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情错(第二部)(生子)+番外——西雨
西雨  发于:2012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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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错了,错在当年优柔寡断,受乌伊赤挑拨做出令我后悔之事。如今我可确确实实地说,我匡顗从今只为宋玄禛一人而生,若你要我死,匡顗定当顺从。」

匡顗牵起宋玄禛的手放在自己的项间,仰首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人前,宋玄禛只需纤手一收,便能轻易掐断匡顗的咽喉,让他一命呜呼。

「别胡闹了。」宋玄禛迟疑片会,最后抽出自己的手,撑起身子徐徐往后退,「你走吧。」

匡顗叹了口气,看着宋玄禛拒他千里,横眉目合,明明并无睡意却逼自己合眼不看世事。

人息渐细,宋玄禛心想匡顗已然离去,遂张开双眸看向天边朗月。

浓浓的酒意让他忆起当年二人相依把酒,轻言软语的日子。可惜往日已去,如今只剩满目疮痍,遍体鳞伤。

他抬手揪紧前襟,五年来不曾痛过的地方彷佛又再隐隐作痛起来。为何放他与弟弟自由,他却又要回来扰人心绪?为何情牵二人的孩儿死了,对他的情却又轻易死灰复燃?为何恨不了?为何……

他卷起身子,用另一只手拉扯自己的长发,恨不得以此痛教自己痛恨他。

一阵怀念的丁香花香倏地飘送过来,月色被高大的身影阻隔,整个身子被黑影笼罩。

「怎么了?哪里疼吗?」着紧关切的声音沉沉响起,一只温暖的手紧握他的手,而另一只手则轻抚他的后背,打乱了他的吐息。

「匡顗……你为何要回来?你究竟回来作甚?」宋玄禛带着微醺道出醉语,本想问他为何再次出现于此,却口心不一,道出最令他心慌且腹诽已久的疑问。

匡顗感到宋玄禛的手因害怕而微微颤抖,手臂一收,将他带进自己的怀里,柔声道:「为你,为你而来。无论你问多少次,我的回答始终如一」

匡顗无奈地抿嘴一笑,嘴里不由有些苦涩,「所以别怕,也别怀疑我……」

宋玄禛昂首呆呆看着匡顗,整个人被烈酒的后劲醺得如踏浮云,眸光流转,氤氲留香,眼前一切似又回到当年眼中只有彼此的时日。

不知谁先靠近对方,只知彼此气息渐近,直至一片温润贴上彼此双唇,辗转难分。

二人不舍地离开这份温暖,凝视半晌,心里不由又惊又怕。宋玄禛怕自己再次陷入匡顗的情障之中,他不想再尝到被背叛的滋味,回想当日自己竟曾有一丝妄想以匡顗作为自己的依靠,他直觉得自己软弱无能。如今他知道自己要拒绝,甚至灭绝这缕再次泛起的情丝。

可当他对上匡顗的双眼,那份真情却轻而易举地推翻他的决绝。

「玄禛,别推开我……」面对心爱之人,匡顗此时才深深明白桑拉对自己的情意,只求他不拒绝自己,他就有勇气为他作任何事,甚至不惜卑微地哀求他应了自己。

他再次轻轻吻上宋玄禛的双唇,见他不作抵抗,便顺势而下,吻遍他的下颏与项间,探手解开重重锦袍,如视珍宝般轻抚轻亲。

灼热的吻一路轻点而下,酒劲彷佛随匡顗的动作越发浓烈,一下一下绵绵地冲击他的头脑,教他不可思考,只能垂睫感受身上的火热。

躺椅受力「吱哑」作响,他感到匡顗坐在自己的脚边,蓦然双脚一凉,身上的薄被已然被匡顗拉开,变作一团锦布纠缠身侧,与他刚采来的丁香片片相依。

他不胜寒意打了个冷噤,匡顗见状,便解下外衣披在他的身上,一边轻摩他微凉的双脚,伏身下去继续连绵的亲吻。

轻如清风的吻几乎拂过全身,匡顗抬身吸了口气,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宋玄禛,而后伸手轻抚他的脸颊,对上他那带着迷雾的眼眸。

「我心中只有你,玄禛。」

一语深情,又带哀戚。匡顗自知口讲无凭,遂以最亲密的举动以盼换取宋玄禛一丝信任。

还未知匡顗所言何物的宋玄禛忽地感到下身一凉,但下一瞬却感到一股无比炽烈的温润柔柔包裹着他。

他惊得睁开双眸,下眼看去,瞥见匡顗正在自己腿间以口舌相侍。

当他正想推开匡顗,却被他及时握住自己的手,放在曾经孕育二人之子的肚腹上不能推拒。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之事,宋玄禛的头脑更不听使唤,身子更顺从匡顗的动作越发情动。

一记战栗牵动全身而起,宋玄禛浑身的力气彷佛被匡顗通通抽走,满身薄汗,疲惫地靠在躺椅上细细低喘。

他本以为今夜荒唐就此结束,却不料匡顗转身跪在他的腿间,抱起他的下身继续舔弄那股渐渐冷却的热流。

唇舌落在分外敏感的腿根,粘稠的触感渐渐被灵巧的舌尖推进令人难以启齿之地。他欲蹬脚踹开匡顗,却被他反手扣住双腿,不能自已地对他张开双脚。

心欲推拒,身却相迎,身心相悖的滋味教宋玄禛更焦躁难耐,最后他索性绝望地合上双眼,任由匡顗在身下动作。不知多久,幽处传来细细钝痛,当年的回忆瞬时如洪流把宋玄禛的思绪冲走,直至那份炽热慢慢贯穿他,才让他哑声低喊出来。

匡顗压下身子,一边抚着他的后背,一边在他耳边低语:「玄禛,抱紧我……」

宋玄禛如被蛊惑一样听从匡顗的话语,双手慢慢抱紧匡顗比以前更壮实的身躯,拧眉忍下涨痛,身子紧紧贴着身上发烫的身躯。

匡顗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每次进出都怕令宋玄禛疼痛,不过他的小心却带着另一份不能磨灭的痛,狠狠折磨着宋玄禛的心。

宋玄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哼出一声,他不知自己多久不曾感受这份痛楚,也不知多久不曾被人如此谨小慎微地对待。他只知如今他的胸口好痛,痛得想要把身上之人揉进体内,让他看看这五年的伤,让他知道五年前他对他的真心如今何等颓圮。

一下挺身逼得他昂首一呼,灼烫长久的热液在体内汹涌而出,他情不自禁抓紧身上的身躯籁籁颤抖,满含氤氲的双眸终凝成泪珠夺眶而出,滑过眼角落入长发之中。

匡顗幽幽一叹,伏在宋玄禛身上静静休歇。他枕在宋玄禛肩上,瞥见他闭目轻喘,眼角依然带着淡淡泪痕,便凑身过去轻轻吻去,然后替他理好散乱的衣襟,「你累了,睡吧,我守着你。」

宋玄禛闭目不语,尽着匡顗取出方帕为他清理狼藉的下身,不闻不听,宛如当真昏睡过去一样,直至匡顗重新把他一拥入怀。

他缓缓张开双眼,看着横于自己腰上的手臂不发一言。

匡顗看见他定睛看着肚腹,一边以为他想起瑞儿,另一边则不禁担心当年的药效是否已消,方才如此放肆,不知会否再铸成大错。

宋玄禛默然拉开匡顗的手,迳自坐起身来整理散乱不堪的衣衫,穿上放在榻下的蟒靴。

匡顗见他脸色不妥,立时直身从后抱紧他,害怕说:「我……方才是我昏了头,你别气。」

宋玄禛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仰首看着天边桂月慢慢被一片乌云所蔽,群星亦不再闪烁,陪伴明月躲于云后。

「玄禛,你可否原谅我以往的过失?如今我对你只存一片真心。我知错了……我发誓以后真心待你!你原谅我好不?」面对心念许久的宋玄禛,匡顗忘了这五年来为求宋玄禛原谅的话语,词穷之下,只想起宋攸今午对他所说之言,但求原谅,他不惜借用童言认错。

弥时不闻宋玄禛回应,他本想怀中之人默然以拒,正想放开他,却听见宋玄禛淡说:「你可知姬騵被押入大牢?」

匡顗一时未及反应宋玄禛的话,想了一会,才应话说:「……不知。」

「他说对朕绝无二心,但当年却帮你对付皇叔,如今又与逖国私通。你们个个都在逼朕,要朕相信你们,但你们却要朕死!」

宋玄禛抱头抓紧自己的头发,扯得浑身发抖,彷佛要把所有忿恨发泄在自己身上。

匡顗惊见宋玄禛如此失常,顿时把他抱得更紧,解释道:「我们没有要你死,设计陷害皇爷之人是乌伊赤和顼,我则故作被刺客打伤向你告状,那些人是乌伊赤派来与我演戏骗你。姬騵根本不知此事,不过私通一事我却不知他……」

宋玄禛慢慢垂下双手,低首轻笑打断匡顗的话:「你认了么?当年你骗朕,你合计与他们骗朕……你一心要朕治皇叔的罪,要朕杀他灭了孝道!要朕成为千古罪人!要朕做亡国之君!哈哈!妙极,妙极!」

「不是!我一直都在想保住你和瑞儿的方法!」

宋玄禛挣开匡顗的怀抱,站起来转身与之对视,轻问:「你可曾一开始便想保住我们?你又可知瑞儿一个人有多害怕?」

匡顗看着宋玄禛本来清澈纯真的眼眸蒙上一层幽深与疯狂,不论是他的言语,或是眼神,都一再提醒匡顗他的伤有多深重,直教匡顗无言以对。

「你们背叛朕,朕就要你们死,要你们偿瑞儿的命!」宋玄禛一手掠去落在榻上的锦袄,错过匡顗身侧,脚尖踢到孤身躺在地上的酒壶,任它撞上躺椅一角,在壶身生出一道永不消逝的裂痕。

孤阁徒留匡顗一人独坐观天,泪滴丁香,犹自无声饮泣。

晚风吹送,却吹不去他的罪孽,抚不平他的伤痕。薄纱如无情的聒子打在他的脸上,让他一再回忆一切过错,不堪记起……此情错得太多。

急躁的步声渐近,站在蓬清园外守候的平福直身转首看去,瞥见主子一手抱着锦袄神色匆匆快步而来。

他忙上前迎接主子,却见他不似平日带着微醺的脸庞走近,反而满脸烦躁,细觑之下,更见他的眼里好像隐隐带着泪光,而且步伐虽快,却带些许不稳。

他抬目偷瞄宋玄禛一眼,正好与主子对视,被他发现自己暗暗观察着他,立时低下头去,急急追上主子的脚步回到寿延宫去。

回到寿延宫,平福熟练地接过宋玄禛的锦袄,正想把它挂上衣架,却发现锦袄之中裹了一件从未见过的外衣。

他惊讶地「咦」了一声,引来宋玄禛闻声看去。宋玄禛看见平福手中拿着匡顗为他披上的外袍,心料方才思绪大乱,未及看清便一把将之取回。

他上前取过外衣,对平福淡说:「你先去歇息吧。」

平福本欲坚持留下,但见主子背对着他显然不想多说,纵有再多疑惑,也只好应主子之意乖乖退下。

宋玄禛听见平福离去的声音,回首确认一下,才慢慢抱衫走到床沿坐下,细细摸着外袍每一分寸。

熟悉的味道既令他安心又惧怕,被人深深欺骗过后,他再无昔日那份分辨善恶的自傲。

「你向我道尽真心又如何?我如今既爱不得,亦恨不得……昔日为报弟仇也罢,为何却要与人联手骗我?让我知道那份情只是虚梦……事已至此,又凭什么叫我原谅?」

宋玄禛抱紧匡顗的外袍,双手越抓越紧,突然掐到一物藏于袖袋之中。他紧蹙双眉,伸手翻出袖袋之物。藏青色的罗缨静静垂于宋玄禛的手心,本已被他亲手拆散的长穗被人重新编造,歪扭的做工一看便知编者之手有多笨拙,明明丑陋得让人发笑之物,却令宋玄禛感到阵阵酸楚。

他把外袍放在腿上,指尖轻拨长穗,一条打结的长穗纠缠于云云轻穗之中,看似孤寡,却有众穗相伴,而中间的穗结紧系本已生生断开的长穗,犹如两只相握的手誓不分离。

晶莹的泪珠落下,润泽罗缨,融化断穗上沉积已久的血迹。

「留着又有可用……」宋玄禛收紧两手把罗缨握在拳中,放紧嘴边,当年浑身浴血的情景教他永难忘怀。

那身鲜血不只是他的痛,更是瑞儿的血泪!

他倏然发狠把罗缨掷到床头,撞上小柜沉沉落在床上。每念及瑞儿时的失常,不时令他分不清今夕何年,甚至以为瑞儿并无死去,夜夜与他共寝梦会,享受片刻天伦。

他脱靴上床,推开腿上的外袍,任由它纠结于自己身后,伸手把置于床头的锦盒抱在怀里,一边抚着盒面,一边轻声说:「瑞儿,今夜你教父皇恨他好不?瑞儿乖……父皇只疼瑞儿一个。」

夜风悠悠,却如狂风吹乱心事。

细碎的话语念念不息,直至人倦力歇,才合上双眼嘤咛一声睡去,只是怀抱锦盒的手不曾放开。

罗缨被弃于床头,寄编者之情,化作一缕无声的相思,守候其侧。

第八章

午后艳阳,匡顗早朝过后便到喜益宫向宋攸告假休课一日。小妮子听了,高兴得手舞足蹈,硬要拉匡顗出去玩。

可当兴头过了,仔细看了看匡顗的脸,才发现他眼下青黑,眼皮微肿。

匡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料自己现下的样子定憔悴无比。昨日一夜未眠,坐在金暮阁上看着天边发愣,直至日光刺进他的双眼逼他清醒过来,他才知自己已然呆坐一夜,流乾眼泪。

当他披衣起身,方发现披于宋玄禛身上的外袍不翼而飞。早朝将至,来不及回府再领,他只好到太医院问弟弟借一件体面一点的衣裳。可惜二人身高相距太远,又不好意思跟匡顼的同袍借衣,只好穿着短了一截的外衣上朝,故此一朝不知被多少兄弟笑话,更换来宋曷的冷嗤。

他抬头看看座上的宋玄禛,却不见他的神色有丝毫不妥,一如往日气定神闲地听着众臣禀奏,由始至终都没有瞥他一眼。

他不由心惊自己昨夜之举令宋玄禛比以前更厌恶他,但又不禁期待宋玄禛看到外袍袖袋的罗缨。

可是整个早朝,宋玄禛却没给他半个眼神,腰间的青玉依然缺了罗缨。

思及此,他泄气地叹了口气,抚上宋攸迷惑不已的脸,消沉地向她淡淡一笑,连颊上的酒窝也一时失色起来。

回府路上,他实在乏力难撑,不自觉在马车内小憩片晌,再睁眼之时,人已从皇宫回到将军府。

他一下车便见桑拉站在府门前等他回来,她毫不忌讳地紧紧抱住他,忧心问:「昨夜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回来?」

被她如此一问,匡顗更觉得心烦。他拉开腻在身上的桑拉迳自走进府中,不耐烦说:「有事留在宫中而已。」

「有事?」桑拉皱皱眉头,一路跟着他走到他的房间,追问道:「是否乌伊赤出事了?」

「不是!」匡顗拧紧眉头,本来已经为宋玄禛的事烦心不已,如今又被桑拉穷追不舍,他实在再也不能摆出一贯耐心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未跟你算帐呢!那天把我丢在床上跑了出去,现在又对我不理不睬,你的心是不是被狼吃掉了?!」

「唉!你就当我是狼心狗肺吧!我不想再跟你吵下去,我很累!我想休息!」匡顗解下那件不合身的外袍丢在桌上,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像养在胸口的野兽终于苏醒过来似的。

桑拉被他如此一吼立时噤声不言,眼里慢慢泛起一丝充满杀意的冷冽与妒忌,淡说:「是不是宋玄禛……你昨夜是不是跟他一起?」

匡顗重呼鼻息,一手叉腰,一手扶额,闭目说:「是又如何?」

她徐徐点头勾唇一笑,「好啊……换言之,你是不会跟我回去成亲了?」

匡顗坐在桌前长叹一声,翻开桌上的杯子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一喝而下。

「你明知我心中有他,又何必一再逼迫?」

「我知!我五年前看着你们分开!看着他恨你恨得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他走了之后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是我!为什么他这样对你,你心里始终没有我?!」

桑拉气得脸色涨红,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但始终动摇不了匡顗的心。

匡顗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衣柜前拿了几件替换的衣物,而后对桑拉说:「留尧期间你便住在这里,我回去住在城外小屋。」

一语说毕,他点足一跃,头也不回飞身而去,不给桑拉半刻挽留的机会。

桑拉忿忿哭喊许久,转念一想,遂躩步回到自己房间,走到小柜前取出上次的毒药,紧紧握在手里,咬牙道:「宋玄禛……你非死不可!」

炎夏飞逝,秋风渐起。园中花草已日渐枯燥,蓬清园亦悄然换上一身金装。有时凉风一吹,枯叶支离破碎的声音便直直传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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