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喝酒。”秋尽玄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放下心来的感觉,“我回岸上,后天过来接你。”秋尽玄摸摸他的头,听他主动说话了,算给他回应了?
可还是想着先回谪楼一趟。
“叫青玉送你。”异衽没有什么不舍的样子,虽然不笑却很平和,“顺便叫他给你我的铃铛……别再弄丢了。”
弄丢了……异衽怎么会知道?秋尽玄附身,小心翼翼的吻他鼻尖,异衽害怕一样往被子里缩,“你回去吧。”秋尽玄轻轻碾压着他耳朵,吻他人中,异衽便慌慌张张推他,“别,我疼。”
“我知道,异衽要好好休息上两三天才行,那之前我绝不勉强异衽了。”秋尽玄终于离开他身子,没有恋恋不舍,弹他额头一下,转身走了。异衽翻过身子看他出去的身影,拉过被子遮住了鼻梁以下的脸。
大概秋尽玄把他……了解透彻了。可是干吗秋尽玄要这么做呢,他是秋尽玄的弟弟,他们不是不可以这样的么,而且……秋尽玄喜欢的应该是商君轻吧,怎么又变成了他。秋尽玄说喜欢他的时候,他真的有种想要跳起来的感觉,可他不敢说喜欢秋尽玄,怎么能说呢,他们不是兄弟吗?
他是不是很坏?他勾引了自己哥哥,或许秋尽玄说的对,不拒绝就代表着欢迎,他私心的想要跟哥哥更亲近一点,也就是因为这样的亲近,才让秋尽玄误会了吧?说不定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怎么样的……他太贪心了。
秋尽玄并不在意能唤他出来的铃铛,这说明什么了吗?
异衽睡的早,第二天清早天一亮他就起来了,阴了三天终于放晴,醒来水又涨的更厉害了,到了春秋两季汛期就不好过船了,冬天河上结冰,也不是个法子,他还是要到林子里去寻一寻,看有没有能住的地方,上次在林子里带回来个人是么?
“霜依。”异衽撑起身子,将头发都拢在左肩上,半掀着被子。
“在。”霜依脸上明显困,在屋外应了一声,“少主要起了么?”
“带那个剑驰过来罢,他不是要见我,我现下是闲的。”
虽然异衽非异人(十四)
“带那个剑驰过来罢,他不是要见我,我现下是闲的。”
霜依在外面不知弄什么弄了一会儿,才答了声是,异衽这两天就是故意忽略空泉,谁让他将自己的事都报给商君轻,还把他引下山了,他生气,不愿意搭理空泉。
霜依进来放下他床上的帘子,燃起香炉,在屋里熏了熏,将窗子都关上,才出去带着剑驰进来。霜依大概教过了剑驰该怎么拜少主,剑驰礼数是对的,就是有点天生的散漫,异衽点点头,“起来吧。”
剑驰抬头,仔细想看清帘子后面那人的相貌,第一次他意识不清,没能记住,第二次少主给了他名字,霜依说不要抬头,他没能看明白,这次少主垂着帘子,他依旧不得要领。他在这船上待这么久,身上的伤都奇迹般的被霜依治好了,却一直没能再见少主一面,霜依说少主很忙,有些小事即使禀告了少主也不会在意,你还是先学重寒宫的规矩,少主总会见你的。
“剑驰是么?”少主声音很轻,剑驰不得不屏起气来仔细分辨,“你现在还不算完全重寒宫的人。”少主以这样的话开场,“因为我们能打人的功夫是两两成对的,所以你孤身一个没法算你。你要是学内功学心经修仙成道,一个人也是行的,只是你要抛下红尘。”
“和重寒宫众师兄弟一起回小朱雀山么?”剑驰笑的没心没肺,“杀人的功夫剑驰会的太多了,若是小朱雀山上有剑,剑驰当然要去。”
“真是个剑痴。”异衽咳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疼,他大腿根的韧带一定拉伤了,腰上也是,秋尽玄几乎拆吃了他,“该有吧,我们不在意那样东西,你可以去寻寻。”
剑驰拱手,“尚方宝剑还在少主手里,这时节不论少主去哪,剑驰都生死相随。”
“你是对剑忠心,不是对我。”霜依撩开帘子进去,剑驰在帘子起来的瞬间,只看到少主苍白的脸色,霜依用一根白带子把少主的头发扎起,然后做戏一般轻柔的掂着衣服,隔着纱看,就好像霜依在给一个一碰就碎的玻璃人穿衣裳,小心成那般模样。
“剑驰还有事么?”少主声音听着没有不耐烦,但霜依把一只手背在后面向外摆,剑驰跪好,说无事。
“那好,剑驰便出去吧,改日能带你上岸了好让霜依带你上岸,船上孤寂,你再忍忍。”异衽伸开手闭着眼让霜依给穿衣服,他就是这样,有时候睡不足或者醒早了就一动不想动,好在空泉他们已经练成了不论他什么时候醒,都有适宜的温水洗漱,都有刚刚好的饭菜入口,衣服更是一件一件叠好周到的放着专等他穿,就这点说或许还是他自己的地方住的舒服。可秋尽玄那里有各种新奇玩意,还有许多人总是穿梭不停,他到那才知道原来下人要不停的来回奔波才叫没闲着,秋尽玄的人都笨死了,吩咐件事,就连温水沐浴这种,他们都要来回跑许多趟,一小桶一小桶的往池子里蓄水。要都是这么麻烦他就不洗的那么勤了,可是他的人,都是一转眼就能准备几池水的。
“谢少主。”剑驰起身,单独向霜依笑笑,出去了。
商君轻带着空泉跑了一天一夜都没回来,异衽倚着霜依,围上大披风吹着河上的风,看远处那木桥。凡是要进城都要先过那桥,过桥不远就是朝凤楼,朝凤楼后面有路直通谪楼,他都了解透彻了。
突然就有种想法,秋尽玄,会不会一去不回了,再不找他?他这么想着,又看见早些时候见过跟秋尽玄一起那个道士自己撑篙在河上四处的望,似乎在寻找什么解决办法。是找他么,有什么是呢?
“带他过来吧。”异衽把披风系的紧些,霜依小心翼翼扶着他往屋里走,他心里又将秋尽玄骂了千百句。
秋尽玄前天晚上对他做的那事,他真的不愿再想,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子有这么大的容忍空间,但那之后,他浑身好像都散了架,本来就提不起力气,现在更是糟糕,今日比昨日酸疼,要是再难受点,他就真的不下地走路了,一步都不走,迈开腿那么麻烦。
虽然异衽非异人(十五)
“重寒宫少主!”岭道子脸上的胡子刮净了,看着年轻不少,岭道子满面焦急,霜依请他坐下,给他上茶,他捏着茶碗,恨不得现在就掀开异衽的帘子,岭道子不扯家常,不提秋尽玄,仿佛跟异衽很熟模样,“商君倾是不是来了?”
“你找我宫主何事?”异衽懒洋洋躺在被窝里,“他现不在船上。”
“他果然躲着我,我知道是他,绝对是他,只有他才会这样的障眼法。”岭道子站起身来,放下茶碗,“他既然不在船上,那劳烦少主说一声,君倾去了哪里?”
君轻?异衽从来没想过不叫他姓只叫他名,可是听起来好亲热,“我没问过,你和我宫主究竟什么关系?”
“那不重要。”岭道子拧着眉头,将异衽内室四下打量一番,“倘若他来,告诉他我来过,可我仍要出去寻他……那便告辞了。”
“慢走不送。”异衽只道好笑,怎么多日不见,这个道士好像痴傻了,满脸狂热,去寻商君轻?说什么白日梦话。
“不,你还是跟他说,岭道子跟他诚心说声对不起。”
“知道了。”异衽应了句。
异衽就是这样,或许你想告诉他你的故事,但他却不想知道,所以他不问,不给你接话的路,一点感兴趣的样子也不带出来。
岭道子大概真是苦恼极了,却没法跟异衽再往下说,他一抽手烟雾上来人便不见了。异衽忽然起了身子,这不是……这不是商君轻教他的功夫?或许遁走的方法有千千万,但像这样随心所欲的……就真的是商君轻的功夫,不能是别人的,别人应该不会。
秋尽玄说他的朋友和别人下了锁心的咒,异衽没想过,只觉出来那咒是一个字,心应该是另加的,他当时怎么没想到,会下这咒的有几个!
有几个?那不可能是异衽,也不会是空泉霜依青玉紫薯,重寒宫的人不常到凡间,那还能是谁?!
异衽捂着嘴,他,商君轻……
商君轻前天就走了,比秋尽玄走的还早,现在想想,好似也大有文章。异衽重新挨上枕头,把所有的事都想了一圈,总觉得岭道子和商君轻肯定是有些关系的,不然种种的种种,就太巧了些。
青玉从水里钻出来,在船上哇了一声,霜依闻声奔出去,两人在船外交谈,异衽觉着烦,就喊霜依来,霜依不应,空泉不在,异衽想想,“唱薇,去叫霜依进来。”
不一会进来两个白衣少年,一个是最近有接替空泉地位趋势的霜依,一个是与紫薯相对,名唤唱薇的一名侍从。异衽问霜依,你和青玉说什么,不进来又那么大声?
霜依向唱薇挥手,叫他下去,然后行礼,问,“那您见他么?”
“谁?”岭道子,还是商君轻?
“谪楼楼主站在桥上往河里瞧半天了,就是没下水,我跟青玉打赌呢,他是来找您的,你见他还是不见?”
异衽莫名的心跳了一下,自己意识到自己反应脸却红了,幸好还隔着帘子,霜依等了一会,轻轻的叫了声少主?异衽咳了一声,“又把铃铛弄丢了么。”然后撩开帘子,“外面见天的冷了,别叫他等,咱们去吧。”
霜依就只好偷偷的笑,像这种赌明摆着的事,异衽命他多带些人,见了秋尽玄好再寻地方住。
秋尽玄算是守信了么,说好后天来接就来了,他换好衣服,要带面纱,觉得不必,又想想,还是带上。异衽叫霜依带着一路踩水飞到桥上,桥上人来来往往,可……秋尽玄哪里在这里!
“霜依。”异衽叫了声,霜依也正四下看,纳了闷了明明刚才还能瞧见在这里站着,“过两天定带你们上街玩的,我近来身子不舒服,别闹我。”异衽站在桥上看了两眼,他隐着形,不喜欢叫别人看见他。紫薯挠挠头,“怪了。”
霜依两手握着,少主会以为他们耍他玩呢,可并不是呀,将才确实见了秋尽玄快要望成望夫石了才与青玉打赌,可他们过来人却不见了,这算什么事?
异衽环顾一圈,没有秋尽玄。脸颊上痒痒的,抬手一摸,泪么?
哭什么呢,就因为没看见秋尽玄吗……他是有点委屈吧,他都承受了秋尽玄,秋尽玄还是不大宠他的样子,所有人都宠他呀,偏偏秋尽玄么……第二天就要回谪楼,难道秋尽玄不知道他不舒服,想要人陪着么,刚成亲的新娘子多娇惯呀,他……
他好像什么都不算!
异衽突然发现了这事,秋尽玄没说过他是什么,就这么把他……
虽然异衽非异人(十六)
“少主快看!”紫薯突然指着桥下某处,“那不是谪楼主么!”
秋尽玄一身青布衫,挤在人群,不知道在听什么。异衽急忙扭头过去,霜依跟紫薯招招手,竟然先走了过去,异衽无法,也只好跟过去。
“我这边正祷告着哪个神仙奶奶来救救火,重寒宫的娘娘们就飞下来……”
“噢!”众人应和一声。
“他们能叫来龙王爷呀,那少主一扬手,水就下来了,不然得烧到什么时候?我一个老婆子,一家老小就指着放租生活……”
龙王爷?异衽想起来青玉,摇摇头,一拍手显了型,那老妇人无端看见人群后出现那几个白色人影,张着嘴说不出话,只能指着众人背后呀呀的叫,许多人扭头过来,异衽点点头,“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霜依并上紫薯向众人拱手,老妇人扑过来又跪,异衽后退一步,皱眉,“不必的,当真是不费什么事。”
秋尽玄从人后面退出来,隔得远远的冲异衽招手,异衽左右看了一下,原来他这样的出现方式太招眼了,桥上的人下来都不往城里进,专停下来看他们,说什么的都有,嘈杂的他心烦意乱。异衽搭上霜依肩膀,霜依瞪大眼睛,“少主这人太多了,我也起不来。”
有许多男子往他脚下扑,异衽想要是商君轻在这里,估摸着又要骂人,他只是纱多一些,又没有露面容,何以判定他一定是女人?难道印象中救苦救难的都是女仙么?可真是误解。
秋尽玄演哑戏一样冲他招手挤眉弄眼,他也不是不想出去,人围得他太热,而且气味难入鼻,异衽想想,罢了,一扬手砰的一声烟雾,他们几个白衣人全不见了。
“秋尽玄。”异衽站在秋尽玄身后,“你找我么?”
远处众人发出欢呼一样的声音,秋尽玄身子一震,顿一下扭头,“真吓了我一下,看,小狐狸,你被他们当成神了。”
异衽抿抿嘴,“愚民。”
秋尽玄一把搂住他,“你别太招摇,别太异于常人,我总觉无法接近你。”
异衽扭头看秋尽玄的手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没有任何不自然,就是见面就将他搂在了一起,他竟然也没有想挥开的冲动。“都这么觉着,所以我一直是一个人。我也想可爱些,该怎么做?”
“也要先换了这身白衣裳再说。”秋尽玄另一只空的手向霜依招招,“他们现在能看见你们少主不能?”
紫薯笑笑,“楼主都能看到,他们为什么看不到?”
异衽扭回头,抬起下巴,定定的看着秋尽玄,“你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是么?”
“你想什么。”秋尽玄淡笑……“那就别搂着我了!”异衽扭开身子,加大了声音,“别戏弄我,一点不好玩。”异衽红了眼眶。
霜依愣了,这是怎么说的,刚才还好端端的少主这是……“少主还在生刚才的气么?霜依跟青玉当真没骗少主,我们看时楼主确实在桥上张望,谁知道咱们过来他就到桥下去了,您要是生气就生我跟青玉好了,我们多嘴跟您说这个,我们是想看戏来着,少主……楼主,这会别人是看不到的,少主其实并不喜欢大街上现形,并非您说的张扬,您现在走出少主十步远,您也看不到我们了。”
异衽低着头,“不怪霜依,也不怪空泉,我自己的毛病,我太讨厌混蛋秋尽玄。”秋尽玄刚开始还惊愕,听霜依说完却只剩笑了,他对霜依摆摆手,把手放在异衽头上,异衽感觉到了抬头,秋尽玄突然打横抱起来他,“我是寻你,霜依没有说错。”
异衽踢腾挣扎,他现在心里怪怪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样,他也知道他这会不愿意被秋尽玄抱着辖制着,他从刚才开始对什么都没兴趣了,心里就是挂了秤砣,一直往下坠,他刚才都对那些人表现出不耐烦了,他怎么少见的心情这么差?
“闹别扭么,你像极了没得主人注意的小玩意。”秋尽玄吻他额头一下,“还是想咬人那种?”
叹曾经君为之倾(一)
不管异衽怎样的与秋尽玄闹,秋尽玄都好脾气的抱着他一路走,紫薯拉着霜依窃窃私语,大抵是说少主要真不愿意还帮秋尽玄也隐形?
“你不愿意住船上,商君轻不愿意你住我楼里,我就帮你买了个院子,我放你下来,你别乱跑。”秋尽玄按着他的头,停在一处宅邸前,异衽抬头,那上面写着颖府两字的匾额还没摘下来,异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