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嘴鹤与呆头鹅——鹔鹴
鹔鹴  发于:2013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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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岫羲:“……”然后,一声不吭地钻进被子里。贺无伦厚颜无耻地钻进去,搂住了穆岫羲的腰。

“阿嚏!”贺有常擦了擦鼻子,浑身一激灵,继续一边跳脚一边叩门哀求:“东东啊,你就让我进去吧,现在外面特别冷!我都快被冻成冰柱了!师父今晚和穆公子一起睡,另一间屋子都住了十多个人了,都嫌我碍事啊!”

屋内,姜辛迟第十次把滑下来的枕巾塞回耳朵旁边裹好:“我说东东……不是,东歆啊师弟,你就快点开个门吧,多一个人又不会怎么样,他就是身长三丈……呃,也可以让他躺地上嘛。”

“师兄你……知道什么!绝对不能放他进来!”

半个时辰后。

姜辛迟可怜兮兮地从被窝里面探出头来:“师弟……你还是把他赶出去吧!”

海东歆正抓狂地把贺有常摇醒:“又打鼾!去找周津治治好不好!那么多年的老毛病了!”

众师兄弟对视一眼,面色都古怪起来:“师弟(师兄)你……以前和这个傻大个认识?还经常一起睡?”

海东歆:“……贺有常你给我死开!死开!”

39.莫非暗恋

穆岫羲在床上趴着发呆,贺无伦捻亮了烛芯,坐下来写信。才写到一半,一只灰色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贺无伦取下竹筒,鸽子又很快飞走。他倒出一张被卷起的纸条,展开:“可成,勿念。”

他松了口气。穆岫羲抬起身问:“怎么样?”

“嗯。”贺无伦应了一声,回头:“你就不问问我和谁通信?”

“知道结果就好了。”

贺无伦转身,把纸条揉成一团,半晌,又不解气地摊开,扯碎。穆岫羲懒懒道:“你总是让我想起我家老黄。”

虽然知道没什么好话,贺无伦还是问:“为什么?”

“它吃一块骨头,总是把它吃进去又吐出来,然后再吃进去,把骨头嚼碎了吐出来。”

贺无伦:“……其实我是在给小姑写信。”

“你给谁当媳妇去了?”

“……我父亲的妹妹。”

穆岫羲:“你暗恋她?”

贺无伦:“……其实我小姑是三位皇贵妃之一。”

穆岫羲想了想,了然:“瑾贵妃?”

“嗯。”当今圣上后位空悬,三位贵妃在侧,其余两位都是六部尚书之二的爱女,唯独瑾贵妃只是五品侍郎的义女。要扶持一位势力不强的皇后,自然是瑾贵妃、皇太后与今上都乐见的。清洗坐大的江湖势力,这个由头,足够了。

“所以你是爱而不得,想为她做点事情,就投入朝廷的怀抱去了?”

贺无伦:“……”他重新坐下,写信。写完后唤来清影,将信给他,自言自语:“既然要做,不如做得大一些?”

晚上,丑时。

卫阳庄庄主章亓群蜷在被子里,辗转反侧。槐洛秀死了,陆漫死了,连岳东辰都死了。他已经连着三天夜里未得好眠,再这样下去,报仇的人还没来,他非先疯了不可!

正想着,忽然,他定住了身体。床板的咯吱声戛然而止,静默的夜中,沙土的响动窸窸窣窣,渐渐清晰。

那声音……在床侧的下方!竟好似要从地狱之中钻出厉鬼来索命一般。

床板又开始嘎吱嘎吱地响。是章亓群止不住地颤抖。

若是来人……自己没有还手之力!

刹那,一团黑影坡地而出,手中寒芒忽涨,直取才从床上一跃而起的章亓群。章亓群瞳孔骤缩,急忙往后一滚,撞在墙上。同时右脚用力一蹬,朝左边跃去,穿出了床幔。

耳后刀刃破空之声已至。

章亓群大叫一声,紧闭双目。

入肉裂骨的闷响。章亓群转过身,被眼前景象骇地甚至发不出惨叫。一只手从那黑衣人的胸口穿出,被染成了鲜红色。手中,还牵着血肉软丝。那个杀手的面罩落下,脸上扭曲可怖的表情就僵在章亓群面前,被无限放大。

章亓群呆呆地在坐着,双手撑地,盯着那只手的主人。

那人悠然将手收回,踢开杀手的身体,掏出一方绸子将手上的血痕擦得淡了些。由上而下睨视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高傲与不屑。

“好了,快点起来。有什么可怕的,吓成这个样子,丢不丢人?”

章亓群慢慢地爬了起来,犹自颤抖不已:“你……您怎么……”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其他那四个人呢?”

“这……我和老四、老六、老八都商量着怎么办,只有老七好像,像是被吓坏了,有些神志不清,还说……说自作孽,不可活。”

那人听罢冷笑一声,吩咐道:“行了,此事我已知晓。老五,你将这尸首处理了,我去办些事情。两日后寅时在东边树林里见。记得告诉老四、老六和老八一声。”

“是!”

那人身影一闪,已破窗而出。不知何处来的风将窗子“啪”一声打落,章亓群重又跌落在地,大口地喘气。在腰间摸索了半天,他终于掏出了一方印章,战战兢兢地走到书桌旁边。

他好像听见,一声惨叫,在这初春之夜,渐渐消散。

40.必须抱团

翌日。莫回袖欲哭无泪地被小厮叫起,奔向远安镖局总镖师齐炎的房间。齐炎四肢平摊,躺在砖地上,胸口被穿出一个圆洞,心脏碎成了四瓣。嘴角流出一缕血丝,居然是咬碎了牙齿后流出的。

这次饶是周津也有些受不住。他怀中的醒醒直接窜到了身后的武弦掌中,过一会儿又晕晕沉沉地睡了。周津将齐炎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这才起身,擦了把汗道:“伤口是被人用手掌穿透而死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要说徒手穿肉裂骨的功夫,就单论杀人的残忍手法,武林中也是少见的。能做到这种地步的,都是些武林败类。

有一人怯怯道:“这种手法……似乎与槐大掌柜的裂石掌有所相似。”

众人继续面面相觑。废话!槐洛秀都被灭门了,谁知道他的武功是怎么被人偷学后又发扬光大了!何况,槐洛秀一贯是用钱砸死鬼的人。

少林武当两位泰斗终于又站了出来:“此事恐怕不是单纯的买凶杀人,不若从今日起委屈诸位食宿于一处,免得叫心怀恶念之人乘隙而入。”

人群中一片安静。忽然有人叫道:“什么武林大会,老子不比了!命案都出了几件,鬼知道是什么人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众人哗然。空相大师缄口不言,严清侯掌门也只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柄,好像要等它上面开出一朵花来。贺无伦这才站出来道:“若是现在就地解散各自回去,那个杀人者定会各个击破。有人想要离开的,烦请立即收拾东西出庄,莫连累莫盟主与在座诸人的名声与性命了!”

没有人动。

连原本在张望自家掌门师父脸色的人也低下头来。原本打算收拾东西赶回衡山的姜辛迟等人也没什么表示。

贺无伦环视一圈,暗暗松了口气。他回头看了看穆岫羲,却发现他闭着眼,脸色苍白,身躯抖得如同摇摇欲坠的旧楼。他退回去,不着痕迹地扶了穆岫羲一把,对众人道:“现在,我们最少十人一组,或是整个门派一同行动。若是落单,尽快收拾东西到莫盟主院中。”

众人只得俱应了,各自回去准备抱团的生活。穆岫羲睁开眼睛,对还未走远的莫回袖道:“盟主。”莫回袖受宠若惊地回头。

“我要看看齐炎的尸首。”

“这……自然可以。”莫回袖在前面,紧走几步推开了齐炎房间的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再次扑面而来,他掩住了口鼻;连贺无伦也定住了脚步。

穆岫羲却似毫无所觉一般走了进去。贺无伦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以免他踩到齐炎的血。他低头看了看那具尸体,蹲下身仔细探看。

莫回袖忍不住别开了眼。行走江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死得这么惨……实在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谁是敌,谁是类。

穆岫羲猛地站起身,扭头走了。贺无伦随即追了出去。莫回袖一个人呆在原地,对着齐炎还没来得及收殓的尸体。半晌。他掏出帕子抹了抹额头,自言自语:“武林盟主这活儿,不是人干的!”

穆岫羲一直走到别庄西边的竹林子边缘才停了下来。贺无伦默默跟在后面,看着他抽出浅影。明明寒如冰雪的利刃,此时却因不停地鸣动而似被火烧了一般。

“你不问我要做什么,还敢站在我身后?”

贺无伦笑了:“终于说话了。我们……比一场吧?”

穆岫羲:“幼稚。”

贺无伦:“……”

“只是把浅影抽出来,让它冷静冷静而已。”话音刚落,手便一抬。方圆三丈的竹子齐齐折断,向两人倒来。贺无伦的手捞空了,穆岫羲已经向外跃出几丈,正好停在竹梢。

贺无伦看着脚下的翠绿:“穆公子。”

“嗯?”

“竹子挡住了路。”

“嗯。”

“……那我们就走吧。你……今天为什么那么怕齐炎的尸体?”

“怕?”穆岫羲似笑非笑地觑了他一眼,“怎么会。”他脚下使力,身形忽隐,一跃便是三张以外。然后,悠悠然然地走了。方才的失态,一分不剩。

贺无伦皱眉叹了口气:“笨蛋呆头鹅。”

41.谁最欠揍

是夜。

很久前就已经成了装饰的莫家别庄一丈高的墙,又被一个人轻松翻过。那人从墙头落下时,忽然“呀”了一声,摔倒在因夜雨而满是湿泥的地上。迅速爬起来转了一圈,他怏怏摇头:一定要让那个卖牛肉丸的,赔一件衣服给我!

莫回袖正安抚诸位不得不宿在大厅里的武林豪侠,忽然接连打了很多个喷嚏。见旁边严清侯道长欲说还休又实在称不上愉快的脸色,他摸着头干笑几声,心里暗暗祈祷:右眼皮一直跳啊跳的,千万别是那祖宗要来啊!

正想着,他走到房门口,亲自检查了一遍门闩。鬼使神差一般,他拉开门往外看了一眼。

“……”莫回袖见鬼一样等着门外的人。

“磨唧,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像牛肉丸啊。”一身湿泥的人一只脚已经跨过了门槛,“让让,我要进去。冷死了。”

“……”

来人也不废话,抬起被泥巴糊住的鞋,在莫回袖的腹部留下一个大脚印。然后,对轻飘飘飞出两丈远、还一脸愕然的莫大盟主道:“都说了让开了。”

莫回袖瞬间苦了一张脸。这种欠揍又武功高强让人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恨得牙痒痒的人,他绝对要记一辈子!化成灰都认得!……当然,谁先化成灰这种问题,他是不会考虑的。

在莫回袖强迫自己接受晴天霹雳的时候,霹雳自己已经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我徒儿呢,磨叽牛肉丸?我徒儿在哪里?”

他一定是因为请出了你这尊大神,去山下十里外的空相寺谢罪去了!莫回袖忿忿地想。不过穆岫羲显然没有这种觉悟——在他从外面回来,看见那个泥人而发出一声叫的时候,莫回袖心中暗爽。把我吓得……不是,弄得寝食难安,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师父,你怎么来、了!”穆岫羲捂着鼻子,纵身闪开那个扑过来的泥人。

“想你了呗。”某人忽然停下脚步,口气淡定地说出一句能腻死人的话。连已经睡下的某些掌门大侠都瞬间涌起洗耳朵的冲动。但是更多的人还是紧张地看着那个闯入者,而老一辈的人如空相、严清侯之流,早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绷直了身体,紧紧捏着手里的佛珠或拂尘。

看似介于青年与中年人的脸。脸上的两只眼睛,却从瞳孔处泛起一种幽深的红。

红眼修罗。这是现在仍流传在江湖的一个称谓。之所以是称谓,而不是绰号,是因为……他不喜欢。

卞城。这姓氏是有些少见,名字却平凡。叫得响亮也猖狂的是他的江湖名号,散仙卞城——之所以叫散仙,也是因为……他喜欢。

出来闯荡的人总有个诨号,出风头的事情做多了,别人也好用个响亮有气势的名号互相称呼,以免尴尬。比如一个大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偶遇故人却听到一声“狗剩”、“王麻子”,那不知要伤了多少少女的心。这也算是弥补了草莽平民出身,名字也简单的人的不足。否则,万一你哪天打败了比自己武功高强的人,武林榜上不好改排名。

但是,名号中有“仙”,还是自己取的,卞城是天下第一人,或许还会空前绝后。凭他的身手,如果不是行事如此恣意妄为,莫说“散仙”,让他们称呼他“太上老君”都不会有意义。偏偏,他十四岁的时候已经独创武功名满天下,之后十六年的事迹却更加辉煌:

十五岁的时候,他凭借五个时辰滔滔不绝的地毯式搜刮而来的秘闻秩事一百则,说得当时那任百晓生口吐白沫自甘下风拱手让位,之后卞城正大光明地出入各大山庄门,挖人八卦并以小说奇谈的形式将其散落于街头巷尾,直接导致现在还有人猜测空相大师遁入佛门之前的红颜知己究竟是江南第七名女支连雪芝还是如今已名存实亡的墨雅轩轩主爱女,二小姐林菁华。

十八岁,他挑拨当时臭名昭着的武林四大帮与武当弟子“研讨”剑术,武当大门至今有一个柱子还未修补,被两任掌门当成了训诫弟子的手段之一,木头渣子簌簌地往下掉;本来袖手旁观的卞城在危急关头忽然出手,让四大帮助成了光杆光头光臀部的司令,在瑟瑟寒风中发着抖狂奔而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卞城你等着,我们一定会回来报仇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而卞城施施然走进饭厅,大吃了一顿,临走前将一套剑法传授给了年仅十一岁的严清侯,又两袖无缝地离开——塞着很多、很多、多到包袱都装不下的特产与凉菜。对此,严清侯表示:剑法用着,往事不堪回首。

二十五岁,他独闯为非作歹的汴州城郊群魔洞,理由是:汴州和我的名字是谐音。驱散喽啰后,把六个魔主灌了一缸迷药丢进半山腰一个深洞里,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又饿又累,只看见洞外催下一条碗口粗的骂声。当六个魔主鼓足勇气终于抓着绳子往上爬、历经千辛万苦才看见崖顶石头的一瞬,山顶上一个采药人不小心把斧子甩脱了手……

总而言之,幸好他三十五岁就退隐江湖,否则只要他在,这两年一度的武林大会绝对比今年更加糟糕!而他在江湖上那二十年,什么人当了武林盟主,对着卞城头疼脑胀磨牙擦掌最终无奈赔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42.第一饭桶

空相看了严清侯一眼。严清侯的手在微微颤抖。如果是一个平常的中年男子,以他的剑术,比碾死一只蝼蚁还容易。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黑头发、武功依旧深不可测的卞城——尽管,他只比空相小上五六岁。浑身湿泥,从晚上来的……不知是谁低低呻|吟了一声,所有人背后都同时闹起一阵冷汗:他是人啊还是仙啊还是鬼啊还是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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