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之傲不自然地垂下眼，想到江臣确实也是煞费苦心地为他的未来铺路，而他却还想小孩子一样找他无理取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对不起江臣，说那些话之前，我没想那么多！”他沮丧地向江臣道歉。
唉，做事不计后果的老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我没有生气，只是看来这次的惊喜失败了。”
江臣轻抚着他的额头，有些失望地笑。
“少爷，这不是惊喜是惊吓吧！”韩之傲忍不住逗他，忽然无比正经地问：“为什么想帮我投稿？”
“其实我也没想过这幅画能引来这么大的反响，只是想让更多的人认可你，这也许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韩之傲朝江臣眨眨眼，打趣道：“好吧，那么希望你下次插柳前，记得提醒我做好准备！”
江臣沉默，凝视他笑了良久。
“傻笑什么？”之傲问。
“我很开心。”他如是说。
“有什么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他的指尖滑向江臣的喉结，然后饶有兴趣地画着圈。
江臣认真思索了一下，接着抓住他不安分的右手，“虽然还是改不了你的火爆脾气，不过不管怎样，你比以前坦率多了。”
“这么简单？”韩之傲惑解。
“就这么简单！”
江臣答得笃定。
从没想过江臣的开心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的坦率，因为自己肯对他敞开心扉。
心底涌起一丝暖意，虽然仅有一点，却足以令韩之傲头昏脑胀起来。
“傻瓜！”之傲伸手捧住江臣完美无憾的俊脸，抬头在他性感的唇上蜻蜓点水地轻啄了一下。
对于韩之傲的举动，江臣倍感意外，更多的是欣喜。
他不肯再轻易地松手，薄唇移到之傲的耳边摩挲，“之傲，我愿意做你的傻瓜！”
性感的话语令韩之傲为之一荡，脸色无来由地燥热起来。
他们都很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然而当情欲来袭的时候，理智似乎也不是那么有用的良药。
对于江臣的吻，他始终是无法抗拒的。
江臣火热的唇舌由之傲的唇撬开贝齿，直至与舌尖火热地纠缠。
那是一种每每尝试都欲罢不能，令人想一再深入的感觉，酥麻曼妙、令人沉醉！
“会不会有人……闯进来……”
韩之傲试着推开他霸道的吻，让快要窒息在温柔中的自己大口喘气。
听到他的话，江臣邪魅一笑。
“现在才想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很快江臣便取得了这场“游戏”的主导地位，令韩之傲再也没有机会去想起什么。
有句话一点都没错！
大学的学生会室，是孕育爱的温床……
江臣和韩之傲从学生会室里出来后，一起吃过晚餐，彼此才分开各回寝室。
推开寝室的门，室内一片漆黑，蓝色的窗纱罩住了窗外透进的唯一光亮。
这么晚了，景韩居然不在？
对于一向不传绯闻的姚景韩而言，每晚这种时候应该在寝室听莫扎的《后宫诱逃》，而此刻他竟然放弃每日单调如一的生活，着实令韩之傲费解。
他没有开灯，动身走到窗前掀开窗纱。
寝室楼前白色的长明灯与柔和的月光缓慢进入了房间。
屋内渐渐明亮……
几乎在同一时间，借由明晰的光亮，韩之傲看见了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景韩。
他有点被吓到，不自觉间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令自己放松。
“你在啊！”
姚景韩的视线一瞬也不瞬地在之傲身上，深暗中透着茫然。
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闷，韩之傲站在月光下，姚景韩紧紧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景韩的眉头深锁，脸说不出的苍白，之傲不明白是夜色的关系或是身体不适，于是试探着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空气在时间的流动中凝固，令他怀疑时针是否因为景韩的沉默而停在了此刻。
清冷的气息笼罩在姚景韩周围，深邃迷人的黑眸在月色下显得极为妖娆。
深吸了几次，韩之傲的好心情已被景韩异常的沉默磨得烟消云散。
之傲僵硬着动作走到他身边，脸色不大好但因为背对月光相信景韩看不见。
“你在闹别扭吗？”
怕景韩继续沉默他接着说，“如果你想享受安静，那么你摇摇头，我会立刻明白你的意思闭嘴出去并且为你带上门。”
在韩之傲的耐心达到极限之前，姚景韩终于肯开口。
他轻启双唇，吐出冰冷到不含一丝温度的字眼。
“你们，刚刚做了什么？”
22.景韩的预言
韩之傲瞬间惊愕，脸上血色尽褪。
做了什么？
景韩看到了？
双颊有意识地火热，他几乎不敢正视姚景韩的双眼。
景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冷声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韩之傲慢慢恢复了语言能力，但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刚刚你说……”
“只是确定一个早就知道的答案罢了。”姚景韩幽幽一笑，语气间尽是自嘲。
之傲很清楚他在说什么，在景韩明示暗示了那么多次之后，他明白景韩知道他喜欢江臣，也知道他们在一起。
聪明如景韩，有些事，刻意隐瞒只会适得其反。
“其实我今天去……”
“是因为你的作品获奖了对吗？然后你去找江臣，你们一起喝酒、举杯庆祝、然后酒后乱性？”
景韩笑意莫名，那笑颜动人的凄楚，甚是哀伤。
“姚景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姚景韩神经质地笑着，像是女人抓到了外遇归来的丈夫，语言尖锐露骨、不可理喻。
“说什么？我当然知道！你现在觉得我不可理喻对吧？呵呵，之傲，我最不可理喻的地方你还没有见识到呢！”景韩脸色发白，声音歇斯底里。
他缓缓站起身，下床走到韩之傲面前。
之傲不自觉地恐惧，在他逼近时倒退了一步。
“景韩，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不怎么，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弥补，没想到最终需要被拯救的那个人，居然是我！”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黑发半垂在额前，却挡不住他眼中涌动的激烈情绪。
“景韩，我不明白你的话。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谈好吗？”
韩之傲无法接受这样的景韩，他试着安抚，伸手想将台灯打开。
“别开灯！”景韩急切地打断他。
见他停下来，姚景韩像是松了口气，小声喃喃着，“不要开灯，我不想让你看清现在的我……”
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韩之傲隐约望见景韩妖冶秀美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
他哭了！
月下，是景韩撤下防备的脸。
没有刻意伪装，少了几许清冷，多的只是苦楚。
胸口有些紧，韩之傲的心底某处被他的负面所触动。
“景韩……”
伸手想要拭去他的泪，在即将碰触之际，姚景韩别开脸。
之傲犹豫地收回手，转身走到写字台前为景韩倒了杯热水，沉默着将水递给他。
景韩的视线在韩之傲身上停了几秒，伸手接过紧握在手中。
“如果你是在同情我，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他难得平静下来，声音不再痛苦，也少了歇斯底里。
“不明白我的遭遇，却在泛滥你的同情心？之傲，我不要你的同情！”
“没有人同情你，也没人会因为你的凄苦而怜悯你。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堪的苦楚和无法完成的梦想，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一点小事就自暴自弃！”
姚景韩之所以这样，和他口中的哥哥有着必然的联系。
韩之傲如此猜想，或者景韩的表白出师不利，又或是两人相处不愉快闹了矛盾，才导致了他今晚的言语失控。
“你什么都不懂！之傲，你不懂！”
景韩凄苦地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的笑令之傲不自觉皱了皱眉，睨着他问：“好吧，我不懂，但是你刚才为什么说那种话？”
韩之傲也无意揭他的伤疤，开始问他之前的事。
景韩沉默许久，忽然偏过头望着窗外碧朗的夜空。
“我知道你获奖了。”
韩之傲愣住，“你怎么知道？”
“不止我，恐怕整个学院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你获得祥云奖的事。”
“整个学院？”
“你认为凭胡伊桐那张嘴，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多久？”
之傲猜到消息是胡一筒泄露出去的，从未期待他能替自己隐瞒，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
“而且……”景韩的嘴角紧绷，语气越发冷淡，“我看到了你的作品。”
韩之傲瞠大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或许看出他不信，景韩有点沙哑地继续说：“虽不是原稿件，却也的的确确是你的作品。难道你忘了我父亲的职业？”
经姚景韩刻意提醒，他恍然想起景韩的父亲是美术馆长的事实。
看比赛者的参赛稿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你回过家？”
“在你回来两个小时以前，我回到了寝室，却不见你。”
“我和江臣在一起探讨一些关于……关于……”他犹豫着该如何对景韩隐瞒。
“够了！”
景韩冷声打断他的支吾，敛眼看他。
“不用对我说谎，之傲，你我都心知肚明！我早说过，你大可不必骗我，你的画已经暴露了你的心，无论你再怎么掩饰，也遮不住你爱江臣的事实！”
“别说了……”韩之傲显得无措。
他的确看到了画的内容！
姚景韩妖娆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韩之傲，深黑的瞳孔闪着他所弄不懂的悲色。
“之傲，我很痛心，你最依赖的人竟然不是我！为什么最先遇到你的是他而不是我？”
他的话令之傲掠过一丝诧异，随后觉得他现在可能还不清醒。
“别这样景韩，你是好的，是完美的！他一定会选择你的，不要自暴自弃！”
“你在说什么？”景韩有些悲楚又有些可笑地看着他。
“我都知道！你和你哥哥的事，你爱他的事，我都明白！你说的对，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相信他最终一定会发现你的好，虽然现在他不爱你，但谁也说不准将来会怎样啊！”
“哈！”
景韩不可思议地笑着，眼底闪着晶莹的泪花。
“他不爱我！你说对了之傲，他的确不爱我！”
“你不要忽略我后面的话，未来他一定会……”
“未来？你错了，我们没有未来！”他突然冷冷地笑，狠声否定了韩之傲的话。
“为什么这么笃定？你应该有自信才对！”
韩之傲不懂他的悲观从何而来，自信如景韩，竟也有如此自卑的一面？
“自信？”
景韩注视他良久，露出明显的嘲弄，“你是傻瓜！韩之傲，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他不明白景韩凭借什么去断定他的傻，也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很傻的事。
“之傲，你逃不过的！”
景韩忽然这样说，看之傲的眼神无比复杂。
“什么？”
他的话中有话，令韩之傲困惑。
“你以为你和江臣在一起能永远幸福快乐？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
他半闭起眼，嘴角扯起凄苦的笑。
“说清楚！姚景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他的笑都令之傲极为不安。
浅浅的月光透过窗照在姚景韩身上，映在他秀美冰冷的脸上。
景韩看着他半晌，眼角无意识望向窗外。
“背道而驰的爱永远不被世人所认可。仅凭你，绝无法承受众人的指指点点。之傲，我已经预见了你们宿命的悲歌。”
清冷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了韩之傲的心脏，顿时凉彻心肺，痛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那句话，在他的内心深处烙印成记。
之傲，我已经预见了你们宿命的悲歌……
23.黑色星期五
黑色星期五，躲不过也逃不掉的表彰大会终于如期而至。
韩之傲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踏上了这座容纳了上千人的大礼堂讲台。
今天来的除了全院的师生，还有各个电视杂志的媒体记者。
学院又怎么会平白放弃这个大肆宣传、提升学院知名度的好机会？
各色各异的人们带着难以读懂的眼神，将所有焦距停留在了他身上。
韩之傲被几千双眼睛盯得头脑发胀，手心不自觉间已渗满汗水。
江臣在哪？
他的目光在台下迫切地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在！
韩之傲倏然心慌，对于没有江臣的舞台胆怯起来。
他僵立在台上，听着台下纷乱的议论与猜测。
韩之傲心乱如麻，害怕地沉默着，久到幕后的胡主任在不远处紧张兮兮地小声喊他。
“快讲啊！已经开始了韩同学！”
嘈杂的议论声在整个礼堂蔓延开来！
正当韩之傲焦虑难安，而台下的院领导比他更焦虑难安之时，礼堂一侧的大门忽然打开。
透过门外射进来的光亮，之傲隐约间望见了江臣挺拔修长的身影。
一瞬间，一股无形的温热充斥心扉，令他无比安心。
台上台下，在韩之傲眼里，只看得到江臣，
他终于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惧，像江臣教的那样，在几千人的注视下顺利地演讲，大放异彩……
演讲完毕，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镁光灯不停地在韩之傲眼前闪烁。
他无法再多忍耐一刻，转身走回幕后，由侧门溜了出去。
室外一片明媚，空气都新鲜许多。
江臣等在门外，见韩之傲走出来，俊逸的脸庞映着耀眼的光。
“恭喜你，之傲！演讲很精彩！”
“如果没有你在，我今天出丑出定了！”韩之傲朝他吐吐舌头。
见到江臣，他的紧张感完全消除了。
“这说明你完了！你再也离不开，逃不掉了！”
恶魔式的笑意漾上唇角，江臣笑得如同偷了蜜的孩子。
“这可说不准！”
之傲不愿见他得意，掩不住笑意却仍说着违心的话。
“对了江臣，在我演讲之前，你去了哪里？”
※※※
“美术馆打来的电话？”
两人坐在市中心一家高档的西式餐厅吃饭，庆祝之傲获奖以及刚刚精彩的演讲。
“嗯，博维美术馆，杭州市区屈指可数的几家有名的美术展览馆之一。”
“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江臣见之傲疑惑，狭长的眼眸不禁闪过笑意。
“我帮你投稿参赛的时候，留的是我的手机号和你的名字。估计是祥云美术协会的人把我的电话给美术馆的，馆长大概把我当成你了。”
韩之傲了解地点点头，再次问：“哦，他们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他们希望你的画能参加这次博维举办的美术展览会，当然展览当天你本人也要出席，这是馆长先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