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少主——悒清尘
悒清尘  发于:2013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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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死了那么多人的宅子没人敢住,位置又好,府里自带三口水井,出门不远就是闹市商铺,这房子割出几间用来放租也合适,只是他们家人刚去完,这两日不大方便。”

异衽后退两步,定定的看这前几日浸在火里,一点形状看不出来的颖府,“一个都没活下来?”

“个个被一刀致命。”“不是被烧死?”“自然不是,百花教不喜欢留有余地,烧宅子只是为了更完美些。”

异衽又退两步,从这边走到那边,“好狠的门派,好狠的教主。他们与颖府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一点关系,只是有人用钱买他们命,百花教杀人,并不一定要什么理由。”秋尽玄像怕他不明白似的,“这就是江湖。”

“是不是我的小衽衽回来了?”正门忽然开了,商君轻一袭白衣踮脚跑来,满头青丝在空中飞扬,一把抱住异衽,“小衽衽这么早就来了,楼上的你也太没耐心了,人家都还没把里面收拾好呢。”

异衽扭头,地上有个蓝色的三角香包。

他们家前一段时间,才嫁过新娘子吧。

“商君轻也是没心的人。”异衽脸上一点玩笑意思没有,“商君轻躲什么,是躲一个叫岭道子的人么?”

商君轻回过头来看着秋尽玄,秋尽玄摊手,也愣了。异衽轻轻推开商君轻,“宫主不是说要普度苍生?”异衽上两个台阶,指着头上匾额,“这样的宅子你果然爱住么!”

“异衽发什么神经。”商君轻也冷下脸,“那异衽是什么意思?”

异衽一把扯掉脸上面纱,重重走下来,冰凉的手覆在秋尽玄眼上,“谪楼主,你好好看看。”秋尽玄抓紧他手腕,异衽猛的抽出去,扭头进了宅子,秋尽玄再睁眼,眼前便不是空荡扔着断木的街道了,地是黑的,天日也是混沌的,有家丁模样的人抱着异衽的腿,有丫鬟两手攥着自己脖子,有人来回穿梭,这些人面目与生人无二,身影也并不模糊,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宅子从里面往外冒着黑气,像是没烧尽的炭烟,秋尽玄大吃一惊,回头竟然有一个流着口水趴在他肩上!秋尽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刚想细看,眼前忽然又没了那样景色,街上是刚洒过水的模样,天日清明。

“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呢。”商君轻抱着胳膊,“异衽真可笑。”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生气。”秋尽玄上前抓着商君轻胳膊肘,“不然我现在马上告诉他你在哪里。”

“嘁。异衽呐。”商君轻慵懒的卷着自己胸前头发,抬头一个媚笑,“怕我拿这里的怨魂练功用,他总觉的这样污我灵气,再一个呢,他娘当年也是被别人趋势着才害人的,他心里有忌讳。”

“你会吞吃刚才那些人影?”

“反正都死了不是么,干嘛不能用呢,那么多人,不少这十几个孤魂,叫他们投胎下辈子也不好过,这何尝不是一种免坠轮回之道呢。”

秋尽玄捏起商君轻下巴,仔细的看,似乎想从他眼里找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商君轻眼波流转,“就这么回事呀,还有别的么,楼主这样看的人家好羞的。”

“我总想商君轻是怎么成了重寒宫宫主的。”

“现在想明白了么?”

“再清楚不过。”秋尽玄也笑,只是笑浮在脸上,不往眼里去,“得多亏异衽陪着你修身养性。”

“我也总怕我教坏了他,可从楼主的表现看,似乎并没有呢。”

“可真谢谢你了。”秋尽玄把重音咬在谢上,咬的商君轻笑的更开心了,商君轻努努嘴,“诶,我说楼上的,别总挨着我,我家小衽衽可看着呢。”

果然就有一道目光追着自己,秋尽玄扭头,异衽眼里的犹豫叫人心里难受,只遥遥看了一眼就隐身在影壁里不见了。秋尽玄不顾这宅子里面有多少人影,逼自己不想刚才那趴在自己肩上的人影,直直往里面追去。

叹曾经君为之倾(二)

对么,如果说喜欢自己是真的话,那喜欢商君轻也是真的吧。说喜欢的是其他人,或许他还会不服,但是花一样的商君轻,就没什么不对了。

“异衽。”秋尽玄在宅子里饶了好几条路,异衽跑不动了撑着膝盖歇息,终于被秋尽玄捉到,“异衽还在生商君轻的气?”异衽低着头摇摇,秋尽玄只有欲哭无泪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异衽仍旧摇头,“你别抱着我。”

秋尽玄叹了一声,实在想和他说,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哪里知道那么多,话到嘴边忍住了,却变成,“你别乱跑,这满院子孤魂野鬼,我一个人害怕。”

异衽抬头,扭头看着他,秋尽玄把脸扭向别处,“我是人,不怕才奇怪。”异衽踮起脚尖,追着他头扭得方向看,秋尽玄把脸对着他笑笑,异衽突然环上秋尽玄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你别怕,我保护你。”

秋尽玄听的十分郁闷,但这样也好,异衽有时候是莫名一些,但心里没什么想法,哄着骗着就哄到手了,他以后得提防着商君轻,商君轻再跟异衽说点什么对他没利的,异衽恐怕还会生气。

“哎呦,大白天的。”商君轻两个指头捏着异衽的面纱,“刚才还教训我呢,某些人呐。”

“商君轻你给我过来!”异衽放开秋尽玄,“你不准胡来。”

“嗯嗯我才不胡来呢。”胡来你也不能知道呀,商君轻随口应着,“空泉,空泉?又死哪里去了,去沽些酒来,你少主回来了。”

“我和你说的你不要不当回事,商君轻。”异衽拽着商君轻衣领,“外人在场你也别以为你能糊弄过去,为什么你总不长心,吸那些东西真个有好处么,自己多花些时候修炼又能怎么样呢?”

“是呢是呢,商君轻一定听少主的话,哎,楼上的。”

“秋尽玄也一定听少主的话。”秋尽玄举起三个手指,歪歪嘴,“发誓。那重寒宫主呢?”

“你大爷的。”商君轻睨他一眼,懒洋洋举起三根指头,“我也发誓,听少主的。”

异衽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个,放开商君轻衣服,商君轻放下手拉起异衽左手,秋尽玄不甘示弱拉起异衽右手,秋尽玄说折腾大半天了,我们先吃饭去。

“商君轻,你们家到底是谁照顾谁?”

“当然是人家……被小衽衽照顾了。但是喂喂喂,谁让你拉我家小衽衽的手了!”

“哈哈哈哈……”

颖府收拾的比较规整一点了,空泉出去买桌凳,家中尸首尽拖到义庄去了,唱薇他们先霜依他们一步回来,清洗地上的乌黑,商君轻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做完了又满屋子的巡视,凡是看到有刀斧痕迹的都用手抹去,将要黄昏了在院子里“吊嗓子”。

“你那边的事……?”异衽放下筷子,像是才想起来问秋尽玄。

“都差不多了。”秋尽玄不知是避讳还是怎样,“这两天朝凤楼就开张,到时候你第一个去罢,我给你留个好位子。”

“哦。”异衽端起碗喝口粥,“那你谪楼……?”

“也就是那样,明日你们先开门广收门徒,我稍后,再等等看小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们要开门广收门徒?”

“你不是已经收了一个?商君轻说这才是你下山的目的,他说最迟明个中午这府就能修好,你不用操心,他明天就要多弄些人来热闹热闹。”

“哦……他决定了比我更有数。”又没什么可说了。

“异衽都不谢我。”秋尽玄学着异衽语气,半真半假的跟异衽说。

“谢你什么?”异衽不甚明白。秋尽玄放下碗筷沉默不语,异衽被他看的脸上发热,却想不起来他忘了谢什么该谢的。秋尽玄站起身子,异衽也放下碗,“你要我谢你什么……喂,唔……”

叹曾经君为之倾(三)

“宅子可是用钱买的呢。”秋尽玄满意的看着异衽被他出其不意抱在怀里的害羞模样,“你又没有钱,异衽你说,你要怎么谢我呢。”秋尽玄踹开空泉已经收拾好的三个屋子中的一个,进门是满面白纱,连床铺都是素白的,他无奈摇摇头,抱紧异衽,“今天我一直观察着你呢,又是生气又是别扭又是教训人的,小狐狸,我喜欢你,这样够不够?”

“混蛋秋尽玄,谁要你喜欢,你放下我来。”

“要是不够,少主,我现在开始……爱上你了。”秋尽玄将他放在床上,伏在他身上,看着他,“现在可以么?”

“什么可以?”

“就是这样……”

“别,秋尽玄你别,但是……”

后面的话被湮没在一片热浪中,秋尽玄总觉得,得个商君轻不在的时候该多不容易呢,可要好好珍惜。至于那些江湖纷争,不如,就先放那么一放吧,他坏心思的看异衽难受半天,现在不是该补给他了么?

“害怕的话就抱着我。”秋尽玄吻他脖颈。

“唔。”异衽神智有些模糊,秋尽玄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可是……不是说我保护你的么……”

秋尽玄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弯着眼睛,用手盖着他的唇,“对,我的少主,是你保护我呢。”

“我说天还没黑呢,你们还让不让人清净了!”商君轻站在院子里,朝房梁上大喊,惊起许多麻雀儿,扑腾腾的从他头上飞过。

翌日

重寒宫广收门徒的消息一早就放出去,江湖讶然,因为他们就住在之前被百花教一把火烧了的颖府里,他们已不能评价百花教一句,人人只待秦末风下山,带领众正派一道剿灭百花,为灵山出一口气,至于重寒宫,助人的做了不少,却杀了莫刀,实在不能妄下评判。

颖府老爷素是个有钱的,他家宅院大,倒也不委屈重寒宫。只是刚遭火灾,现在开门就可用?故想去看热闹的门派多,真正敢进去的却少。开正门那时,门外围了一圈的人,将整个街道都堵住了,却还是不住有人往这边走。从正门能看见里面的,只见花草精神,只是匾额没了,门头上一圈白纱,叫人无端心里不爽。

谪楼的人高唱着谪楼来拜会重寒宫,抬着好几箱的东西摇摇往这边走,后面是个黑顶轿子,看阵势应该是谪楼楼主来了。谪楼与重寒修好已经不是秘闻,混在人群里的江湖人没有过大讶异,从颖府里面飘出一个修长的白衣人影,也带着面纱,仿佛没有骨头样倚在门上,说着哎哎来了,就一个人迎谪楼进去。

他重寒宫其他随从呢,这个明显不是少年的美人又是谁?

谪楼队伍没进完,忽然又听百花教前来拜会重寒宫,事情,便越发有意思了。

刚让开给谪楼的人群不便合上,径直等着百花教,可百花教遥遥出现了,竟然只有五个人。有木一身黑袍没带面具,后面跟着的该是他四个护法。人群中有人喝倒彩,有人绷紧了牙关。他们等一件事,看重寒宫会不会迎百花教进去。

有木走的随性,仿佛没想过他与谁有什么仇,这样光明正大出现会不会被人暗杀,他到门口,却还是那个白衣美人。商君轻打个哈欠,“欢迎呢,百花教是么。”

“你是谁?”有木到门槛前忽然停下脚步,他比商君轻高出半个头,加上商君轻又不站直,便显的更低了,商君轻这才正眼看他面容,不看还好,看了商君轻便来了兴趣,马上做羞愧状,低头两手捏着自己胸前散发,“人家是重寒少主养的男宠呢。”

声音不大不小,听的前排来看的人一阵唏嘘。

叹曾经君为之倾(四)

而后陆续来了三两个门派,倘若仔细追究,能看出来他们是与谪楼走的近的,就不难想了,恐怕这是谪楼请来的。因为百花教先头里进去了,那几个门派再来的时候有些犹豫。这些都是在意料之中,要说意料之外的倒也有几个,有两个独行侠,有个和尚,竟然也来了。

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截亲的妙竹,如今再进颖府,主人竟成了那日横出的白衣少年,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妙竹不愚钝,该看出来谁是谪楼请来捧场,谁是百花教叫来压台子的,反正前几日弄的满城风雨的重寒宫,今天又大大的在江湖出了次风头。

谁知道他们连上宫主统共才十二个人呢。

商君轻迎人迎的差不多了,又打个哈欠,遥遥向里面望了一眼,转身,愣是在这么多人眼前消失不见了。

“商君倾!”人头上忽然出现个声音,有双布鞋踏着众人肩膀往颖府门前来,岭道子拿着桃木剑,摇着铃铛跳到中间,可哪里还见商君轻身影?岭道子环顾一周,不理众人指指点点,提气往颖府门里走。颖府里面与从前可大不相同了,地上是干净的,墙上是干净的,却不见一点烟熏火燎迹象,虽然还维持原来摆设,但加了许多不同的,光是布和纱就比之前多了四倍还要多,商君轻喜欢这个,他在游廊上也挂,有人走过带起一阵风,那好看。

钱自然是谪楼给出的,商君轻跟秋尽玄说好了呢,他都把小衽衽抵给秋尽玄了,这点布算什么?往后还有多的事需要秋尽玄来办,这买卖,多划算。可怜异衽全然不知,他昨夜又被混蛋秋尽玄折腾的睡不好,今天连站都站不了多大会,自己坐在一个大圆桌中央等着大家来,来个人端杯酒,他都不是不想站,是双腿软。秋尽玄说这也好,叫人家看看你派头多大。

有木来的时候他极想起来,好好看看到底这是个什么人,能不分青红皂白杀人如削菜,可有木偏偏与他正对,坐在下座,简直奇了怪了。人差不多到齐就要开宴,那时候堂外面的空地上摆的八桌已经坐满,各派帮主门主教主与异衽同坐在一张桌上,异衽说话声音小,空泉代他说了许多,众人跟他寒暄,说重寒宫如何了得,大概因着都是熟识的人,虽有百花教在场也不大难堪,噪杂的说了大半个时辰,没说多少江湖的事。

后就有人提了一句,问重寒宫去不去武林大会。异衽刚想开口,谪楼楼主说我想这种场合,身为武林中人,重寒宫应当是去的,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异衽就点头,心里将秋尽玄念了千八百遍,别寻乱子了,他不想让那么多人见他。

那两个独行侠不大说话,坐在堂外的桌,众人正举筷,岭道子却从游廊那边来了,秋尽玄站起来,跟着站起来好几个,岭道子拱手跟众人寒暄,与重寒宫少主也互相遥遥举杯,说我来祝贺少主,送上八角镇妖塔一个,少主不必起身,我以茶代酒,祝少主福寿安康,重寒宫香火永胜。

空泉托来那塔递与异衽,异衽皱眉,这是好东西,可以收收颖府的鬼气,可,岭道子怎么晓得他缺这种东西?商君轻喜欢这地方不是没道理,商君轻那禀性不是上了重寒宫,早晚入魔道,师叔说当时叫商君轻接手重寒宫真是犯了难,论资历没人抵过他,但他心术不正。

异衽叫霜依留住他,说结了宴有事与他说,岭道子就在堂外站站,随着霜依走了。众人坐下,重新开宴,岭道子来是他们没想到的,连秋尽玄都没想到。最近岭道子这么闲?从前半年不定见他一次,最近一个月却见了这么多次了,早知道他是寻找商君轻而来,可商君轻就在门外,这都看不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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