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花的果实(生子)上——汀上白沙
汀上白沙  发于:2012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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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他佐岸并非容易动怒之人,之前就头发的事被梵洛伊也念叨了有不少年头,可面前这个人,不晓得有什么特别,却总能挑起自己内心不满的情绪,点燃那个埋着的炸药包。

啊,真是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思——他还是老老实实一场手术一场手术赶好了,这个烫手山芋,他可不可以拒绝接手啊?

第五章

不过埋怨也只是一种发发牢骚的手段,佐岸这点倒是清楚。场面上做得相当漂亮,到哪儿都能见到佑海跟个小跟班一样在他屁股后面转悠,佐岸也竭尽全力,把自己所掌握的技能没有一丝保留地全展现在佑海面前,像一个师傅一样督促佑海一步步从一个纸上谈兵医科毕业生成长为一个有临床经验合格主刀医生。

只是佑海说实话并不是佐岸喜欢与之交往的朋友,如果不是佑教授的关系,他本来是不会和这类人有交集的。佑海看似爽朗阳光,和谁好像都能很快称兄道弟,但和他接触过多便会发觉其实这人的内心并不像外表所呈现的一样。他喜欢笑,可如果遮去那弯起的下半张脸,你会发觉那露出的眼眉根本无一丝笑意;同一群人热热闹闹吹牛侃大山后离去,佐岸却能在不经意间听到佑海转过身的冷哼。这种心口不一的特质让佐岸陡然生出一身冷汗。

佑海这男人,绝非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善类,也远不是痞子一般的混混性格。

不过管他是什么,佐岸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执行佑教授的吩咐。这就够了。

周末的时候得闲,佐岸一个人在家下厨做意面。取出那半袋已经断了大半的黄硬面条,忽然想起了那个远在欧洲的故友。说起来自己的第一盘意面还是在梵洛伊的指导下笨手笨脚烹制而成,现在做出的面条总算有了个模样,却不晓得当年的意面师傅在他乡过得如何。

“梵洛伊,想你了,有良心的就给我个call。”

点开那个灰白的头像,佐岸单手执叉,用一只手指敲击键盘,打出一串思念的字符。

其实也没指望对方什么时候回,只是单纯有一种发上那串字符就能将自己的思念传达给了对方的圆满感。所以二十分钟之后佐岸在洗盘子时接到从荷兰打来的长途时,是颇有些惊讶的。

“你在线呀!”佐岸歪着脑袋用肩膀夹着手机,顺便找干布把手擦干,“早说!干嘛要隐身!”

“不隐身行么?”梵洛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疲惫而无奈,“老太太不晓得从哪里淘来个时刻对照表,一见那阿姆斯特丹时间到了十一点半就趴电脑前轰炸逼我睡觉,你说悲催不悲催,只身在外还被根线牵着鼻子。早睡觉,早睡觉有什么出息,脑细胞都睡笨了——对了,找我做什么?可别说想不想的,牙都被你酸死。”

佐岸听了好友叽里咕噜的抱怨只觉好笑,“你别说,我还真想你了。”他故意这么答,“谁让你老不给我打电话,还一直不上线,我在国内连你是死是活都知道,你还算什么朋友?”

“我不在忙么!又是学荷兰语又是操刀子的——医院里一堆文献没有英文版,不学荷兰语根本没出路——妈的,出来时被诓了,早知呆在国内也不需要这么麻烦……”梵洛伊自认不是学语言的料,可为了工作又被逼无奈,自然吐上一阵苦水,说了半天也口干舌燥,便反问,“你怎么样,在那老头手下还行吧,工资如何,待遇怎么样,有没有给你升迁?”

“别谈钱了,再多能多过你赚的欧元?”佐岸轻哼,“至于升迁……没这方面的前途——现在身边还多了个跟班,佑教授的儿子。”

“哦,老头的儿子?做什么,给你打下手?”

“下手?”佐岸差点一口茶喷到电脑上,“算算教授年纪,几年后退休这个中心都是他儿子的,给我打下手?您别折煞我了——只不过带带他罢了,他爸说小孩子没经验,怕贸然上阵手抖割破人家血管,叫我指导指导。”

“哟,未来的boss啊,那可得好好搞好关系了。”梵洛伊一边说着,吸溜吸溜地往嘴里塞泡面,权当夜宵。

“瞎说什么,这人心思重,笑面虎一个。”佐岸把自己所见所闻都同好友说了。

梵洛伊认真听着,思忖半天,“哼,老头看你好欺负呢,他自己的儿子不能自己带,非要你帮忙?”

“洛伊你怎么又瞎说了?”要说佐岸也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弟子,见不得别人说教授的坏话,无奈地劝着朋友。

梵洛伊却不领情,他换了副正正经经的语调,似恳切地对佐岸说,“你在老头手里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可别傻乎乎地再吃第二次!这……佑海是吧,佑海这厮听你这描述压根就不是个善类,离他能远则远,这种家伙就凭你的榆木脑袋斗不过的。”

“哈!被害妄想症又犯了?”好友这番严重的警告出乎佐岸的意料。他哈哈一笑,轻描淡写道,“我们两个没一点利益关系,他图我什么?你都说他是我未来的boss了,怎么,你说他想从我这儿能得到什么?”

“不是得到不得到的问题!”梵洛伊被佐岸不放在心上的语气激得有点急,他本身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此刻更是按耐不住,“喂喂我告诉你啊,我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靠,总觉得你有一天会被姓佑的一家吃得死死……别笑,笑什么,我才是真正为你急的人!”

“女人才有第六感!”佐岸毫不留情地嘲笑死党。

很显然,他并不把梵洛伊的劝诫放在心上。

隔天,佑家。

“爸,你给我配的那保姆,什么时候才能在我面前消失?”

佑海讨厌被当做小孩子对待,在他的眼里,他早已具备了一个成熟主刀医生所必备的特质,当然也有了独当一面的本事;他也不怎么喜欢那个佐岸,虽然他承认这人面貌颇佳,当时在机场初见时也被小小惊艳到,但随之而来的老妈子性格和墨守成规的做事风格,叫佑海对这位长发男子彻底失去了欣赏兴趣,就连漂亮的五官都没了吸引力。

“爸!这家伙根本不让我做手术bymyownway,明明我的方法更好……”

“行了,看你说的什么话!”佑老头对儿子中文中夹杂英文,还不按中文语法说话的行为非常不满,“中不中英不英,先跟我把话说清楚再谈别的——至于手术方法,你就听佐岸的,他采取的都是最稳妥最安全的方法,你也不过是个新手,当然要从基础练起,不先学走路就想跑,我看你不摔死!”说罢老头不给儿子一丝辩解机会,摆手让佑海出去再练习。

这是第三次了。

佑海只觉一颗壮志雄心全TM给这两个古板的男人毁了——老爸无条件信任这个陌生男人佐岸,佐岸则是老学究模样不准他创新,一股气堵塞在佑海的胸口,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满满涨涨只想好好发一顿火。

“佑海,佐医生让你去实验室。”拐角处冒出的小护士不经意的一句提醒。

看看,就因为佐岸那家伙,他连被叫做医生的资格都没有!

年轻人大多气盛急躁,一件鸡毛蒜皮小事都可能引爆他们的火药库。佑海正是个中楚翘——气,当然不能对自己的老爹发,可佐岸就不同了。

“不过是个我爸手下打工的,跟我拽什么拽?”

佑海轻蔑地笑着,捏起拳头朝实验室走去。

第六章

实验室离老头办公室的路有些远,这给了佑海充分的时间考虑如何搞定这个拿鸡毛当令箭的混蛋。暴揍一顿?看佐岸这种长发飘飘浑身毫无一块肌肉的文弱男,与他动拳脚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怕弄个欺凌弱小的恶名;威胁?也不是什么好法子,谁晓得佐岸是不是个会打报告的,等会儿老头怪罪下来,自己反而吃亏得更多;利诱?天知道这家伙喜欢什么!弄不好马屁拍到马脚上——呸呸呸,谁要拍这家伙的马屁……

整人的点子一个一个像泡泡一样从佑海的脑子里漂浮而出,亦如同泡泡一样飞了没多久就因种种原因破碎不见。佑海怨恨自己跟在这男人后面这么久居然连对方的一个把柄都抓不住,想着想着,不禁心烦气躁地恼了起来——自己这跟班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啊,羡慕死佑海那家伙了!”

楼梯间忽然传来自己的名字,这让佑海的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见着四下无人,于是悄悄靠近声源,贴着墙静静听着。

另外一个声音接着道,“我也想整天跟着佐医生啊……”

两个迷恋面瘫脸的花痴!

佑海满脸黑线,没想到自己的口碑在这群护士的口中竟连佐岸的一根毛都比不上——喂喂,有没有搞错, 这家医院的正统继承人, 是我是我好不好!

声音还在继续, “唉你可别说了, 我现在就担心佑海这花心萝卜把佐医生的魂给勾走! 你看他那天对佐医生笑得, 一点没个好人样!”

“就是就是, 从美国那种靡靡之地回来的大多不算什么好物—— 我们家佐岸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男人, 可千万别被佑海给污了!”

“什么我们家, 你不要想当然, 搞的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哎哎, 死女人别扯我帽子啊......”

接下来两个女人的打闹声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佑海也早没了听下去的欲望。 只是从这段偷听而来的对话中, 他似乎得到了些灵感呢。

关于如何恶整佐岸而不留痕迹的灵感......

佑海当年在高中的时候算是戏剧社的台柱, 社长对他的评价是 “天生的反派角色”。 虽然这个评论带了几分贬义, 不过倒也从侧面肯定了佑海演技。 只是弄几场暧昧, 装出对佐岸着迷的傻样, 对他佑海而言根本就是游刃有余的事。

佐岸坐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中静静等着。 昨天晚上临睡的时候梵洛伊的话又在脑中过了一遍, 不太中听, 但那份真情切意却是通过电波实实地传达到他脑中了。 “远离姓佑的”,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佑海难不成会威胁到他的职务? 可是这一点根本不成立啊, 自己一个打工的, 和他根本没有什么利益关系, 平日里做事也是小心谨慎, 一点不出格, 洛伊没有见过佑海, 为什么就能凭自己的一点描述下了这么笃定的断言?

啊, 下次打电话真该好好问问!

黛黑发丝缠绕在纤长玉白的手指上, 佐岸托着腮脑里全是疑问—— 不过也不打紧, 反正过了今日自己就该和佑海没有什么纠葛了。

“佐医生, 找我有事吗?”

佑海突然从后头冒出的声音着实吓了正在沉思中的佐岸,下意识地回头想要打声招呼,却一下忘了自己的手指上还缠着头发。一回头便扯动了敏感的头皮,一阵被生生扯痛的感觉顿时袭来。

“啊!”佐岸本能地叫出声来,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懊恼地低下头,一手按住被弄痛的头皮,手指则轻轻绕着,想要将头发给散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只缠了头发的手忽然被人捉住。佐岸惊讶地看着平日里和自己没什么肢体接触的佑海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温柔而轻细地替他解开纠缠不清的发丝,末了还很亲昵地将那缕发捋到耳后,又习惯性地顺着发丝走向那手指整理了一遍,这才离开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不自然,好像他佑海这种事早已重复了千百遍,再平常不过了。

佐岸很敏锐地感到自己的脸有一点点烧热的感觉——在佑海这种陌生而热情的目光注视下,怕换了谁都会不好意思的,更何况是皮这么薄的佐岸——尴尬而不自然地在椅子上扭动下身子,佐岸声音有些干哑地出了声,“呐,今天叫你来是这样的……”好怪,这个佑海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举止绅士不说,还老拿这种古怪的目光盯着人……

干干巴巴地总算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给佑海,却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答,反而见到那人笑容竟消失,还似乎皱起了眉头。“怎么,你不是一直想独立操刀吗?那个……等会儿我会和你父亲去说,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正式上岗了……”顿了片刻,他终于不解补充道。

想是想啊,不过现在目标变了,不好好捉弄捉弄你,我怎么舍得就此罢手呢!

“这么快啊。”摸摸下巴,佑海挤出一个似乎是强做出的笑,“可是,不会太仓促了吗?我的意思是,除了工作上的接触,我们平时的交流简直就是零嘛——老实说我是很想和你交朋友的,可惜出了手术室你就往家赶,好几次想和你说说话都不行——算了,或许是我有点想要高攀了……那,那多谢你这么久的照顾。”佐岸说着做出一付十分惋惜兼自嘲的表情。

欲擒故纵的演技让佑海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当然佐岸是完全见不到佑海这颗阴暗内心的——事实上他早被佑海反常的举动震到吃惊无语了。佑海想和他做……做朋友?不,这事实在太滑稽了,他和佑海两个人本来就是气场不顺八字不合,交流少得可怜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拼命搜刮脑子里的记忆,这家伙何时露出想和自己说话的欲望了?下班赶得最急,第一个跑去打卡的人,好像也是这人吧!

虽然没有想到佑海的奸计,但狐疑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浮现在佐岸的眉间。“佑海,你今天没事吧!”他奇怪地笑了笑,“那个,我可没开玩笑,本来你的专业水平就颇高,加上这些天的训练,独立做手术是完全没问题的……呐,你不会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的……”

糟糕,莫非自己的不良居心被发现了?唉,也对,没铺垫没伏笔直通通上来就是一阵表白似的剖白,傻子才不会起疑心——可是覆水难收,说出的话也没法子收回来……

那只好干脆顺着演下去了,反正他皮厚,没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我也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啊!”佑海忽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佐岸的腕子,一脸认真,“我在中心虽然看上去人人都说得上话,真心想交的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呢——”

不,佑海,你你你你这是在求爱还是真想交友……佐岸的脸腾地变成个熟番茄,手腕想抽出来,却被男人死死抓着动弹不得。

“答应我啦!”佑海软言劝道,“我爸也一直希望我和你交朋友,总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想沾沾你的光嘛!”

“我没说不行啊!”怎么交个朋友都像威胁一样!还,还靠得这么近……佐岸的头向后倾着微偏,脸上尽是窘迫的红色,却迫于佑海的步步逼人,不得以点了头。

“太好了!”佑海高兴地叫着,手一收,顺势将佐岸收紧怀抱——两个人就这么紧紧抱在了一起。

拥抱真是个奇怪的动作,明明靠得这么近,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佑海是没有兴趣晓得佐岸的心理活动和脸上的羞赧,佐岸却也因此错过了佑海嘴角的冷笑。

佐岸啊,我们的游戏开始了呢!

第七章

“哦,佐岸你想好了吗?小海果真能担当得起这份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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