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好下楼，爷爷已经将饭菜摆在桌子上了，明桓两眼放光，还丢人的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坐了那门久的火车，来，多吃点，好好补一下。”爷爷给明桓夹了很多肉，明桓就一个劲的在那儿吃。爷爷失笑，心想这孩子怎么像被饿了几天似得。

爷爷的手艺不错，就是有的菜太辣了一点，明桓嘴巴里冒着热气，只觉得喉咙都要冒烟了。

吃过饭，明桓继续整理东西，又把脏衣服洗了，一切弄好后，才开始熟悉这座陌生的房子。

房子只有两层，一楼是客厅和厨房，还有杂物间和厕所；二楼主要是卧室，明桓的卧室在最里面一间，卧室里有一扇大窗户，窗户外有阳台，人可以躺在床上远眺屋外的景色。

明桓对这个布局很满意，腊梅的馨香随风传进来，可以保留好长时间。

下午，明桓跟爷爷去村里转了转，明桓捡了些有趣的事情说给老人听，老人被逗得乐个不停。

村里人好客，看见明桓回来了都邀请他去玩，明桓尴尬的很，完全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只能打太极蒙过去。每次都是爷爷帮他解围，说什么一年没回来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又挨个提醒了他一遍。

一圈下来，明桓居然把村里人认识了个七七八八。

“你这个娃娃，念书念傻了哦，人都不会喊了，家乡话也不会说了。”回去的路上，爷爷摇着头不经意地叹息着。

明桓心一紧，猜想爷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是他真的没办法啊，他不是原先的明桓，家乡话也只是自学了几天，根本不可能说顺溜。

有那么一刻，他突然想向爷爷坦白，可最后还是忍住了。老人已经快七十岁，要是知道自己的孙子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只是别人的魂，不知会不会被气病？

他想，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也许有那么一天，他还是会告诉爷爷。

镜十二：爷孙同乐

在家呆了几天，明桓开始无聊起来。他不愿意去别家玩，又找不到感兴趣的东西，整天只能坐在窗前欣赏梅花。

他长长叹了口气，跑到客厅去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苦情言情剧，明桓看了一眼，立刻换台。从一调到三十，正打算关机时，电视调到了电影频道，里面正在播放当红偶像忆天的新电影——《情湖》。

看着两位帅气的男主角，明桓突然来了兴趣。《情湖》的宣传铺天盖地，明桓很早就知道这部电影，却一直没有看过。一是因为经济不允许，二是因为这是部同志电影。

没想到这时候却被他赶上了。

看着两人从相爱到甜蜜幸福的生活，再到迫于压力分手，最后冉默放弃一切去寻找爱人，明桓竟然被感动了。是的，他很感动，为两个男人的爱情！

原来两个男人也是可以相爱的，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虽然一直都知道同性恋这个词，却没真正想过它意味着什么，他以前所见到的都是互相玩玩，或者419，真正能顶住压力出柜的人简直屈指可数。

而现在，他觉得男人相爱也没什么。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

电影落幕，他看了主演的名字，分别是忆天和秦少游。忆天，他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灵光一闪，终于想了起来：是学校，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明桓来了兴趣，马上去网上搜索忆天，搜索之后才发现自己弄错了，与他一个学校的不是忆天，而是他哥哥陈亦舒。

而且，这两兄弟也是C市人。

“想不到这么有缘啊。”明桓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接下来他又下载了忆天的其它电影和电视剧来看，全当打发时间了。在他将忆天的所有电影电视剧都看完时，新年也来了。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明桓和爷爷去街上买了很多年货，明桓帮着贴对子、挂灯笼、打扫卫生，爷爷则准备吃的喝的。虽然只有他们两人过年，但该有的一样不缺。

大年三十晚上，爷爷准备了一大桌吃的，各种肉类，新鲜蔬菜，看的明桓直流口水。明桓并不是个贪吃的人，但对着这样一桌丰盛的晚餐依然食指大动。

“想当年你妈和你老汉儿还在的时候，你妈做的菜比这个还多，你老汉儿每次都吃得肚子都圆了，哈哈哈哈……你是不晓得哦，你老汉儿好（读四声）吃得很。”老人似乎想起了往事，捋着胡须笑得开怀。

明桓附和笑道：“真的假的哦？”

“你娃娃那会儿还小，记不到这些了。唉，都十几年了。”

明桓：“爷爷，那我们今晚也多吃点，把妈和爸爸没吃的都补回来。”他发现自己讲起家乡话越来越顺口了。

“呵呵呵呵……”

爷孙俩自得其乐，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一顿饭其乐融融。饭后，明桓自觉地去洗碗，爷爷在客厅看电视。春晚刚刚开始，主持人还在恭贺新春。

明桓对春晚不怎么感兴趣，却还是陪着爷爷看了一会儿。老人家最喜欢看小品，有时候还跟着学两句。

手机铃声响，明桓拿起一看，发现居然是韩惜阳发来的短信，短信很简单，就四个字：新年快乐！明桓很惊讶，想不到对方竟然会给他发祝福短信，虽然很可能是群发的。

他想了几秒，也回了一条过去：同乐。

他正想将手机放回去，韩惜阳却打来了电话。明桓犹豫，最后还是接了。怕吵到爷爷看电视，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师，新年快乐啊。”韩惜阳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那边吵吵嚷嚷的，似乎有很多人。

“也祝你新年快乐。”听见韩惜阳叫他大师，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嗯，我们这边正在广场上看烟火，一会儿还要倒数，你呢？”

“我在家里，看电视。”

“那多没意思，怎么不和朋友出去热闹热闹？”不等明桓回答，韩惜阳又道：“对了，大师，我过几天会来C市，到时候你要带我去玩啊。”

明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明桓：“好。”

韩惜阳笑，“那可说好了，大师，等我到那边再给你打电话。”

“好。”

挂掉电话，明桓有一刹那恍惚，他和韩惜阳的交易结束了，联系不也应该终结才对吗？为什么反而亲厚起来了？带他在C市玩，话说，他自己对C市还不熟悉呢。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这个祝福电话，似乎是今年唯一的一个。

明桓记得，以前的每一年，他与家人吃完饭后都会与损友出去玩，一玩就是一整夜。有时候飙车，有时候去夜店，也有时候赌牌。反正就是没与家人一起过过除夕。

母亲宠着他，大哥顺着他，爷爷由着他，几乎没人会违背他的意思。

而如今，他只与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一起过年，以前的种种都已成为过往了。可令他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怀念。

这一晚，他安安静静的睡觉，呼吸着腊梅残留的香味。

大年初一，明桓带着爷爷去市里玩，他们没什么亲戚，而他也不敢多问。

C市很热闹，街道上都挂着红灯笼，家家户户贴上春联，特别喜庆。从初一到十五还有灯会，大家会去猜灯谜、沾喜庆。

两人在市里玩了一整天，傍晚才坐车回去。明桓还好，年轻人，体力不错，而老人家就有些吃不消了，吃过饭早早就上床去休息了。

明桓洗过澡，打算上网逛逛，突然电话铃响，他一看，又是韩惜阳。

“大师，没打扰到你吧？”

明桓翻了翻白眼，想说“确实打扰到了”，却无法说出口，“没有。”

“哦，那就好。”韩惜阳恢复一惯的温润笑意，道：“我明天的飞机到C市，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玩啊？”

明桓想了想，反正自己在家呆的也无聊，还不如与韩惜阳一起去玩，于是答道：“我都有时间。”

韩惜阳：“那太好了，等我明天过来办完了事，从后天开始吧，你带我去玩。”

明桓：“好啊。”他嘴上答好，心里却不住嘀咕，猜测韩惜阳到这边来是办什么事？为什么要让他带他去玩？

结束简短的通话，明桓打开了电脑，带韩惜阳去玩，他得先查查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才行。不过这样子是不是有点亏呢？要不要收点小费什么的……毕竟也算半个导游了。

明桓的思维已如脱缰的野狗，不受控制地越奔越远了。

镜十三：兼职导游

初三，韩惜阳一早就打电话给明桓，两人约好在天天广场碰面，天天广场算是C市的中心地段了，明桓打算先带他在这里逛逛。

明桓前一天就对爷爷说了这几天会带朋友出去玩，爷爷没有反对，只让他们注意安全。

明桓先坐车去天天广场，到了那里已经九点半了，春节广场上全是人，明桓被挤来推去，直后悔不应该在这里碰面。

又是一群孩子从他身边挤过去，明桓被带的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上，正在他重心不稳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明桓转身想对人说谢谢，却发现居然是韩惜阳。

韩惜阳一身黑色风衣，戴着墨镜，像个黑社会老大，酷劲十足。明桓噗嗤笑了出来，看得韩惜阳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大师，有什么不对吗？”韩惜阳对明桓十分尊敬，明桓一笑，他就觉得是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明桓穿着暖黄色羽绒服，看起来十分暖和，他一笑，浓浓的暖意立刻逸了出来。

“没有没有，我们走吧，先去咖啡厅暖暖。”明桓摆手，拉着韩惜阳挤出人群。

南国的冬天并不像想像中那么暖和，人们依然穿毛衣戴围巾戴手套，明桓在广场上被风一吹，被冻得直哆嗦。韩惜阳却像是不怕冷，他小心护着明桓，不让他的大师被推攘。

进了咖啡厅，立刻暖和起来，两人各自喝着咖啡，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明桓觉得总这么坐着也不太好，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你在这里待几天？”

“我们一会儿上哪儿去玩？”

两人一起开口，随后又笑了起来，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明桓先开口，道：“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要不去XX祠转转吧，那里有灯会。”

“好啊，你说了算，到了这里你是主人。”韩惜阳似乎对去哪里并没有太多异议。

明桓挑眉，心想既然这样，干嘛要让他陪他去玩呢？

韩惜阳盯着明桓，看着对面人漫不经心地喝咖啡，竟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最近变得有些奇怪，来C市并不是为了玩，让明桓陪他玩也是临时起意。

似乎，他就是想见见明桓，想知道大师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他好像，对大师的一切都很好奇。大师那么年轻，怎么就那么厉害，能够预知未来呢？

明桓被他看地不自在，假意咳嗽了两声，韩惜阳摸摸鼻子，继续喝自己的咖啡。

明桓心里翻江倒海，韩惜阳那么看着他，该不是对他有意思吧？不是他自恋，实在是因为想到韩惜阳父亲开gay吧，又曾经对他动手动脚过，再加上韩惜阳醉酒后强吻过他……想到往事，他一阵心烦，不自在地将身子往后靠了靠。

喝完咖啡，明桓带韩惜阳去XX祠，这里游客更多，一眼望过去全是黑色的脑袋。

韩惜阳抓住明桓的胳膊，以免二人走散，明桓道：“要不咱们去个人少的地方吧，这里也看不到什么。”

韩惜阳：“没关系，这样挤着也挺有意思的。”

明桓满头黑线，不知该说什么。四周人头攒动，也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景象，两人小声聊着天，随着人潮慢慢往前走。

“怎么想到来C市玩了？”明桓没话找话，他其实并不怎么关心答案，只是随口一问。

韩惜阳：“来办点事。”他顿了顿，又道：“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上次不是你让我们堵成平局，韩氏就会输掉T市，那就没有资金拿下C市的赌场了。”

明桓：“！？”

韩惜阳解释道：“是这样的，C市赌场的老板资金周转不灵，被韩氏兼并了。”

明桓咋舌，韩氏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居然这么简单就将C市收入了囊中。他又开始后悔，以后大哥要对付韩氏估计更难了。

“大师，你……”

明桓一听到这个称呼就头疼，想也不想便打断他：“不要叫我大师，叫我明桓就可以了。”没有玄周，他只是个普通人。

“那好吧，明桓。”韩惜阳有点不自在，总觉得这样玷污了大师的身份。“明桓，你真的不打算来韩氏当散客吗？”

明桓摇头，韩惜阳叹气，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失望。

两人顺着人群走到了景点尽头，到处都是人，拍照的、说笑的、叫卖东西的……吵得二人头昏脑胀。明桓忍不住了，道：“饿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韩惜阳看看时间，刚好十二点。

景点附近就有一家饭店，此时正是吃饭时间，里面人很多。两人等了一会儿就有人结账离开。明桓点了菜，韩惜阳又加了几个，服务生一走开，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据说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吃辣的，大……明桓，你也喜欢吗？”

“不是很喜欢。”明桓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显然是想到了刚回家的那天，那天爷爷做了很多菜，几乎都很辣。

“呵呵，看来你是个例外。对了，我……”韩惜阳突然神色一变，左手从兜里掏了一张卡出来，明桓一看，发现那是韩惜阳的身份证。

“怎么了？”

韩惜阳又掏了几下，什么都没掏出来，哭丧着一张脸道：“钱包被偷了……”

明桓挠挠脑袋，想笑又觉得不地道，只得说：“那小偷还挺有良心，把身份证给你留下了。”说完他摸自己的钱包，瞬间发现也不见了！

明桓炸毛，这小偷太没良心了，居然把他俩的钱包都偷了！韩惜阳见他这样，立刻猜到了原因，这下真是哭笑不得了。

两人灰溜溜地溜出了饭店，生怕被服务生看见。

“怎么办？一分钱也没有了。”明桓开始思考出路，他们没钱吃饭，也没钱坐车回家。手机倒是还在，但他不可能让爷爷给他送点钱来。韩惜阳就更不用说了，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让这里的赌场老板来接他，那太没面子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往回走，韩惜阳突然灵光一闪，激动地抓住明桓胳膊道：“大师，我们可以去赢点钱啊。”

明桓刚想说好，猛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没带镜子！没带镜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什么也不会。

“不好吧，再说这附近又没有赌场。”

“有啊，你看那里就有一家。”韩惜阳两眼放光，指着不远处的一幢建筑，写着XX赌场。

明桓绝望地快哭了，他没有镜子，进去只可能是输钱啊。到时候要怎么跟韩惜阳解释？不，这个事小，他们本身就没钱，万一再输出去，那要拿什么付账？

韩惜阳却不知道内情，拖着明桓就往赌场走，他对明桓几乎是盲目的信任，明桓连那么重要的赌局都能预测出结果，这样的小场面更是不在话下了。

“还是不要去了吧？要不我让爷爷给我送钱来。”明桓实在不想去。

“那怎么行呢？不要惊动老人家，我们能靠自己弄到钱的不是吗？”韩惜阳挑眉一笑，速度更快了。

两人走进赌场，里面很大很热闹，一楼是服务大厅，二楼是麻将室，三楼是百家乐专用场所。二人身上没钱，韩惜阳打算把自己的手机抵押在服务台换钱，明桓不让，反而把自己的手机押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