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明待 下——惨了惨了
惨了惨了  发于:2012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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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唐助理见严臻明突然停在了那里,不禁有些好奇,转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位装扮颇为低调气势均显不俗的男子用餐完毕正肩并肩往出口走去,过拐弯处,迎面来了一位手捧餐盘的侍应,其中一位甚至出手护了一下另外一位一下,他的手臂自身后搭在另外一位的肩膀上,把对方往自己那边带了带。如此亲密的动作,两人神色皆自坦然,均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唐助理心想,这两人这等暧昧,肯定是一对了。

这位初来乍到的唐助理自然不会知道,他看见的两人之中,有一位是严臻明曾经的恋人──米时,否则必定不难觉察到严臻明此刻的尴尬与错愕。只见他顾自接话道:“这两人我也看得出来,他们肯定是一对的!”

严臻明这时回过神来,放下尚在手中端着的水杯,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那也不一定,也可能只是好朋友。”

严臻明心中暗自顿首,他怎么可以忘了,这家餐厅的贵宾卡,是李老的孙女李慧妍给他的,既然能送给他,当然也能送别人。那人是什么样的人,严臻明又岂会不了解,凡是他人嘱托之事,一律会竭尽所能满足对方,当然,事关他严臻明就要另当别论。

这是两人自分手以来,第一次的重逢,竟然会是在这种地方,并且身边都带着旁的人,这幸亏不是面对面碰见,否则只会更难堪。

说起来,两人分手已经一年多过去了,严臻明有时候觉得这一年多的时间很长,之前的经历的一切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似的,否则再见面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物是人非,有的时候又觉得这一年多的时间很短,似乎只是打了个盹,一睁眼,原本心心念念的人照样还在眼前。但是这会时间到底是长的。

他当真把所有能念出名字来的人都见了,却唯独不来见自己?

李老才给过他多大的恩情?不过是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场合多念了他几句好话,亏他一直记到现在,而这个杨文胜,更不过是从自己这里捡了个人情卖给他,他却感恩戴德万分把对方当再生父母般供着,而自己?自己就差没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双手奉上,就差……到头来,他们都是恩人,只有自己是恶人?……算了,堵心的事,不提也罢。

严臻明收起苦恼的心事,一心面对面前的人,刚好这时李慧妍照面迎来,看见严臻明,亦一脸意外。

“严臻明?你──李慧妍一脸的惊讶,边说边指了指出口处,说到一半,看见严臻明对面的人,又生生止住了,把手指收了回来,改为:“严总,您来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食物可合您二位胃口,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说话间余光再次撇了一眼严臻明对面的唐助理,眼中别有一番深意。

严臻明当然知道她在说米时,面上却装作浑然无知,尽管落落大方地与对方打招呼。

李慧妍是懂得迎合时宜的人,寒暄了两句便主动请辞,“既然严总您有朋友在,那我就不打扰,您二位慢用。”

这熟人一拨接一拨,这顿饭吃得并不轻松,严臻明没有剩下多少食欲,却不知对面的那位唐助理是何想法,不好做扯盘的打算。

说来,是那位唐助理先约的严臻明出来,可他却没有说明此等举动的用意,当然,他不说,严臻明也不主动问。

待李慧妍走后,唐助理不声不响说了句:“严总当真像外面传说的那样神通广大,到哪都吃得开。”

严臻明知道对方指的什么,是句奚落的话,严臻明不匆不忙答了句:“我还没挺年轻的,都成传说了,说这话的人怕是在变相折煞我呢。”

饭毕,两人又聊了一会,继而准备离开,严臻明执意以东道主身份独自买单,另外一人也没有严词推辞。

临行前,对方问:“要不要跟你那位朋友打个招呼?”

严臻明摆手,“不必了,他正在用餐,不便打扰,他离开时看一眼我的位置,便知我已经离开。”

两人来到停车的地方,看上去是要就此作别。

严臻明在对方临上车前问了一句:“你的老板可想好了他想要什么?”

对方停了下来,半靠在车上看了一眼严臻明,问了一句:“他要什么你都能满足?”

严臻明半笑着到道:“既然是道歉总得表现出一点诚意。”

对方当真有些意外,却没有再问出来,只是说:“若是按照我老板的打算,今后我们这个朋友怕是做不成了。”

严臻明笑着摇摇头,“我跟他是敌人,并不代表我们就不能是朋友。”

“也对。”对方径直上车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这事不必太急,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不必急于认错。”

严臻明送走了唐助理,回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仲叙,对方满脸忧心忡忡,一副不吐不快的表情。

严臻明知道他想说什么,随即摆了摆手,“你什么也别说,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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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最近越发觉得生活太过无趣,想方设法想搞出点花样来,娱乐自己,顺便也娱乐他人。

按他现在所处的这种高度,大部分人对他的成就都是望尘莫及的,是的,但凡一个男人梦想渴望拥有的东西他都有了,其他一些不该有的东西他也有了,按理说,他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才是,可是他却并未得到该有的满足,相反,还有些惆怅。

起先,他并未觉察到这种惆怅,自以为是太久没伴这才有些孤单了,便跟着仲叙一起鬼混,鱼龙混杂之地,附庸风雅之人,概不拒绝,身边的人走马观花,总之,从来没有落单的时候。

可是一段时间下来,严臻明发觉他内心的空虚并未缓解,刚好这时他碰上那位并不讨喜但却交友广泛的花花名媛欧阳菲,于是他又换了跟她一起各处出入,一段时间下来,仍无多少心得。

直到他在茫茫人海中,觉察到了那位不起眼的唐助理的存在,他才终于知道他少了什么,是的,他严大少的生活可谓是尽善尽美,唯一缺少的、美中不足的,也就是爱情了。他若是名异性恋,这个时候就该找个家世清白的明星结婚,而后三年抱两,人前人后,尽显其乐融融,可惜他是个gay,简单的性取向之差,生活上的差别却是天壤之别。

严臻明起先并不觉得自己需要爱情,他崇尚自由,反对束缚,崇尚活在当下享受当下,反对腻腻歪歪的天长地久,崇尚随遇而安随性而为,反对循规蹈矩一成不变。但经历了与米时的那场失败恋情之后,严臻明不可避免地在思想上有了一些转变。在经历了米时离去后起先的不甘与愤怒,随即的伤感与落寞,以及之后的自甘堕落这一连串反应之后,严臻明最近终于开始反省。

是的,在两人分开一年多之后,那段失败感情带给严臻明的后遗症开始一点一点显现,严臻明从前没体会过爱情,得而失去之后他发现,心里有个人挂念着其实挺好的,闲来不用思考去处有固定归属的感觉也挺不错,原来,他严臻明也是需要爱情的。米时带给他不少苦头,却也给过他不少甜头,这种甜,一尝再难忘。

是的,严臻明觉察到他少了些什么,其实是一个目标,一个可以挑战并追求的目标。

白领们下班的时间已经到了,盛达大厦里灯火仍旧通明,其中包括严臻明那间,他正打着电话,仲叙突然冲进来大叫道:

“你怎么连我也蒙在鼓里?你早就算计好的是不是?”

仲叙气呼呼地来到严臻明面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直盯着严臻明,来势汹汹,面色不善。他在愤愤不平的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与此人是多年的故交,两人又无大的经济利益上的瓜葛,否则必定被他压榨得皮毛不剩。

严臻明继续讲完电话,而后看向面前的人,漠然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始进房间前不敲门了?”

仲叙的脸被激得羞红,他是家中独子,从小无法无天没大没小,后来被家里逼迫了跟翩翩贵公子严臻明学社交礼仪,才终于有了点名门望族的样子,不过那段经历他至今仍心有余悸,半天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既然不是孩子了,怎么还不如个孩子?”

仲叙一脸不愿,瘫坐在严臻明对面的位子上,“是我来找你算账的,怎么你反倒挑起我的刺来了!”

严臻明倒像个老师似的,给仲叙上起课来,“想找人晦气,就不要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中,输了气势,输的是你,倒成了送上门去被人奚落。”

仲叙憋了憋嘴,“我又不做生意,你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干嘛。”

严臻明觉得好笑又好气,这人跟自己朋友这么多年,仍旧是没有一点上进之心,真是自己的一大败笔,一支笔头扔过去,砸向对方的脑袋,“你干脆回家打包了嫁人算了,碰上个政治联姻,还能给你仲家做点贡献。”

仲叙不是一般委屈,“以前我姐她们数落我,你还站在我这边,怎么现在连你也说我!”

严臻明顾自摇摇头,决心不跟这人一般见识,合上手中的文件,起身坐在办公桌上,看向一旁的仲叙,笑着道:“你来问那姓刘的新加坡人公开向我道歉的事?是呀,我也很想知道,怎么刚开始是我主动向他道歉,他不肯接受,反而出动各方势力向我压迫,怎么最后又换成他向我道歉了?”

“你少在我面前显摆!”仲叙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手段厉害,谁关心你这些,我就想问你早就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什么助理不是一般人,这才向他出手,而后借他来对付那个姓刘的?”

严臻明伸出根手指出来摇了摇,“首先,人家有名有姓,不是什么这个那个助理,你可以跟我一样叫他小唐。第二,我刚开始接触小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只是觉得他有些有趣,身份的事是后来才知道的。第三,我用不着利用他,对付那个姓刘的,对他那种没品的人,我宁愿道个歉息事宁人,也不屑跟他交手,免得脏了我的摊子。”

“有趣!哼!”仲叙再次翻了个白眼,流里流气,非常不屑的神情,“在餐厅里,我也见过他,怎么我就没看出他哪里不一般?看着贼眉鼠脑的,充其量就是个二流角色,还以为你只是想逗着玩呢!”

严臻明笑了,“他想装谦卑,三句话还可以,五句话就漏了陷。”一边说,一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仲叙的肩,用一种悲戚的语气道:“他身上有股贵族之气,藏都藏不住,而你,则是想装都装不出来。”

一句话惹得仲叙再次大喊大叫,严臻明挺乐,心想,难得这间办公室再次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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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请了那位来自新加坡的唐助理去了自己的游艇用餐,餐桌上,对方义正言辞地说:“我可不是为了帮你而帮你,我只是看不惯他借用我父亲的名义四处惹是生非。”

那怎么一开始不制止,反而有些放纵姑息?是的,当初他想看严臻明的笑话,后来倒变成“看不惯”了,这其中的微妙转变严臻明心知肚明,不去点破罢了。

严臻明一派落落大方,“我知道。这餐饭也不是感谢宴,而是出自朋友的角度,真诚地想与你一起,聊聊天,赏赏月。”

严臻明越是这样漫不经心,表现得无所求无所图,对方越是有些急躁。

“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助理,是不是?”

严臻明笑了笑,并不隐瞒,“是的。”

对方追问,“你是怎么看穿的?”

严臻明只笑不语。

还需要过多的原因吗?作为助理,你身上哪里带了半点悲戚之色?严臻明心里这样想着。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越过一个人在身影,那人本是少爷出身,可是他的身上,却总流露出一股悲戚妥协之色,行事更是处处求和忍让,如此谦卑的举动,哪里对得起他米家大少爷、佳皇总经理的名声?这样的人,本该讨人厌恶才是,可是,他却出奇的好人缘,当然,有人轻贱他,可更多的是真心夸赞赏识他的人,这样一个全身上下毫无出彩之处平凡得有些可怜的小人物,却能轻易吸引自己──罢了,何苦自己戳自己的痛处!严臻明止住思绪。

对方又问:“你是因为我的出身才接近我的?”

严臻明摇头不语。

对方有些泄气,自己也意识问题的拙劣,达到他严臻明这种高度了,自然是想爱谁便爱人,又何须按既定的条件挑人,那是二等的富人才干的事,于是问:“你当真,当真对我感兴趣?”

严臻明点头,对方面露喜色,不料严臻明又说:“感兴趣是真,但我不会勉强你,做不成恋人,做普通朋友也是可以的,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强求不得。”

此话一出,越发把自己显得温和无害,好似他严臻明才是万般无奈可叹可怜的那一个,是对方立场不堪主动坠入他的情网,从头到尾,都是他严臻明一贯的谈情作风。

两人用过餐,赤脚并排坐在甲板上喝酒闲聊,没聊一会,便撂下酒杯,抱在了一起。

是的,这位姓唐的助理一早就声明过他不是gay,那又如何?那是因为他一早没被严臻明看上。

在繁星之下碧海之上风流,倒别有一番趣味,对方是生手,有几分不便,却也多了几分乐趣。到底是花了些心思得来的人,顾及对方是新手,整个过程中严臻明多了几分用心,不急不燥,不强制不自私,当然,也不能说他没有享受到。

严臻明跟新欢小唐相处也有些日子了,闲来喝茶吃饭打球健身,忙来聊天上床,生活颇为规律,不见有何怠倦之色,使得他越发觉得有位固定的伴侣其实挺好。

那位唐助理也不是千里迢迢专门来谈情说爱的,人家亦有公干在身,不过经过这些天的处理,公事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于是两人抽空相约一起去马场看赛马。

严臻明在马场有赞助了两匹小马驹,一棕一黑,均国外引进,品种皆良,专业人士评论潜力非凡,作为主人的严臻明自然颇为得意,免不了邀请新欢一起去赏玩。

两人骑着马在场地里跑了两圈,接着进了树林。

唐助理一边骑马一边问:“还有多久可以上场比赛?”

“现在就可以!”接着又补充道:“不过他们跟我很像,都不喜欢上场比赛。”

对方回头看着严臻明一眼,疑惑问道:“那你养他们干什么?”

严臻明朗声笑道:“养马是为了消遣,图个乐子,可不是为了让他们上场比赛。”

花大价钱伺候着两匹马,作为消遣?倒真像是他严大少才说得出来的话。

对方摇摇头,“我看不是你消遣他们,而是他们消遣你。”

“你若想被消遣,就都送你了!”

“我若需要,自己会养,不捡别人剩下的。”说罢,扬鞭远去。

严臻明在后面顾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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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唐助理已经远得没有身影,严臻明也策马追了上去。

追了一会,并不见人影,林子里都是高大的杉树,虽说下半截的枝杈都被修剪干净,但若找人却并不容易。

严臻明知晓新加坡人大半都是马术高手,因而并不担心对方的安全问题,于是干脆下马,牵着马沿河徒步行走。

唐助理只知道严臻明花了大价钱养了两匹名贵却并不工作的马来做闲暇的消遣,却不知这座马场严臻明亦有股份。是呀,曾经的严臻明多么轻狂,旁的富人也就是赛赛车、跑跑马或去拉斯维加斯赌个几把,他倒好,买了个马场来供自己消遣,旁人喜欢马的速度、品种与野性,他却宁愿看着他们身负本领却肆意随行地活着,而不是在赛场上与其他的马争个高下。

严臻明现在的状态跟他养的这些马何其的相像?是的,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孤独到已经不需要与人一争高下来证明自己,在商界,他早已是不可超越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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