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真不想穿(穿越 第一部)——妄起无明
妄起无明  发于:2012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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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吧。」梁泊雨也站起来了。

夏天一把把金子抓起来,「哪儿来的?!」

「什么哪儿来的?」梁泊雨又抢了回去,「我让余信拿给我的。」

「可是……」书生迟疑着张口。

「不够吗?」梁泊雨拉起他的手,把金子塞进去。

「不是,是太多了。而且……平民百姓不敢擅用金银。」

梁泊雨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但金锭还是最值钱的吧?而且不是有能私下兑换铜钱和大明宝钞的地方么?」

夏天侧过脸来看梁泊雨:什么「大明宝钞」,金银怎么就不能用了?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嗯……是,可还是太多了。」书生喃喃着。

「我高兴给你。」

书生抬起眼尾上挑的凤眼对上梁泊雨目光,「只是代写书信吗?」

「嗯……」梁泊雨摸着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想了想,「应该还有别的。」

书生垂下眼帘,长眉微颦,白生生的脸上飘上两朵红云,「那……小生明白了,请官人稍后。」

「你还要干嘛?」

「我收拾一下。」

说完书生摘下身后的字画,一副副地卷了起来。夏天看他卷了两张,忍不住开始伸手帮忙。书生跟他客气了几句,拧不过夏天,只好由他跟着动手收拾。于是梁泊雨就端着肩膀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忙活。

等收拾完了,书生说要把东西送回家去,很快就回来。夏天和梁泊雨便站在路边等他。

「你刚才说什么大明宝钞?」夏天看着书生离开的方向。

「上学时历史没学过吗?明朝发行过纸币,那个就是『大明宝钞』,朝廷为了推行这个,已经禁止民间流通金银二十多年了。不过老百姓好像都不爱用纸币,所以私下里还是有金银交易的。」

夏天撇撇嘴,「是余信告诉你的吧?」

「可我也记得上学的时候学过的。」梁泊雨试图狡辩。

「你就不怕他拿金子跑了?」

梁泊雨很不在意地朝别处转着脑袋,「正好可以试他一下。再说朝廷禁用的东西,只要他去兑换,我就不怕找不到他。」

「你还挺阴险的嘛。」看不见书生的身影了,夏天又看路边。

「嘶——」梁泊雨龇牙吸了口气,「什么话?我这叫智慧。」

「唉?你找他干什么?是有什么东西要写吗?」

「嗯,以后肯定会有的,我得找个不认识梁峥,又能模仿他笔迹的人。」

「你觉得这人行吗?」

「看着像个老实人,他说会,应该不是撒……」

「唉?你看!」夏天用胳膊肘碰了碰梁泊雨。

「什么?」

「你看那个人,那个,就那个戴圆顶帽子的人。」

「看见了,怎么了?」

「你看他鬼鬼祟祟的,肯定有问题。」

「唉——你怎么老以貌取人呢?这是病,得治啊。」

「你怎么不信我,你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你看着!」

两个人,四只眼,开始随着不远处一个贼眉鼠眼的人移动。结果那人独自走了一会儿,果然就开始朝着一个在布摊上看布的老大娘挪了过去。

别伸手,别伸手!梁泊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在心里猛喊。

「住手!」夏天大喊一声,不等梁泊雨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像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

那人果然是个贼,在夏天喊出「住手」的前一刹那,他已经得手。被夏天吓了一跳之后,他拔腿就跑。

「站住!你给我站住!」夏天一边喊着一边穷追不舍。

「回来!别追了!你给我回来!」梁泊雨一边喊着一边追夏天。

三个人一时把整条街搅了个鸡飞狗跳。等梁泊雨一手扶着腰,一手按着胸口追上夏天的时候,夏天已经把那个贼牢牢按在地上了。

「让你跑!让你跑!」夏天在他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两脚。

梁泊雨好不容易把气儿倒顺了,歪歪斜斜走到夏天身后,「我说……大哥,不用这么敬业吧?!抓贼抓到大明朝来了!」

「这是本能。」

「本能个屁!抓小偷不归法警管吧?那不是公安民警的事吗?」

「我以前是刑警。」

「靠!算你狠。行了,人抓住了,把钱袋拿回来就得了。」

「那怎么行?得送交官府。」

「你烦不烦啊?!你知道往哪儿送吗?」

「带他去找余信。」

梁泊雨把头一偏,无奈地叹了口气,「那白脸书生一会儿该找不着咱们了。」

「你不说他是老实人嘛,老实人会等你的。」

看来夏天不把这该死的贼扭送官府,他是不会罢休了。梁泊雨实在没办法,只好一跺脚,帮着夏天把那小偷拎起来,拖着往余信等着的街口走过去了。

等梁泊雨、夏天和余信把贼交给路上巡逻的官兵,返回窄街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正午,太阳耀武扬威地把整条街从头到尾照了个通透。人们闲逛的热情也被这毒辣的阳光给照蔫儿了。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街上,现在显得有点儿空旷。因此站在路边一边用袖子不停地擦汗,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的白面书生看起来就格外显眼。

看见梁泊雨,书生急急走过来,「官人让小生好找。」

「你怎么不找个阴凉地方等着?」

「怕自己眼神不济,错过了官人。」

「错过就错过呗,想再找你的话,我自然有办法。」

「受人钱财,岂能无故消失?」

梁泊雨看了夏天一眼,那意思是:你看,我说他是老实人吧。

「对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敝姓祝,名云锦,字橦华。」

「云锦?挺有意思。」梁泊雨点点头,「行,先陪我们走走,晚点儿再回都司。」

「都司?原来是大人。」祝云锦弯腰做了个揖。

三个人沿街走了一会儿,钻进几家店铺看了看。过了午时,地上的暑气一浪浪地升腾起来。

本来梁泊雨是想随便逛一逛,了解一下这个时期北京的风土人情,可是没想到赶上这么个大热的天。最后从一个杂货店里走出来的时候,梁泊雨觉得身上的汗已经牢牢地把衣服跟自己的脊背粘到了一起。他现在简直恨透身上一层又一层的古人服饰,想想以前穿过的T恤、衬衫更是无比怀念。

「不行,我可不想再走了。我要找个地方歇歇,喝点儿水。」梁泊雨挥动着宽大的衣袖朝脸上扇风,可是风没感觉到,一用力倒让梁泊雨的额头鼻子上又浮出一层汗来。

「好啊。」夏天头上有网巾和发鼓,比梁泊雨还要热了几分,正想说要回去。

梁泊雨顺着街道延伸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看见什么像样的酒家和茶馆,又回头看了看里离他们不太远的街口,「咱们去江浸月吧?我要到我的豪华包房里去休息。」

夏天很恼火,本想说这么能挑,还是不累。可张了张嘴,实在是又渴又热,懒得再跟梁泊雨废话,不耐烦地点了下头,「好好好,那就赶紧往回走。坐上马车还能好点儿。」

到了江浸月,梁泊雨急急忙忙冲在前面,一头钻进了酒楼。与此同时,一阵凉意扑面而来。王掌柜一把推开要迎上来的店小二,一张笑开了花的肥脸伸到梁泊雨面前,「梁大人!您又来了?这几天比较清闲啊?」

已经知道了王掌柜跟自己的关系,梁泊雨权当他是酒店、会馆的领班,很自然地露出个轻松愉悦又稍显居高临下的表情,「哦,掌柜的生意可还兴隆?」

「哟!劳大人费心了,还过得去,过得去。」

夏天、祝云锦和余信也跟了进来。

「好凉快啊!」夏天感叹着。

这时梁泊雨才意识到,这酒楼内跟外面相比,不仅是温度差了不少,还有阵阵清香扑鼻。怎么会呢?又不可能有空调。梁泊雨心里纳闷儿,眼睛四处寻么着,就一眼看见了放在门口两侧的十几个大木桶正隐隐约约地冒出白气来。梁泊雨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是冰,上面还洒了一层不知是什么花。

王掌柜赶紧跟过来,讨好地跟梁泊雨说:「大人热了吧?我这就让人给您拎上去几桶。」

上了楼,降温的木桶摆好,酒菜也都端上了桌。王掌柜又笑眯眯地看着梁泊雨,「大人今天要听曲子吗?」

梁泊雨嫌桌旁的椅子不舒服,正靠了个竹夫人横倚在罗汉床上。

「好啊,你叫人来吧。」

「还找卞青吗?」

卞青?人名吗?梁泊雨吃不准,但想着按梁峥的习惯来应该没错。于是说好。

十几分钟之后,门扉轻叩。

梁泊雨说了声「进来」,一个年轻公子翩然而入。

第十八章

大家一起看向进来的人:柳眉杏眼,红唇贝齿。眼看着他脚下无根,踩着棉花就朝梁泊雨飘了过去。

「未平——」燕啼莺转地一声,整个人就直直跌进了梁泊雨的怀里。

梁泊雨浑身一紧,接住好像没了骨头的人,「卞……卞青?」

腰若垂柳!腰若垂柳啊!

「大人不是一向都叫青儿,怎么今天叫人家卞青?」

这话真是跟「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人家牛夫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啊!梁泊雨扭曲着比至尊宝还无厘头的表情,「青……青儿?」

卞青笑笑,扭头去看瞠目结舌的夏天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祝云锦,「哦,未平有新客人啊?那我就给各位大人们弹奏几曲吧。」

说着卞青从梁泊雨腿上站起来,朝房间另一头的琴台走了过去。经过夏天身边的时候,卞青停住了脚步,「咦?这位客官上次来过嘛。是夏大人吧?」

夏天把好不容易才合拢的嘴巴又裂开,冲着卞青比哭还难看地笑了一下,「哦,你记得我啊。」

「当然记得,上次卞青抚琴抚到一半,大人就让我离开了。后来夏大人从房里冲出去,大人又追出来,追追打打,把江浸月弄了个天翻地覆,好不热闹呢!」

「卞……青儿。」梁泊雨的脸色沉了沉,「快弹琴吧。」

卞青抬起袖子掩嘴笑了,「小的不该多嘴,是我的不是。」

琴声响起,卞青的表情不再轻浮。看着他低头拨琴,挑弦复抹的样子,梁泊雨竟品出几分清尘脱俗的味道来。

夏天端着酒杯走到罗汉床边,碰了一下梁泊雨的腿,「往那边点儿。」

梁泊雨收了腿,夏天坐到他的旁边低声说:「你们俩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

夏天想想也是,「那……你听见他刚才说的话了吧?」

「什么?」

「什么『什么』?装什么算?你知道怎么回事吧?」

「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

「我哪有不让他说下去,是他自己说完了么。」

夏天满脸狐疑地看着梁泊雨,「你真不知道?」

「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我呢?」梁泊雨露出很无辜的表情。

「因为你看着就很可疑。」

「你看,又犯病了不是?你这叫『看谁都像坏人』或者『看谁都不像好人』病,有空儿我彻底给你治治。」

「滚蛋!」

夏天喝完了杯里的酒又回到了桌旁。

小样儿!不能喝还这么贪杯,看我不找机会好好治你。梁泊雨盯着夏天,不知不觉两眼含笑。

几曲弹完,卞青一个眼风飞过来,「大人还想听点儿什么?」

「呃……」梁泊雨对古曲实在是没啥了解,考虑了半天,把头一转,「橦华,你爱听什么?」

祝云锦有些受宠若惊,「大人……」

「你说吧。」

「嗯……」祝云锦看看卞青,「那就《小胡笳》吧。」

「哦?这位官人喜欢悲伤的曲子?」

「也不是,突然想到而已。」

卞青又低下头去开始弹奏,没弹了几句,梁泊雨和夏天还真就听出了哀婉悲伤、撕心裂肺的劲儿来。凄凄惨惨戚戚的一曲弹毕,祝云锦和卞青竟然都眼泛泪光了。

「唉……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祝云锦轻轻摇头,念了一句。

古人的情绪真让人难以理解,果然是没有苦情片的年代,听个曲儿都能把人听哭喽。梁泊雨看着卞青的悲戚模样,还真想过去安慰安慰他。可还没等梁泊雨有什么反应,卞青倒先一步站起身拎了壶酒走过来。

「未平——」再嗲一声,又坐进梁泊雨怀里了。

梁泊雨好不容易才彻底凉快下来,这会儿一阵阵虚汗又开始往外钻,「呃……青……青儿,我决定以后不再这么叫你了。」

「那叫什么?」

「你没字吗?」

卞青用眼尾瞥了梁泊雨一眼,嗔怪一句,「大人不知道吗?卞青是艺称,再说伶人不敢有名,又哪里来的字?」

「啊?哦,也对。那还是叫卞青吧。」

卞青一扁嘴,不高兴了,「那跟旁人岂不是一样,多生分。」

「那……我再给你取个别名好不好?」

「好啊,听大人的安排吧。」

梁泊雨哪会取什么名字,只是觉得再叫几次「青儿」,自己就要化身白娘娘了。

「橦华,你给取吧?」

「这……不合适吧?」

「唉!别谦虚了,让你取就取。」

祝云锦见推不过,低头沉吟片刻,「青,有景云之瑞,有赤方气与青方气相连。东方如何?」

「不好,太正了。」

还没等梁泊雨反应过来祝云锦说的是什么意思,卞青先一步给否了。

「那……镜朱尘之照烂,袭青气之烟煴。春之如何?」

大哥,咱能不能别那么多废话,直接说出来好不好?梁泊雨在心里叫苦。

「嗯……春之。大人觉得呢?」卞青扭身去看梁泊雨。

「哦,好啊,比青儿好多了。」

「嗯,春之,春之,大人叫一声嘛。」卞青全没了刚才弹琴时的矜持稳重。

「啊?哦,春之。」

卞青欢天喜地倒了杯酒,送到梁泊雨眼前,「谢大人赐名。」

梁泊雨接过酒喝了,一眼扫到夏天,他正倒空着个酒坛,在往自己杯里甩最后几滴酒,脸色已如到了三九天般冰冷铁青。

在江浸月一直呆到日落西山,暑气全消。梁泊雨被卞青折腾得几次都差点有了反应。祝云锦要么不说话,要么满嘴的诗词绝句,搞得梁泊雨直想告诉他「请说普通话」。夏天一直冷着脸,闷不做声地喝酒。最后离开的时候已经酩酊大醉,被梁泊雨生生扛上了马车。末了他还在梁泊雨背上大喊了一句,「喜欢男人的家伙最讨厌了!」

梁泊雨累得够呛,看着躺在车里睡着了的醉鬼想:以后我不在跟前的时候,可不敢让他这么喝。谁知道他都会说出些什么要命的话来!

回到都指挥使司,梁泊雨让余信把夏天送回房间,自己带着祝云锦到了书房。

「你家里还些什么人吗?」梁泊雨一边翻东西一边问。

祝云锦局促地站在门边儿,「去年家母过世,就再没其他亲人了。」

「你没成亲吗?」

「屋无片瓦,谁家舍得把女儿给云锦。」

「没试着考个功名啥的?」

「不善八股,过了童试也做不得秀才。」

梁泊雨抬头看他一眼:这样的书生一般不都爱遇见女鬼啥的吗?

「找到了。」梁泊雨抖抖手里的纸,是昨天在书房无意中看到的梁峥写的一张公文,「走吧,去我房里。」

祝云锦随梁泊雨进入房间,梁泊雨看了看屋外,确定没什么异常,回身把门关好。

「来吧。」梁泊雨把拿来的公文放到桌上。

「嗯……大人不用准备一下吗?」

「准备什么?」

「沐浴更衣。」

啊?古人写字都得先沐浴更衣吗?没到这种程度吧?还是这祝云锦有什么特殊癖好?梁泊雨看着他,实在是不知道他在窘迫个什么劲儿,「呃……不用这么麻烦吧?很简单的。」

「哦,云锦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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