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了严臻明炙热追随的目光,米时睁开眼睛,带着点埋怨地瞪了对方一眼,压制住对方握住的双手,翻身处于上方,半趴在对方身上,自行动作。
那紧闭的双唇,紧绷的下巴,轻扬的嘴角,仿佛是要下定决心要严臻明好看!
这一切的一切,怎能不叫人分外动容?
严臻明是彻底感受到了,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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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送了米时回去,临告别前,米时说:“乔煜是有些调皮,但到底还是个孩子,本身心术不坏,只是遭遇了一些常人不常遇见的事故,防备心比一般人强,你多顺着他一点,他会记得你的好的。他父亲是……我受了他父亲之托照顾他,不能食言。”
严臻明顺了心意,这会心情大好,恢复了一贯的可靠稳重,干脆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放心。”
至于米时的旧情人?乔煜的父亲的身份,米时跟他是何关系,为何如此重视对他的承诺,把对方的儿子认作自己的儿子,还如此上心?两人现在的关系?……一概问题全都随它去了,一律不予追究。
最多不过是旧情人吧?像米时那样的人,就算是彼此分了手,对方有何请求,自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对方既然有这么大一个儿子,自然已经不再年轻,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严臻明安慰自己。
米时见了对方的模样,又有些想笑了,他怎么又觉得严臻明有点像自己家的那位单细胞弟弟,都喜欢死缠乱打,却又都那么好打发?
从前米嘉在这人面前,痞气幼稚不讲理的主动,只让米时觉得自惭形秽,恨不得亲手了结了干脆,这会才觉得两人也就出身不同,选择的职业与追求不同而已,情商基本处在差不多的档次上。
要知道那原本是多么精明无比的人呀!铜墙铁壁一般,仿佛谁也不能动他分毫,谁也不能让他奈何!
要知道那人一直都是众人追捧拥护的对象,而尔等凡人,从来只能远远地仰望,仿佛就算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够不着对方的一截衣袖!
终于,高高在上的严臻明也有坠入凡尘的一天。
严臻明又去了一趟城区的公寓,既然答应了米时要把乔煜看好,那么就一定不能食言。
这小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严臻明自知需要小心谨慎。他是为了米时才不得不收留这小子的,他可不想没讨到什么好,反惹得一身的骚。
严臻明打开公寓的大门,看见客厅里边看碟边抱着一桶外卖鸡腿啃得津津有味的乔煜,哪还见半点刚刚要死不活的模样?
见严臻明进来,对方伸出油乎乎的手,在严臻明进口的布艺沙发上擦了擦,伸长脖子咧开嘴冲严臻明打着招呼。
“欢迎回来!”
严臻明不由得笑了,真像米时所说,对方到底还是个孩子,也就有这点能耐。你惹着他了,他自知打不过你,于是只能背后骂你几句,往你杯中吐口口水,也要让你像他一样不痛快?
严臻明扔了外套,来到客厅,与乔煜并排在沙发坐下,忖头沉思。
乔煜等了半晌,见对方一直没有动静,有些急了,怪声怪气地道:“别以为你装深沉我就怕了你,老男人!”
严臻明笑得更欢,“你看准了他不会放弃你,所以才这么为所欲为?还是你以为凭他一句承诺,就能赖着他一辈子?”
对方亮出明媚一笑,“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
他倒是懂得怎么激怒严臻明,不过严臻明这次没有着他的道,只冷静地回了句:“他不过是看在故人的份上,受命照看你,真正意义上,对你是没有责任的。”
米时让他多顺着乔煜,严臻明虽应下了,却不会照做,他最了解乔煜这种类型的小孩,你越顺着他,他越往你头上爬,只有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才能真正臣服于你。米时就是心太好,才会被对方耍得团团转,以为对方受了多大的委屈,没见到对方此刻是多么的欢畅。
乔煜听到这里,不悦起来,扔了手中的鸡腿,“你给他喝了什么迷魂汤,他连这也跟你说了?”
“我们是伴侣,当然得彼此坦然相对。”
乔煜盯着严臻明看了一会,继而摇摇头,回头继续吃自己的鸡腿,“别装了,你蒙不了我,他什么也没跟你说。”
严臻明被说到痛处,却仍旧不动声色,“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比谁都清楚。”
乔煜被激怒了,扔了手中的食盒,上来掐住严臻明的脖子,口中念念有词,三字经一连串,“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严臻明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他反扣住对方的双手,郑重道:“小子,这人你爱不得!”
少年极力隐藏的心思被人猜中,恼羞成怒,“你放什么屁!”
“我说,这人你爱不得。”
“你知道什么,你才认识他多久而已,我认识他快七年,我了解他比你了解他多得多,我告诉你,他随时可能抛弃你,但是他永远不可能抛弃我。”
严臻明摇摇头,推开因委屈无助有些无措的少年,自行站了起来。
他说:“你错了,他随时可能爱上我,却永远不可能像你所希望的那样爱你。”
严臻明说了这话,随即离开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这句话一直伴随在严臻明耳边。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乔煜是对的,米时永远都不可能抛弃他,他永远都有机会呆在米时身边,而自己则不然,米时任何时候都有可能跟自己说分开,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像对方那样缜密小心的人,一旦说了分开,可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说到底,刚刚经历的,是一场安慰的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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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素来最怕麻烦,那个时候搭上了一位当红的歌星,也算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亲自开飞机带着对方去看了一场网球比赛,又新购了一艘游艇带着对方出了一次海,更预约了足以照亮半个城区的烟火,作为给对方的生日惊喜,仲叙等熟悉他个性的人,看他这等用心,还以为他打算长久,少不了一番奚落,严臻明统统听了受了,且乐此不疲。
谁知那人只是无意间提到严臻明正准备投资筹拍的一部大制作电影,想必也是想参演一个或是半个角色亮个脸。凡是唱歌唱得好,长得也不赖的,谁不想上大屏幕露个脸?对方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对热恋中的男友提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然而严臻明毕竟不是凡人,当即对对方失了兴趣,从此再无下文,让人无尽唏嘘。
这便是严臻明,让他当个情圣可以,他也乐于给人制造一些幻想,表演给众人看,但是一旦想要介入他的工作,他的私生活,只会让他对你敬而远之。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他巴不得掺和米时的事,他的想法非常简单直接,自己介入对方的生活越多,给对方的影响越大,对方就越难离开自己。
乔煜无疑是颗定时炸弹,偏偏又丢弃不得,严臻明不放心这样的炸弹跟在米时身边,只好自己随身带着。
因而他默许了乔煜住进自己的那处闲置公寓,并安排他进了自己的公司实习。
乔煜是个闲不下来的主,把他放在眼前依旧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乔煜变着法的想要找严臻明的麻烦,令对方难堪,决心势不可挡,反正他无需害怕挑战对方的底线。
严臻明同样不是坐等蹂躏的主,在自己的地盘,还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成?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随口吩咐了下去,下面自有一干人等着替他分忧,想方设法地对付乔煜。
乔煜到底还是心思不够,被折腾得够呛,还有苦难言。
其实两人的心理都很简单,都不愿意得罪米时,互相叫着劲,只想着对方急了,自己便赢了。
这天,乔煜穿着一身新衣裳红光满面从外面回来,故意去严臻明办公室前晃了一圈,找着秘书办的几个小姑娘聊着天,似是变着法地要跟对方斗斗法。
严臻明没打算理会他,乔煜也不急,这一聊便是半个小时,几个小姑娘知道他的来头,不是她们能够得罪的,有苦难言。
最后,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里面传来大老板半笑不笑的嗓音,“叫那只花蝴蝶过来瞧瞧。”
乔煜兴冲冲地去了,大大咧咧在老板桌前的皮椅坐下,双脚架在对方的办公桌上,好不自在!
严臻明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眼睛好似扫描仪一般,将对方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通,最后赞赏地点了点头,“衣服不错!哟,头发也剪了?”
对方明明得意得要命,却硬要摆出一副不屑说道的架势,“他也就只有这点眼光,好在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严臻明不置可否,回了一句:“我也该给家父打个电话了,该理个发了!”
一句话噎得对方好似活吞了一只苍蝇,有气无处发。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较劲不是一日两日,早将对方的优势弱势摸得一清二楚,可以变着法的打击踩踏。
乔煜还想说点什么,严臻明电话响了,伸手对对方做了一个停得手势。
乔煜不得不住了嘴。
是米时,不过严臻明没有叫出来,只问候道:“你好!”
那头的米时有些疑惑,不过到底是个聪明体贴的人,“不是很方便吗?我迟点再打过来?”
严臻明忍不住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正了正身子,扭头朝向一边,“没事,你说。”
米时这才犹豫着继续道:“刚给乔煜买了些东西,他不是很喜欢,赌气跑了,他要是回去了,你告诉我一声。”
严臻明不动声色应了下来。
严臻明挂了电话,看着面前别扭的小孩,越发觉得好笑,却又忍着不发。
乔煜尚不明真相,只说:“你就承认吧,其实你心里恨我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我消失得远远的,跟米时直说了就是,何必为了讨好他,搞得自己这么狼狈,你不是从来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吗?”
严臻明没有回话,看着对方,只是笑。
乔煜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严臻明说:“我从没把你当成我的威胁。我原来还以为你会是个隐患,现在我知道,是我多虑了。”
听了这话,乔煜当即恼了,“噌”地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叫骂,“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也就是比我早出生了几年,别搞得自己就比别人聪明多少一样,看谁都低人一等。”
“我只是比你空长几岁吗?”严臻明嘴角挂着一丝若无若无的笑意,无比惬意,“不管我是不是比你年长,至少我从来无需在别人办公室里,冲着别人叫嚣。不怕告诉你,我在你这么大时,所取得的成就,你这辈子也不可能达到。”
乔煜同样不甘示弱,“我像你这么老时,所经历的事情,你下辈子也别妄想。”
两人咬牙切齿怒目相视,看上去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实则不像仇人,倒多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在空气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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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忙着对付乔煜,米时同样也没闲着,他就是个劳碌命,除了乔煜,还有一个常年不得解决的麻烦,等着他劳心劳力,那就是大闲人米嘉。
用一句话来形容米嘉再恰当不过,那就是人闲是非多。
投胎真是门技术活,有的人生来不得安生操劳致死,有的人生来享尽富贵安宁长乐,米家两兄弟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若活得像米嘉一样,倒也是个极致。生在富贵之家,没有金钱上的的压力,不用朝九晚五出去打拼;生得油头粉面又长着一张抹了蜜的嘴,从来泡妞不走空,也没感情上的烦恼;还有一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兄长,没那富贵之家兄弟间的勾心斗角。
人若活得像米时一样,也算是个极致。虽说生在富贵之家,却担当着养家糊口将家族发扬光大的重任,没有半刻得闲;没有生得歪嘴斜眼缺胳膊少腿,却偏偏丢了有为青年不做,当了个gay,感情路上一波三折,虽说近来找了一个神仙似的人物,却是殊途殊归,前程未卜,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还有一个麻烦不断的典型二世子纨!弟弟,从来不知安分二字怎写,三天一小事,五天一大事,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那个时候当米嘉告诉米时,他觉得自己是个gay的时候,米时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的,但是面对宝贝弟弟米嘉他不敢有半点马虎,专门找了个可靠的人盯着后者,稍有不对劲及时汇报。
不过之后恰巧碰上西北那边出了事,昏天黑地折腾了半个月,没有丁点心思理会其他的事,后来从西北回来了,乔煜那边又不安分,同样也没落闲。
一连串的突发事件猝不及防,倒把这件原本很重要的事给搁下了,若是米嘉因此入了旁门左道,米时还得自责。
现在乔煜有严臻明在管着,暂时无法兴风作浪,米时终于有机会也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自己那宝贝弟弟了。
上一次接到米嘉的电话还是米时刚去西北出差那会,对方被米老太太抓住护在家中倒像是遭了多大的罪一样,电话里可怜兮兮地找米时求救,米时生处外地力不能及没能帮上他,之后对方就一直没有人影,也没回米时的公寓,也不知他从米家老宅逃出来了没有。
按米嘉的个性,是不可能在老宅按捺这么久的,想必是早已“脱离苦海”了,这么久未联系,必是有了什么新的乐趣,乐不思蜀无暇顾及其他。
米时收了一叠下面人送上来的调查报告,没来得及看,当事人自己送上门来了,米时顺手把资料丢去了一边。
米时第一次在公司里看见米嘉,还是大上午的时候,倒也觉得新鲜,对方一身火红赛车服,与整幢办公搂的千篇一律的黑白灰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米时心想,这必定是自家的弟弟没错了。
没看见对方的时候,米时头疼,不知道对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又在捣着什么乱,心里总惴惴不安,这会看见对方,米时也头疼,这个小兔崽子,平时生拉硬拽都不来公司,今天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必定不会有好事情。
米嘉当然知道米时在琢磨什么,被对方看得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一脸沮丧,“你不要以为我只会闯祸可好?”
米时摆摆手,“你要只是为了找我吃个饭聊个天,那更好。”说罢作势要继续埋首工作。
米嘉哭丧着个脸,手软脚软摊坐在皮椅上,脑袋搁在米时办公桌上,一脸没精打采的模样。
米时最见不得对方这幅哈巴狗似的可怜模样,“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跟大哥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对方这才抬起头来,咧着个嘴,把此次拜访的主要目的跟米时说了一通。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算不上什么坏事,米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米时在米嘉面前说得轻松,仿佛天塌下来了也能帮他再撑起来一样,其实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米嘉惹上什么他不能解决的麻烦,到时他又该去找谁求助,无论如何,是不能把自家的弟弟推出去不管的。
米时听后忍不住笑了,第一句就问:“又是为了追哪家的女孩子?”
米嘉瘪着个嘴,低眉顺眼,偷看了米时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挠了挠头,小声道,“这次不是女孩子。”
米时脸上的笑意不再,他早就知道米嘉找上门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但是这次的问题显然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那时当米嘉告诉米时觉得自己是gay的时候,米时可以当成他是在开玩笑,可以认准了他不会长久,但是当米嘉为了一个男孩的考试成绩来找他寻求帮助的时候,他显然无法再冷静。
但这到底是自己的弟弟,自己就这么一个弟弟,无论他犯了什么错,也不能舍了他不认。
更何况,米时自己就是个gay,知道性向是最不能选择和改变的,说到底,米嘉虽然干了不少混事,而这次可以称得上最混的一次,但却并不能算是犯错,只能怪老天作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