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琅下了车仔细观察了一番“父亲，这雨既然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不若就让你的暗卫先停下来稍作休整吧。”倒是难得秦华琅主动向靖帝开口。靖帝略一思索，果断命令陈之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停下休整。”

“是，主子。”陈之领命，还不忘以眼神示意表示感谢。

这两辆马车刚一到达村口，便有许多村民注意了，只是许多人都只敢在遥遥远望，而不敢上前来讨要些什么。一行人就这样安静的走着，除了雨水滴落的足迹，全然无声。

“娘——娘——，大姐姐，大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好不好？”一个瘦弱的女孩可怜巴巴的扯着灼华的裙摆，桃夭早已不忍心的蹲下身来扶起这个不知何时从路边窜出来的可怜孩子，向来严肃的灼华也不禁放柔了表情配合着蹲下。

女孩看了看自己松开手后灼华衣角留下的污渍，很是不安的用手搓着自己满是补丁并且及不合身的衣服，她想到刚刚触摸到的华丽而柔软的衣物又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很是不安。

“大姐姐，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脏姐姐的衣服的，只是，只是。求求大姐姐了，救救我娘吧！”女孩的泪水勾起了两人的怜惜，她们看了一眼已经率先向前走去的靖帝，又看了看正可怜兮兮苦求的孩子。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我娘有救了！！我娘有救了！！”孩子看似天真平淡的话语让桃夭灼华不觉心酸。

“你先告诉大姐姐你娘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可村里的大夫说娘生了很严重的病就要救不活了。”

大夫？桃夭灼华相视一眼。“那大夫为什么不给你娘治病救她呢？”

“大夫说我没有银子，就不能给娘治病了。”

“银子？？”

“对啊，大夫说没有银子就不能买药，没有药就不能给娘治病。大姐姐我不要我娘死，你们救救我娘好不好？”

桃夭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想要怒骂，可又见灼华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又向靖帝的背影看了一眼，桃夭立刻平静了下来，不禁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恨意。

“那大夫一直说只要有银子就能治？”

“嗯。”孩子重重的点头。“大姐姐，求求你们了。”说着，竟是要跪下的样子。

灼华连忙将孩子扯起来，并吩咐桃夭拿出钱袋来。她接过桃夭递来的钱袋，略数了数估计有二十几两。于是将这些钱统统放进了女孩的手心。

“你看，这里有二十几两银子。足够给你娘看病了，但是你要记住要交给你娘，让她来安排剩下银子的用处，好不好？”

“好，谢谢大姐姐，谢谢大姐姐。”灼华又嘱咐了几句，便和桃夭一起起身准备去寻靖帝和秦华琅。

待二人走远了，刚刚还在远处观望的灾民们突然蜂拥了上来，团团围住了这个瘦弱的女孩。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女孩的口气很是惊慌。

灾民才不管她说了什么话，只管哄抢着她手中的二十两银子。“你娘反正也救不活了，还要银子做什么。不如给了我们吧。”

“就是啊，你娘反正也就这两天就要死了，给钱给那庸医，不如把银子给我们呢。”

“不——你们胡说，我娘不会死的，我有了银子就可以救我娘了。”女孩奋力想要抢回他们夺走的银子。可一个孩子的力气才多大啊，不管她如何哭喊，终究是没有人理她。只顾着瓜分这从天而降的二十两银子。

“啊——你个小贱货，竟然敢咬老子！”为首的男子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给老子打，打完了再分银子。”

于是一群人对着女孩拳打脚踢，“救命啊……疼……娘，我好疼啊……”不知过了多久，这女孩终究没了生息。人群散去，依旧淡漠的蜷缩在角落。

靖帝一行人找到了一间空屋安顿下来，由于靖帝与秦华琅衣着华贵，而身后的暗卫又配着刀一副武功高强的样子，因此打他们主意的人倒是没有，只是随着他们路过的地方总有贪婪的眼神追随着。这让秦华琅很是不悦，靖帝自然也是黑了脸。

“怎么这么晚才来呢？”桃夭灼华进门的时候秦华琅正接过陈之递上的帕子擦着衣上的水渍。灼华自动接过了这工作，而桃夭则回报着刚刚发生的事。

随着桃夭的叙述，灼华越发觉得刚刚有些不对，而秦华琅则是煞白了脸。同在一个屋子的靖帝也只是握着手中的被子沉默不语。

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一件事，那个女孩绝无生还的可能。

“桃夭。你有没有想过给把一只小羊羔放进狼群中的情景？”秦华琅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要让桃夭知道这件事。

“公子爷……”灼华一脸苍白。“您是说……那孩子，那孩子已经死了么？”

桃夭显然也像是明白了什么，震惊的看着灼华，内心翻涌着深深的懊悔。屋内所有的人都随着这个死字沉寂。过了许久，秦华琅的眼神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父亲，请允许我离开片刻。”

“去吧。”

得到靖帝的同意，秦华琅示意桃夭灼华撑伞跟上他的步伐。而他转身后靖帝亦挥手招了一名暗卫暗中随行。“把人给朕盯紧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多言。”

“属下领命。”

靖帝显然是了解些什么，比如秦华琅的特殊能力。能让他这般重视的应该不会是他看到了那个孩子？

不得不说靖帝陛下，您真相了~因为此刻秦华琅跟着的的确是那个瘦弱的女孩。桃夭灼华也看见了，面上浮现出深深的悔恨。

“你想带我们去哪里？”秦华琅问道。

“我……我想要回家看我娘……大姐姐陪我一起好不好？”孩子踌躇着说道。

“好，大哥哥也陪你一起去好不好？”秦华琅看着孩子死前凄惨的模样，不禁为那双纯洁的眼眸惊叹。

孩子小小的脸上满布青紫的痕迹，眼眸中的天真却始终未曾淡去，她显然还不知自己已经死去，只是有着一股执念支撑着她跟随着桃夭和灼华的背影而来。

秦华琅怜惜的看了她一眼，将灵力集中在手上摸了摸她的头。孩子的心思最为天真，即使遇到这样的事情依然没有因为怨恨而成为厉鬼，或许是她还太小，更本就不懂得什么是怨恨，又或许是她过于纯粹，不懂得世间险恶。

“告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秦华琅运用灵力牵起女孩的手向前走去。

“大哥哥，我……我叫小桃。是娘最喜欢的小桃子哦~”

“嗯嗯，小桃子最乖啦，大哥哥也很喜欢你呢。”

小小的孩子立刻就盛满了欢乐。秦华琅低叹一声，掩去了眼中的怜悯。示意灼华去找女孩的尸首然后运用妖力追踪到他们，灼华点头离去。

很快的，秦华琅跟着她找到了她娘所在的地方，那不过间破败的草屋地上用席子裹着一个女子。她的呼吸已经停止了，身体也开始变得僵硬。

“大哥哥，谢谢你带我回家！”

女孩一脸兴奋，她不明所以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女子，想要和平时一样索要一个拥抱，扑上去却被穿透。

“小桃，过来娘这里。”正当孩子准备哭泣的时候，一个女子的身形浮现了出来。她的神色温柔轻轻揽着女孩，朝秦华琅点点头表示谢意。

她其实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如何死去的，那些冷漠贪婪的面孔像是恶鬼一般深深植根在她脑海。但是她却无力阻止。

不过片刻后她又觉得有些欣慰，她死了，可孩子还小啊，那些村民怎么可能会好好对她。她的孩子在她没死之前就被人殴打虐待，那么她死了以后还会有多少磨难啊，她舍不得。真的。这样一想，至少现在还能和孩子一起投胎转世。心中就只剩下淡淡的满足和叹息。

“如果可能的话，民妇请求公子将我与孩子合葬在一起吧。”

“我答应。”

此时灼华也抱着女孩的尸体赶了过来。她将女孩轻柔的放在女子身边。两人并肩依偎。

秦华琅终究只是叹息了一声，随后对着这对母女念了几句咒语，她们的灵魂化为淡金色的粉末消散空中。

只有秦华琅低喃喃自语：这是世间最纯净的灵魂呐。

12、公子爷，古代名产！上

向靖帝要了两名暗卫安葬好了那对母女，秦华琅这才有时间休息。晚餐是马车上携带的干粮，但秦华琅马车内的食物明显精细很多。盐焗的牛肉被切成小块，精致的糕点散发着诱人的香甜。还有一食盒的饭菜只要热一下便可食用，这些都是刘掌柜贴心备下的。秦华琅觉得很是感动。

经过下午的事情，一行人都觉得很是疲惫于是便早早睡下了，这个房子很小，只有一间厨房两间客房罢了，其余人只能在地上打地铺或是睡马车。于是陈之很是尽责的将秦华琅和靖帝分配到了一间房，并且吩咐桃夭灼华铺好了床。另一间房则当仁不让的给了两位弱女子。

这样的分配太过于合理，让秦华琅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应了下来。于是陈之和桃夭灼华分别伺候两位洗漱，并吹熄了床头烛火。

靖帝占据了床的一侧，虽是一间破败的小屋和一张小木床，却意外的睡出了雍容的感觉。秦华琅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即使褪去了华丽的外衣，那积淀已久的气质依然不会被掩埋。至少此刻，他有些微征。看着秦华琅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神色，不禁抿了抿唇“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啊？……哦，是，父亲。”被点醒的秦华琅几乎是逃上了床，靖帝好笑的环住了他，这个姿态温柔而亲昵同时也很是生疏。秦华琅只是无声的弯了弯唇，尽管黑夜依旧，山雨依然。可是身后这个男人的体温意外的让人觉得温暖。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人拥抱过他了。伴随着淅沥的雨水，秦华琅沉沉睡去。

“华琅？”靖帝轻声唤了一声，怀中的少年只是轻微的朝自己的怀抱拱了拱一副熟睡的模样。靖帝见此便冷漠的抽回了环住秦华琅的手并点上了他的睡穴，坐起身来。

“出来。”一道黑影应声而来。

“属下暗五参见陛下。”

“免。”

“谢陛下，临王知道陛下被阻，已向此地赶来。”

“哦？他什么时候到？”

“明日一早即可到达。另外，此地道路已被清理干净，陛下明日可以出发。”

“嗯，这事做的不错，回宫后自己去领赏吧。”靖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谢陛下，属下告退。”黑衣人应声退下，和来时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靖帝就着坐立的姿态在黑暗中摩挲着秦华琅的面容，目光复杂。

第二日雨水也并没有停止，反而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秦华琅皱了皱眉。身后的桃夭因着连日来的打击显得有些沉闷，靖帝依旧不发一言，只在早上说了一个字——等。

时间渐渐流逝，秦华琅的不禁有些烦闷。靖帝在这，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说。想到这，他不自觉的往身侧的靖帝看去，只见那人正捧着从自己的马车上搜罗出的史书细细阅读。靖帝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望。

此时外面传来的一阵马蹄声，合着雨水打击着沉重的节拍。秦华琅正疑惑的准备向外看，陈之却接到了靖帝的示意，上前打开了破败的木门。

屋外的人已经被雨水淋湿，却不去理会。一派豪迈大气的模样。“哈哈，皇弟啊，哥哥我可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见到你呢。”来者赫然是临王，苏临川。

靖帝听到临王的话不恼，但也没说什么。“哟，这位小美人儿是谁呢？”临王的眼神放肆的大量靖帝身侧的秦华琅。秦华琅也是不语。他的目光虽然有些放肆，却没有恶意，同样的话，别人说或许就成了猥琐，可这个人丝毫不见轻视。

“皇兄毕竟是年纪大了，在边关去了太久记性退化竟是连自己的侄儿都不认识了么？”靖帝好整以暇的放下手中的史书，这才抽空给了苏临川一个眼神。

“哦，本王看看，这莫不是你家小四？”此言一出，秦华琅之觉得眼角抽搐……什么叫他们家？什么叫小四？

靖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临王却不干了，他上前一步欲挑起秦华琅的下巴仔细端倪，被靖帝的书册打了下来。

“啧啧，皇弟啊皇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不就是看看你儿子嘛。”两人一来一往，秦华琅始终不发一言。

“来来来，告诉皇伯父你叫什么啊？”不怪临王，只能说秦华琅之前在宫中的存在感太低，并且临王在两年前又领兵去了边关。

“回皇伯父的话，侄儿是……”

“华琅。”秦华琅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靖帝打断。

“诶，我说皇弟啊，你家可没这个名字啊。”临王疑惑。

“苏篱，华琅是朕才赐给他的字。”靖帝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临王。

“哎呀，原来小美人侄儿叫华琅啊，这个字好，配的上你。”一语双关，靖帝的眼神他看懂了，也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名满天下的华琅公子，心中不禁带上了些赞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出色的小辈了。

“既然你来了，那就出发吧。”

“不是吧，皇弟。哥哥我可是刚刚才到呢……”

“喂喂喂，等等我啊——”

靖帝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叫唤似的自顾的超前走，秦华琅紧随其后。

一路向前，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衡州。这个城市在大水过后显得有些落魄。小贩在街头贩卖，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衣衫褴褛的乞丐将手向上抬起作出乞讨的姿态。而他身旁有一位妙龄少女正抽噎着。楚楚可怜的跪倒在地，旁边还请人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这样的事情在衡州城内发生得太多，以至于人们都已经逐渐麻木。乞讨者依旧卑微的匍匐在地上，而行人不过是加快脚步离开罢了。

“啧啧，卖身葬父那小妞长得到挺不错的。”临王在马车上向外望了一眼。他已经不是第一天见到那个女子了。

秦华琅顺着临王向外看了一眼，呵呵，这就是传说种的古代名产，卖身葬父啊。暗自点头。这种清秀的女子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再加上她巧妙的利用了身边的环境，蜷缩在一个与乞丐为伍的角落里，暗自流泪，一双眼睛朦胧而凄清。

靖帝也看了一眼，却是性质缺缺。仿佛是感受到了三人的视线，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定定的朝三人看来。一双泪眼中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倾诉。

“啧啧，当真是我见犹怜哦~瞧这眼神……”临王回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对这靖帝道：“皇弟啊，你这出门匆忙的竟是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不若哥哥将她买下来，送给你如何？”

说罢，未等靖帝发话，他便大叫了一声“停车。”匆匆跑下了马车。秦华琅很是怜悯的看了靖帝一眼。这样的兄长倒真是少见……

临王不知对着那女子说了些什么，但很明显她朝这边偷偷看来，她的眼睛在见到靖帝的那一刻亮了起来。

倒不是没有人想过要买下这名女子，也不乏有好心人施舍些银两给她安葬老父。可她收下了银子第二天又拖着尸体接着来卖身，稍微长点脑子的人都看出来了，这哪是什么卖身葬父啊，分明是想要攀高枝呢。可怜老父死了还要被人这么利用，这么没良心的女人真是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