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一下扑到女人的怀中，抱住她的腰蹭了两下，说道：“妈。”

“那么多人，不要这样。”女人虽然说着这样的话，手却宠溺地摸摸他的头，“辛苦了，孩子。”

“似乎是瘦了点。”男人站在一边，观察了德安一阵，得出结论。

“好了，快点进来吧。”站在台阶最上方的女人，流着到肩的头发。在冷风中依然穿着一条黑色的丝袜。她人非常高，身后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他笔直笔直站在她身后向一堵高墙。面貌普通，却让人容易看见他犀利的眼。

唯夕悄悄看了他一阵子，想了这些东西，直到德安和父母分开，几人说着快点进屋去。他才跟上。

德安母亲看见唯夕，微微偏头：“这是谁？”

玛丽姨妈赶脚说“这……这位是少爷的仆人。”

德安停下脚步，说道：“他和我初拥了，他叫唯夕。和我同一个学校，我想姐姐应该同你们提过。”

“原来是你。”德安的母亲扬着嘴，漂亮的面容舒展开来：“很漂亮的孩子，真漂亮。”

唯夕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向德安，德安却没有看他。他微微失落，抿了抿嘴，说道：“女士，你好。第一次见面。”

“你就是唯夕？”德安的姐姐从阶梯上下来，身后的男人一直跟着，她的高跟鞋在台阶上发出愉悦的响声，“初次见面，我是德安的姐姐，莲泽。”

“你好。”

唯夕吻了一下她递上的手背，德安满意地笑了笑，走到唯夕的面前，对着莲泽道：“姐姐，很久不见，身后这位是……”

莲泽昂起头，露出和德安极为相似的骄傲表情：“我的仆人，他叫威尔。是英国人。”

威尔十分礼貌地对着德安鞠躬，然后他轻轻牵起了莲泽的手，莲泽继续道：“他还是我的恋人。”

唯夕愣了愣，转头看向德安，德安依然没有看他。他哈哈笑了两声，和威尔握了握手：“我是德安。”

“你好。”威尔很礼貌地回他。一张面瘫的脸，似乎被冰块冻结了表情一样。

“好了，快进去吧。”德安妈妈催促着，众人才往屋子里挪。

屋子里很温暖。早已过了晚餐时间，却也有一桌子的美味。在长桌旁一一就座，德安挨着莲泽以及唯夕。似乎很满意，德安的父母坐在长桌尽头，对着众人举杯。

菜一道一道上，在温暖的氛围中说着话。比血液还鲜红的红酒，是唯夕从未尝过的味道。它流过舌尖的时候，是如血一般的黏腻感觉，却还是有红酒清甜的味道。

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唯夕。”莲泽轻笑道，“那个酒，度数可不低哦。后劲很足。”

唯夕抬眼，看见德安转过头来看他了两眼，然后迅速转过头去，和父母攀谈起来。

刚才那一眼，唯夕看到他眼里微微闪过的担心，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手中的酒杯晃出一圈圈涟漪，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被晃得眼花，他忽然觉得心里慢慢荡出比酒杯里的酒还大的涟漪，然后形成了黏腻的味道。

二十四

晚饭之后，又好像说了一些事情。不过唯夕一直心不在焉。他好像觉得德安喝了不少酒，话也变得有些多。

之后被带着参观了一下房间，在见识到德安的家究竟有多大之后，唯夕觉得他们既然是没落的贵族，那么不没落之前究竟是什么摸样的？

他站在的地方是一条拱顶长廊，两边站着一排女仆。

家里的灯光很暗，除了大厅之内，其他的地方都仿佛走在一片神秘的黑暗之中。暗红色的灯光，诡异的氛围，还有空气中淡淡的香气。德安的母亲说让他们先去休息，他被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便有一股潮湿的气味。

周围是烛台样古旧的灯具，窗户四角有繁复的花纹。而最另他吃惊的是，没有床，只有一个棺材。和任何吸血鬼小说里描述的一样，黑色的棺材，里面铺着光滑的丝缎，在暗色的灯光下发出隐忍却高贵的光，就是上好香醇的红酒摸样。

他点起屋里的灯，细细观赏起这个棺材来。

又想起了自己。

德安后来和他含糊地说了一些他知道的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他听说母亲应该是个贵族，父亲是恶魔的核心首领。但是真正的故事，却早就被人传的遗忘了。还是人们被迫遗忘了。他抚摸着棺材，想着，或许曾经自己真正的生母也要日日睡在这里，或许自己曾经也睡过这里，那个他曾经想也不曾想过，不曾触及的世界。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上也开始堆满秘密了。

不过，回头想想，现在自己是要睡在这里了么？

往里面摸摸，倒是是柔软又舒适的小空间。对于睡相不错又不挑剔的唯夕来说，那也不错了。毕竟自己现在在这个家里，算是一个“仆人”。

是啊，仆人，德安说那些话的时候的表情淡淡的，根本看不出那个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又是如此好奇心强盛的人，逼得自己想了半天，又没有头绪。身子陷在棺材下柔软的地方，像心也陷进去一块。

有些累，不知不觉睡着了。

是被一声响惊醒的。平时也不会睡的太熟，又是在这陌生的地方。这响声让他一愣，很快清醒过来。果然看见门口有个人影，瘦长的身子。他想叫，对方却比他更快，绕到他身后捂住他的嘴巴。

是谁？！

他刚挣扎一下，就感觉到耳根便的热气，和环绕周身熟悉的香气。

唯夕总是说德安身上的香水味很骚包，却在这一刻闻到它感到那么的安心。

他的身子软了下来，正好躺在他的劲窝里。男人的气味，干净的香水味，还有晚上那味道奇妙的酒香。围绕着他的身边。他知道他在，两人却都没有说话。

“笨蛋，你想不想我。”

“为什么要想你。”

“我等他们睡了，才敢来这里找你，你却已经睡着了啊，真让人伤心。”他说着的时候，手已经不安分地绕到前面。从那柔软又宽敞的睡衣中探进去，冰凉的手指触到他的滑腻的皮肤，唯夕浑身一抖。

“干吗？”

热气又吹上他的耳朵，德安那迷人低沉的声音：“说了今晚我会来要你的，你忘了么，笨蛋。”

唯夕立刻想站起来，却被德安死死固定在自己的怀里动弹不得。他的手已经揉到了胸前，恶劣地搓着其中的一点。唯夕倒吸一口凉气，想骂，嘴却抖个不停。

敏感点被人反复揉弄，却又不去照顾另外一边。他明明都知道，却依然那么恶劣。

又被男人牵着鼻子走，在每一次的欢爱里都是这样。却能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甜蜜。

顺着自己的感官，一直袭击大脑。当男人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手才抚摸到另一边的时候，他的呻吟终于还是脱口而出了。“嗯……”细细绵绵的一声，让德安的血都悉数冲到了下身。

动情只是一念之间，况且是对于唯夕这样的男人。

德安觉得自己什么都能交给他，他捧起他的头翻转过来，和他吻起来。手伸到唯夕的下身，开始上下套弄起来。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两人的唇舌间溢出。贴着的脸都能感觉到滚烫。

“唯夕……”

“嗯……唔……”

啧啧的水声从两人紧贴的地方发出，好像要吻到气结一般。他感觉到唯夕的脖子仰得更高，在黑暗中都能感觉到他浅色迷人的眼眸被蒙上了水雾，迷蒙沾染着欲望，向着一个反向看着。德安感觉到他越来越无力，而气喘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终于，手上一湿，他迅速咬住他的嘴唇不放开。感觉到唯夕喷在自己脸上的热气。

“舒服么。”

“……”

“那接下来是不是要换我了？”

他没有等唯夕答话，迅速把褪到大腿的裤子也被剥去了。手迅速伸到了后面。

“唔。”

他当然知道那些手指的用处，只是一次一次，都会感觉到这个身体从未熟练，一直都是那么地生涩，就像他们第一次欢爱的夜晚。混合着情欲和心底就要爆发出的爱意。

德安的手指灵活又漂亮，即使是干着这样的事情。他也能反复按压那一点，让唯夕发出平时那张禁欲的脸发不出的迷人声音。他的声音一直从隐忍，到不要，一直到：

“嗯……进……进来……”

“唯夕。”德安面对面抱着他，亲吻他的脖子，“你爱不爱我……”

唯夕把头别到一边，德安就笑得更加欢快起来，“否则，我永远不进来。”

他们躺在吸血鬼的睡棺里，非常狭小的空间。德安把唯夕能够感受到仅有的光给遮挡得干净，只能感觉到那比血液还热的地方抵住他最羞耻的地方，很霸道，但也有那个男人的温柔。

啊，温柔，他攀附着他的背脊，想要索取更多，怎样都不够。他知道他贪心的不是那一时半刻的欲望，而只是他对他那些温柔而已。

狭小的空间中，呼吸太明辨了。磕得棺材边缘都是响声，但是两人却更加忘情。

“嗯……嗯……”

“啊……德安……”

“唯夕……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手捧着唯夕的脸，顺着他的脸，到了他的脖子。

唯夕扬起脖子，漂亮的线条。德安就紧紧掐了下去。

“我真的好想你死掉。”他的手掐在唯夕的脖子上，爱抚的动作更加粗鲁。

直到唯夕开始咳嗽，他才忽然醒悟了一般，一把抱住他，用力地吻他的脸。

“我不行了！……咳……德安……”

“那就一起吧。”

一起去五光十色的天堂。

醒来的时候，是伦敦的清晨。唯夕没睁开眼，就感觉到在自己身上缠着的八爪鱼。他张开了，才发现自己被紧紧抱在他的怀中。他们挤在一个睡棺里，没有太大的空间，却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彼此的睡颜。

在潮湿的房间中，一个棺材里。让他想起中文中的一句话，生同床，死同穴。

对中国文学没什么太大的爱好，想起这句话，忽然又觉得甜蜜起来。德安每次在欢爱最尽兴的时候，都会想去掐他的脖子，他之后也渐渐习惯了。但是他没有一次真正下得了手，唯夕在欢爱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理智，他用那仅有的一些理智，看清了德安那时候的表情。

就像昨晚，他的手颤颤放下，又抱住了他。

他知道，德安告诉过他，活的太久，是一件非常非常绝望的事情。他只是想和他一起死而已。可是没有一次实现。

唯夕的动静把德安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呢喃道：“唯夕。”

“嗯。”

“啊，好像天还没亮。”他动了动脖子，抚摸唯夕的发端，“不过我必须起来了，我得去办点事情。”

唯夕愣了愣，问道：“什么？”

“你暂时不要跟来了。”德安已经坐起来穿衣服，然后俯身下去吻他的眼角，“在家休息一天吧，或者叫仆人带着你去转转伦敦市区。圣诞节，外面应该很棒。你应该会喜欢吧。”

他走出棺材，站在晨光之中，金色耀眼的头发。

“扣扣”有人敲门。

两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么早为什么会有人来敲门。德安对着唯夕说了声“嘘”然后他迅速跳到了棺材里。唯夕看看他，然后看向门，手里攥紧了拳头，说道：“进来。”

他没想到的是，进来的居然是威尔。

他一身西服笔挺，非常彬彬有礼的摸样。即使长得普通，这么一打扮也让人觉得很出众。尤其是双眼，非常犀利。

唯夕笑笑：“早，威尔先生。”

“早，唯夕。”他也跟着笑笑，“我是来找你有些事情的。”

二十五

唯夕本来是老实的人，况且还是刚起床。凌乱的头发，没有扣整齐的衣衫。还有害怕威尔一走进就能闻到他们昨晚一夜残留的气味。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唯夕先生。”威尔似乎并没有再踏进来的意思，站在门口彬彬有礼，让唯夕的心也稍微放了放。威尔继续开口道：“昨晚还睡得习惯吗？”

“嗯。还可以。”唯夕笑笑，“这种睡眠方式还蛮特别的。”

“因为老爷都是吸血鬼世家，在这间屋子中是不会有人类那种床的。我想你大约会不习惯，刚才在门口听见动静，猜想你已经醒了，就来看看你。”

“不是有事么？”唯夕问。

威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盒，中间躺了一个戒指。他把戒指往那边桌子上一搁，说道：“这个是我主人，也就是莲泽小姐叫我交给你的。因为今天德安少爷和她需要出门，害怕你无聊因此想你去这里逛逛。车已经安排好了，如果少爷愿意，梳洗好就可以来叫我。”

唯夕愣了愣，看着那个小盒子，里面的戒指在门旁的桌子上，黑暗之中发出细小的光芒。似乎是自己可以发光一般。他很奇怪，问道：“是去什么地方呢？”

“一定能另您满意的地方。你是德安少爷的仆人，但并不能把你当仆人看待。我们会好好招待你的。”他微笑道，“我现在要去看看莲泽有没有起床，然后去叫德安少爷。那么，一会见。”

他说着点点头，带上门。

唯夕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转头看看棺材里的德安。德安掀开身上盖的一层薄丝绒，坐起来看着门。说道：“他应该是没发现我。”

“幸好，你快点回去吧。”唯夕看看他，然后说，“顺便回来告诉我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德安一边从棺材里跳出来，一边跑过去抱住唯夕的后背。唯夕被他抱得衣服也穿不好，扭了两下，低声道：“别闹，你再不回去他们要发现你了。”

德安想想对，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外套，拍着灰道：“姐姐想得也算周到，昨天和她商量的时候她没告诉我，今天却把你请去别的地方玩。”然后他打量了一下桌子上的戒指，哼了一声，“好久不回伦敦，不知道又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地方，八成是血族开的酒吧一类的地方吧。进门的信物做的可真骚包。喂，你可别被人勾搭走啦。”

唯夕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他手里的盒子拿过来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你可以走了，混蛋。”

“唔，别生气，老婆。”德安往前凑近，吻了一下他的眉心，“今天我会和老姐说我们的事情的，等着我回来。”

德安才依依不舍走到门口，把门一带出去了。原本就阴冷的屋子，一瞬间就剩下唯夕一人了。他脚随意踢着地上的脏衣服，想捡起来，又想起来现在不是自己洗衣服。

太阳似乎已经升起来，但是这里被照到的地方极少，他又不得不找打火机去点灯。

被烧得蜡烛融化下来的蜡，在烛台上蜿蜒而下。让他想起了瓶璃送给自己的那串珍珠项链，好好端端地被揣在自己随身的包里。一份他珍重的礼物。似乎是对他们爱情的肯定，又是一个伤心女人，因为贪婪而损失的一些心。

唯夕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什么。从包里翻出几件衣服，套上外套。他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自己。洗手间的冷光把他的脸映照得惨白没有血色，双眼凹陷下去，鼻子高挺又精巧。头发柔软地贴在两颊边，漆黑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