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情错(第二部)(生子)+番外——西雨
西雨  发于:2012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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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兄说得对啊,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呢!」乌伊赤搂着匡顼上前,却被匡顼瞪了一眼,佯乐笑问:「这句你倒听得懂啊?单于。」

匡顗紧张地握紧宋玄禛的手,惊愕地看着乌伊赤,全身上下都在戒备着他,「为何你会在此?」

乌伊赤搔了搔头,笑说:「哎呀,我和陛下早就签定盟约,两国以后和平共处了。你也别介意这么多了,哥。」

匡顗听见他喊自己哥,立时全身汗毛直竖,比起听到两国议和更吃惊。宋玄禛回握他的手,轻抚他那惊讶的脸,淡笑说:「日后再好好告诉你。」

光风霁月,涂月朝阳。

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寿延宫顶,可是寝宫内人潮汹涌,慌乱无措。侍者站在殿外换过一盘又一盘热水,平福和逊敏站在床边忙前忙后,时湛生和匡顼一左一右跪在床上施针按穴,而匡顗和宋玄禛则一个心疼着紧得满头大汗,另一个则痛得几欲自戕。

「啊啊——好痛……呼,朕、朕要……治你的罪啊匡顗!啊啊……」

「好好好,等瑞佑出来了,我让你打个够。乖,玄禛,用力啊。」匡顗任宋玄禛有一下没一下的挥手打在自己身上,自己却依然紧紧攥紧宋玄禛另一只手。

时湛生趁宋玄禛分心,与匡顼默契地点了点头,一个落针刺穴,一个推腹按压,宋玄禛登时瞠目高呼惨叫一声,挺起沉重的腰身向下用力。

撕裂的痛感瞬间侵袭全身后,一个圆硬的东西一下子被逼出体外,宋玄禛虚弱地靠在匡顗身上连连喘气,垂睫茫然地看着时湛生。

匡顗引项一看,顿时高兴地晃晃宋玄禛的手说:「玄禛,瑞佑的头出来了,你再用力啊!」

「对啊,陛下快看到小殿下了。」匡顼敛针轻拍宋玄禛的手臂,安慰说道。

宋玄禛痛得连腰腿也在发抖,但身后的依靠令他无比安心,本来无助的感觉也被那只紧攥着他的手消去。

他慢慢凝聚力气,握紧匡顗的手,蹬脚整个人微微往上一挺,把全身的力都用在身下,肩背紧紧贴在匡顗身上。

「噫……啊啊啊——」

时湛生看准时机,一见孩子的肩膀出来了,顿时托住孩子的肩颈顺势一拉,顺利把孩子带出宋玄禛体外。

宋玄禛蓦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抽空了一样,无力地歪首瘫软在匡顗的怀中,未几听见新生儿落地的哭声,嘴边立时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恭喜陛下将军喜得麟儿!」时湛生粗略替孩子抹去身上的血,裹上平福呈上的大红锦袄,把暖烘烘的瑞佑放到宋玄禛怀里。

宋玄禛抬手轻抚瑞佑的脸,眼眶一涩,两行清泪滑过清丽苍白的脸庞,哽咽说:「是活的,匡顗,我们的孩儿……我们的瑞佑……」

匡顗闻言心里一酸,心知瑞儿对怀中人的打击,故忍住泪意,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笑说:「当然是活的,傻瓜。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宋玄禛产后虚弱,平福时时刻刻留在他身边侍候着。匡顗趁这段时日到懿慈宫见过太后和俞暄儿,在二人面前跪下磕首道:「匡顗求两位成全臣与陛下之情!」

太后与俞暄儿对望一眼,施施转过头来,问:「若哀家不允呢?」

匡顗顿了一顿,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来,一掸膝上的灰尘,说:「臣会带陛下和瑞佑离开尧国,从此不问世事,纵然天下大乱,臣亦要与他们相依相伴。」

「那你对得起本宫,对得起我爹的养育之恩么?」俞暄儿刚强地问。

匡顗抿了抿嘴,对俞暄儿垂首揖拳,「娘娘与将军的恩情,匡顗来生再报!」

俞暄儿幽幽长叹,向太后轻轻颔首。太后眨目一笑,缓缓抚掌道:「好!好一个匡顗。可是,哀家可舍不得陛下和瑞佑离开啊……」

匡顗自以为太后言指宋玄禛与瑞佑都不可跟他离开,登时心中一沉,哀伤与失落写满脸上。

「呵呵,匡将军。」太后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的双眼笑说:「若你能留在尧国扶助禛儿,并照顾他们两父子的话,哀家也可放心了。」

「太后你的意思是……」匡顗不解地看着太后,馀光瞥见俞暄儿向他走近,便转目望去。

俞暄儿挂着淡淡笑容,解说道:「太后的意思是让你留在陛下身边,而本宫……虽然不及你得陛下喜爱,但也不表示本宫不会争宠呢。」

俞暄儿叉了叉腰,此时的气势像极宋攸捣蛋的模样,他不由一笑,终于知道宋攸开朗活泼的个性传自何人。

匡顗得太后与俞暄儿应许后,喜形于色地回到寿延,本想抱瑞佑给宋玄禛看看,谁知一进寝室便看到宋玄禛嚷着要平福把瑞佑抱过来,让他抱在怀里。

「怎么不等我回来就抱起瑞佑?」匡顗习惯地走到床沿坐下,平福立时识趣地退下,让二人独处。

宋玄禛一手抱住瑞佑,一手逗着他的小嘴,不看匡顗一眼,「那你到哪去了?」

匡顗凑到宋玄禛耳边,一字一顿说:「懿慈宫。」

宋玄禛蹙眉转首,疑惑问:「你到母后那里做什么?」

匡顗咧嘴一笑,伸手把他们俩父子一拥入怀,脸颊贴着宋玄禛的额角说:「太后跟皇后娘娘都准许我留在尧国陪你,现在只欠皇爷首肯了。」

宋玄禛低头浅笑,轻声道:「方才皇叔来看过瑞佑,他一见到瑞佑项间那枚胎痣,立刻摇头叹气,说要逼你对我好一点,还说如今有子做证,看你还敢不敢逆我意。」

匡顗顶着无辜的样子探头说:「臣怎敢逆你意啊,陛下。」

「哼,朕说过要治你的罪,你可别畏罪潜逃了。」宋玄禛抬头撞了他的前额一下。

「好,臣如今任陛下宰割。」匡顗闭上双眼,嘴角含笑。

宋玄禛看着面前的人,回想这些年来种种爱恨交错,彼此之情有苦有甜,本以为情错难返,却不知情非人错,只要一旦心意相通,再错也不及情根深种。

他看向在腰间垂落床禢的青玉与匡顗重新编造的罗缨,虽然那人的手艺依然如人笨拙,但就算多丑,也能令他打从心底真摰而笑。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在他怀中安睡的小瑞佑,转首再看与孩子有着相同胎痣的匡顗,引项一笑,吻上匡顗的嘴唇,柔声说:「朕命你一生守候君侧,共患难富贵。」

匡顗轻吻宋玄禛细软的唇,张眸看着与他厮守一生之人,笑道:「遵旨。」

——正文完——

番外:小殿下

中秋将至,宋玄禛看着宫人把精致艳丽的彩灯挂上。在晦暗的黄昏里,淡淡的烛光在嫣紫色的彩灯中轻轻摇曳,站在高处一看,整个皇宫彷佛如幻似真,沾了几分民间的喜庆。

「呵嗯……」宋玄禛迎风打了个呵欠,揉揉双眸,眼前的景物一下子朦胧起来,「平福,回宫。」

「陛、陛下?」

稚气的声音惊惶又尴尬,宋玄禛这才想起平福受命出宫陪逊敏去了,不知如今是否正拉着逊敏看彩灯、猜灯谜……

他转身看了一眼惊惊慌慌的小太监,淡淡浅笑,「回宫罢,朕想休息。」

回到寿延宫里,果不其然看到刚从兵部回来的匡顗,他深深眯了一下眼睛,赶走满目睡意,带笑上前,「你刚好赶得及回来用膳啊。」

匡顗挑眉看着宋玄禛有点疲态的样子,绕过满桌佳肴上前轻抚他的眼窝,「方才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说过别只管一直看奏摺,要多走动一下吗?」

「我今天……」宋玄禛歪头想了想,遂说:「好像没批奏摺……」

匡顗惊奇地看着他,「那你去哪了?今天不是很早退朝了么?」

「嗯……好像……」宋玄禛使劲运转越来越沉的脑袋,但脑里只有在金暮阁看到的风景。

小太监见主子面有难色,便上前解话:「禀将军,陛下今早一下朝就到金暮阁看风景。」

「如此便是并无用膳?」匡顗的眉头拧得死紧,双手紧紧抓住宋玄禛的手臂。

「……陛下仅用了一点糕点……」

「真胡来!难道你们不懂上膳吗?!」匡顗暗叹平福一走,没了监管,宋玄禛就废寝忘食了。若非自己提早过来,那他岂不一直饿肚子,随时成为史上首个饿死而不自知的皇帝?

他把宋玄禛拉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塞到他的手里,略打命令的口气说:「快吃!待会我叫匡顼来看你!」

一听见「匡顼」二字,宋玄禛立时惊醒过来,事情尚未肯定,他不可让匡顼知道他已有月馀未服丹药,故他连连摆首,「别叫匡顼过来!」

匡顗自以为他害怕服苦涩的汤药,抿唇一笑,坐在他身旁帮他夹菜,「那快点吃,不然要伤了脾胃了。」

宋玄禛乖乖颔首,把匡顗夹给他的肉片放进嘴里轻嚼,又拿起小碗吃饭。

匡顗见他优雅地慢嚼慢咽,安慰微笑,伸手盛了一碗红枣鸡汤,用小勺翻了翻递到宋玄禛嘴边,「先喝一口才吃,鸡汤补身。」

宋玄禛嗅到鸡汤的味道本想回避,但瞥见匡顗神色温柔的样子实在不忍拒绝他,启唇呡了一口热汤。

「再多喝点。」匡顗又盛了一勺满满的鸡汤,他好像乐于喂宋玄禛喝汤似的,看得在一旁侍候的小太监低头回避,耳根通红。

宋玄禛忍下鸡汤浓烈的味道,再喝下一口,但油腻的感觉却在嘴里打转,不论他怎样努力下咽,也吞不下这份油腻。

他眼见匡顗又欲盛一勺,连忙想要开口拒绝,但反胃的感觉蓦然一涌而上,他迅时掩唇,起身撞翻了杌子跑进寝室,扶住高几上的厮罗吐出方才喝下的鸡汤。

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传来,匡顗立时放下鸡汤,飞身进去抚拍宋玄禛的后背,「怎么了?是否一整天没吃东西,一时吃得太急反胃了?都是我不好……」

「不……我没事。」宋玄禛把刚刚吃下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感觉的确舒服多了。他轻喘几声,拿过丝帕拭嘴,虚弱说:「端一杯温茶给我。」

「喔,好。」匡顗扶他坐在床沿,扯过薄被盖住他的双腿,在小太监的帮忙下端来一杯温茶,轻吹上面的薄烟,「可以喝了。」

宋玄禛漫应一声,嗑了一口温茶消腻,一边靠在床柱顺了顺气,一边回想方才的反应,自是心里有数。他抬眼看着满脸担忧的匡顗,淡说:「唤匡顼过来看诊吧,我有点……不太舒服。」

「嗯……」被匡顗用轻功「掳」过来的匡顼三指并拢按在宋玄禛的腕上,不时皱皱眉头,轻声低喃,像极市井的老大夫那样装模作样,惹得匡顗着急不已。

「怎了?究竟怎么样了?」

「你别吵!」匡顼瞪了一眼聒噪的匡顗,加深力度按住宋玄禛脉门再探一阵,才敛手放松下来,轻道:「早叫你们多注意注意,你们硬是不听。看!现在出事了。」

「出事?!」匡顗难掩担心惊呼一声,攥紧拳头,「顼,你一定有办法的,不论什么奇难杂症你也可以治好的,对不对?」

「无药可医,药石无灵。」匡顼摇摇头,把药箱放在腿上,双目直视宋玄禛,毫不客气道:「有人故意为之,我又如何医治?唉……看来又要忙了。」

「故意为之?」匡顗转首看向宋玄禛,着紧地抓住他的双肩摇晃,「玄禛你做了什么?我不准你伤害自己!」

「欸,别晃他啊,再晃就连孩子也被你晃出来了。」匡顼拍开匡顗的手,语气平淡说。

「孩、孩子?什么孩子?」匡顗听得愣愣的,来回看着面前二人。

宋玄禛低笑一声,一手捂住肚腹,示意匡顗看着他,笑说:「孩子,我们的孩子,瑞佑的弟妹。」

「瑞佑的……弟妹?」匡顗的嘴角慢慢上扬,掩不住高兴的样子傻得像个捡到石头当元宝的孩子,「我又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有什么好高兴的?」匡顼不屑地哼了一声,摊手说:「难道你忘了陛下当初生了瑞佑后的惨况?九个月后,同样的事会再发生一次。」

匡顗立时神色黯然,想起宋玄禛产后整整一月不能下床,每日都要忍受身下的痛苦,惊喜的心情便难以再次高兴起来。

「如今不能后悔了,事已至此,相信陛下费尽心思再得此子,自然不肯下胎。」

「费尽心思?」匡顗又一再疑惑,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不太明白宋玄禛和匡顼了。

匡顼别过脸去,显然要宋玄禛自己道出真相。宋玄禛看了他一眼,低叹一声,「我这个月来,没有服止息丹……」

「什么?!那、那……你不是说……」匡顗回想这个月来的床事,每次都是宋玄禛先叫他去沐浴,回来之后告诉他自己已经服药,一次也没看过他当着他面前服药的样子!

「你骗我?谁道君无戏言?你竟然骗我?」

「我……」宋玄禛看到匡顗不可置信的样子,顿时失落垂首,低喃:「我只是想瑞佑能有弟妹照应,不论孩子是男是女,我也会让他辅助瑞佑,继承大统……而且,我打算让这孩子姓匡……」

匡顗一听见宋玄禛说让孩子姓匡,心头一颤,阵阵酸涩直涌鼻尖,他不禁轻掐鼻子,深深吐纳,「玄禛,这又何苦?」

「不苦,一切都值得。」宋玄禛握住腰间的罗缨,垂眸浅笑,「为了你,为了瑞佑,就算要我死,也值得。」

「不准胡说!」匡顗不悦地拧紧眉头,打断宋玄禛的话。

匡顼无奈叹了一声,提起药箱起身,「上次哥不能整天伴在陛下身边,这次可不能错过这段时光了。我回去做些安胎宁神的丹药,请陛下务必乖乖服下。」

匡顼看了坐在床上两手相牵的人一眼,转身走出寿延宫,在微凉的夜色之中轻叹一声,仰首看着明亮的月璧,「姓匡啊……也不错。」

此后两个月里,匡顗每天都在一阵惊恐与担忧之中渡过。他看着宋玄禛每天早上和用膳后吐逆连连,难得养了五年的肉也一下子瘦了下来。他不禁后悔自己在平福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可以好好照顾宋玄禛,思及此,他恨不得平福早日归来!

他一边轻抚宋玄禛的后背替顺气,一边埋怨说:「怎么平福公公去了三个月也不回来?逊敏打算挟带私逃吗?」

「可能……路、路上遇到一些阻唔,呕——」

「行行行,你别说话了。」匡顗招小太监端姜片和热茶过来,待宋玄禛吐清了,便喂他喝口热茶,再让他含住姜片缓吐。

「好点了没?」匡顗万分怜惜地抚上宋玄禛微红的脸颊,都是自己害他这样,如今心又在隐隐作痛了。

宋玄禛点点头,抬手贴上匡顗的手背,柔笑道:「比起瑞佑,这孩子已算对我不错了,至少我能安寝。」

「父皇,瑞佑有什么不好吗?」小小的身影走进寝室,向二人抱拳欠身,装作老成恭敬说:「儿臣向父皇、爹爹请安。」

「瑞佑过来。」宋玄禛向他招手,遂弯身抱住他小小的身躯。「瑞佑想不想当皇帝?」

小瑞佑噘起小嘴,用像极宋玄禛的小脸摇摇头,「嗯……不想。我想到民间游历,像游侠那样走遍天下。」

宋玄禛明白颔首,他曾经也有过相同的梦想,可一朝宫变,令他的梦只能锁在心中一隅。

宋瑞佑看到父皇轻叹,以为他为自己的任性心烦,连忙接道:「不过要是父皇想瑞佑继位,瑞佑自当听命,做一个贤明的君主。」

「瑞佑真乖。」宋玄禛轻摸孩子的头一下,牵起他的小手放在已有些微隆的腹前,「如果父皇肚子里的孩子能帮瑞佑共谋政事,也可陪瑞佑玩,你说好不好?」

宋瑞佑一下子连眼睛都亮了,透出无比童真,「好!当然好!父皇真的有孩子了么?是弟弟还是妹妹?」他转首看向同样带着笑意的匡顗,急问:「爹爹你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吗?知道吗?」

「不知道呢,爹爹当初也是看到瑞佑出生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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