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顶着满脑子的疑问回到家中，临走前化验师的那句话一直在围绕着我的思绪。
「你找到他了。」
再次提醒你，我要找的是叶枫而不是舒艾。
轻叹一口气步出升降机门，走廊的灯光昏暗得很，该是维修的时候了，待会儿打个电话给管理处跟进一下以免发生意外。
我正要向家门的方向前进时，发现这意外已经发生了，而且还快得我来不及打电话通知其他人。
我隐约看见自家门口有个身影正在使劲地撬开我大门的门锁，我暗自惊讶这年头的小偷愈来愈倡狂了，看看那个身影，长得这样娇小像个女孩似的，还敢学人家当小偷？
但细心观察后发现那根本就是一个女孩子。
知道小偷是女孩子后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我这样的一个热血青年总不会被一个女孩子攻击倒下吧？
「喂！！！！！！你在干什么！！！？」我向着她的方向大叫。
女孩的身影震了一震，手中的动作也立即停下。
巧合总是来得莫明其妙，就在我准备再次开口时，走廊的灯光不再昏暗回复一片光明。
那女孩的样子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认得她。
她是我家楼下星巴克的那名服务生。
为什么我会认得她？因为那天我看到舒艾跟个女孩在一起后，那副眼泛泪光的丑态被她看见了——那个一脸担忧看着我的女服务生。
不过为什么她会沦落到当小偷？还要来光顾我家？
「你先别报警！！！我不是坏人！！！」女孩急急摆手。
我没说话只是看看她手里的撬门工具，然后再把视线投回她身上。
「呵呵……我可以解释的。」女孩尴尬地说。
「调查员？」我停下准备要添加的咖啡的动作看著名为小敏的女孩。
「不是调查员，全名是专业私人调查员，即是俗称的私家侦探！！！」小敏喝了一口咖啡辩解着。
「你为什么要调查我？」我挑眉，自问自己奉公守法，蚂蚁都不踩死一只。
「有人拜托我便这样做。」小敏理所当然地说。
「谁？」我立即顺势而上。
「是——这是商业机密！我不能说，而且也严重影响我的专业操守。」
我听后，指指还放在桌上的撬门工具，然后拿起电话准备拨打三个字的电话号码。
「别——」小敏扑上前想抢去电话。
「我真的不能说耶！！专业操守！！专业操守！！！！」
我按下第一个字。
「呜呀！别逼我！！」某人抱着头大叫。
我再按下第二个字。
「我只是为了爱而行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没有理会她不明的话语，手准备按下最后一键。
「我说了！！我说了！！」小敏无奈地翻找着袋子。
我的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了一下拳头表示我的胜利。
小敏把一个文件夹掉到地上，目光四处乱窜：「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不小心跌了文件夹，无意中被人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新进的侦探难免会遇上几件惊险的事情啊！」
我没好气地看着她自导自演。拾起那个文件夹打开来看，文件的第一页是一张我被偷拍的照片，就是在公车等着舒艾时拍的。角度正是从星巴克内所拍摄，这样就可以解释之前舒艾给我的照片是谁拍下的了。
原来是眼前这个女孩。
星巴克的店员，一个绝佳的身份掩护。
我发现里面关于我的资料可是比本人知道的更为齐全。
除了基本的个人资料，竟连我第一次到游乐场这些无聊资料都齐备。
看看眼前的菜鸟侦探，想不到她的调查技巧倒有一手。
「什么？」感觉我的目光，来人不客气地出声。
「我只是佩服你把我调查得这样仔细，里面有些资料可是连我都忘记了。」我真心称赞。
「我只是负责拍摄你的照片及定期到你家调查关于你的情况而已，你这些资料是委托者提供的。」小敏耸耸肩并不邀功。
听到她这样说，我对于舒艾的身份更为好奇，这些资料真的是十分私密，莫说是普通人，连私家侦探都是很难查出来。
手快速翻阅多页关于我的资料，终于给我看见委托人的资料。
果然是舒艾。
「这份资料是委托人亲自填写的吗？」我再三确定上面的字迹也是叶枫的字迹来。
小敏轻轻点头，似是怕又再不小心透露资料什么出来。
看到委托人的资料时，我呆住了。
姓名栏上写着的并不是舒艾，而是叶枫。
下面的所有资料也是叶枫的。
背后的签名也是叶枫专用的拉风签名，我绝对不会认错。
「你知道他是谁吗？」我问着不理自身处境在添着咖啡的大侦探。
「不知道，叶先生嘛！他叫我们这样称呼他的。」
「你们不会去确实资料的真实性吗？」我反问。
这是什么侦探社？
「反正这些资料在委员长完成后就会销毁，我们只会照委托人的吩咐办事去调查，而不是反过来调查委托人。只要你想，你写自己叫做超人都没问题！这就是我们侦探社所拥有的高自由及高安全性！！为客人调查那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小敏说得慷慨激昂，一脸大义。
好你个自由及安全性。我暗地嘲讽了一声，决定不作任何表示。
看完这些资料后我暗自决定，一定要找舒艾问个一清二楚。
亲自调查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第四十章
一星期了。
我放下刚才一直紧紧掐着不放的手机。脑海中还残留着刚才秘书小姐在话筒那头温柔动听的声音。
「对不起。舒总裁还在国外出席会议，如果谭先生你真的有急事找总裁的话，我建议你拨打总裁的手机，或者待他回来后我们会尽快通知总裁你的来电。」
「咔！」的一声，电话线路已被切断。
一个星期前当我终于决定去找舒艾开个一清二楚时，却接到秘书小姐说他已经离开H市出席海外的一个经济合作会议。于是我天天都打到舒艾的公司，希望从秘书小姐中打探到联络舒艾的方法或消息。
可这秘书不知是太称职还是太势利，在她知道我跟舒艾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后，死活都不肯透露舒艾的归期及他的手机号码。
虽然自己口口声声地说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他，但舒艾至少给个解释吧！这样不明不白就算了，真的令人很难受。
看看一直放在桌上的照片，明天就是叶枫的生日了。
也是照片所约定的日子，还会有照片等待着我吗？
应该不会了。
——
叶枫的生日是叶家每年的盛事，在那一天的叶枫总是像中了乐透一样，整天的心情都保持着兴奋又疯狂的状态。
直到过了当天的十二时正他才会回覆正常，自从来到叶家后，每年他的生日我总要应他的要求准备一份令他惊喜万分的礼物，我不擅制造惊喜，但每次叶枫收到我的礼物后总会珍而重之地收好。
我想他应该也是感到很高兴吧。
自从他离开后，这三年来我总会独自一人携带一个蛋糕在他的墓前静静地吃掉。
这是我跟他庆祝的方法，今年的蛋糕我早就预订下来了，那时的我还以为这次应该可以坐在一起再次庆祝，可惜结局依然一样。
在午夜指针搭上十二时的那一刻，我看着叶枫跟自己的合照轻轻地说了声生日快乐。
无论他是生存中还是已死亡，这一天永远也是属于他的。
从蛋糕店出来后，我拿着蛋糕踏上了前往墓地的路途上。
步伐有些急促，因为我怕蛋糕会溶掉。
每次来到叶枫的坟前也带着不同的心情，虽已藉三年，但我对他的思念依然有增无减。抬起来头看看一望无际，万里无云的天空，总觉得今天有事要发生。
我坐在地上，茫然地盯着远方吃着蓝莓味的生日蛋糕。
蛋糕太大，单单只有我一人根本不会吃得完，每次都是把剩下的拿回家放到冰箱当作几天的餐点。
一直觉得蓝莓酸甜的味道是一种哀伤的味道。
不是那些无法表达心中倾慕之意的初恋感情，而是一种令人心酸委屈的味道。
舌尖一次又一次地尝着蛋糕，我只是呆呆地咽下每一口，我会一直采用这个庆祝方法，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顶着亲切笑容的机舱服务员弯下身子聆听着客人的需要。
这位客人可是由登机的那一刻就备受嘱目，她记得提供给头等机舱的商业杂志上有好几次都出现了眼前这位客人的样子。
而他只是一直都脸色凝重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愁眉不展的他令一众机舱服务员都想去抚平那紧皱着的眉头。
「请问这航班真的会按预定的时间降落吗？」舒艾担心地问。
他怕赶不及回到H市。
「是的。这班航班将会在傍晚大约六时半到达H市的机场。先生你是有什么困难吗？」机舱服务员猜想他一定是赶着见某个人。
「没有。谢谢你。」舒艾对她微微一笑，结束短暂的对话转头看向窗外美丽的景色。
希望还赶得及。
——
「嗝。」一下令人尴尬的声音从嘴里吐出来，这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吃太多了。
看看蛋糕盒还剩下来的两件蛋糕，肚子的腹胀感正提醒着我的食量已经到达一个极限。
微风轻轻吹拂下使蛋糕盒发出沙沙的声音，我看看逐渐有点昏暗的天色，原来自己已经在这一整个下午了。
远处传来急步的声音，我紧张的向后望，会是他吗？
「晴哥哥！！！！！！！！！！！！！！！！！！！！！！！！！！！！！！！！」急促跳脱的脚步声的发出者原来是小晴，跟在身后的则是慢慢走着的心闲。
「小晴？」我上前抱起小家伙，一段日子不见，想不到他又长大了点。
就算自己的世界正经历着天崩地裂，其他人一直在生活着，该长大的还是会长大，该离开的也还是会离开。
「我们来跟叶枫庆祝，幸好还来得及。」心闲放下一束鲜花，认真地看着墓碑上的男孩。
「谢谢你。」她对叶枫轻轻说了声。这三年来心闲也会在空闲时前来拜祭叶枫，但带着小晴来的话，这次还是第一次。
「小晴，来。」心闲把小家伙推到墓碑前面。小晴只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明白死亡的定义。
可是我还是忽略了一件事，这是心闲的孩子。
「哥哥，谢谢你。」
我听到后用眼神询问心闲，她也跟我微笑点头。
对，心闲一定会用最浅白的方式使小晴明白发生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去了旅行很久不回来的谎言，而是切切实实地告知事实真相。
因为小晴的爸爸也是那车祸中其中一名不幸的受害者。
「祝你生日快乐……」轻轻的童音出现在寂静阴沉的坟场中，我愕然地抬起头，看到心闲指指小晴对我作了个「殊」别吵的手势。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哥哥~~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小晴断断续续唱出不太成调的生日歌，生日歌从小到大听过不下数十次，但这却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感动也令我最心痛的一次。
我忍不住蹲下身子拥抱小晴，也再次由衷地感叹，幸好你活下来了。
幸好。
「晴晴」心闲突然开口。
我疑惑地看向她。
「我怀孕了，小晴要当哥哥了，是双胞胎来的。」心晴边说边摸着肚子，笑得一脸幸福。
「真的吗？怎么会？」我大喜，连忙上前拥抱心闲，还小心地避免碰到她的肚子。
「他很疼爱小晴，最欣慰的是小晴也很接受他，也很高兴有两个妹妹。」心闲闭上眼回忆着，嘴边仍挂着淡淡的笑容。
既然心闲怀孕了，准备开始一段新生活是不是表示……
「你放下他了吗？」我指小晴的爸爸。
「晴晴，我从没放下过他。」心闲严肃地说。她摸摸在旁安静的小家伙，他虽不作声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听着我们「大人」的对话。
「为什么要放下他？放下了就等于忘记了吗？他一直都在我心里，无时无刻都在。只要我想起他，他就会在这里。我相信他也会替我们高兴的。在今后的日子中，我将会有无数的日子想起他，也怀念他。他是其中一个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而小晴的爸爸永远也只有他一个。」心闲平静地道出她的心声。
「我衷心祝福你找到一个能够照顾你跟小晴的人。」我再次拥抱了一下心闲。
「晴晴，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真的很奇妙，前一秒我们可能只是在车子擦身而过时才瞥到一眼后便转瞬即忘的陌生人，但在下一秒一场车祸便把我们之间连系在一起，形成一辈子的牵绊。」心闲感概地说。
「对。」我看看正坐墓碑旁打着瞌睡的小晴。「双胞胎可不要混淆喔。」我故意提醒心闲。
「才不会，我一定会分得出她们的。」心闲毫不在乎，胸有成竹。
「如果真的很像很像，甚至连小动作，神情习惯，说话方式等都一模一样呢？」我挑战地问。
「我都会分得出……因为她们始终是两个人。再相似都总会有破绽的。」
「如果真的相似得分辨不到呢？我要是你一定分辨不到了。」我想起叶枫跟舒艾，他们之间的所有事情也巧合地相同，若不是样子不同，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无疑。
「晴晴，怎么会分不到？你是他最亲近的人啊！刻意的模仿反而更易暴露出破绽。」
心闲没好气地回应。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对，我是叶枫最亲近的人。
我怎么会连叶枫都分不清楚？
脑子突然闪过一些回忆。
「小晴，他一直都在。」
「舒总裁自车祸后患上了失忆症……性情大变。」
「如果他还活着呢？如果他一直都在，从没离开呢？」
「这世界上无奇不有。」
「现在的我……既是人也是灵魂。」
「你只需要知道无论我对你做的或是之后发生了的事，我都是有苦衷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可再能回到你身边。」
「我只能说的是，肉身虽灭，灵魂不灭。」
「……你们很接近。可是又隔得很远。」
「把他找出来！」
「他在等着你。」
我开始出现一个疯狂的想法。
综合以上回忆后，我好像有点明白之前他们每一个人所说的话。
他们都在指引着一个方向给我。
每个人的话题都围绕在叶枫在活着，没有离开但又不是真正的活着，所谓的灵魂在，但肉身却不在……
如果叶枫真的已不是原来的模样……所以……
「就是要我把他找出来！！！」我大叫起来把心闲吓了一大跳。
跟他最相似的舒艾……原本跟叶枫就没有任何关连的舒艾……千方百计花光心思计谋着的舒艾……那些知道我跟叶枫回忆的舒艾……
所有事的矛头都直指舒艾。
「对不起心闲，我有事先走了！！！」我连忙拿起蛋糕盒奔跑着离开坟场。
叶枫跟舒艾的相似点已经不可能是巧合了，心闲说得对，有些事情根本不能装出来的。
顶着舒艾的样子，干着的却是叶枫会做的事。
一定要赶得及。
第四十一章
这情境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繁忙时分交通繁忙，要找到一辆计程车可以说是难过登天，我看看手表上的指针正牢牢地贴近数目字七，原来我已经待在墓地这么久了。
我不自觉地看向马路旁的一个位置，曾经有辆车子恰巧经过载我一程的，我不禁失笑，看来也不是巧合了吧？
马路上正不停穿梭着各式各样的车子，它们快速驶过遗下来的阵阵强风不停拍打着我的脸颊，像在提醒我不要再呆站在这。我决定先走一段路再看看沿途会不会有计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