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的劳不由得暗自叹口气,自己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第六十九章
凡因觉得,不管是正常人还是非正常人在早晨醒来就看到一条有着三角形头颅的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倒挂在头上都不会被吓一跳。
他当然也不例外,作为一个洁癖的血族,用巅峰的速度瞬移开了,脸色铁青的看着那条不紧不慢蜷缩起身体的黑蛇,它还很人性化的眨了眨蛇眼,金色的瞳孔盯着凡因猛瞧。
凡因叹了口气,“尊敬的萨麦尔陛下,早上好。”
那黑蛇摇了摇尾巴,发出沙沙声,看上去似乎还很欢快,“小朋友,你怎么知道是我?”
凡因满脸黑线的看着这位显然想把自己伪装成响尾蛇的魔王陛下,解释道,“蛇是没有眼睑的,会眨眼的蛇恐怕这世上只有您了。”
‘沙沙’声消失了片刻,黑蛇扭动着尾巴撑起它的头,作思考状,“哦,你知道的,太久不用这个样子出现,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随即动作迅捷的从床上的横梁上一跃而下,呈之字形向凡因游去。
感觉到蛇类特有的滑腻鳞片的触感,凡因身上不禁起了无数鸡皮疙瘩,费劲全力才忍住抓住蛇尾一把丢出去的冲动,他只好狠狠的咬紧牙关。
“尊敬的萨麦尔陛下,不知您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听着凡因那几乎从嘴里挤出来的声音,黑蛇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它的行为给声音的主人带来了多么坏的心情,甩着尾巴,发出‘沙沙’声,嘴里欢快的蹦出让凡因几乎崩溃的话语,“下面太无聊了,我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凡因深深吸了口气,侧过头不去看趴在他左肩上的黑蛇,心中则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位再怎么欠扁也是伟大的撒旦陛下!作为他最忠诚的子民之一,自己绝对不能动手打它啊!
那黑蛇,也就是撒旦无聊化形成的响尾蛇,依旧无比欢快的摇着尾巴,从凡因的左肩又滑到了他的右肩,“小朋友,不请我喝杯红茶吗?”
听到萨麦尔这么说,凡因才醒悟到劳竟然不在屋内,微微皱了眉,“还有个血族去哪了?”
歪了歪脑袋,“那个间谍?”
凡因心中一冷,“什么间谍?”
“就是那个教廷放在你身边的男的啊,”萨麦尔歪着脑袋,惊讶的说道,“你不知道?”
‘沙沙’声更响了。
“哦,你竟然不知道!”萨麦尔不可思议道,又从凡因肩上爬了下去,游上床上盘起身看凡因,“他哪来就被我丢回哪去了。”
“……您是怎么知道他是教廷的人的?”
角色扮演一点都不称职的萨麦尔竖起了身子,竟然做出昂首挺胸状,可惜没有手抱住胸口,结果搞得自己看上去异常怪异,骄傲的道,“除了那群白痴还有谁会把血族的血用这么粗鲁的方式输进人类体内。”
“您把他送到教廷去了?”凡因此时也顾不上萨麦尔该有的尊敬了,一把抓住它,就往外跑。
“哦!小朋友你要干什么!”那黑蛇一脸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尾巴缠住凡因的手臂,看上去像是有恐高症害怕摔下去的模样。
“哪个分部?还是总部?!”
“你不会想去找他吧?我知道他骗了你让你很生气,可你现在去教廷那绝对是自投罗网哦!”萨麦尔看上去想要继续摇他的尾巴以表示他的欢乐,可惜又因为怕掉下去而不得不僵硬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后继续缠着凡因。
凡因嘴角一抽,他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把这条该死的杂交响尾蛇丢在地上踩死算了,“我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是教廷故意送到我面前的,所以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在哪吗?”
“你知道?”黑蛇竖起头部看着凡因海蓝色的眼睛,语气奇怪,“那你干嘛还给他初拥?”
忍住掐死他的冲动,凡因没好气的说道,“敢不敢告诉我他在哪?!”
“哦……他好像被我丢到光明气息最浓的地方了。”
凡因左手缓缓伸到黑蛇的脖子处。
黑蛇缩了缩脖子,如果能分辨哪里是脖子的话,“你想干嘛?!”
凡因无奈,最后还是忍住掐死他的冲动,展开身形,就往教廷总部赶去。
萨麦尔悠哉的挂在凡因手臂上,嘴上却不歇,“你是嫌在人界的日子待得太久了吗?躲了那么多年,竟然为了个骗子,唔,不,傀儡?落得和你父亲一样的下场。”
“他不是傀儡,他是我最喜爱的孩子。”听萨麦尔这么说劳,凡因不由有些不满,开口为他抱不平。
“啧啧,我以前以为你是不知道他的来处,怎么你知道还这么说?”
萨麦尔看上去有些不理解,或许对他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吧。
凡因沉默了片刻,不过脚步却未停过,依旧保持着最快的速度进行着瞬移,直到萨麦尔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说着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心里话,“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段日子正是血族大肆发展后代的时候,教廷大概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把他丢在那群孩子里的吧。”
“鬼使神差的,我就挑中了他,”凡因嘴角泛起一抹说不清的笑容,动人又迷茫,“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教廷的错,是教廷把他变成了半人半血族的怪物,而我做的,就是用我的血,压住那份肮脏的血。”
萨麦尔看着面前这个血族明显带着厌恶表情的脸蛋,还是不太能理解,不过伟大的撒旦陛下很快就又开始欢快的摇起了尾巴,丝毫没有为别人带来麻烦的自知之明,“你喜欢他?”
凡因差点站不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是我的孩子!”
响尾蛇翻了个白眼,“血族还讲辈分的?”
“……他在我心里始终是我的孩子!”
萨麦尔无所谓的甩着尾巴,“好吧,不过他可不这么想。”
“什么意思?”凡因一愣,忍不住问道。
顿时萨麦尔尾巴甩的更欢快了,“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虽然凡因很轻易的就能意识到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魔王大人嘴里肯定吐不出什么令他愉快的话,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这么问了。
只见黑蛇用他的尾巴遮住眼睛,大概是遮羞的意思,“他在偷亲你哦。”
凡因脸色极其难看,但是脚下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因此有分毫的迟疑。
“还要去找他?”
“……萨麦尔陛下,您找我就是为了告诉这件事吗?”
萨麦尔歪了歪脑袋,从凡因的手臂慢慢游到了脖子处,“我只是来欢迎下即将到来的新人的,待在地狱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不来找些乐趣,我肯定早就疯了。”
凡因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您还做了什么?”
“哦……亲爱的,你能保证不生气吗?”萨麦尔有些迟疑,虽然他作为第一个堕落的天使,其能力绝对不是凡因可以比拟的,可要是这个血族要是发起疯来灭了自己好不容易从地狱爬出来的一个恶魔,那他真的要哭了。
“不能,”凡因咬牙切齿,“不过你可以选择现在就死或者一会再死。”
黑蛇忍不住微微缩紧了身体,却不料凡因一把抓下他,捏在手里,“你想勒死我?”
黑蛇顿时万分委屈,“你哪会被勒死啊……”
“说不说?”
“……”萨麦尔欲哭无泪,扭捏道,“那把匕首是我的。”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惨叫。
凡因丢开他继续往前。
没过多久,凡因就感觉到一个滑腻腻冷冰冰的触感再次出现在他的脖子处。
“我的天!你竟然对尊贵的萨麦尔大人做这种事!”
凡因冷笑,“您知道的,血族都是爱子心切的。”
黑蛇顿时闭嘴不再嘴贫,不过向来爱没事找事做的撒旦陛下显然安静不了多久,“我就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无比委屈的语气绝对会让人误以为是凡因冤枉了他。
“我一无聊就会生气,你也不想我生气吧?”
凡因顿时沉默,盛怒的撒旦绝对没人想要遇见,那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萨麦尔陛下,那么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您的目的了吧?”
“哦……其实还是因为太无聊了啊!”黑蛇在凡因的肩上打起滚来,一副无赖样,“所以想来人界玩玩,可我又不能离开地狱,只好想个办法让人在人界打开地狱之门了,你就是我看中的最佳人选!”
“……等我手上的事情做完我就会开的,所以您现在可以暂时闭目养神一会。”
潜台词就是你可以闭嘴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你真有趣。”萨麦尔突然这么说道。
“……我很无趣。”
“其实你待在人界对我来说更有好处,”熟悉的‘沙沙’声又从凡因耳边传来,一个充满诱惑的低沉男音道,“你想留下吗?地狱可是个很可怕的地方,暗无天日,到处倒是死去的尸骨,哀鸿片野,为了解闷,到处都是厮杀,除了杀戮没有别的事可做。”
凡因抿了抿嘴,望了眼蔚蓝的天空,喃喃道,“没有他在的地方,哪里都是地狱。”
第七十章
劳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慈祥的老者不说话。
“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老者穿着一身白衣,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微笑。
如果不是劳此时正被绑在银制的十字架上动弹不得,或许他真的会相信这个老者的话。
见劳不答,那人也不恼,随意的在劳面前来回走动,似是在思量些什么,“昨天的动静是不是凡斯肯因?”
劳依旧不说话,甚至是闭上了眼睛假寐。
那人似乎不在乎劳回不回答,径直说道,“是了,这世上除了他还有哪个血族有这能力,孩子,你待在他身边一定很了解他的脾性吧?”
“当年凯瑟琳告诉了我们他的住处,他就那么生气,如果你也背叛了他……”
劳睁开眼看他,黑色的眼里全是不屑一顾的嗤笑。
“这一代的教皇,没想到你比上一代更加愚蠢。”劳自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嘲笑面前这个白发老人,也就是这一代光明教廷的无上教皇——奥斯丁三世。
奥斯丁三世一点也不生气,仿佛他一直都是那么淡定,就好像整个世界没有什么不是在他掌握之中一样,“你不想知道你7岁前发生了什么吗?”
闻言劳瞳孔缩小成针孔状,盯着奥斯丁三世看了许久,最后微微低下头,不再搭理他。
“我想凡斯肯因一定会有兴趣知道的。”奥斯丁脸上笑意盈盈,胸有成竹的看着劳。
“……我就算死也不会伤害他。”劳低着头,语气冰冷道。
“这还真是感人啊。”
奥斯丁拿起左手边木质桌子上的火柴,点亮了分布这个密闭房间四个角落的蜡烛,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依稀的星光从一个只有半米左右的正方形窗口透了进来,窗户表面以及墙上都焊满了银,让整个房间变成了专为关押吸血鬼的囚笼。
不过这类粗糙的银制东西早已不能伤害劳了,真正束缚住他的,是背后十字架上铭刻着的圣经,以及脚下所画的禁魔圈。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所有人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奥斯丁双手合十虔诚的向耶和华祷告,对于劳的无动于衷他一点也不奇怪,这位活了千年的吸血鬼如果会因为这短短几句的内容就受伤,那血族早就已经被教廷杀光了。
“你该向主祈祷,我们已经为凡斯肯因准备了一份大礼,他一定会受宠若惊的。”
看着奥斯丁那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就像是一个酒鬼看到美酒一样的兴奋,让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说不清此时心底的想法,一觉醒来他就发现在教廷总部,这里是光明教廷的主场,历代的教皇和红衣主教死后就葬在这里,在这里,再强大的血族也只能发挥出一半的实力,再弱小一点的甚至会脆弱的如同人类一样。
他也不例外,当他被教廷的人员发现时,他甚至兴不起正面反抗的念头,心里知道依凡因的性子,一定会来救自己,可这里毕竟不是游乐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恐怕即使是如今在法则方面强悍堪比上帝的凡因到了此处,也不能来去自如。
心底除了安心,也免不了担心。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和凡因一起活下去,他当然不愿就此死去。
对血族来说,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再也看不见挚爱的情人,再也听不到动听的呢喃,再也不能去触碰爱人的身体……
脑海中甚至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
奥斯丁终于离开,劳垂着眼,右手微动,不出他意料,刺骨的疼痛从背后接触十字架的地方传来,就像是有无数针头插进骨髓一样。
冷汗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劳整个身躯都因疼痛而颤抖着,肌肉微微抽搐的感觉很不好受,可他直到不能停下,自虐的行为直到一条微微抖动着枝叶的嫩绿树枝从背后的窗口微微探出头来,劳才真正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忍受着浑身的酸胀感,劳回想起小时候凡因对他的教导之一就是在被圣经束缚住的时候使用力量,恐怕聪慧如教皇也绝不会想到护犊情深的凡斯肯因竟然舍得对孩子使用这种疼痛到了可以逼疯血族的方法吧。
不过也幸好小时候有过很长一段时间这样的经历,现在自己才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稍微使用点力量,就是有点疼而已。
休息了一段时间,劳不得不继续开始自虐,他必须得在凡因到来前打破脚下的禁魔圈,只有这样才能不拖凡因的后腿,从跟着凡因起,劳就告诉自己,如果不能强到站在他身前替他抵御风雨的话,起码能够并肩而立共同承担。
那看上去新生的绿芽并不如外表一样那么脆弱,顽强的爬过窗口,顺着墙壁缓缓往下,左顾右盼的模样看上起就像孩子一样的好奇。
“快了快了……”劳喃喃道,黑色的凤眼死死盯着脚下银白色的禁魔圈。
他必须趁奥斯丁三世再次来到前破坏掉禁魔圈,并且是让人看不出的破坏,例如在最外边的圆圈上悄悄抹去一小块,禁魔圈是需要非常严谨刻画的,就算只是拇指甲大小的缺失都会令整个禁魔圈起不了除了装饰作用以外的任何作用。
禁魔圈的工作原理早就被深深记在脑中,血族的魔力来源于血液,那么在进入禁魔圈前就在外面事先留下血液,就绝对有效。当劳醒来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划开手腕,在路边的小树上洒下粘稠的鲜血。
劳会撒谎,可是对凡因,他不愿用任何方式去掩盖真实的自己,就算是对那时候被封印了记忆的凡因也一样,救了自己的的确是他,让自己完全变成血族的第一份血也是来自凡因,可是给予他初拥的却不是凡因。
血族的初拥是由一名经过亲王承认的血族吸食人类的鲜血,再给予他自己血液的仪式,可是劳的情况不一样,吸他血和给他血的血族并不是同一个,这种情况在血族中近乎没有。所以劳很幸运的不止获得了凡因对于时间的控制,还有部分或许源自于那位给予他最初初拥的那个血族的能力,对植物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