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H市的一个以水清沙幼而闻名的海滩。

黄昏时段的海滩一片宁静，两名少年站在广阔的沙地上。海风轻轻抚上二人的脸颊，夕阳已渐西下，两人的影子在沙地上拉得长长的。海滩的一号灯塔也亮起了灯光开始照耀着大海，为在海上航行的船只们指引出一条明路。

「埋在这里吗？」谭晴指指地上。他可不想自己的十年后会两天后被来游玩的小孩子玩沙堆时挖出来每人朗诵十遍。

叶枫摇摇头，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铲，这是他跟学校园丁借的「毕业礼物」。

「那里。」叶枫拉着谭晴走到灯塔下的一片沙地中。「这里不会有小孩子来掘沙，也容易我们十年后来记认。」

说完就蹲下来开始挖洞，谭晴也拿出玻璃瓶准备放下去。

一会儿后，一个又深又窄的小洞形成，叶枫接过玻璃瓶，打开瓶口把一张纸也放进去。

「什么来的？」

「我的十年计划。」叶枫笑笑，随即封好放进洞内。

「我还没看。」谭晴在旁抱怨。

夕阳的馀光洒落在叶枫身上，把原本英俊的少年增添了一份柔和沉静的色彩。叶枫只是微笑地看着谭晴说了句：「十年后你便知道了。」

在那一瞬间谭晴看呆了。

「十年后，我们一起来这里打开吧！」谭晴看着叶枫盖上最后一口沙。

叶枫微笑点头，他知道谭晴一定会忘记了这件事，不过不要紧，因为还有他会记得。

记着这我俩之间的小秘密。

第二十七章

电视台最近传出闹鬼传闻，而且还愈传愈热。

事源由三号摄影棚的清洁大婶在一天深夜遇上「它」后，不消一天人人就绘声绘影说在洗手间又碰上了，在食堂的暗角处有「人」跟他一起吃饭等等。

不得不承认谣言的威力很强大，它使一向不热爱上班的同事们都早早出现，一碰上熟人就打探有没有最新的消息，有些人在工作过后更自组了探险队留在电视城去找寻更多鬼的存在。

我甚至怀疑这是电视台刻意散播的谣言，目的是加强员工对公司的归属感，也提高他们的工作效率，你知道的，要玩要开心的话，自然就要快快完成工作才可以。

包括现在我眼前的家伙。

「全世界各就各位，灯光可以了！摄影机预备好了！！小朋友跟主持人到齐了！！！」陈望希的大嗓音响遍了整个摄影棚，而今天他对工作的投入程度也震惊了全个电视城的人。

「谭晴晴！别发呆了！！快通知苦瓜人进场吧！！！！！」

「……」

也懂得指挥我了。其实苦瓜人是从来都不用任何人通知进场的。每一次的录制前他不是早到了也会准时到达的。全个摄影棚都早已有共识他不爱说话，但既然他跟其他人的沟通没问题，别人都不好意思询问他原因。

陈望希说他们早已把它当作一条真正的苦瓜一样，所以苦瓜不说话是正常得很。(汗”)

右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一望果然是准时到达的苦瓜人。这段日子以来，他还是跟我用着纸笔的形式沟通着，我倒没什么的，他人挺好。反正我也不太说话，或许我身边一直都存在太多爱说个不停的人，所以我一直都是少说多听，日子一久，话自然变得不多。

以前有叶枫和美姨，现在又有陈望希。

我对苦瓜人报以微笑外加一句加油，展开了今天的工作。

节目正式开始后，身为助理的我跟陈望希终于可以稍为休息。我看看身旁陈望希，今天他的表现果然很反常，刚从忙碌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他的娃娃脸早就热得红红，也因汗水而导致额上有几丝湿发，唯独是那双像小鹿斑比的黑眼睛依然亮晶晶。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没好气地笑了。「我说，你这家伙今天怎么了，『它』上了你身吗？」所以才会这样判若两人。

某人很明显还在兴奋状态对我的挖苦也充耳不闻，只是听到「它」时从那双圆滚滚的黑眼睛里发出的光芒好像更亮了。

「谭晴晴你——呜——也跟我们一起去吗？？？」陈望希毫不收细的声音在录制中的摄影棚突然响起，我连忙用盖着他嘴巴示意他把话放轻来讲。

「去什么？」我小声地开嘴巴却做着夸张的口形。

「我们下班后决定留在电视台探险找『它』。」这小子也憧得收敛了一点，把头哄近一脸高兴的说出他的计划来。

怪不得了。那你今天一切的异常行为也可以解释了。

可是这传言虽传得很凶，但直到这一刻还是没有人看过『它』的真身。就算连第一发现的清洁大婶都只是看到个黑影而言。

别说我黑心，我看你们就等着浪费一整晚的时间，功亏一篑吧！

「谭晴晴你去吗？跟我们一起去吧！！！说不定会找到你那个朋友呢！！」陈望希提起叶枫的事情来。

说到叶枫，那张照片我还没仔细研究过，那个人一直在观察着我的事已把我吓到提心吊胆，接着就又投入到工作里，忙得天昏地暗。

「我回家睡觉更好。」也用多馀的时间去好好研究那个人。

最重要是我觉得这件事跟叶枫根本毫无关系。电视台如果真的有『它』，也不会牵涉到叶枫那里吧？

已经有不止一个人跟我说叶枫是离我如此的近，我若再碰钉就更对不起他了。

「去吧去吧去吧……陪陪我壮胆嘛……」娃娃脸瞬速由日常模式转变为死皮赖脸，开始苦苦哀求。

「别一副我欠了你的样子。」我伸手遮住他的脸，以免看见他装可怜。

「我怕鬼……谭晴晴你陪我去嘛……」陈望希依旧不死心声量又再次渐渐大起来。害得开始有工作人员注视着我俩。

「好了！好了！你别再吵了。」我小声骂道。他根本是利用环境因素威胁我！！

「太好了！！我是队长。今晚十二时在这里集合！别迟喔！」刚刚还苦着的脸孔又瞬间转变回原本的娃娃脸。

切，还队长，从没看见过这样聒噪的人做队长。

舒艾在苦瓜人的戏服中看到谭晴又在跟那个工读生助理嬉闹着。这段日子以来，他已不只一次看到他们在一起。虽然知道谭晴的心意，但看到自己只能偷偷摸摸接近他，而别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去跟谭晴谈话说笑，无论怎样，他都是很不爽。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叶枫，他一定会恶整那个叫陈望希的人。

可是他现在是舒艾。装沉静装斯文都快害得他精神分裂了。

计划正在进行中，也符合他理想中的进程，叶枫虽然是一个大刺刺又爽直的人，但又有谁会想到他的心计比任何人都深，特别是对于自己想要的人。

他们之间的缝隙正在逐渐收窄，只要再努力，谭晴跟他就可以再次站在一起了。

每当忍受不了苦涩时，想到以后的甜，再苦也不怕。

只要能捱过去。

我是被陈望希掐住脸颊痛醒过来的。由于他约定的时间是午夜十二时，刚刚下班都已八时，所以他都懒得回家，直接在食堂等算了——也睡得半死。

还没责怪陈望希叫醒他的方法，对方就一口气说出今晚的规则。他才发现原来身边还有两个人，都是其他摄影棚的助理，有过几面之缘。

「让我来介绍。」陈望希兴奋地指住身边一个高瘦的少年，他叫小李，脸色长期都维持着苍白的状态，说话也轻声细语，这样的一个人，我真的不相信他竟参加了陈望希的灵探团。

因为他还比较像那些东西。

而小李身边的是一个肤色黝黑，身形壮硕的少年，他叫作陈圆圆。

我不自觉笑出声来，一脸尴尬地对陈圆圆道歉，幸好这个阳光少年倒不在意，还认为不笑的人才是不正常。

我倒好奇的看着陈望希，照道理这家伙可没理由会不笑个半天。

后者像是接受到我的问题偷偷在我耳边说了句：「我认识他时早就笑了他一个月。现在已经再也笑不出来了，除非他换名字吧！」

于是我们四人就展开了今晚的灵探之旅。

「咳咳！！队员已经互相认识完毕了。现在就让我这个队长来说说今晚的流程吧！」陈望希装模作样的挺起胸膛像个演讲者一样。

「发生事故的是三号摄影棚，距离我们五号摄影棚不远。由于四号摄影棚正在录制节目。二号摄影棚又在拍摄剧集中。我们必须由秘道通过这里到三号摄影棚去。」

「秘道？」陈圆圆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

「这是我用一餐午餐收买清洁大婶换取回来的消息。」想起那餐午饭，陈望希说觉得自己像个伟大的人物，为了达到目的必须忍辱负重去面对自己害怕的事物——那些看见自己就不停掐他脸的妈妈级人物。

「为了让一些重要人物能不受骚扰自由出入电视城中，每个摄影棚之间都有一条秘道打通。而大婶因为每天都要到那里清洁一次而知道这个秘密。」陈望希收细声量。

「我们这次就利用那条秘道过去三号摄影棚，不只增添了电影感更不用害怕被人发现。太强大了！！！！」娃娃脸开始不受控制，启动疯狂模式。

我们分成了两组，我跟娃娃脸，而陈圆圆则跟小李一组。

大家跟着陈望希走到了摄影棚的四号出口方向(摄影棚有四个入口)，我忽然想起苦瓜人每次都在四号出口出现及离开的。

我们穿过出口后却在离门口不到三步就停住了，也害我刹停不了，一把撞上他的背部。

揉着头正想抱怨时却见陈望希看看四周，用手敲敲门左边的第三块墙壁，之后一把向右拉开。

我想除了他外，我们另外三人都呈现惊愕的表情。

这是在拍那出特务电影？

「墙与墙之间的分隔线有个小凹痕让人拉开门的。」陈望希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我们四人一进去，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陈望希摸摸左边，灯光瞬间亮起，大约五十米的方向隐约有一门存在。

我跟陈望希走在前面，小李跟陈圆圆则殿后。偌大的走廊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没人说话弄得气氛也紧张起来，我示意陈望希说说话舒缓一下气氛，可是他却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该不会又是其中一条增添恐怖气氛的办法吧？

「我真羡慕你……」——一有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第二十八章

突然出现的一句话把我差点吓得心脏停顿，而手臂上传来的触感也很清楚地指出身旁的娃娃脸也被吓倒了。

回到一看发现声音的主人原来是小李，刚刚的话是对陈圆圆说的。

「什么？」显然陈圆圆也不太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

「名字……你的名字……我很羡慕你的名字这样特别……」小李气弱柔丝的声音配合这场境更加毛骨悚然。

「也没什么嘛！这只是老爸搞个人崇拜出来的产物，害我从小到大就被人取笑不下千次，不过可能习惯了，现在反而觉得这个名字令我从小到大都成为焦点也不是坏事。」陈圆圆在一旁笑着解释。

从他的反应的确看到他对这个名字很自豪。

说不定他是想脱离这名字带给他的梦魇才把自己晒得黑黑，营造出一个阳光少年的形象。

不过反差更大，也更有喜感了。

「成为焦点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小李茫然若失地注视远方，好像陷入了某些回忆中。

我敢对天发誓在他说完想成为焦点这话后，身边的人都轻咳了几下，隐约间还听到一下窃笑声。我承认听完那话我都有一股想笑的冲动，可是我没有表现出来啊！

看看身边的陈望希，他正企图移开视线，陈圆圆则不知如何回应小李的负能量对话因而弄得不知所措。看来还是要我这位前辈出场了。

「你们看看，那里有个房间。」我随便指指前方的一扇门。它就离出口不远，只有数步之隔的距离。

我上前轻轻拧开门锁，发现门并没有锁上，推门而入后，映入眼帘的一个小厅，这间房间大概有三百平方尺，，从门外的灯光隐约还看到后头有一张单人床，洗手间跟厨房也一应俱全，无疑是一个小套间。

「哇塞！！也太豪华了吧！」陈望希摸摸中央的沙发。「我想这应该就是让那些重要人物的休息室。」这是我观看房间的环境后得出来的结论。

「都没什么大不了！我们继续上路吧！」陈望希说着些不吉利的话，害得陈圆圆在背后咒骂不堪。

「……快走吧……」存在感低下的小李也催促我们继续这次灵探之旅，我唯有无奈跟从他们三人离开这休息室，在准备离开时瞥见沙发旁的一个衣柜。

看着衣柜，我不禁又幻想起那些恐怖电影情节来。主角逐渐走近衣柜，每走近一步，衣柜里传来的响起也愈来愈大，像在请求他打开衣柜门把它释放出去……

「啪！」一起，我打开衣柜，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大团绿色的人形物体挂在中央。

「呀——」我连忙掩着口鼻，阻止自己的惊叫声引起其他人注意。一边退后，一边企图从旁面的桌子拿些掩护的东西，可惜桌上只有一枝医治皮肤敏感的药膏，心跳仍然跳个不停，顺下气后，我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套衣服。

准确一点来说是一套道具服装，为什么我会知道？

因为这衣服我差不多天天都看到，那是苦瓜人的道具服装。

「谭晴晴！！你要住在这吗？不等你了！！」陈望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立刻关上柜门，回应一声立即跟上。

出去后我没有心情去聆听他们的碎碎念，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苦瓜人的服装会在间豪华的休息室。

想到苦瓜人每次离开的方向……

从不发一言……

豪华的只供重要人物使用的休息室……

苦瓜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来到三号摄影棚后，正准备来个惊险大冒险，可是一推开三号摄影棚的大门，门后只少有数十对眼睛看着我们。

「怎么了？开派对吗？」陈望希抱怨，原来不只有我们对「它」有兴趣，其他人都想来查探，结果就变成现在三号摄影棚有超过三十人的情境了。

别说「它」，就连路过的人都被你们吓走了。

我们四人无奈看看眼前的盛况，最后还是我忍受不了，抛下一句我先回家了。

就丢下正在抱怨的他们离开。

回到家中草草洗完澡后便立即躺上床休息，直到闭上眼前，我还是思考着苦瓜人的来历，甚至暂时忘掉了那些照片的事情。

半夜时，我是从那个梦中笑着醒过来的。

那个关于叶枫毕业典礼那天的梦境，梦中的我们还是很年轻，顶着一脸稚气。

当中的情节现在想起来，确实是幸福得令人心醉。

每次梦到一个好梦时，醒来的时候总是倍感空虚，也更留恋当中的事物。

我卷缩着身子想像躺在我身边的是叶枫。

似乎更寂寞了。

终于抵受不了起身启动了电脑，已经脱离了宅男生活一段日子，现在想起来倒有些怀念。不如把工作辞掉休息一阵子专心叶枫的事吧！我脑子突然闪过这个冲动。

不过还是不好了，想起苦瓜人跟陈望希他们，这份工作还是挺快乐的。

我拿出毕业典礼的照片来，原来照片中我们看着大笑的东西是我那张十年计划。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突然想起苏轼的<<江城子>>，我跟叶枫虽没分开十年，但这感受已经好比五十年。

既然是十年计划，那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下一个地点会是灯塔了。

那人是想我找到那个玻璃瓶。

这件事我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没第三个人知道，那是不是代表……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叶枫，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叶枫，他活着的话，那我每星期天天去探望的是谁？

最重要的是，录像中的那人是不是就是他？可是感觉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