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中——幻姬之殇
幻姬之殇  发于:201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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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辰看着他迷迷糊糊的脸,心底一柔,温和的笑笑,摸着他的眉眼说道。贤知抬手使劲揉揉自己的脸,让困劲消失后,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茶几前给他倒了杯水,拿着一颗止疼药走过来喂到他的嘴里,说道,

“一准儿是疼醒了,快把止疼药吃了,我陪你说说话儿,明儿我也不去了,有事儿叫阿青处理一下儿就成,我跟家陪着你,小莲那孩子毛手毛脚儿的,我可不敢让她伺候你,还是我自个儿来放心。”

伺候着他吃了药,放下杯子上床也靠在床头上,贤知揽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洛辰顺从的滑进他怀里,刚刚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好,右手就被他从身后托住,隔着厚厚的纱布在手背上轻轻搓着,想让他肿的发硬的手背好受点。靠在他怀里,洛辰任他给揉着,沉默片刻后,就听贤知在身后哑声问他,

“辰儿……这手要是真废了……你会恨我吧?”

“呵呵,傻瓜,我怎么会恨你呢?这是个意外,又不是你故意的,我哪儿有这么小气……不过……要是真废了啊……干脆你就养我吧,打小儿你不是就想养着我吗,这话儿还算数儿吗?”

“当然养了,我就养你一辈子,我就喜欢你一个,辰儿,我再不赌了,你以后可甭再伤到自个儿了,伤了你,我这心里比你还疼……”

吻着他的耳垂,贤知在身后红了眼圈柔声说着。洛辰在他怀里低着头,忍着被他这番话感动的快要掉泪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笑着岔开话题,道,

“哎呀,甭矫情了,我就靠你养了,成了吧?跟你说个好事儿啊,这次去广州交易,刘如非那畜生终于把四爷给惹恼了,这货活的不耐烦了,竟敢把鸦圝片里掺上次品和杂物充数儿,让我给查出来了,四爷说了,等下回他再来上海时,就交给咱俩全权负责,不留痕迹的做了他,这回可有盼头儿了。”

“真的?!哈哈,太好了,我早就想弄死这畜生了,碍着四爷的面儿硬忍着没敢动手儿,没想到他竟然自寻死路,敢动四爷的货,这次咱可得想个万全之策,一次就把这畜生给解决喽,好给师父和大师兄报仇。”

一听他的话,贤知兴奋的伸过头去,狠狠亲了他的脸颊一下笑道,乌黑的眸子暗了暗,眼底杀气尽显。洛辰点头应着,心里盘算着该如何下手和一应细节,力求一次就成功,决不能让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有丝毫防备才行。

贤知也在算计着刘如非下次在来上海交易的日子,也许下个月就要来了,不知到时洛辰手上的伤能不能长好,他不想让他去冒险,自己一个人搞定。这件事既然谭四就给洛辰一人说了,那就是要他们保守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两人各怀心事沉思半响,洛辰觉得两眼发涩身子发软,伤手也没那么疼了,知道那止疼药开始起作用了,索性瞌上眼,渐渐睡着在贤知温热的怀里。贤知抱着他想着心事,就感觉他的身子越来越重,探头一看,原来是睡着了,不禁挑唇笑了。慢慢将他的伤手放开,抱着他躺平在枕头上,让他睡舒服了。洛辰侧身躺好,呢喃一声道,

“你也快睡吧,我困了……”

“好,我也睡……真乖……”

躺在他身边,贤知亲了亲他的唇角低声回着,看见他闭着眼微微弯起的唇,眼含宠溺的伸手搂上他,轻拍着他的后背,渐渐陷入涌上来浓浓的睡意中。

三天后,贤知在房里正给洛辰穿衣服,准备带他去医院换药,就听有人敲门,应声后进来的竟是阿青和修凡两人。两人进来一看,洛辰正站在衣柜前,贤知给他往身上套着一件黑色衬衣,毫不避讳他俩在场。贤知专注和心疼的眼神让洛辰脸上发烫,飞起一抹红晕,转身背对着他们,用左手想自己系上纽扣,被贤知笑着拉住,转到他身前继续给他系着扣子,问道,

“什么事儿?场子里都好吧?”

“都好,大哥……就是……就是有人来赌档里找庚哥,是个中年的男人,他说……他说是庚哥的……父亲。”

听到阿青吞吞吐吐的话,洛辰身子猛地一震僵住,脸色瞬间煞白的问道,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不认识您,他就连着在场子里等了两天儿,刚才还在呢。”

贤知闻言也震惊到停住手里的动作,不知该如何是好。少顷之后看到洛辰难看的脸色,迅速回过神的贤知,心疼的将他搂进怀里,轻拍后背哄道,

“没事儿,哥哥,他来找我就陪你见见他,瞧瞧他找你有什么事儿,兴许是这些年不见,想你了……”

“哼!你少管这闲事儿!我见不见他关你什么事儿?!想我了?!真可笑!修凡,下回他再去场子里找,就说我死了,没这个人儿!听到没?!”

冷哼一声,洛辰一把推开贤知,说完冷着脸转身往外走去。苦笑着抓起他的薄外套,贤知边紧跟着他往出走,给阿青和修凡小声嘱咐道,

“等明儿再见了他,马上通知我,让他在办公室里等着,我去瞧瞧。”

“是,大哥,知道了……可是……那真是庚哥的父亲,长的可真像啊。”

修凡凑到贤知的身边小声说着,被阿青打了一巴掌让他住口。无奈的叹口气,贤知停住脚步又嘱咐道,

“不想挨揍,就甭在你庚哥面前提起这事儿来,知道吗,给场子里的兄弟门也嘱咐一声儿,甭都没个眼力见儿的问长问短惹他伤心。”

修凡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先行回了赌档。贤知这才放心的跟着洛辰上了车去医院换药。一路上,洛辰的脸色阴沉的能拧下水来,吓的贤知和阿青也不敢吱声打扰他,沉闷的气氛让他自己都喘上不来气。

摇下车窗,让风吹进车里,带着花香的微风让洛辰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天,母亲拉着他的小手,将他送进了那间世人眼中下九流的梨园里,在满园花香的画伶园里狠心扔下只有七岁的他,认识了只有五岁多的贤知。两人相依为命走到现在,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转头看看身旁一脸心痛和担心眉目如画的男人,洛辰长叹一口气,收回心中的烦闷,冲他展颜一笑。贤知见他笑了,这才敢伸手握住他的左手,柔声劝道,

“哥哥,甭想太多,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儿的……”

“嗯……我知道……”

阿青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人眉目间的深情凝望和十指紧扣的两手,竟是美好到让他不忍打扰,不觉浅浅笑了起来,故意放慢脚下的油门,让车子平缓的往医院开去,留下一路鸟语花香……

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贤知中午正在餐桌上给洛辰喂着午饭,就见阿青匆忙进来,一看他给洛辰细心挑着鱼刺喂饭,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他丢了个眼色后就想出去。洛辰被他撞到贤知给自己喂饭,不禁有些羞赧,红着脸用左手拿起筷子来想自己吃,掩饰住羞涩难堪后,追问道,

“什么事儿啊?还要偷偷摸摸儿的?”

“额……只是件小事而已,大哥说了让您好好养伤,不让我们有事来烦您,所以就想叫大哥去处理一下。”

阿青被他问的有些慌乱,脸色尴尬的转身笑道。贤知会意,冲他微微颔首示意他先出去,笑着拿下洛辰左手的筷子,还是不紧不慢细心给他挑了块鱼肉,拌着饭送到他唇边,柔声哄道,

“来,吃吧,你的手好之前,就甭急着拿筷子了。”

“我自个儿慢慢儿用勺儿吃,你快和他去瞧瞧吧,别是什么大事儿。”

洛辰张嘴吃下那勺饭,伸出左手就要接过他手里的空勺,贤知躲开后笑道,

“你就甭操心了,能有什么大事儿啊,今儿你最大,什么事儿也大不过你,先把你喂饱才是真正的大事儿……慢点儿,别噎着了。”

说话间看他吃的急,贤知赶紧盛了一勺红枣鸡汤来,吹凉喂他喝了,又慢条斯里的给他布菜盛饭,一勺勺慢慢喂着他。直到把那碗白饭都喂完,又固执的喂了他半碗汤,在洛辰的催促下,贤知这才吃了几口饭,放下筷子擦擦嘴,把小莲叫来仔细叮嘱一番,最后还是让洛辰催着他穿上外套,和等在客厅里的阿青一起出了门。把他俩送出大门后洛辰就上楼休息。贤知上了车,在后座上回头看着,一直到车子开的看不到洛辰了,才有些不耐的问道,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这大中午的,让人吃个饭也不安生,哥哥急着让我走一准儿没吃饱。”

“大哥,您昨天说庚哥的父亲再来找就通知您,现在正在赌档的办公室里等着呢,刚才庚哥在我就没敢给您直说。”

“什么?还真又来了?哎……伤脑筋啊,去瞧瞧吧。”

抬手揉揉眉尖,贤知有些为难的说完,靠在椅背上瞌上双眼养神。这几天,他也着实有些累了,洛辰右手伤着,从穿衣吃饭到洗澡睡觉,都是他一人包办,丝毫不敢松懈,尤其是晚上睡觉时,更得小心警醒着,生怕自己睡着后碰到他的伤手,没有一晚是敢睡踏实的。

今天又来个父亲,不知这么急着找洛辰有什么事,万一要是让他跟着他回家,那还真是件极大的事了。虽然贤知知道洛辰是不可能跟他走的,可这血浓于水的道理他也懂,只怕到时他禁不住亲情的纠缠,舍下自己跟着他父亲回了家也未可知。

还有更大的一个让他担心的问题就是,万一他父亲这次来是让他结婚生子延续韩家的血脉,那他将如何自处。一想到洛辰不知什么时候要离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贤知就难以自制的烦躁起来,这些让他越想越心惊的问题彻底将他的心打乱,不觉紧紧皱起修眉沉思,猜测着洛辰的父亲为什么又来找他,这几天还真是事多,让他身体和心里都感到疲乏。

阿青见他紧皱眉头闭目养神,也知道这几天为了照顾洛辰累坏了他,体贴的安静开车不去打扰他,不一会就把车停在了赌档大门口,转身轻声唤道,

“大哥,大哥,到了。”

“嗯?哦,好,下车吧,甭叫人上来打扰。”

睁开眼应了声,贤知搓搓困顿的脸颊,压住心慌意乱的心情下了车,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安顿了阿青才往里走去。赌场里依旧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站在门口,几天没来的贤知突然知道了洛辰就算心疼也要重罚他,为什么不让他赌了。

看着那一张张紧张憔悴,脸色青白的面孔,还有那一双双欲望和焦虑的眼神,都像是个陷阱,让你在这里迷失本性,看样子这里真的不是好男人能呆的地方。这些没出息的男人们,家里都是一贫如洗,也许他们的家人连饭也吃不上了,可这些本该在能赚钱养家的地方上工男人,现在却都围在这一张张赌桌上寻找刺激,异想天开的等着赢了钱好一夜暴富。

他也曾是这里的一员,要不是那天洛辰突然回来撞到,只怕会越陷越深,会让他痛失此生最爱的男人,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自嘲的笑笑,贤知下意识伸手摸摸后腰,那里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这些伤,他情愿永远在痛,好让他记住那天洛辰的失望和一滴滴坠落的血滴。

收回飘远的思绪,贤知挺直身板,穿过烟雾缭绕的喧哗,大步往楼上去了。到了办公室门口,站住脚步,贤知静下心来推开门进去。见他进来,沙发上坐着喝茶的一个中年男子,放下杯子慢慢站起来,有些局促的望了他半饷,上下打量着这个刚刚进门的年轻男子。

只见他气质冷傲,身段倾长挺拔,眉目如画,肌肤盛雪,俊俏无双。身穿一套纯白色薄料洋服,里面一件纯黑色衬衣,领口上系一条黑白暗条纹丝质领带,飘逸潇洒中略带霸气的站在那里,好一个玉树凌风的人!男人在心中暗自赞叹,认出了这个绝美的男子,正是当年他去找洛辰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男孩。

找到他,也许就能找到自己的儿子了,男人不觉眼眶发酸,差点激动的掉下泪来。贤知也正在打量面前这个身材倾长高挑的男人,比那年第一次见他时老了一些,也憔悴了不少。一袭深灰色洋服穿在丝毫没有发福的身上,倒略显瘦弱,一张俊颜上面色苍白,模样和洛辰有九成相像,就连儒雅冷清的气质都十分像,就是眼角的皱纹和两鬓隐隐的白发泄露了他的年纪,否则不知还能迷倒多少女人。

贤知心里不自觉的就对他有了好感,男人一双温和的黑眸里满是激动的泪花,看的贤知胸口一阵酸痛,急忙展颜一笑,走到他面前伸出纤长白皙的右手,道,

“我叫金贤知,您好。”

“好好,我叫韩雨萧,这位小爷,您可是以前在北平画伶园儿里的那个武生名角儿金贤知?”

韩雨萧笑着和他握手招呼后,就面带几分愧疚和局促的站在那里,不时轻咳几声。贤知见他脸色苍白又不时轻咳,心里有些担心,又听他称呼自己小爷,笑着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道,

“哎哟,您这话儿可折煞贤知了,叫我的名儿就成,我就是画伶园儿里的金贤知,不知您来这儿找我有什么事儿?”

看着他和洛辰一模一样的容颜,贤知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对他冷言冷语,却又不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只好先试探着问了。韩雨萧见他这么客气的问缘由,不禁眼眶发湿默默垂泪无语。见他未语先哭,贤知又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好由着他先宣泄情绪,默默从衣兜里掏出一块上面绣着墨竹的手帕来递给他。接过手帕把泪拭干,韩雨萧情绪稍稍镇定了些,有些伤感的看着他,开口道,

“那我就叫你贤知了……其实、我是洛辰的父亲,你、你知道辰儿的下落吗?我去年回北平去园子里找过他,可那儿的人告诉我,他一直和你在一块儿,你们一块儿来了上海,我找了他好久了,才打听到他好像在谭四的手下做事儿,就到处打听着找到这儿来了,怎么他没和你在一块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了?怎么好好儿的不唱戏倒和谭四混到一块儿了,那人可是上海滩有名儿的黑老大啊,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儿的,他、他、不是被人给……咳咳咳……”

“您甭急甭急,他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就是忙了点儿,今儿他也不在,有事儿出去了,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儿的,我给您带话儿给他。”

见他越说越急,又连连咳起来,贤知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心慌,不动声色的端着茶杯递到他手里劝着。韩雨萧接过茶喝了几口,压住那阵咳,缓了缓气才又开口道,

“啊……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我、我,嗨,我就给你明说了吧……我想见他,想到快要发疯了,这些年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住他,打小儿就没尽一天做父亲的责任,还让他母亲把他送到那下九流的梨园儿里,让他吃尽了苦头儿,也难怪他会恨我不见我,可……可这次来,我就是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儿的,也许以后再也没机会见了,我……只怕是熬不过今年了,求你给他带个话儿,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儿吧?嗯?”“……什么叫最后一面儿?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了?”

听他这么一说,贤知瞬间明白他为什么要急着见洛辰了,看样子是得了什么不好医治的重病,想在生命中最后的日子里,见见这个曾经被他遗忘的亲生儿子。虽然猜到原因,可他还是问出了这句有些残忍的话来,他不想让在他心里如珠如宝的洛辰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和欺骗,就算是亲生父亲也不行。问完后,贤知端起茶几上早已给他备好的茶,轻啜一口,不动声色观察着对面人的脸色。韩雨萧犹豫片刻后,眼圈微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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