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真不想穿(穿越 外一部)——妄起无明
妄起无明  发于:2012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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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你不明白?」

夏文敬坐直身体摇了摇头,等着梁峥的下文。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把当票藏在火镰的夹层里?」

「嗯。」

「记不记得上次在金陵的客栈我说你很快就会来北平?」

夏文敬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对,我那时就想:虽然我说过要留在都察院,也说过让你跟我来北平。可你我知道,那不过都是我天马行空的信口胡言罢了,今时今日,咱们已经不再是当年在国子监里的狂妄少年,可以再任意妄为。我要想留在金陵,除非元军能打过长江,而想要你来北平,除非北平监察御史查出有官员作奸犯科或者皇上钦点你来查案。」

「所以你就通过各种渠道向我透露黄河以北一带的官银收支都有问题?」夏文敬问了一句。

梁峥点点头继续说:「嗯。但是后来经过反复考虑我又不想那么做了,毕竟这样处理不好会导致你也受到牵连,而且也那不是个长久之计。所以那时在金陵我没有把火镰给你就回到了北平。」

「可是后来太祖驾崩,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削藩,第一个削的还是周王。普天之下谁不知道皇上跟燕王早已相互顾忌多年,我想等皇上哪天削藩削到燕王头上,恐怕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而之所以把当票藏在火镰里,一个是怕被别人看见,另一个是我想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说不再惦记我、不再在乎我,那我送你的东西你一定也会把它丢得远远的,不会看到里面的东西,真是那样就权当我一厢情愿,我不再招惹你就是,你也可以远离你现在所知道的一切。如若不然,你很快就会发现火镰里的奥秘,那夹层封口处我特意让工匠少缝了几针的,你想我的时候只要把那个火镰反复在手里摸上几次,就能摸出里面有东西。」

说到这儿梁峥难掩得意,「结果果然没过多久,长安坊就传来消息,说都御使夏文敬登门拜访了。这我才下定了决心让人放行了真定、保定、河间等几个地方需要送到都察院的有关官银的公文。」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接下来你一查再查,最后快查到永锭庄了,你竟然有意想要包庇我,不查了。但也幸好陈瑛的事被人捅了出来,你才能有其它的借口来北平。」

自己的所作所为全被梁峥看透,夏文敬顿时觉得又羞又恼,「谁说我想包庇你了?!再说查陈瑛怎么会是借口?你不要自作多情!」

梁峥向前一倾,逼视住夏文敬的眼睛,「那你为什么要把手里的呈状一压再压?这么大的事应该呈报皇上单独面圣的吧?」

「我……这事将会受到牵连的人太多,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不会轻易禀明圣上,我不想胡案蓝案的惨剧再次重演。」

「证据?你还要怎样的证据?直接带人去封了永锭庄再仔细搜查一遍,还怕找不到印着『应天宝源』的金银吗?捉了人严刑拷打一番,还怕没有人会供出我吗?」

「未平!你不要逼我!」

梁峥伸手抓住夏文敬的衣领把他的脸拉到眼前,「夏大人,你欺君罔上、据实不报,论罪当斩了。」

「你……」

「你还要帮我吗?」梁峥挑起了唇角。

「要!我不怕皇上怪罪,我只要你放手,你不要再冥顽不灵了!」

梁峥忽地松开手,撤回身体眼里露出阴狠的神色,「我看冥顽不灵的是你。放心,给你递过呈状揭帖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梁峥!你适可而止吧!」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不差再多几个。」

「你……你想气死我嘛?!」

看着夏文敬气急败坏的模样,梁峥欲言又止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按住了夏文敬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傻子,其它的事你真的在乎吗?」

夏文敬动了一下想把手抽回去,没有成功,「你什么意思?」

「其实你早就想来北平问我官银的事,但不能无缘无故地来,又不能跟皇上说明情况真的来查。所以你一直等了大半年,直到陈瑛被人告发,本来皇上是派佥都御使房正来彻查这案子的,可你一再请命,说事关燕王,一定要自己来北平。皇上跟燕王的浑水是那么好趟的吗?你既然宁可自寻死路也不想我的事被人知道,又何苦要管我要怎么做呢?不如踏踏实实留在北平不要走了。」

「你又胡说什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作主,可别人的生死你凭什么擅自决定?!再说我怎么可能留在北平,我……等等!」夏文敬猛地一扬胳膊打飞了梁峥的手,「我跟皇上请命的时候没有别人在场,没有其他人知道皇上一开始没打算派我来的,你是怎么知道详细情形的?!」

「没有别人?你仔细想想。」

夏文敬认真想了半天,「真的没有别人。」

「有些人可以在宫里无处不在到让人彻底无视他们的存在,那你也不能不把他们当人。」

夏文敬一瞪眼,「你是说……宫中内官?!」

梁峥笑而不答。

「不会是你,我不信你能做到这种程度。是不是燕王?!」

「皇上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来北平监视燕王,殿下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那我再问你,燕王是不是已有反心?」

「哼,燕王要不要反他没说过,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虫。不过现在到处都在流传的『莫逐燕,逐燕日高飞,高飞上帝畿』这句话你应该不会没听过吧?」

夏文敬呆了:皇上让我来一探虚实,燕王一定也了然于心。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子矜。」

「啊?」夏文敬一愣神。

「想明白了吗?」

「什么想明白了吗?」

「该怎么做。是找个借口留下来,看燕王会不会象待宰羔羊一般等着被削藩,看我怎么让官银的事销声匿迹,还是回京禀明圣上,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玉石俱焚?」

「我会回金陵,但……」夏文敬站了起来。

「什么?」

「没什么。我不会马上走的,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

「你要跟皇上说燕王准备起兵谋反?」

「这个不用我说,皇上早就心中有数了。」

「那你要跟皇上说我私挪官银?」梁峥不相信夏文敬会这么做。

「不会的。但你要停手。」

「你知道,我不会停。」

「你停也得停,不停也得停!我会有办法的。」

梁峥笑着也站起来了,「从来都是我威胁别人,倒第一次听见有人对我说这种话。」

夏文敬也笑了,但态度却强硬了起来,「凡事都有个过程,多听听就习惯了。夜深了,我得走了,你的气色不太好,早点儿睡吧。」

「唉——」听见夏文敬还是关心自己,梁峥忽然叹息一声,柔和了语气,「我睡不着。」

「是吗?」夏文敬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抬脚就往外走,「看看书就好了。」

「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你。」梁峥伸手要去拉他。

夏文敬加快速度走到了门口,「那你该去看看大夫。」

「睁开眼睛眼前也都是你。」梁峥追上他扯住了袖子。

夏文敬用力推开门,袖子又从梁峥手里滑脱,「那你该治眼睛了。」

「可我心里也一直想着你!」

「那就想点儿别的,别的事,别的人……」

「你以为我不想吗?!」

「你以为我好过吗?!」

说着话,两人已经又一起来到了外间的门口。夏文敬的两只手已经扶在了门上,但他停住了动作没有推开。梁峥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外间没点灯,黑暗中两个剪影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

梁峥侧过脸来,嘴唇贴住夏文敬额头上温润的皮肤轻轻磨蹭了两下低声说:「子矜,我可不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未平,如果燕王反了,你不要跟随,官银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梁峥慢慢松开手,声音里也没了热度,「有本事,你就离开北平。」

「为了隐藏自己的所作所为,你终于连我也不放过了吗?」

「既然让你知道这了些,就没打算让你能再离开。」

「未平,我最后劝你一次:回头是岸。」

「如果能回头,我希望当年没到国子监去上学,没有在越燕阁碰到你,没有上味甘的船……」

夏文敬闭上眼睛,手指稍稍用力,门开了。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夏文敬迈出门去,院门口有两个人影站了起来。

「小石头?」梁峥跟着走到门外。

「大人。」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见你们还没谈完就……」

「哦,过来吧。」

夏文敬回头看梁峥一眼,「那我走了。」

「我送你到大门外。」

「不用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你也好好想想我的话。」

「走吧。」夏文敬走过唐小三的身边时说。可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转回头再看梁峥,「嗯……梁夫人,她还好吗?」

「好。」

「哦,那就好。」

讪讪应了一声,夏文敬带着唐小三走了,没再回头。

两天后,燕王找夏文敬到燕王府下棋。随后他又找梁峥入府商量要除掉夏文敬。梁峥力排众议,最后燕王答应:只要他能保证夏文敬出不了北平,可以由梁峥负责在他离开之前找机会将其软禁。

又过了几天,江贤、刘锦、卫福祥一起失踪了。隔天燕王下令命梁峥代行都指挥使职。

后来陈瑛很快被定罪谪徙广西。期间夏文敬又数次出入布政司和按察司,却没有再去过燕王府和都指挥使司。

六月中旬的一个早晨,燕王披头散发地冲到大街上开始「疯」了。

当天晚上梁峥接到潘子俊派人送来的急信:一批从保定刚运来的官银在顺城门以北被都御使的人扣住了。梁峥揉了信踩到地上:子矜这是要干什么?!

夏文敬正靠在一箱官银上闭目养神,一个都察院的守卫过来通报:梁大人来了。夏文敬睁开眼睛,「带了多少人马?」

「除了梁大人,还有五个,有一个不是汉人。」

这么少?夏文敬有些怀疑,「带他们过来,再让人到周围仔细查看,看有没有埋伏。」

通报的人领命走了,梁峥很快被带了过来。

站到夏文敬的跟前,梁峥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乌力吉和另外四个立刻退到了远处。

「子矜,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儿,我怎么看不懂?」

「世上还有你看不懂的事?这我倒出乎我的意料。」夏文敬不无嘲讽。

「你扣我的银两做什么?」

「你的银两?」夏文敬有些哭笑不得。

「到了北平地界儿,就是我的银两。」

「好,现在随你怎么说,等见了皇上你有胆不要改口就行。」

难道是我过于自信了?梁峥皱眉揣度夏文敬的心思:不,子矜对我绝下不了狠心的。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看夏文敬眼睛,「你不是说不会告诉皇上我的事?」

「怕了?」夏文敬回看着梁峥,没有退让的意思。

「不怕。只是我不信你会害我。」

「害你?你怎么不算算自己害了多少人?」

「等到了阴曹地府,自有判官给我算。」

「你……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

梁峥说话永远这么不留余地,着实气人。夏文敬无奈闭上双眼又慢慢睁开,「未平,你听着,现在立刻跟我回金陵,说明北平的情况。就说私挪官银的事你是受燕王指使,详细的情形你并不了解。因为发现他已有反心,所以你趁我来到北平向我投案。只要你诚心向皇上请罪,我再为你作证替你求情,皇上至多暂免你的官职,如果考虑让你戴罪立功,也许只罚你的俸禄也说不定。」

梁峥的眼睛越瞪越大,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把所有的事都栽赃给燕王?!」

「也算不上什么栽赃,你以为你长安坊、永钰庄又永锭庄的,燕王会不知道吗?他不过是不点破你,等到你再也回不了头了好让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为他卖命罢了。既然他知而不报,还如此纵容属下,那理当获罪。况且燕王现在暗地里招兵买马、私制火器,燕王府的收支我不信就没有问题。他在府中大肆练兵不算,现在又开始装疯,可见燕王必反无疑。既然殿下连将获谋逆之罪都不在乎,那再多个罪名也无防。」

「不是吧?人人称颂敬仰,以公正廉明着称的都御使夏文敬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是被你逼的。」

「我知道燕王什么都知道。」

「那你还……」

「我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夏文敬恨得直咬牙,「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无人能及的权势和地位。」

「你还想当皇帝不成?」

「如果可以,不妨一试。」梁峥一脸的云淡风轻不以为然。

「什么?!」夏文敬蹭地一下从箱子上站了起来。

「放心。」梁峥笑笑,「我目前还没这个打算。只是觉得与其跟你回去见皇上低三下四地磕头领罪,还是不如跟随燕王助他完成大业,将来出将入相的好。」

「出将入相?你以为燕王若是篡位成功,还会让你这个胆大妄为、野心勃勃的臣子留在身边吗?只怕到时你会落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

「事在人为,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再说就算你功成名就、列土封疆了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助纣为虐,僭帝之臣,要遗臭万年的吗?!」

「成王败寇,败了才会遗臭万年,胜了只会名垂青史。」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夏文敬觉得怒火中烧,想这么说下去怕是永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索性指了梁峥的鼻子大声问他,「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你知道我的答案。」

「你不是说只要有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吗?」

「我是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不能去随你跟皇上坦白罪行、卸兵弃甲任人宰割。」

「你既然已经来了就由不得你了!」

「你要拿我不成?」

「拿你又怎样?!」说着夏文敬脚下一挪伸出手去直奔了梁峥。

梁峥立刻向后退了几步,接住夏文敬的招式却没还手。夏文敬不肯罢休,又连出几招想要擒住梁峥。梁峥退无可退,最后拔出青霜剑来丢给了夏文敬,「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夏文敬剑尖一挑指向梁峥的胸口,「你以为我不会吗?!」

梁峥脖子一梗,「那就来吧!杀了我带上官银回去面圣,说你除了朝中一害,皇上必定会论功行赏。」

「你……」夏文敬手里的剑微微颤抖,「你非要如此逼我吗?!」

「逼你?我怎么逼你了?为了替你隐瞒,我杀了江大人又私自扣押刘大人和卫大人还不够,还得在燕王面前以性命担保你的安危。怎么到头来却变成我逼你了?我说过让你留在北平,对外就说是燕王知道你探得他的野心,被他的人强行扣押被迫留在了这里。然后你再跟燕王表明立场,说自己不过是皇命难违。这样等将来无论成败与否你都可以全身而退。所以你现在又何必要咄咄逼人?引你来北平,不是为了让你来处处与我作对的!」

「全身而退?我全身而退了,那你呢?燕王再强悍,势力范围也不过黄河以北,守城的将领也未必都能随他倒戈,可皇上有百万大军,皇室正统定能一呼百应,燕王赢不了的!」

「不用再说了,要么你留下,要么你杀了我。」梁峥挺起胸膛抵上了剑尖。

夏文敬拿着剑还是抖,梁峥忽然眯细了眼睛,「好,你不杀我,那我就要捉你回都司了!来人,发讯号!」

梁峥喊完,身后的人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响箭放上了天。接着梁峥就要伸手夺剑。

「你敢?!」夏文敬喊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慌神,眼见梁峥朝自己扑了过来,握剑的手不禁向前一伸。

不想梁峥没有防备,剑尖瞬间刺进了他的左肩。不过幸亏夏文敬本就没有用全力,发现刺中之后又及时把力道收了回来,剑便只没入了寸许。可一时在场的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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