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斋夜话 上——醒初
醒初  发于:2012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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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哥儿曾跟大玉泉提起,大玉泉躲躲闪闪的讲过几句,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又说风月场上无真情什么的。玉哥儿不明白了,他不是女子,也没想为谁梳妆打扮,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再说又跟风月场有什么关系。即便在黄金屋里过了这么久,玉哥儿还是拿自己当外人的。

后来渐渐也明白了,原来是大玉泉误会了回灯,以为那个光头也跟那些客人一样。玉哥儿哈哈笑着,说,那呆子,还一副怕我强他的样子呢。大玉泉听了浅浅的笑,然后又皱起眉。

那时玉哥儿当然不明白大玉泉的心思。他一则欢喜终于见着一个君子,一则也为玉哥儿心疼。这孩子,今后会走得辛苦。大玉泉没点明,玉哥儿自然也不会想到,只是躺在床上难受的时候想,野狐道里有一门叫做双修,就不要那么多人,两个人就好,要是那光头能跟他同修就好了。一转念又皱眉,不对,那光头是出家人,怎会跟他双修?想着又是怏怏不乐,连茶饭都吃不下去了。

现在那人又把他带回来,是不是说可以试一试了?

回灯带他回来后一直心头惴惴,见了他那虚弱的样子实在放心不下,夜里过来看一看。一进屋,就发觉那人已经醒了。

回灯正想问他身子可有舒服一些,忽然想起若无阳精怎么也不会好的,就把话咽了回去,只问道:“施主是什么时候醒的?”

玉哥儿看他进来,心头一阵跳,赶紧道:“就是方才。没多久。”见他又沉默,想一想,小心道:“和尚,你……要怎么救我?先说好,我是不会再回去黄金屋挂牌的。”

回灯也没法子,踌躇道:“这个……容小僧想想,总有法子的。”

玉哥儿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道:“我晓得你是出家人,你家佛祖不是也舍身饲虎了的?不如……和尚你就舍了身给我,我就不去祸害别人了。”

回灯闻言吓了一跳,连声念阿弥陀佛,轻叱道:“施主怎能有这样的心思?小僧可以饲虎,但是这个……是万万不可的。”

玉哥儿心里委屈,怎么,他还不如那野蛮粗鲁的大虫么,跟他一起,有这么难受?嘴巴一撇,道:“玉哥儿晓得了,大师果然还是嫌弃我。那又何苦救我起来,给大师你自己添堵?不如让玉哥儿饿死得了,人世间还少一个妖孽。”越想越是伤心,为他高兴都虚弱成这样了,那呆子连一句好听的都不会说,眼眶就红了,却拼命忍着不落泪。

回灯一呆,又是“玉哥儿”又是“大师”的,原来不已经你你我我的叫上了么?就是叫他和尚也比这个好听。可是这个不通人世的狐精,那样的话,他还能答应了不成?

玉哥儿就等着他来安慰,左等右等也只见那光头在一边发呆,眼睛就是睁得再大也藏不住泪了,沿着眼角一路滑进鬓角里。一翻身背对着回灯,蒙头叫道:“夜也深了,人也乏了,大师若不要玉哥儿伺候,就请回吧。”

回灯踌躇一会儿,还是去了。

第二日,又是人去楼空。

再见他,又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回灯刚去章家岸的老宅子里向无常要回两个人,回寺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宅子里的那两人,从主仆而爱侣,别说是人伦,就连生死也不顾,即使面对的是也许依旧不得不离别的未来,那双手还是一刻也不曾放松。这样的情,就是他一个出家人也不免动容。他应该是不懂的,却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明白了。

怎么会,想起那个忽而风忽而雨,翻脸快过翻书,又总是无理取闹的狐精呢。

11.玉哥儿 五

推开禅房的门,居然就看见那个刚刚还在他心里微笑皱眉的人,端端正正的坐在他的蒲团上。还是一身红衣,脸色却是死一般的白。寺院里佛光普照,精怪自然是不会好受的。上一次是有他无意间回护才得无恙,现在,这个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如何吃得消呢。

回灯赶紧过去找一件僧衣兜住他,轻声道:“你回来,怎么不去后禅房?非要到这里来自找苦吃。”

玉哥儿听他说“回来”二字,心里一暖,笑道:“若去后禅房,你怎么晓得我回来了。”趁着夜色迷离,大胆的看向回灯,道:“这几个月下来,我身子可更是不好了。今夜来找你要是见不到,怕是再见不了了。”

回灯听得心头一滞,看那狐精,果然已经虚弱的还想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忙一把拉住他衣袖,看见他含着期待的眼神,又不知该说什么,讷讷的又放了手。

玉哥儿拉住他松开的手,轻轻问道:“和尚,这几个月我好好想了想,明白了,我这样死缠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回灯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玉哥儿看他震惊的样子,扑哧一笑,瞬而又垂下嘴角,道:“叫我喜欢上,你不高兴么?和尚,我跟你说,我喜欢你,你呢?”

回灯已经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情之一字,他跟玉哥儿一样懵懂,却也一样直接。若是一直不明白也就罢了,一旦点破了,就像是山洪一样拦都拦不住。

回灯其实早有预感的,只是一直不曾认真去想罢了。或者说,是不敢去想。

玉哥儿还在一边接着说下去:“和尚,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我还以为是在黄金屋里,谁想不是。后山的泉眼边,你见过我罢?我那时不曾回头,也就不晓得你长相,后来向山上的小动物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你。你回来后面了一个月的壁不是?因为我么?”

不是,是因了我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后来你走了,我好失望。我那样说话,是想逗逗你,你那样子好像个呆子。后来我就下山了,想找找那个偷看我洗澡的人。没想到是个和尚,自然没找到。”

“你……是那时才下山的?”

“是,我原本修的是心月狐道。不过前辈都说野狐道修炼得快,我早就想改了。”

回灯知道,狐精修野狐道是自然的事,但是听他这样说,却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狐精修野狐道虽然快,却难得大成,成正果更是一个也没有,这法子终究是害了人的。若不是他激起玉哥儿的好奇,他也不会下山,不会修野狐道,不会……为情所困,硬撑着坐在这间让他极不舒服的禅房里。

回灯一咬牙,拦腰抱起玉哥儿,快步把他送进后禅房。玉哥儿也松了口气。“还是这里好。”又见回灯愁眉苦脸的样子,问他怎么了。回灯是不善说谎的,被他三句两句一挑,就把自己的心思说了,惹得玉哥儿笑。

“说你是呆子,果然没说错。我要下山,要修野狐道,要喜欢上你,与你何干?还是方外人呢,庸人自扰——啊,不对,最后那一条是你的错,若是你没有这样待我好,我也不会喜欢上你。”玉哥儿调笑道,苍白的脸居然有些红。

“既然觉得愧疚,就从了我吧。”玉哥儿不等他辩驳,就去解他的衣结。究竟是狐狸,这会儿也能往风月上想。

回灯按住他的手,把他一推:“就是这个不行。要有别的,小僧就是万死亦不辞。”

玉哥儿恨恨的咬牙,道:“你个呆子,我要你死做什么?你要死了,我也活不长了。”

回灯诧异,却听得那人赌气一般的说:“我玉哥儿虽然是只狐狸,也做过小哥儿,但是现在心里有了人,断不会再去胡混的。你若不跟我在一起,不吸阳精我早晚是个死。”

回灯心揪的疼。这个狐狸,他要怎么办才好?一个出家人对一只狐精有这样的心思已是大忌,要是再破了戒就真天理不容了。可是要看着这只狐狸这样死去,他又如何忍心?

佛祖,给弟子出这样的难题,是在试炼你的弟子么?

回灯低下头紧紧攥起拳头。

玉哥儿睁着一双潋滟的眸子看着他,含着期盼,一眨一眨的。回灯直觉的就要回应,终究还是硬生生的忍下了,装作心硬如铁的模样回视他,一直看到那人眼中的期待渐渐褪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不甘和无奈。

却是没有恨,没有怨,更没有回灯惯见的讥嘲与不屑。

明明是一只狐精,却有那样干净的眼神,让回灯几乎无所遁形。

玉哥儿一笑,风情万种。巧笑着靠过来趴在回灯肩上,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薄薄的纱衣下透出暖暖的热,还有细细的一下一下的心跳。回灯没有抽回手,只是闭上了眼睛,默默念起心经。玉哥儿却不生气,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回灯的脸颊,从光光的带着戒疤的额头到挺秀的眉,再往下,就是用力闭起微微颤抖的眼睑,还有念着经的蠕动的嘴唇。

玉哥儿不怨他,只怪自己无福。这样好一个人,怎么就出了家呢,若是平常人,不知该有多好。他是狐狸,不懂得人类的心思,不晓得这些笨蛋做什么要不许自己快活,他们说七情六欲都是孽根,但要是人人不作孽,这世上人可就要绝后了。玉哥儿觉得好笑,这人类自认万物灵长,怎么这都想不通?

他却不知,人类似乎就非得这样才能称为人,像玉哥儿这样随心所欲偏偏又死心眼儿的,只能是禽兽了。

玉哥儿想着,就扑哧笑出来,一下子扑进回灯怀里,两条雪臂挂在他颈子上,道:“和尚,和尚,你好不知趣,这里又没人看着,谁会晓得你破戒了?况且还是救我一命。来么,你若不会,我来教你。”

回灯紧紧闭着眼,嘴里念着佛可是心里却只想着那个在自己怀里的红衣少年。那人见他还是不睁眼,干脆主动解了他衣裳,不一会儿,一个柔韧温暖的躯体就贴了上来,带着迷惑人心的体香。

回灯倏地睁眼,可立刻就后悔了。他本意是斥退这少年,但是一看见他就再也移不开眼睛。玉哥儿本来就生得好,又是狐狸,更兼常年风月场上走的,一身媚气。原本做小哥儿的时候还有些风尘味,可是现在只剩下了纯粹的魅惑。

玉哥儿见他发呆,又是一笑。这一笑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勾引他的意思,但是回灯见了,却是下身一紧。他是出家人,不是太监,怎会无动于衷。玉哥儿心知肚明,却不揭穿,更是靠上去攀着他,雪白的半边肩膀就在他眼皮子下。

回灯想,自己大概应该再念一段经,然后将这只狐狸用被子裹了塞回床上,转身离开。但是心里是这么想的,身体却一动不动,胸膛起伏渐渐急促起来。

玉哥儿暗笑,和尚,看你还怎么神气。你白白生得一副好皮囊,长这么大还不曾尝过云雨,今儿我就来教教你,保不齐你食髓知味,就称了我心思。

心底却暗暗道,若是还将我往外推,我也好得些许回忆。之后是走是留,是死是活,都不留遗憾了。

12.玉哥儿 六

回灯不晓得他心思,心里乱哄哄的,可是那人在身上游移的手却历历分明。眼中是他嫣然的笑颜,鼻子里是他惑人的体香,他还能想什么?玉哥儿知他渐渐抵挡不住,一边撩拨着掌下僵硬的身躯,一边轻轻在他耳边叹道:“和尚,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这几个月可不好过。你若真不愿,我也不逼你,将我带回后山上,葬在那眼泉旁边罢。你不抱我,我大约是不能活的。”

闻言回灯浑身一震,心里不只是什么滋味。玉哥儿见他心乱,故意稍稍离开一点,火上浇油道:“反正你我道行,总有一个是保不住了的。我若死了,也好,反正是妖孽,也是活该。”

回灯的心闷闷的疼,鬼使神差的就抬手抱住了他。那人却还在他耳边叹息:“我这一命,本来没什么稀奇,不值得叫你断送一身清白。”回灯耳边一声响雷,一下子把玉哥儿紧紧抱住,却不知该怎么继续,就这么抱着。

玉哥儿心底松口气,这光头终于耐不住了。稍微挣开一点,利落的将那人裤带解了扒开,自己也除了衣裳,挪挪身子坐进他怀里。他晓得无数花样,样样能叫男人失魂,但是现在什么花样都不想玩,这个人不是什么别的男人,他是回灯,怎么好用那些在黄金屋里学来的法子折辱他?

这样想着,玉哥儿拉着回灯在床上倒下来,微微将双腿分开,软声道:“和尚,过来。”回灯迷迷瞪瞪的压上去,眼睛直勾勾的。玉哥儿晓得他现在心神大乱才会这样听话,怕他别一会儿回了神可就糟了,两条腿缠上那人腰间,抬起臀轻轻蹭他,果然就见回灯眼睛里直冒红光。

回灯那失魂的样子照理是不好看的,但是玉哥儿却喜欢得紧,身子一软,脸上红潮更盛,一双手勾住回灯肩膀不住的喘息。回灯于云雨之事最是迷惘,只晓得在玉哥儿双腿间乱戳,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本来就满脑混乱,更是憋得难受,一发狠一口咬在玉哥儿肩上。

玉哥儿一疼,清醒过来几分。他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这样喜欢弄疼他的也有许多。但那些都是老手,晓得分寸,只会叫他更兴奋。这个莽汉哪里懂,一口下去都见了血。玉哥儿轻叱一声,推开他脑袋往下一看,就见那孽根直直竖着,急不可耐的从他松松的裤腰里探出头来,在自己腿间胡乱冲撞。玉哥儿一笑,自己将腿儿举高了露出一双滚圆的雪臀,一手探下去戳进后头挖弄,叹道:“和尚,叫我玉哥儿这样服侍的,你还是头一个,你要怎么补偿我?”说着渐渐得了趣味,软软唤一声,将自己往回灯身下一送。

回灯嗓子里压抑地嘶吼一声,一下子撞进去。饶是玉哥儿也一时吃不消,眼泪涌了出来,哽咽着一遍遍念到:“回灯,回灯,回灯。”回灯好像听见他呼唤,按住他肩头用力戳弄,一双眼睛里除了欲望什么都不剩下了。

玉哥儿仰脸看着这个男人,忽然觉得心里疼得慌,眼泪更加止不住。和尚,和尚,醒来后你会怎样看我?我乱你心智毁你道行,你恨不恨我?玉哥儿总觉得这大约是他与回灯在一起最后的时光了,心里更是难过起来,偏偏还是自己怀着天真的念头一手促成的,谁也怪不了,一时又委屈又难受,还有几分无望,忍不住大哭起来。

回灯初尝云雨,正在兴头上,身下这个人又因了哭泣,包裹住自己的那处一收一放,哪里还顾得了别的。玉哥儿被他弄痛,又想他一定不会安慰自己,哭得更厉害。这会儿回灯却攻势渐缓,低下头来轻轻吻在玉哥儿眼角,眉头似乎是皱着的。

玉哥儿一时吃惊收了哭声,怔怔的。心里一半高兴一半却更难过,暗道,和尚,云雨滋味这样好,叫你这冷硬角色也温柔起来了?你这道貌岸然的秃驴,又是从哪里学来这调情的法子?和尚和尚,玉哥儿心里不好受,你知不知道?

和尚,你要记得,第一次带你尝鱼水之欢的,是我玉哥儿。像你这样严正的人,怕是再不会有第二次了罢?玉哥儿心底居然还有几分欢喜呢。

一夜缱绻痴缠,柔情蜜意却是没有的。一个清醒一个迷糊,一个像是献祭,一个像是掠夺。

第二日,玉哥儿醒来的时候,回灯已经不在身旁了。他苦笑着坐起来,看看自己一身狼狈,骂一句没良心的,却又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了。在床上胡思乱想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爬下来,草草梳洗过了,往前院走去。

走到半路,却被一个小沙弥拦了下来,说是师兄有令,叫玉施主在后禅房歇息,他自己出寺了。玉哥儿心里一凉,叹了口气,问那小沙弥回灯干什么去了,又什么时候回来,对方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念阿弥陀佛。

玉哥儿明白了,回灯怕是根本没出去,只是不愿见他罢了。虽然早就预料到了,总还是难过的,顿了顿道:“我晓得了。小师傅你回去前院罢,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你家佛祖不会喜欢你待在这里,更不会喜欢你打个诳语还要念他。”

那小沙弥吃了一惊,什么也不敢说了,佛也不敢念,逃也似的走了。

玉哥儿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忽然想起来那一年在山上,那个男人也是这样。年纪不小了,却还是青涩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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