕，忘记拿最重要的东西了。

司徒冽夜，你这个混、蛋！

一边笑着面对越来越多来询问的家人，一边私下里咬牙切齿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江闵皓发现自己快要发疯了。然不来的话，自己可能还有耐性把所有一切全部按照“顺序”来一遍。可是现在，他却像私藏了宝物的黑心店主，生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引起别人的猜疑，来偷来抢。

要怎么办才好？！

江闵皓苦恼地徘徊在要不要开门回去随手挑一件东西出来算了的状况下。犹豫地徘徊着，舍不得把手指移开。

有人还以为他忘记拿了出来，好心想要帮忙开门，手还没有接触到黄铜门把，就被触电一般的他连拍带打挡在了门口。

无意识中出现的古怪神色把想要靠近身边的人全部“喝”退了一大圈。

「闵皓！」

「不要过来，这是我的房间！」

如同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江闵皓抽身挡在门前，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仿佛他守护的不光只是一扇门，而是他最大的宝藏。「那个，我是说，你们不是说要尊重我的选择么。」

「那也要看时间。」不容质疑的指了指管家手上的钟表，上面的分针和时针之间，合拢的距离已经越来越短。

「那也不能私自看我的房间！！」如果被母亲知道的话，事情马上就会穿帮。

「闵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可以让妈妈看么？」用扇子挡住靠过来的保镖，贵妇人依旧口气轻松，只是眼神中的温度开始降低。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听话的儿子么。

真的，好惊讶。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到了可以跟自己对视的地步，足够的气势，足够的魄力，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所以，反倒越想要从他自己嘴里直接得到想要的答案。——「打开门，让我看看。」开始换到了命令的口吻，显示她的耐性还没有到被磨灭的地步。

不要再逼我。

江闵皓咬着牙齿，退了一步，靠在门上。手指的压力让血液停滞在某一点，血管“突突”跳动着，没有经过的地方却是一片麻木。

身体还没有站稳。

背后突然一空。

失去了支撑，他的身体往后跌跌撞撞退了几步，终于支撑住了。

紧接着。

衣服一角被什么缠住了，圆圆的东西直接撞上脊背。

第三十六章

「好吵～」

从身后传来颤微微的声音，让江闵皓一震，转身。

最先进入眼帘的，是躲藏在阴影里的人一双踩在地毯上白皙的脚背。虽然拖着宽大的裤子，半插衬衣遮盖了大半皮肤，可因为房间里的空调一直没有开，在初春的寒冷空气里，他的呼吸在灯光下还是凝结成了一阵白雾，与他们呼出的空气叠加在一起。

然后是手。

牵着江闵皓衣角的手，似乎在害怕灯光的刺眼，一直隐没在阴影里。

不是很高，也没有强壮的肌肉，李誉然躲藏在他好不容易从黑暗中翻找出来的宽松外套里面，揉着撞到的额头，瑟瑟发抖。明明已经乏力到支撑不住身体，连头发都在抖动，可骨子里存在的倔强却让他一直拉着面前的人，躲在门后，注视着投在自己身上从吃惊过渡到惊愕的视线。——「江……闵皓？！」

不是在做梦吧？！

腰以下的身体酸痛得没有一点知觉，第一步踩在地毯上的时候还是以跌倒告终的。这种感觉，不像是做梦。

但。

面前的人是？

李誉然使劲扭了一把自己的脸，确实很痛，梦醒了一点。可是，一看到对面所有人古怪的神请，迷糊的感觉又浓烈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江闵皓这个大噩梦的家吗？可早晨的时候，自己不是还在司徒冽夜的宅邸里边喝茶边发牢骚抱怨，骂江闵皓是个大笨蛋么。

「怎么会那么快就有报应了？」

小声嘀咕。

还想捏第二次的时候，手已经被人死死抓在掌心里。然后沦陷的是腰。

没有顾及周围的声音，江闵皓抱着他，脱下了外套盖住一直在颤抖的肩膀。「别捏，脸会被捏大的。原来就是个很苯又没用的家伙，再加上难看的脸，谁还会喜欢你啊。」

故意用取笑来掩饰尴尬，手上却依旧小心控制着他、保护他，江闵皓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对他的宠溺。促不及防，脸上被重重打了一个巴掌。

响亮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焖了。

原本切切丝语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消失，过道里完全安静下来。所有人注视着他慢慢抬起手，抚摩着麻木的半边脸，半天没有说话。

「笨蛋，是你的错好不好！！」

李誉然拧着眉头，唇角一沉，委屈得强忍着晃荡在眼眶里的水色。每次都这样，说着讨厌自己、不被需要的话，赶自己走，难道他就这么不喜欢自己的存在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不经允许，就私自在别人的脑子里面留下奇怪的记忆。

心很难受。可是他不知道。——「你为什么什么话都不说就走了？难道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我会不还你的钱么？还是说，我就那么让你讨厌，你不想再看见我？连“再见”都没有，可恶！我……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可为什么还要留下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

李誉然紧紧抓着江闵皓的衣服，生怕他再逃走似的，用额头靠着他的胸口，支撑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尊。大滴大滴的水珠从黑瞳里滚落出来。

害怕。

说不出来的害怕。

无论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两个人的时候，黑暗中所有一切都是恐惧的来源。你却从来不知道，我的倔强只是伪装，为了留恋你怀抱里温暖的伪装。

何况，已经答应过你，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寂寞。现在你却留下我一个人难过，一个人伤心，却不容许我有任何逃难的行为。连最后不哭的理由也被你轻描淡写的抹杀掉。

真是，太过分了！

「对不起。」

迟疑了一会儿，江闵皓还是松了口气：小笨蛋，看来精神还不错。不轻易表现出的歉意一直是两个人之间“决胜”的筹码。

但现在，看着他墨黑而受伤的双眸，呼吸一紧，竟然有奇怪的感觉从某个遗忘的角落浮现出来：江闵皓弯下腰，舔掉了挂在李誉然脸上的眼泪。如果有谁要说抱歉的话，他决定率先放下武器，因为他所认识的然是不会向叫江闵皓的男人投降的，绝对不会。

「真的对不起。为了我忘记说的再见，还有，让你害怕。」

「我……我哪有害怕！」李誉然连忙拼命擦了擦眼睛，红红的，像可爱的兔子一样的小眼睛。

即使一直在退缩，嘴巴上却依然不肯认输。

「这样说来，他就是你一直不愿意出来的原因喽？」

看着儿子即使被打，还是决定要抱住的“小家伙”，把他保护起来不被任何人伤害的小心，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母亲最先打破了空气里的僵硬：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他专注着一件事情的表情了。

而且，看这个可爱单纯的男孩子被爱到连站立都困难的程度，就知道有多被他疼爱了。如果是这样。「闵皓。」

「妈！」

「不要说了。我只想知道，你真的喜欢他？」她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死寂的空气里，是把命运交由他决定的认真。

「……」

「说不出来么？」

「我……」

「那你就放开他。」选择放弃，永远不要让门外的人知道现在的你。

「不要！我喜欢他，无论他怎么看我，我都喜欢他。」从死死抱着他的李誉然肩膀上抬起眼睛，江闵皓小声而坚定地说。「我要自己决定自己以后的生活。」

「江……闵皓！」

「那么，」

母亲手上的扇子一锤定音，敲在另一只掌心中。把所有抗议的声音全部压了下去。「既然这样，你们私奔好了。」

啥？！

江闵皓的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呆呆地，机械似地将头转了过去，看见面前一脸明媚的笑容。

不会吧。

第三十七章：自由

不会吧。

就这么简单？！

看着所有保镖被指挥得跑来跑去，江闵皓有种想要撞墙的感觉。——「拜托，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嫌引来的人不够，呜！然，你干嘛打我？！」

「不可以这么对自己的妈妈说话。」

李誉然费力地拉下衣服，填充在裤子腰围的空隙之间。

一只手拧住了他的鼻子。

认真的表情让人想笑。

「笨蛋。」难道他以为自己这么担心是为了谁？「妈。别开玩笑了，我会听你们的话出去应酬，至于他这个家伙你就当没看见，让他走好不好。」

江闵皓摇着头，终于把控制着鼻子的手挣脱掉了。大大地吸了口空气。

看着母亲脱掉手套，走过来把手放在李誉然的脑袋上，宠爱地轻揉，江闵皓抢宝贝似的把他保护在自己的怀里，不安地盯着她。

可是，还没等呼吸第二口，另一只手又飞快地把他的鼻子捏住了，用力地摇了摇。马上就放开了手。

「你难道还以为我在骗你吗？」女人假装生气地敲了下他的脑袋，实际上却在暗地里趁儿子不注意用力地亲了李誉然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