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瑞佑也要看宝宝出生！」宋瑞佑直直举起手，坚决地说。

宋玄禛脸颊微红，想起上次向匡顼和时湛生张开腿的尴尬，就足以令他想挖个洞躲起来，要是瑞佑要看，这……万万不可！

「孩子不能看的，瑞佑。」宋玄禛拉下宋瑞佑的手。

「为什么？」宋瑞佑皱皱眉头，用跟匡顗一致的语气抱怨说：「父皇既不说怎样有了瑞佑，又不准瑞佑看宝宝出生……」

「这、这……」宋玄禛的脸一下子刷红，频频看向匡顗求救。

匡顗笑意盈盈地抱起瑞佑，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哄道：「瑞佑长大就知道父皇怎么有了你，至于看宝宝出生嘛……只有宝宝的爹爹才能看。」

「为什么？哥哥不能看吗？」

「不可以，因为宝宝跟父皇都会害羞，要是宝宝不肯出来，父皇就会痛到哭了。」

「匡顗！」宋玄禛按住肚腹起身打了匡顗一下，匡顗却得意地呵呵笑了起来，续说：「父皇在生瑞佑时可是抓住爹爹大哭，还说不要生了。幸好瑞佑很乖，时先生一拿糖果出来你就赶着出来吃了。」

宋瑞佑嘻嘻笑了笑，从匡顗怀中跳下，「那儿臣现在去搜集糖果，好让时先生到时能拿糖果引弟弟出来！」

宋玄禛还未及叫住宋瑞佑，他已喜上眉梢跑出寿延宫去。

「哈哈，我们的儿子真可爱啊！」匡顗抱着肚子大笑，歪身倒在宋玄禛腿上。

宋玄禛毫不留情打了他的脸一下，没好气说：「你啊，总教孩子一些有的没的！时先生哪、哪有拿糖果放在那些地方……」

「当然没罗。」匡顗起身抱住宋玄禛，在他耳边轻道：「不过当时我真的妒忌死了，为什么我不好好习医，让人看到应该只有我看过地方……」

「没、没正经！」宋玄禛推开他的脸，却反被他亲上他的手心。

「反正你也觉得我没正经了，那我现在就做些不正经的事，莫让陛下失望了。」匡顗按下宋玄禛的身子，轻轻吻上他的唇瓣，在他的低嘤中一手摸进他的衣襟，解开重重衣衫，大手在他身上游走，抚上下身的幽处。

当匡顗直身抬起宋玄禛的腿，情动的二人没留意一人已踏入寝宫，跑进寝室。

「陛下，平福回来……啊？！」

「平平平、平福——」宋玄禛吓得口齿不清，手忙脚乱扯过身侧的被子，一脚把匡顗踹下床去，翻身用被子盖住整个人。

「平福公公……你下次可否让逊敏听听动静才闯进来……」被踹到地上的匡顗拍拍身上的灰尘，难为无奈说。

「奴、奴才……」平福双颊通红，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匡顗重叹一声，穿好身上的松散的衣服，「如今你家主子吓不得，要是有个万一，瑞佑可不放过你。」

「小殿下？为、为什么？」平福不解歪过头去，不知匡顗为何会扯上小殿下。

「你的小殿下现在兴高采烈搜集糖果去了，说要给弟妹吃呢！」匡顗勾起一抹难禁的笑容，咧开嘴笑得像只得了骨头的小狗。

「啊？！」平福惊呼一声捂住自己的嘴，虽不明白宋玄禛怎么再怀了一位小殿下，但心底还是恭喜他们，也同样为宋玄禛的身子担心。

匡顗看到他担忧的神色，轻叹道：「行了，我知道平福公公担心什么，我也很担心，不过……玄禛不悔，我也不悔。」

躲在被子里的宋玄禛微微一颤，忍下泪意抿嘴一笑。

平福低头思忖片晌，也漾出淡淡笑意，「奴才也会好好侍候陛下，二殿下就放心交给奴才吧！」

匡顗慢慢走向床沿，倾身抱紧宋玄禛，沉声说：「这次有我，有平福，你不会再感到孤独了。」

「嗯。」带着哽咽颤抖的声音从被窝传来，匡顗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在平福看不到的地方亲了玄禛的唇一下，许下承诺。

转眼已过九月，四月春风轻送，连绵的春雨刚过，天边一片晴明。

宋玄禛自怀胎四月起便再无吐逆，能吃能睡，肚子自然比怀瑞佑时大得多，看得平福惊心动魄，生怕主子不胜重负向前跌倒，所以他时时刻刻扶着主子，就算匡顗在另一边搀扶，也誓死不放开主子的手。

此日宋玄禛坐在蓬清园里静憩，瞥见俞暄儿正带着宋攸和宋瑞佑走过来。

「攸儿，你带瑞佑过去那边玩，母后要跟你们父皇聊聊天。」

「攸儿要留下来聊天，瑞佑自己去玩！」宋攸上前抱住宋玄禛，轻轻一摸他的肚腹，「弟妹也想皇姐陪你玩吧？」

腹中的孩子竟跟她心有灵犀似的蹬了蹬她的手心，高兴得宋攸拍掌大叫。

宋瑞佑上前拉住宋攸的手，老成说：「皇姐，你难道有了新弟妹就不理瑞佑了？母后既说有事与父皇聊，我们就应该回避，让他们聊聊心里话。」

「是这样啊……」宋攸噘嘴想了一阵，遂点头说：「好吧！那我跟你去玩，我教你『嗖』！」

宋瑞佑有点头疼似的学着大人的样子扶额，低说：「那叫轻功啊，皇姐……」

「多嘴！你信不信本公主把你吊在树上放虫子咬你？哼哼！」

「我信……我信……」

看着两个孩子走远，宋玄禛敛回视线，看着对座的俞暄儿，眼里带有一丝愧疚，「暄儿，朕终究对不起你。」

「陛下，臣妾过得很满足。」俞暄儿柔美一笑，续道：「臣妾知道陛下心中有我，又让瑞佑喊臣妾母后，如此便已足够。」

宋玄禛张了张嘴，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放眼看去，顿见平福捧着托盘与匡顗一同向这边走来。

俞暄儿回首一看，瞥见他们二人立时微微一笑，「匡将军，好久不见。」

匡顗一顿，有点僵硬地抱拳回礼，「参见皇后娘娘。」

「何必拘礼，我们可是对手。」俞暄儿好胜一笑，起身走向平福一看托盘上碗子里的东西，轻嗅一下，「是甜姜汤呢。」

她伸手把姜汤拿到宋玄禛面前，坐在他身侧喂他喝下一口，笑问：「好喝吗？陛下。」

「嗯。」宋玄禛食髓知味般舔舔唇，期待下一口甜汤。

「呵呵，听说上次匡将军喂陛下时，陛下吐了呢……」俞暄儿一边用打趣的口吻笑说，一边喂宋玄禛喝了一口姜汤。

「这不过因为孕吐而已！」匡顗气闷，冲口而出直道其因。

「咳、咳……」宋玄禛被他一语直戳要害，呛得猛咳起来。

三人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分别抚拍宋玄禛的胸口和后背，拍得宋玄禛有点头昏。

「行、行了，朕没事。」宋玄禛抬手阻止他们的动作，更不想他们用他的身体「较劲」。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娶了三个争风吃醋的女人，个个忙在丈夫身上争宠抢风头。

他不禁嗤笑，和颜悦色地看了三人一眼，终于有点明白历代君王何以喜欢后宫佳丽三千，享受被人拥戴的感觉。

他欢心地吁了口气，伸手拿过桌上的姜汤仰首喝下，遂起身正想伸个懒腰，倏感腹中一痛。他不以为然摸了摸肚子，看见在园子里跑来跑去的孩子，回首说：「不如我们陪攸儿他们玩玩吧？朕有点想他们了。」

「你这样怎样跟他们玩？」匡顗扶住他的腰，无奈轻笑。

「那就要看匡将军是否朕的对手了。」宋玄禛一下子挣开匡顗的手，一脚踏上水静亭的低栏飞身跃去，吓得他们三人大呼小叫。

「快、快追上陛下！」俞暄儿推了推愣在原地的匡顗，自己则拉上平福往另一边追上宋玄禛。

匡顗被她一推回神，矫捷轻盈地追上宋玄禛，在孩子面前一手抱住他的腰身。

「真胡来！要是伤着了怎么办？！」

「能有什么事？呵呵。」宋玄禛拉开匡顗的手，走向正跑过来的孩子，「你们在玩什么呢？父皇也跟你们一起玩。」

「攸儿跟瑞佑赛跑，看谁『嗖』得较快，输了的人要来回『嗖』上最高的松树十次！」宋攸兴高采烈地说着，两个小粉拳在胸前攥得紧紧的。

「好——那开始吧！一，二，三！」宋玄禛带着孩子向前跑去，孩子高声大笑大叫，匡顗也忙追上宋玄禛，但他的下场却是被罚「跳树」十次……

数人一玩便是一整天，直至黄昏，两个孩子都玩累了，瑞佑更撑不住睡意趴在平福肩上睡了，突然童心大发的宋玄禛才肯罢休。

回到寿延宫，匡顗扶宋玄禛走到已摆好晚膳的桌前用膳。宋玄禛的脸颊泛着微红，难得主动夹菜放进嘴里。

匡顗见他胃口大增也十分安心，看来偶然让宋玄禛运动一下也无妨。可是当他吃饱了，却见平日比他食量少得多的宋玄禛还在吃，脸颊比方才更红，额上也有点点汗珠，他就觉得有点异样了。

「玄禛，你今天会否吃太多了？」

宋玄禛没有看他，继续嚼着嘴里的东西，「不会啊，平日也差不多。」

「不对。」匡顗按下他欲夹菜的手，发现他的手心布满汗水，担心问：「你是否不适？老实说啊！」

蓦然，宋玄禛浑身一颤，咽下嘴里的饭，转首看向匡顗僵硬地牵开一记笑容，一手指着身下，「如今……真的有点不适了……」

匡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瞥见晶莹如水的东西沿着杌子和宋玄禛的下摆落下，当他明白过来，宋玄禛已痛得冷汗直冒，抓紧他的前臂。

「玄禛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匡顗一如上次那样坐在宋玄禛身后，一手紧张地握紧他的手，一手抚上他痛得痉挛的肚子，感到孩子在里面不断挣扎。

「你才别怕。」宋玄禛趁阵痛之间的间隙缓气，伸手轻拍匡顗的手背。

匡顗掐紧他的手，责怪道：「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肚痛？为何不告诉我？」

宋玄禛为难地回避他的视线，抿了抿嘴，心知匡顗不准他避而不答，故心虚说：「喝姜汤时已经在疼了……我以为只是孩子踢我而已，哪知……」

「真胡来！」匡顗惩戒似的打了宋玄禛的手背一下，「你还跟孩子们赛跑，真是不要命了！你……」

「呃……」宋玄禛装痛弯下腰去，阻止匡顗继续唠叨下去。

「怎了？很痛吗？生了吗？」匡顗探头看向他的下身，别说孩子的头，连头发也没看到，想来这孩子一定太大了，比瑞佑还要难生。

宋玄禛正想笑话匡顗瞎操心，一阵真正的疼痛如旋风般袭来，痛得他牙关打颤，无意中一下使力，孩子便滑下不少，感到小小的脑袋正堵在穴口。

「顼……匡顼来了没？孩子……孩子等不及了——」宋玄禛又一阵疼痛，两腿一蹬，整个身子往后撞向匡顗，血腥的味道渐渐飘散开来。

匡顗大惊，抱紧宋玄禛的身子，慌张大喊：「来人快把匡顼抓过来啊！」

声音刚落，平福便带着匡顼跑进殿中，数个侍者亦端来热水给匡顼洗手和洗血帕。

当匡顼准备就绪，一掀搭在宋玄禛下身的薄被，瞥见孩子的前额已经出来了。他当下松了口气，刚刚生怕一掀被子看到孩子的手或脚先出来，若当真如此，他没有信心能大小皆保。

他一手托着孩子的头，一手轻抚宋玄禛的肚腹，淡说：「这次孩子较大，时先生又不在，陛下万万不可晕过去。」

宋玄禛咬紧牙关点头，安心靠在匡顗的身上缓了几口气等待阵痛，少顷阵痛来临，他便抬起身子，发狠般仰首大喊：「啊啊——」

「孩子的头出来了！」匡顼捧着孩子，大声说道。

「玄禛，你听到吗？我们第二个孩子要出来了。」匡顗看着被汗水打湿鬓发的宋玄禛，迷茫的双眸半睁，艳红的嘴唇轻喘不止，胸前大大起伏。

随着数次阵痛，宋玄禛不断往下使力，俊秀的脸庞被疼痛折磨得苍白扭曲，身下的羊水也早已流尽，但孩子却没有出来的意思，只露出一颗小小的头颅，任宋玄禛如何用力也不肯下滑。

血腥的味道越发浓重，匡顗也察觉到异样，蹙眉问：「怎么回事？孩子不是应该很快出来吗？明明头都出来了！」

匡顼曾试过给宋玄禛推腹针灸，也没能像上次那样顺利娩出孩子，立时想起医书上的记载，「我想……孩子的肩膀应该卡住了。」

「那怎么办？不能像时先生那样把孩子抽出来吗？！」匡顗心痛地看了疲惫的宋玄禛一眼，狰狞地看着匡顼。

匡顼闭目摇首，「唯今之计，只有用刀子割开穴口，让孩子出来。」

「割开？！」匡顗的胸口彷佛被人打了一拳，双唇不禁颤抖，「你、你可有信心……」

「只有半成。」匡顼取出小刀，抹上伤药放在烛火上烘了烘。

匡顗抿紧嘴巴，重重咬牙，向匡顼伸手，「让我来，我下刀比你准。」

匡顗让宋玄禛躺在床上，深深亲了他的双唇一下，苦笑说：「我不会让你有事。」

宋玄禛颔首，抓紧身上的衣衫和薄被，在阵痛中睁眼静待被刀子割开的瞬间。

匡顼向匡顗点头示意，托起孩子的头，露出后颈与穴口之间殆不可见的空隙，看到宋玄禛的腿根不住痛得打颤。匡顗深吸口气，两手相握压下颤抖，屏息手起刀落，划开一道半指长的口子，艳红的血立时汹涌而出。

阵痛又来，匡顼一手重按宋玄禛的肚子，大呼：「用力！」

宋玄禛抓紧身上的被子，上身往上一抬，孩子被他挤出体外。匡顗连忙扔下小刀，接住宋玄禛落下的身子，「玄禛——」

匡顼快手快脚割了孩子的脐带，重重打了他的屁股一下，哇哇大哭的声音打破这场寂静。

「玄禛，玄禛！顼，玄禛晕过去！怎么办？！」

「平福公公！快带孩子去洗澡！」匡顼叫平福进来，把孩子塞进他怀里，遂忙取出药箱的伤药，给宋玄禛止血疗伤。「快点止住……一定要止住啊！」

「玄禛，你睁眼看看我啊。」匡顗紧紧抱住宋玄禛，让他的脸颊贴着自己沾了血水的脸。他仰首遥望，说道：「老天爷，我不介意孩子姓匡与否，我只要玄禛醒来就够了！」

「唔……」宋玄禛皱皱眉头，缓缓睁开双眸，用沙哑的嗓音低说：「顗……孩子呢？」

匡顼用干净的布帕捂住宋玄禛的伤处，一手翻找伤药，「血止住了！」

「玄禛，你醒了！」匡顗搂紧他，哽咽说：「孩子不姓匡了，姓宋！」

「什么……不是说好姓匡吗？为何姓宋……」

「不管了，一定要姓宋，呜呜，姓宋……」匡顗淌下大滴男儿泪，他宁愿自己流血，也不要宋玄禛流血，他流泪。

宋玄禛看到匡顗抱着自己崩溃哭泣，抬起手轻抚他的脸，「好，姓宋……那你给孩子起名。」

「我现在想不到……明天答你好不？」匡顗带着哭腔说话，像极一个被课题难到的孩子。

宋玄禛吃力低笑，「好，明天答……现在我要先睡一下了，你抱紧我……」

「嗯！你明天一定要早点起来，不然就不准你看孩子。」

「你真是反了啊，呵呵……」话音一落，宋玄禛便在匡顗怀中沉沉睡去。

「爹爹，这就是弟弟啊？好小喔……」

「小？他可比你以前壮多了，不然也不会让父皇痛得死去活来。」

被谈话声吵醒的宋玄禛皱起眉头，缓缓睁开双眸，看向层层薄纱后的父子围着一个小小的摇篮。

宋瑞佑踮起脚尖，攀在摇篮边沿，抬首问身旁的匡顗：「爹，我可不可以抱抱他？」

「不行，你还小，要是摔到弟弟怎么办？」

「我会很小心的，要不我坐在床沿抱他。」宋瑞佑掀起薄纱往龙床跑去，却被匡顗一把拉住，压低声线训道：「你这小子别吵醒父皇，他已经很累了！」

宋瑞佑低下头去，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忍耐被爹爹责怪而引来的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