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李少爷,李少爷……”只见云培面无血色,慌里慌张的从外边跑进来,嘴里嚷嚷着,“救命啊!”
李青云见是云飞扬身边的小书童,嫌恶地歪歪嘴,“这小厮真没礼貌,你主子没教过你在人前的规矩么?”
云培心里冷笑,面上故作焦急万分,“李少爷,我刚被您的手下带到后街挨了顿教训,见他走后,我就又偷溜回来,刚摸上小桃红的窗户,就听见里边传来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绝对不是我家少爷……”
“什么?”李青云吓了一跳,似乎想到什么,脸色马上暗下来。
“我只听见他说什么黑爷……”
李青云一听见“黑爷”的名号,急怒攻心,拍桌而起。周围人惊出一身冷汗。
常年混迹于烟花酒地,这群富家少爷谁没听过黑爷大名?这黑爷是京城最大的男人倌“蓝田玉”的老板,飞扬被送到黑爷手里,只怕……
“贱人,好大胆子,竟然敢动我交代的人!走,看看去。”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赶到“蓝田玉”。
“蓝田玉”的二把手灰爷赶紧迎上来,“这不是李少爷么?今天是来看花荣呢,还是秋葵啊……”
“赶紧把黑爷给我找来,TMD你们馆子还想不想开了?敢动到我头上,活得不耐烦了么?”李青云一巴掌抡翻灰爷,骂骂咧咧。
灰爷被打得嘴角出血,头晕脑胀,却仍点头哈腰地说:“李少爷息怒啊,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负到您头上啊!”
“废话少说,快带我去找他!”
这灰爷正暗道冤枉,突然想到今天黑爷说有个朋友给他送来了好货,正在院子后边验货呢。这……可千万别就是李青云要找的人啊……
灰爷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带李青云往黑爷房间走去。
只见黑爷房间里躺着一具赤身大汉的尸体,已经死去很久的样子。怎么回事?没人敢出声,灰爷已经冷汗涔涔了。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也只能带李青云一等人去后厢专门验货的小房子。
刚走到后厢附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众人大惊,只怕云飞扬已经凶多吉少了。推开小房子的门,看到里边的场景,随行的五六个人都吐了。
地上血淋淋的三具尸体,面部肌肉都畸形的扭曲着,似乎是死前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其中就有黑爷……
床上躺着个面色苍白的人,气息微弱。细看下,竟然是云飞扬。
自从那件事后,李青云再也没脸出现在云飞扬的面前了。他十分愤怒,下令全城通缉小桃红和那可疑的黑衣男子,却一直没有结果。这小桃红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见踪影。李青云又不敢细问飞扬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满心羞愧瞒着父亲打理衙门的事。街上却传出传言,说李青云垂涎飞扬的美貌,和小桃红勾结设计谋害云飞扬。一时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大骂李青云仗势欺人,禽兽不如。听说这件事不知怎么竟然传到右丞相耳朵里,在家里大发雷霆。李青云暂时有家归不得了。
朱子墨担心飞扬打击太大无心应考,不免替他担心。隔天飞扬竟然邀请他一起读书,他小心翼翼观察飞扬,脸色正常,与平时无异,也就放下心来。
科举考试终于来临了。
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们,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这朝科举考试,人人期盼那一鸣惊人,光宗耀祖。
这三天的心酸悲苦,一率略过不提。
飞扬只身走在盛安城的湖边,满面愁容,他不是因为考试不顺利,恰恰相反,是飞扬答题太顺利,有些害怕万一真拿上功名,自己这一生便真的再没有自由的那一天。可能是因为爹的严厉要求和娘的苦口婆心,飞扬倒真心希望自己才能平庸,拿不上一官半职也好。
朱子墨走出考场就四下寻望,看见飞扬孤身一人在湖边漫步,一走一停间似乎颇为烦闷,以为他考试不顺利,就自认多事地走去安慰他,“云兄,世间宠辱得失本来就像那水中月镜中花,没个定性。你还年轻,假以时日一定能高中!到时也不枉云兄满腹治世之才,辅佐君主安定天下!”朱子墨说的激情澎湃。
飞扬惊讶的回头看他,皱眉思索,半晌,淡淡地说:“如果我不是我,大概也会和你一样吧!”
“什么叫你不是你?”朱子墨一头雾水,一腔豪情被他凉了个透。
“呵,如果抛弃真实的我,变成你这般执着礼教的典型书生,对我父母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可是我还是我,我有追求自由的灵魂,我不愿被束缚住双手双脚,只是向往那日月清辉……”飞扬眼睛闪烁着星星般清明的亮光,又迅速黯下去,“但这只是‘如果’,讨论下去毫无意义,我还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朱子墨从没见过这样的飞扬,失落,沮丧,无奈。看着飞扬被余辉染红的脸颊,莫名的心里微微荡漾。
在很久以后,朱子墨不断回想起那个彩霞满天的傍晚,才慢慢明白那天云飞扬眼中那明朗如星却又迅速黯淡下去的光芒代表着什么……
不咸不淡的过了半个月。转眼到了放榜的日子。酒楼里的考生也越来越坐不住,纷纷找关系,托门路想获得第一手情报。李青云自从考完后就被软禁在家。
飞扬瞧朱子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应该考得不错。那势利眼的小二考前还对朱子墨爱搭不理,之后见他自信的样子不由得手脚勤快了些,端茶递水还送些小点心什么的。
云培明显地发现少爷的变化,自从考完后,整天愁眉不展,对着脖子上系的金石发呆。外人当然会以为少爷考砸了,可他是最明白少爷能力的人,断不可能落榜,唯一能令他消极到这种地步的只有一个原因——“傲大侠”。他只当少爷思念傲大侠,担心加官进爵后难以再相见。这样想来,云培时不时宽慰他“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之类,飞扬一番心思不欲与他知,只好一笑了之
。
这几天飞扬倒是注意到一个人,此人就是当时在李青云面前替自己解围的人,也是那天云培被阿雄抓走后笑得最大声的人。为什么会注意到他呢?飞扬也不知道,只是注意到这个人在众人互相奔走攀结权贵时,冷冷的坐在角落,一声不吭。以飞扬对他的认识,这个人应该和那些富贵子弟在一起,相互吹捧,谄媚的笑啊。他有这种平静实在颠覆飞扬对他的认识。
更让飞扬介意的是,他发现这个人总是在偷偷瞄自己,一看到自己看向他,马上像老鼠碰上猫似的,缩回目光,埋下头。
看他的样子,自己实在没见过他啊,那为什么他要……
第十五章:大奉王朝的圣上
飞扬正和云培朱子墨一起吃饭,忽然外边鼓声雷天,人声鼎沸。正在诧异时,只见很多人同时朝他们的方向涌来,飞扬和朱子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很快三个穿着喜庆的小童来到他们面前冲朱子墨撒花,作揖道:“恭喜朱爷,荣获大奉朝第一届科举第三名!”
花,瓜子,糖果,像从天上洒下来似的,“恭喜”声不绝于耳,飞扬和云培早已经被人潮挤到角落。云培小心护着少爷,嘴里不满的嘟囔着什么,因为酒店太嘈杂,飞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人潮拥挤,飞扬和云培冲散了,“少爷,少爷,别乱走啊,小心别被踩到!”云培在人群中一跳一跳的招手喊道。
飞扬刚想挥手应答,却被新的一股人潮撞到墙上,猛烈的撞击让飞扬眼冒金星,只感觉肩膀疼的快脱臼似的。
突然感觉腰被人一揽,进入一个瘦小但坚硬的胸膛,飞扬吃惊的抬头,居然是那日李青云身边的人,角落太黑,他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
飞扬使劲推开他,他顺从的迅速放手了。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李青云身边的人都是这种怪人?
揉揉撞得生疼的肩膀,飞扬跌跌撞撞地走出“状元酒家”。
“大奉朝新科状元出来啦!”一声吼如平地惊雷,整个酒馆都安静下来。大家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眼巴巴望着那报喜人手中的红纸条,都暗暗祈祷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报喜人故意顿顿,清清嗓子,“本届新科状元是……”酒馆好安静,静的就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云飞扬!”
众人大惊,不敢相信地挖挖耳朵,这怎么可能?看云飞扬这几天无精打采的模样,谁能想到状元竟然会是他。
人群里像炸开了锅似的,都开始找云飞扬。
此时大奉朝新科状元飞扬正在“状元酒家”外边的包子铺吃包子呢,他满手流油吃得不亦乐乎。
包子铺的老板娘看他这么悠闲,打趣道:“年轻人,是今年的考生吧。怎么没在酒馆呆着等揭榜呢?还是害怕考不上?”
飞扬咬着猪肉白菜包子,哪里腾得出嘴来回话呢?只好冲老板娘歉意得笑笑。
老板娘善解人意地端给他一碗水,“慢点吃,今天是大奉朝的重要日子,包子就当老板娘我请你啦!不够还有哦!”
飞扬心里一暖,感觉肩膀上的疼痛都被老板娘温柔的话语消去。
这时远处突然有人喊:“找到他了,云飞扬在这里!”
飞扬吓得被吃一半的包子噎住了,赶紧喝水。
好不容易缓解过来,周围已经被人包了个水泄不通。耳朵边人声杂乱无章的说着什么。
“……状元……恭喜……”
“恭喜……”
“才华盖世……佩服……”
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飞扬总算知道,自己中了状元。
心里一沉,手里的包子也没胃口吃了。
晕晕忽忽的被簇拥着离开包子铺。
老板娘拦住一个人纳闷道:“他是谁呀?”
那人少见多怪地瞄了她一眼,“拜托,他可是今年大奉朝的新科状元!”
“啊!”老板娘像是呆了似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朱子墨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飞扬,觉得非常奇怪,云飞扬到底是怎样的人啊?看他考后的反应像是很不顺心呢,但是他竟然是考试第一名!难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表现的和众人不一样,来显示他的与众不同么?
朱子墨心里滋味很复杂。
皇上宣本届新科三甲进殿面圣。
云飞扬、高代林、朱子墨三人来到了大殿,文武百官整齐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三位年轻的才子。
大奉皇帝端坐在大殿之上,庄严而洪亮的嗓音在整个大殿回响,“状元云飞扬,榜眼高代林,探花朱子墨上前听赏。”
飞扬按着书中记录的宫中规矩,恭敬又不失大方的来到皇帝面前,低着头。
“今宣布令云飞扬、高代林、朱子墨为翰林学士,六个月后上任。”皇帝的话一出,百官哗然,这“六个月”实在不合规矩啊,按理说,新科三甲应该立即上任才对呀。谁都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钦家难道有什么不满的么?”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
文武百官立刻停止议论,大殿里鸦雀无声。
“谢主龙恩。”三人齐声说。
退朝后,飞扬和朱子墨刚打算离开,一个小太监拦住他们,悄悄说:“皇上有旨,请二位移驾御书房。”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飞扬和朱子墨对视一眼,不再说话,跟随小太监左拐右拐,来到“御书房”。“爷,云飞扬、朱子墨带到。”
“快请!”似乎急不可待。
飞扬进了御书房,看见高代林已经坐在一旁。皇上已经换下那身繁重的朝服,此刻正神采奕奕得注视着他们。
“快请坐!”皇上满脸笑容地起身招呼他们。
这是怎么个情况?连飞扬也迷惑了。
“皇上,他就是当日‘拜泽乡’救难的云飞扬!”此时旁边一人说道。
飞扬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一看,竟然是左丞相刘敬元。此刻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皇上一楞,然后明显的笑了,“真是天助我也!”
小太监把门一关,皇上、刘敬元马上和他们坐在一起,围着一个圆形的红木桌子。
“我猜你们现在肯定非常惊讶,刚才在大殿的表演吓到你们了吧。”皇上说着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三人受宠若惊啊。
飞扬注意到皇上居然没有用“朕”的自称,看皇上一脸真诚,丝毫没有纡尊降贵的姿态。
“你们不用拘谨,飞扬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当今皇上求贤若渴,礼贤下士么?”刘敬元神态自若地端起皇上给倒的茶。
飞扬微微一笑,叹道:“真的没想到,我朝皇帝的演技一流呀,我们刚才都被皇上的威严震慑到了。”
皇上大笑,摇头道:“皇上这个位子可不好当呀!”
高代林忍不住问道:“刚才在大殿,为何皇上要我们六个月后再上任呢?”
皇上看看高代林,他一脸急切,缓缓的说:“我虽然身为大奉朝的皇帝,但是刚登基不久,你们看着外边满朝文武百官,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是我的心腹,全部都是前朝老官,有的还是当初反对我登基的臣子,他们沿袭着前朝的不良风气,官官相护,结党营私,腐败无能,鱼肉百姓。我除了左丞相,不知还能信任谁啊!”
左丞相也不自谦,接口道:“让你们六个月后上任是我的主意。皇上现在急需你们惩办腐败官吏,而不是在翰林院整理古籍。这次大殿赐封后,皇上会派你们三人分三路沿途微服私访,把你们看到的贪官污吏给揪出来,上奏皇上。知道么?”
飞扬不禁赞叹皇上的贤明,但转而想到一些什么,皱眉。
“新科状元云飞扬,你对我是否有什么不满呢?”皇上敏锐的察觉到飞扬的情绪。
“是,”飞扬坦率地抬头,大胆的直视皇上的眼睛,“‘祥泰村’瘟疫一事,我认为皇上处理的不妥。”
皇上微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当时祥泰村里还有半数没有患病的村民,我认为皇上不应该下令对他们戒严……”
话还没说完,皇上语气有些急速地问,“莫非你就是治愈祥泰村瘟疫的云公子?”
飞扬也微眯起眼睛,“是我的一位结义大哥治愈的,我什么也没帮上忙。”
“那么祥泰村的人说的云公子肯定就是你!哈哈,看来老天给我们大奉朝送来块天宝呀!”皇上想,等了好久的人才终于出现了,龙心大悦。
飞扬有些恼怒,本来因为这件事就对皇上没什么好印象,看见皇上这么无所谓的态度,心里很不平。
左丞相抚须笑答:“状元爷先别恼,听老夫我把当时朝廷的情况一一说给你听。”
“当时地方官员把祥泰村瘟疫的事情一上奏,满朝文武都害怕了,一个一个给皇上施压,说什么瘟疫传播的速度有多快,都要求皇上封闭祥泰村。皇上当时大怒,拍案而起厉声呵斥他们,‘你们的命是命,难道祥泰村没得病的百姓的命不是命么?’当时百官又说皇上应该为天下更多的百姓着想,不应该执着于区区几百条人命。当时连皇太后都绝食抗议,要求皇上立刻戒严祥泰村。皇上压力太大,只好妥协,但是他派了一支由一百个御医组成的医疗组前去祥泰村。皇上甚至把他的专属御医组都给派去了……可是,他们刚到达祥泰村,却发现村民们的病都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