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声，篮球投落网中央，信封随着篮球的压力坠下顺着倾斜的地面滑到我面前。

我连忙拾起它，继续投篮直到游戏时间完结。

我看看顶上的两道电子分数牌，得了三百三十分，比起小时候的一百多分还不赖，另一边是篮球机纪录的最高分数，五百一十分！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强吗？

说不定是一个很强壮的大婶创下的纪录，想到这我不禁莞尔。

慢着，五百一十分？

五百一十分！！

五月十是叶枫的生日。一定是巧合吧！嘲笑自己不设实际的幻想，我打开刚投下来的信封，一拿上手，我便感觉跟先前的两封信大大不同。

这次的信多了一点重量。

打开后出现了一张照片和一个硬币。

是一个玩乐游戏机中心的游戏币。

游戏币一面是印有中心的标志，另一面是印有百货公司的标志。

我只是依稀看到百货公司标志的那一面，。因为上方被用箱头笔写的字体掩盖住。

写着的是叶枫跟谭晴两个名字。

这次的照片主角依旧是叶枫跟我，但背景不再是叶家，而是游戏机中心的门口。

二人的年纪也跟上次的不同，我翻到照片背后：

叶枫十四岁谭晴十一岁　最后一次到玩乐游戏机中心　摄于中心大门前

2010-4-1　H市xx学校305室第三行第四张桌子的抽屉。

最后一次到这里？我看看照片看看游戏币，无数的细碎片段急速组织着。

我记起了。

——

「小晴，这么快就离开，我们只玩了三次篮球机而已……」十四岁的叶枫抱怨着，少年纵然一脸稚气，但也不难看出他的轮廓是将会是造就一位帅哥诞生的重要料子。

「还说！！三次还不够吗？我刚刚都提醒你不下千次了，美姨正在百货公司的饮食广场等着我们！别让她久等了！」小小的谭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怪责身边的人。

「哎呀！就让她等嘛！反正老妈她坐在那儿看她的战利品都可耗上两小时了！！」叶枫拉着谭晴想往回走。

「下次再来吧！！！喂！！你现在跟我上去！！！」谭晴使劲拍打少年的头。

「你想谋杀吗？说到谋杀，我昨天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好像在路上看到了一宗谋杀案！！」

「什么！！？」谭晴大惊。

「哇哈哈哈！！小晴你真笨！！我说的是<<一宗谋杀案>>这本漫画！！！哈哈哈」

「……」

谭晴决定转身独个儿到百货公司找美姨去，不再理会眼前的说着冷笑话的傻瓜。

「小晴！！！别这样嘛！！！好了好了！！不如离开之前我们在门口拍张照片啊！！！」

叶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部小小的菲林相机。

谭晴发誓看到那部陌生的菲林相机时，整个身子都抖了一抖，有种不好的感觉浮现出来，

不过为什么？

「你这部相机是新的吗？」谭晴惊恐地盯着叶枫手上的物件。

「怎么可能！？这么残旧！！我用很久了！你忘记了吗？它可是你我之间的重要回忆！」

「什么？」谭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叶枫找来帮忙拍照的人打断了。

「看镜头，3——2——1！」

「小晴，我们还剩下一个游戏币啊……」叶枫从另一个口袋摸出了一枚金币。

「留待下次吧！！」谭晴头也不回向前走。

「那如果下次我们不来怎么办？？」叶枫赶忙跟上。

「留为纪念吧！！」依旧不冷不热地回应。

「也好！！！要写上我们的名字！！我怕长大后会忘记。如果真的是最后一次，刚刚那张照片也很有纪念价值呢！！」叶枫低头喃喃自语，没有留意谭晴被他这样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

——

那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我拿着金币细看，箱头笔的墨水已有些脱落，但仍清晰可见二人的名字。

冰冷的触感渐被我掌心的热度掩盖，游戏币勉强可见到自己一脸迷惘。

幸好你写下了，我还记得起这件事，叶枫。

收好信封离开中心，最后看了一眼篮球机纪录分数牌的分数，再想起刚才的游戏币。

为什么那个人会有这张照片跟游戏币？？就算叶枫生前时我也从没看到他拿出来过。

这回忆……这金币……这照片……

除了叶枫就再没其他人知道。

在准备踏出门口的一瞬间，我停了下来。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玩过篮球机？」我问的时候尽量掩饰嗓子的抖震及突然大复增加的心跳频率。

「抱歉，刚刚我都说过了，这里出入的人我可不太记得的。」女职员回我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

这番回答犹如泼了我一头冷水。

狠狠地嘲笑了一下自己，我不禁再次想对自己说：

「谭晴？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第二十一章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存在吗？」我向身边的人问了一句。

苦瓜人静止了半分钟，然后擦擦擦的在纸张上写下几个字。

托赖我们一直以这样的方式跟对方的沟通，至少他的字体已经改善了不少。

虽然还是有点丑。

我们正坐在电视台的摄影棚中，看着另一部门的工作人员在进行灯光的例行测试。

世界很大，无奇不有。苦瓜人在纸上写了这八个大字。

「那即是相信了？」我疑惑。

几秒后，苦瓜人又给我递来另一张纸，我怀疑我们每次简短的谈话他都要用上一本笔记簿了。

我相信，怎么了？

看到苦瓜人的回应我松了口气，多害怕会被人当成疯子啊！

苦瓜人鼓励的拍拍我肩膀，我深呼吸一下，尝试鼓起勇气说出来。

当然是隐瞒了某些部分。

「我……有一位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得不差过真正的亲兄弟……在我十八岁那年，他因为车祸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死去这有三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至少没像现在这样……奇怪过。而所有事情就要从上月说起，有一天，我遗失了一张我跟他的合照，我找遍了整间屋子都找不到，因为那张照片原本是好好的连同相框放在客厅桌子上。最后，当我决定放弃去睡觉后，一觉醒来，那张照片竟然好端端的在我身边。

这是不可能的事啊！明明我已经找遍了全屋，而且那照片的位置还那么显眼，我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我说完停下来看看苦瓜人的反应，他依然没有回应的意思，我继续说下去。

「自那天后，我开始收到一些我跟那位朋友的照片，那是我们成长过程的一些重要回忆……但那些照片一直在家中的相簿收藏着，没有遗失过任何一张。而每张照片也没有底片所以也仅得相簿的那一张。所以……为什么会出现了另一张相同的？

更甚的是我开始收到了一些我从没看过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些回忆……我很模糊，要不是那个寄照片的人在后面注释，我根本不会记得清楚是何时发生！！」

我说着说着有点语无伦次，也焦急起来，我很想把意思完整表达给对方知道，但就是话到嘴边就全都混乱了。

「那些照片跟回忆……只有我跟叶枫知道的……其他人根本不可能会知道……但他已经死了啊！」我双眼无焦距地直视前方。尝试回忆起有没其他人渗进我跟叶枫之间的回忆中。

苦瓜人像是感应到我已经说完，擦擦擦又写上了一些文字。

那你相信是他的鬼魂来了吗？

「不知道，所以才这样混乱，我不停猜测那人的目的，为什么所有事要三年后才像洪水般向我涌来？如果真的是叶枫……他想对我说什么？」

苦瓜人听完又立即动笔，他好像也有点焦急，动作比较大。

你觉得你朋友还活着吗？

我看了一眼微微苦笑：「没可能。我可是……亲眼看着他死的。要不是这样，我一定相信他还活着。」

我还没说完苦瓜人已经向我递来了另一张纸，这次我真的感受他的激动，相识以来，好少看到他对我们之间的话题那样投入，这次的字体比我第一次看到的更要丑，我要眯眼推敲半天才弄懂他在写什么。

如果他还活着呢？如果他一直都在，从没离开呢？

「为什么你跟叶枫的母亲说的话那样像？」我失笑，再次一脸认真看向样子喜感十足的苦瓜人：「这世界上会有鬼，会有外星人，但就从没有如果。」

苦瓜人听完我的话后摊软的垂下身子，奇怪，他是超自然事物的热爱者吗？听到我的回答那样失望。

「谭晴晴！！！！！！！！工作了！！！」陈望希的声音忽然在我身边大叫，吓得我跟苦瓜人整个弹起来。

「你在找死吧？」我磨拳走向正在向一边装可爱一边向后缩的娃娃脸。

大开杀戒的同时仍不忘跟后头沉默的苦瓜人说声：「谢谢你听我说话。跟你谈话很愉快。」

虽然都是我在说。

把陈望希拉到一旁准备朝他的头狠狠敲下去时，那家伙忽然大叫：「我有办法啊！！！！！」

「什么？」这鬼灵精常常都胡说八道，这次可我不会中他的计了。

「刚刚的事！！！！」他护着头可怜兮兮，害得在旁的工作人员都以为我在虐待他。

「说清楚。」我不耐烦，一句话都要别人问两，三次的，这年头的小孩与人沟通的技巧真差。

「我认识一个灵媒喔……我可以跟你找她去问问你的朋友情况啊——哎唷！！！」他抱着头哀嚎，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在他说到一半时手已忍不住敲下他头。

「你这混小子偷听我跟别人说话？何时学得那样坏了！！！！」我咬牙切齿，一想起还有其他人知道我刚刚的软弱模样我就无名火起。

「呜呀！！人家只是刚刚走过看见你跟苦瓜人说得那样起劲，好奇看看而已……呜……那个灵媒可是很强的，说不定可解决谭晴晴你的问题……呜」陈望希低垂着头，一脸倔强。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喂！抬起头。」看着那混小子惊惶失措的抬起头，怒气早已全无，其实我也不是那样生气喇，只是要让他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

「说对不起。」我依然板着脸看向他。

「对不起。」前方的男孩乖乖说了句。

我有一刻恍神，这个场景在以前的另一人身上可是发生过无数次。

「去工作吧！」我重新对他投以一个微笑，陈望希感应到我的情绪已平静下来，胆子又再次大起来。

「那谭晴晴你去不去啊？真的啊！！那灵媒可是在行内很有名声的！！！试试也无妨！！！」

我嗤了一声回应：「旁门左道。」

「试一次吧！！好不好！！人家可是很想帮到你呢！！」他摇着我手臂，死皮赖脸哀求着。

我信你是想看戏多一点。

不过事情说不定真的会有些转机。

「好吧！」我无奈答允，看着前面的人高兴大叫。

拍摄很快便顺利完成，接到一个电话后，我拖着疲累的步伐快步走向苦瓜人：「对不起，你可不可以给我五分钟的时间？」

该死的陈若希不知是恰巧还是故意的，在我们中间边穿过边哼着「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我：「……」

还是苦瓜人先反应过来对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我笑说等一下，然后立即跑到摄影棚的大门前。

大门前站着一个小孩子，一双眼晴好奇地看着身边来去如风的人，我一把抱起他冲到苦瓜人面前。

「苦瓜人，这是小晴，就是我之前说跟你要签名的那名小朋友。他很崇拜你的。」

小晴一脸兴奋，有些害羞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

「小晴，你是男孩子喔，有什么就要说出来。」摸摸他头鼓励着说。

「我……我叫林枫晴，今年三岁！！！」小家伙说到一半已不再害怕回覆以往的活泼本色。

苦瓜人伸出两手摇摇，是要抱抱小晴吗？我把小晴递向他。

苦瓜人果然接过小晴，同时也令我跟小家伙受宠若惊，当然，虽然咱们都在儿童节目里混的，不过我可从没见过苦瓜人抱过任何一个来参与节目的小朋友。

舒艾从苦瓜人的道具服中第一次亲眼看到当年拯救下来的小孩子。

很健康，也长得很可爱。

枫晴枫晴，是为了纪念他跟谭晴救下他的回报吗？

小家伙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当然，苦瓜人可是现今小孩子的偶像。身旁的谭晴也微笑地看着这场景。

幸好你没事，也在快高长大，不枉自己跟谭晴当年辛苦的救下他，虽然代价也不是一般的高。

摸摸小家伙的头，看看身边的谭晴，舒艾不得不承认这可是他当苦瓜人以来，

最愉快的一天。

第二十二章

告别小晴跟心闲后，终于能回家好好休息。

自从有了这份新工作后，我每一天也过得很充实。不过当平静下来，面对一室的空寂时，依然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空虚感。

说起上来，也差不多一星期没去看过叶枫了。趁明天是周末去探望他吧！

浸在浴缸中，仔细思考着那些照片的来源及寄件人，想了大半天还是毫无头绪。

不过事情我认为最终会水落石出，毕竟，那人总不会可以跟我玩一辈子的照片游戏吧？

会发生的始终会发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看到旁边胡乱扔在一旁的牛仔裤，苦瓜人写给我最后的那张纸从裤袋里跌出来。

如果他还活着呢？如果他一直都在，从没离开呢？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我谭晴这一刻在浴室对着灯火发誓，看见他一定会狠狠的踢他屁股一下，然后再质问他的目的，最后以一个吻来表示我这三年来的怒火跟委屈。

想到这里不自觉苦笑一下。

要是他真的活着，怎么不来找我？

叶枫可从不会丢下我自己一个，能分开我俩的，只有死亡。

所以我倒相信是有鬼了，一想到这里心就寒寒的。

水温渐凉，冷得我瑟缩了一下。

看着天花板逐渐凝结的水珠，我轻叹着。

活着又好，鬼魂也好，都不要再遗下我一个就是了。

想着想着把头浸到水里去，把眼泪跟水混合在一起，企图瞒骗自己没有哭过的痕迹。

洗完澡后一身清爽，也有时间让我看看这次在游戏中心得来的白信封，

下一个地点是H市的XX学校，那是我跟叶枫读初中跟高中的地方。

由于叶枫比我年长三年，我读初一时，他早已高一了，因此我们一起在学校的时间也不是太长。

特别的回忆也不是没有，我期待那人可以让我再次记起些什么来。

一阵电话提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是有人留言，按下接听键：「喂？」

「谭晴晴啊！！！我替你预约了时间，明天二时在喷水池广场等吧！！别迟到喔！！！！」陈望希轰炸式的声音从话筒传来，震得我把电话拿开一段距离仍听到来电者的激动。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今天才刚说完，就立即行动了。

——

「到了没有？」我擦着额上的汗滴看着前方奔奔跳跳的人第十二次问道。

今天阳光充沛，意味着暖春正式向严夏迈进，因此也令路途上的我汗流浃背。

「真是的！还有三分钟就到了！坚持下去啊！」陈望希仍像个没事人般大步大步朝着目的地前进。

「你半小时前都已经这样说了！！！」我怒极，涌上心头的怒火却在下一刻没力地消失了。

天啊！我是疯掉了才陪着眼前的混小子干这种蠢事。

「到了！！！！！」

我顺着对方视线看向前方，在我们前面的是一间两层高的独立式洋房，屋前有一个小花园，栽种着各种我说不出名字来的奇珍异草，有些颜色鲜艳得令人惊心，有些则深沉得令人不敢触碰，配合面前的西式洋房，形成一个奇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