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韩，是朋友吗？”
韩之傲的目光睇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华丽雍容的上流气息。
“嗯，是我的室友和同学。”
姚景韩淡淡一应，看之傲的目光有所收敛。
“这是我母亲。”他介绍道。
“阿姨好。”
韩之傲和江臣一前一后站起身和景韩的妈妈问好。
“你们好！”姚阿姨笑容亲切，看上去是个非常和蔼的人。
姚阿姨有一双漂亮的手，从交谈中得知，她是个钢琴家。虽然不比克里斯蒂娜，在苏杭一带也是小有名气的。
从姚阿姨秀美的五官不难看出，景韩的美貌多半承袭了他的母亲。
两人眉眼间的相似程度，便不难看出他们是母子。
姚阿姨得知眼前两个少年独自留在异乡过年，便盛情邀请，“走吧，一起到阿姨家里吃晚饭吧！”
“妈，你忘了？朴教授晚上要来我们家。”
景韩低声提醒，神色有点异样。
“你不提我就忘了！”姚阿姨歉然一笑，“那下次有时间再让我们家小韩带你们到家里玩吧！”
韩之傲点头回以笑容。
“那我和小韩就先走了，你们有空要来玩啊！”
“一定！”
开学前的三天，两人一同乘坐火车回家看望家人。
韩之傲在阔别已久的家中小住了两天，期间陪妈妈看电视、做饭、给妈妈讲他在学院的生活。
回家后的第二天晚上，之傲联系了几个留在本市念书的哥们儿，一起到他们高中时常去的小据点吃饭。
在他极其平静地讲述了新学园的生活后，几人却一致将炮口转移到他一语带过的江臣身上。
“也就是说，你和咱们一中的天才考到了同一所大学？”杨硕呲牙裂嘴地表示着自己的震惊。
说实话立场换到韩之傲自己身上，估计也是同样不可置信。
“呃……只是很凑巧的发现他也在那个学院，然后偶尔一起自修。因为专业不同，平时我们很少碰面。”
韩之傲面不改色地说着谎，其实心里战鼓如雷，唯恐某个知情人突然跳出来揭穿他的谎言。
“唉，人生世事难料啊！想不到天才也有沦落到草窝吃苦的时候！”说话的方子有些幸灾乐祸。
之傲习惯了叫他方子，其实他姓房名梓，高中时候也是篮球队里不可或缺的主力选手。
“什么草窝？他哪儿有吃苦？纯粹是享清福去了！你是没见过我们的胡主任，对他那叫一个殷勤！就差把他摆在学院博物馆里每天三炷香的供着了！还有我们的住宿制度，你说同样是交了钱去上学，非要搞什么阶级斗争……”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韩之傲开始向他们几个大吐苦水，一一悉数自己遭到的不公平对待。
于涛显然很同情他的遭遇，坐近为他倒了杯啤酒，示意性地拍拍他的肩。
“好歹你和江臣原来也是一个学校的，他现在混得这么好，也不说给你点儿特殊照顾？”
照顾？
呸！
那厮除了床上那点事儿，还有什么事能用的着他照顾？
搬出来的这段日子，除了刷牙洗脸不用他帮，连洗脚水他都要替他温好！
当然，这些话他自然不能说！
“还能照顾什么呀！你们也知道，我对那些违反校规校纪的事儿一向没兴趣，能用到江大会长的时候少！”
韩之傲漫不经心地说着，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之傲，我可是听说苏杭多美女啊，你在新城市就没交个女朋友什么的？”
一直没说话的老黑忽然插嘴，此话一出立刻引得几人眼放精光，露出八卦的笑意。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八婆了！”
实在无法忽视众人追问的视线，韩之傲只能说一些简单却又不使他们生疑的答案。
“哥们儿对于美女一向敬谢不敏，从小到大，你们见我和哪个女生说话超过三句？女朋友什么的，都是不可能的事。”
“诶我说之傲，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你好歹也是奔三的小青年儿了，连女朋友都没排进计划，难不成你准备做个孤家寡人，打一辈子光棍了？”于涛的话，明显是在怀疑他的实力。
“就凭哥们儿这姿色、这魅力！不说召之即来，好歹也不会沦落到孤老终生的份上吧！再者说，男人嘛，事业和学业第一，别成天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俗不俗！”
韩之傲大笑着跟他们呛声，刻意掩饰着内心动摇过后的痕迹。
等到他学成归来的那一天，当他们每人挽着一个如花美眷前来相聚的时候，他又该如何解释？
牵江臣的手给他们看？
除非他疯了！
暗暗苦笑，在一起快乐了这么久，竟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未来！
他和江臣相爱的事情，永远只能隐晦在阴暗中。
原来他始终没有敞开心扉，去接受这份本就错误的爱情。
“哟呵，之傲，记住你的话！等你带女朋友回来见我们的那天，我们原封不动的把这话还给你！”方子打趣地损他。
身材健硕，平日里就绯闻不断的杨硕很不客气地笑。
“就凭他？难度太大了吧！真不明白，男人做到柳下惠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
“什么柳下惠，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本少爷只是还没遇到能入眼的姑娘，瞧你们一个个猴急的样子！”韩之傲对于他的嘲笑嗤之以鼻，“这种事儿急不得，你越是去找，说不定就找不着！你越是不想找，说不定明儿个一转身，那姑娘就在灯火阑珊处呢！”
“兄弟，说得好！哥哥挺你！”
老黑哈哈大笑，情绪高昂地起身，“我就喜欢这句话！来，让我们为那姑娘就在灯火阑珊处干杯！”
几人纷纷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
“干杯！”
阳春三月，北方的城市依旧飘着雪。
韩之傲永远记得这一天，记得他们彼此真挚的兄弟情谊。
这将是他学生时代里，最珍贵的回忆。
20.“恶魔”获奖
开学后，江臣和韩之傲回到了学院。
一个月来的自由放纵，让回来之后的之傲有些许不适。
好在时间不长，又渐渐步入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中。
江臣仍是那个在学院里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而韩之傲也依然屈居在江臣和姚景韩的耀眼光芒下，渺小的过活。
四月里的某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自修，姚景韩忽然找到他。
“之傲！”
看到姚景韩，他亲切一笑，“怎么了？”
“班导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由景韩清冷的表情，实在很难看出有什么急事。
“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不过胡主任也在。”
景韩的话令韩之傲的心凉了一半。
那个胡主任，之傲从进校门起对他就没什么好印象。
阿谀奉承笑容谄媚，总结起来只有三个字——讨、人、厌！
他实在想象不出，平日里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班导老师以及讨人厌的胡一筒主任，这两人聚在一起找他，会有什么好事！
“我去看看好了。”
……
“报告！”
韩之傲敲着辅导员办公室的门，得到许可后推门走了进去。
还没站稳，坐在班导对面的胡主任一见他便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
“韩之傲同学？”
“我是。”
“恭喜你，韩同学！”
班导也面露喜色，微笑着看他。
韩之傲狐疑地看着他们，不知他们口中的喜从何而来。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你的作品获奖了！”
班导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崭新的通知单递给他。
上面写着：政阳大学美术系一年级韩之傲同学，荣获第二十三届祥云杯国际美术大奖赛一等奖！
他愕然地看着那张通知单，在最下面印着祥云美术协会亮闪闪的印章的旁边，找到了一行黑色的小字——参赛作品《恶魔爱人》。
怔忡了一瞬，大脑在随后的几十秒内机械地理清了混乱的思绪。
祥云赛是杭州市举办的国际性的美术大奖赛，在国内外都是很有名气的。一旦获奖，便等同于获得了美术界权威的认可。
很难想像，这样的好事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用鸡皮疙瘩想也知道是谁。
“韩同学，院方很重视这件事！为了感谢你为我院争得的这份荣誉，院领导一致决定，这周五要在学院的大礼堂对于你获奖一事予以热烈表彰！”
胡一筒滔滔不绝地说着，在他满是横肉的脸上韩之傲见到了他对待江臣时的谄媚。
“不用了主任，不用这么正式。”他连忙推辞。
他一点也不想出这个风头，枪打出头鸟的简单道理他还是懂的。
“要的要的！”
胡主任以为他在谦虚，双手抓住韩之傲的手紧紧握在了手里，“院长很感谢你啊，我们都很感谢你！这是我院创校以来，获得的最高殊荣！”
“都是老师教导有方。”之傲假意笑笑。
听他这么说，胡一筒笑得嘴都何不拢了。
“哎呦，胜不骄败不馁！真不愧是我们政阳学院的学生！”
“但是主任，这个表彰会能不能取消？”
“不能！”
班导和胡主任斩钉截铁地否决。
胡一筒拍了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劝导：“不要想太多了韩同学，这是一件值得让全院师生共同庆祝的事！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到时需要你上台发表获奖感言，顺便向同学们传授一下你的心得！”
“但是主任……”
“哪有这么多但是，快回去准备吧！全院师生都期待着你大放异彩哦！”
胡一筒和班导满脸堆笑，那笑容分明就是告诉他，交涉失败了！
要他发表获奖感言？
还传授心得？
他哪有什么心得传授！
天知道，他最害怕的就是人群，还要他站在几千人的大礼堂里讲话？
简直要命了！
韩之傲朝他们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同时在心底悲呼——
江臣，拿命来！
“混蛋江臣！”韩之傲一记无影脚踹开门冲进了学生会室。
江臣照旧坐在办公桌前看书，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模样斯文、神态从容。
见来者不善，他放下书，极其温柔地笑。
“有事？”
“废话！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
“看样子，你知道了。”
“对！我现在就是来兴师问罪的！”韩之傲双手叉腰，面露凶相。
“兴师问罪？”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瞬间锋芒毕露。“我何罪之有？”
“你盗用我的名义去投稿，还说没罪？”
江臣起身为之傲倒了杯水，递到之傲面前，用眼神示意他坐到沙发上说话。
“我喜欢站着！”韩之傲接过水放到茶几上。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想让他坐下心平气和地谈话？
没可能！
“好吧，你喜欢就站着。”
江臣坐到之傲对面的沙发上，依旧优雅地笑。
看这样子，江臣根本没把他的怒意放进眼里。
“说！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我很好奇，你想要怎么处置我！”
江臣露出恶质的笑，并朝他眨眨那双狭长而魅惑的黑眸，神色间透出明显的暧昧意味。
韩之傲顿时狠狠地翻了翻眼白，不敢置信在这种紧张时刻这家伙居然还有胆调戏他！
“哈哈哈……”
江臣再也忍不住，像是白痴一样大笑起来。
“我以为我现在和你说的问题很严肃！”韩之傲真的有些恼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瞪我了。”
江臣知道自己不以为意的样子惹火了之傲，连忙摆摆手，克制住放肆的笑意。
“现在我们来谈画的问题。”他正色许多，终于肯直面回应之傲的问题。
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样来！
韩之傲冷哼一声，等着瞧他如何作答。
“首先，你将你的画赠与了我。而我成为了画的拥有者，是不是有权利处置他？”
韩之傲不情愿地点点头。
见他赞同，江臣接着分析，“其次，我拿你的画去投稿，如果不以你的名义，是否构成侵权？”
他说的之傲哑口无言，仍是只能点头。
“既然上述观点原告方都表示赞同，那么何来盗用一说？我又何罪之有？”
一番精彩到令人骄傲的辩解，令韩之傲说不清谁是谁非。
“那么，本法庭现在宣判！被告方，也就是我本人，即刻起无罪释放！”江臣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无法克制的笑意漾上嘴角。
“你混蛋！”韩之傲被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气得半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想狠狠地给江臣一巴掌，岂料江臣不但轻巧地闪过他的袭击，下一秒竟箍住他的腰际，将他压倒在沙发上。
韩之傲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江臣居高临下俯视他的脸。
21.爱的孕育
“走开！”
“偏不！”
他挣扎的精疲力竭，无奈一下脸一沉，别过头去。
“你这样子，是要任我摆布吗？”江臣不自觉漾起笑意，笑声轻逸出唇。
“你的目的就是戏弄我吗？看我无法反抗的样子，你很开心？”
对于江臣反抗不得的强势，韩之傲羞恼过，然而结果总是莫可奈何的。
江臣搬过之傲的脸，让他不得不正视他。
对视十秒之后，江臣低叹一声，投降。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
原本不肯屈服的眼神，被他忽然而来的柔情盯得不知所措，甚至连掩饰的机会都没有。
“坦率一点！之傲，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隐瞒。”
他将唇靠向之傲的耳边，似是安慰，似是轻哄。
“我、我害怕！”韩之傲有些不自然地倾吐。
“害怕什么？”江臣挑眉，继续追问。
“在人群面前，我会不知所措！我不想让那么多的人，把我当成笑柄！”
他大声回应江臣的问话，不是因为恼火或者愤怒，只想给自己说完整的勇气。
听完回答，江臣绝美的脸上眉头深锁。
“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没人会笑你！在这场比赛里，你是唯一的赢家，他们有的，也不过是羡慕和嫉妒！”
韩之傲自嘲地撇了撇嘴，“像你这种从出生起就注定笼罩无限光环的天才当然不会懂！我别无奢求，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江臣看了他几秒，虽然无法理解，却还是做了妥协。
他歉疚地叹着气，敛眼认真地看着他，“抱歉，我以为你会喜欢！你知道吗之傲，祥云奖对于任何一个涉猎美术界的画家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未来的三年，和你毕业后的工作都将因此异常顺利！没有哪个公司和设计室，会将祥云奖的得主拒之门外！”
“我懂，也明白你是好意，可我还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