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中——幻姬之殇
幻姬之殇  发于:201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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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板,看样子,您是和辰儿贤知他们是旧识吧?”

“是啊,四爷,刘老板当初可是军部儿里的大人物儿,是我和贤知的戏迷,很喜欢听我俩的戏……还……送过一份儿大礼给我们呢,刘老板,我说的对吧?”

洛辰端起桌上的酒杯轻啜一口,唇边微微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来回着谭四的问话。贤知也含笑看着刘如非,笑意却未达眼底,深若寒潭的桃花眼将他盯得浑身发毛脊背发冷,强撑着笑连连点头,端起酒杯一口喝光了杯中酒,转身和谭四错开话题,谈起了生意上的有关事宜。

谭四见状倒也神色如常,像没事人一样和他一一仔细相谈,深邃的眼神却在贤知洛辰身上流连了几次。当刘如非好不容易将细节谈妥,如解释重的和谭四一起出去,逃离般的走出这里时,贤知再也无法忍住心头旧恨,瞬间隐去唇边的笑意,举拳狠狠砸在沙发上,眼底杀气尽显,看着渐渐磕拢的门,攥紧了双拳恨声道,

“辰儿,老天真有眼,把这货送到咱俩的跟前儿来了。”

“嗯,先甭轻举妄动,机会有的是,慢慢儿来……”

洛辰冷笑看着门口点头道,转身坐到贤知身边,轻轻摸着他的脸。贤知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冷冷的笑了。他们都知道,踏上这条黑道,一场血雨腥风就此要拉开帷幕,会上演一出精彩大戏,戏里戏外都是他们不想做,却必须做的事,无从选择。如此正是,歌豪情万丈,唱功成名就,念梨园风采,吟风花雪夜,道人间冷暖,叹乱世英雄。

第五十一章

五月初,莺歌燕舞柳绿花红,上海滩上一片繁华。太太小姐们早已换上薄薄的旗袍和长裙,撑着蕾丝花边的各色小阳伞在街道上招摇过市。各处商铺和百货公司都门庭若市。

法租界最大的赌档里依旧人声鼎沸,烟雾弥漫。一张开大小长长的赌桌上围满了人,中间座上的男子眉目如画,绝色倾城的一张俏脸上冷漠如冰,没有一丝表情看着对面的一个飙型大汉。周围的男人都盯着荷官手里的骰盅(也叫色shai盅),如狼似虎的眼神恨不得能将它盯出个洞来。

修凡站在稳坐钓鱼台的贤知身后,急的两眼发黑满头是汗,一个劲往大门外看。刚才接到消息,说洛辰要比预计的时间早两天回来,好像是快要到了,不知他到家休息一会后,会不会来场子里找贤知。洛辰这次又走了十几天,只怕他现在是恨不得飞到这位在赌桌上叱咤风云,输的一塌糊涂,却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的大哥面前吧?

修凡怕被洛辰抓到贤知在赌博,到时两人又得生气,让他们小的夹在中间难做,想劝他别再赌了,可现在又是紧要关头,他已经把这个月的工钱全都押上和那大汉赌,输赢就在这一把,要是叫的他输掉,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对面的男人已经被贤知镇的满头大汗快要撑不住了。见他已经快不行了,贤知唇角一勾冷冷笑着。强大的气场让男人更为急躁,红着双眼盯着骰盅,起身拍着桌子大叫着,

“大、大、大……”

“小、小,小……”

围在桌前的那些赌徒们也都红了眼,盯着荷官手里的骰盅大叫。桌上的钞票已经堆成两座小山,一座在一个红色大字上面,一座在一个红色的小字上面,压的是开大小。如果荷官停下手里摇着的骰盅,打开后里面的六个骰子都小于四点,就是开小,那么这些压小的人就赢,如果点数都大于四,那就是开大,压大的人就赢,所以这些人都在叫着自己想要的点数,紧张的气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在摇了半饷之后,年轻帅气的荷官看看面色沉静如水的贤知,见他微微挑眉轻笑之后,会意的将手中骰盅啪的一声墩在铺着红毯的赌桌上,慢慢掀开骰盅的盖子,只看了一眼里面的点数,就扬声道,

“一二三,六点小……”

围观着骰盅里的点数,人群一阵混乱,有兴奋大叫着往身边揽着钱的,也有失望叹气的,还有哭丧着脸骂娘的。对面的男人一看自己压的是大字,开的竟是小字,一张微红硬朗的脸上瞬间惨白,起身一把打翻桌上的骰盅,指着对面面无表情,让站在身后的修凡往箱子里收钞票的贤知,急的双眼通红,扑在桌上一把按住箱子,骂道,

“你他码的敢出老千坑老子,这把不算!重来!!!”

“呵,您这话儿怎么说的,愿赌服输,今儿是您要找我赌的,骰子骰盅也是您都检查过的,先前赢的时候儿您怎么不说我出老千啊?!这怎么一输就说我出老千了?!要是输光了没钱回家,我可以给你点儿,修凡,给他十块坐车的钱,马上滚出这儿!甭丢人现眼了!”

慢慢起身,贤知冷笑一声说道。用一双眸子深凉如水,黑嗔嗔的看着脸色发白的男人,犀利冷清的眼神有种强烈的压迫感,让无理取闹的男人心生胆怯,冷哼一声,狠狠拍了一把桌上的箱子,灰头土脸转身想去别的桌上玩,就被让两个贤知的小弟给礼貌的请出了赌场。让出自己的座位,贤知给那个年轻的荷官说了声继续后,挤出人群。

一群男人在他离开后,瞬间就恢复了赌徒的本色,争先恐后挤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又开始吆喝着压大压小了。修凡提着钱箱跟着他挤出来,在他身后不停地劝着,

“大哥,求您甭再赌了吧,我这心肝儿都快被您给吓出来了,这幸亏把钱给赢回来了,不然辰哥今儿回来,我瞧您怎么跟他交代,就这还差了好些没对上帐呢,他回来要是发现了可怎么好啊……”

“哎呦喂,行了行了,我快让你和林林唠叨死了,哥哥这不是还没回来吗?!等他回来,我一准儿能把那些输掉的钱给赢回来,那小六子真是个人精儿,我一瞧他,就给我开小了,哈哈,这样儿的话我想赢多少没有啊,甭再嘚嘚了,我累……哥、哥哥……你、你怎么今儿就回来了?不是说还得两天儿吗……”

被唠叨的停下往楼上办公室走的脚步,转身骂着修凡的贤知正说着,就被站在修凡身后站着的长身玉立,面色憔悴眼神清冷的人给惊得脸色一变,磕磕巴巴的问道。让过身前愣在当场的修凡,洛辰冷着脸走到脸色僵硬的贤知面前,一语不发盯了他片刻后,转身快步往楼上走去。贤知看着他纤长的背影,连惊带吓捞过修凡手里的箱子快步追上去,一进办公室就关上门,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搂进怀中一叠声的认着错,

“辰儿辰儿,你甭生气,我这就是无聊才玩玩儿的,下不为例……”

“哼,成啊金爷,几天儿不见长进了啊,什么时候儿学会的?……瞧这样儿,今儿我要是不提前回来,还是不知道啊,我说的话儿合着全忘了,师父的祖训你也都不放在心上了……还不跪下!来人,拿片儿刀来!”

一把推开他,洛辰气的脸色发白双手打颤,冷眼看着他,解开外套脱掉扔在沙发上,冷冷的问着,问完大吼一声骂道。贤知早就被他的冷脸冷声吓得两腿发软心疼不已了,一听让跪立时没有一丝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脚边,拉着他急声劝道,

“我跪我跪,哥哥,你甭生气了,我错了,再不敢玩儿了,你可甭气坏了身子啊……”

“呵,你还怕我生气啊?!我怎么瞧着我的话儿在你那儿全当放屁了?这小日子过的可真滋润,有俩儿钱了,成爷了,想干什么干什么,多好啊,嗯?”

劈手夺过听命从外面跑进来的阿青手里寒光闪闪的片刀,洛辰解下衣领上的领带和纽扣,再把袖口的扣子解开,往上卷着袖子,冷嘲热讽着跪在地上,仰着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满眼悔恨心痛的人。贤知从小到大都没见他气成这样,看他一张俊脸煞白,早已吓得失了三魂七魄,不敢回嘴不敢起身,更不敢让一脸惊恐疑惑的阿青出去回避,只是一味软言细语抓着他的手哄着,

“没有啊哥哥,你的话儿我从不敢忘,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成,可甭再自个儿生气了。”

洛辰闻言,甩开他的手冷笑不语,寒着脸卷好衣袖后,拿起扔在沙发上的领带来,缠到手里拿的那把片刀上,一直将整条领带都缠完,又把剩下的那点领带头仔细绑好。贤知见他用领带缠片刀,不由大惊失色。他知道这是要开打的前奏,这是小时候李玉楼罚他不好好练功时的家法。

有时被他气的来不及让人去拿家法,就用手里正练功用的大刀来代替藤条,怕刀刃伤到他,会用布条绑好后再打,看样子今天洛辰真是让他气的发狠了,竟然动了真气,要用这样的家法来对付他。贤知吓的心惊肉跳抱着他的腿,一叠声的哄道,

“哥哥哥哥,我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啊?求你了……”

用绑好的大刀指着跪在地上的贤知,洛辰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心里一口气憋的他胸口发闷隐隐作痛。为了能早点回来见他,恨不得三天的事赶在一天办完,谭四都被他累的有些抵挡不住了,见他这么急着回家,就连火车票都叫小弟给提前买好,生意一谈完就风尘仆仆赶回来,连口水都没在家喝,就赶到这里来想给他个惊喜,没想到竟然在赌桌上见到了他的另一面,居然敢瞒着他学会了赌博。

这才出去了三趟,他就敢在赌场里玩上了,要是时间再久点,只怕还能再学会些别的玩意,简直就是不把他以前叮嘱过他的话放在心上,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心底涌上一种强烈的背叛和恐慌,洛辰感觉要是在再任他这样下去的话,以后他会慢慢远离自己也未可知。如果这一次不治治他这个坏毛病,只怕以后很难再改掉了。心里又气又急沉默片刻后,洛辰才冷冷开口道,

“趴到沙发上去!快点儿!!!”

贤知见他气的眼圈都发红了,吓得赶紧半趴在沙发上,对一旁已经被洛辰从未有过的冷漠,还有贤知对他的反应竟不敢有丁点反驳吓呆的阿青说道,

“好好,你别急别气,我趴,我趴……阿青,你先出去。”

看看洛辰对他微微点头后,阿青这才敢挪动脚步,逃离这间弥漫着硝烟味的办公室。等他出去关好门后,洛辰拿着片刀,对趴在沙发上的贤知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道,

“贤知,今儿的这顿板子,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些东西永不能沾,没想到……没想到才出来大半年儿,师父的祖训你、你都已经忘光了……我今儿就叫你再重新给我记一遍!我叫你赌!看你还敢不敢再赌了……”

“……打的好!不敢了,哥哥,我再不敢赌了……”

“叫你赌!叫你忘了师父的祖训,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跟着说!!!”

“……哥哥,打的好!贫贱不能移,威武怒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大声点儿!!!念!!!”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哥哥,我错了……”

“还赌不赌!!!”

“不赌了!打的好!……”

阿青一出去,就被围在门口偷听的修凡和翟林一把抓住,拖到远离门口的沙发上问着,

“你怎么给出来了?!辰哥刚才脸都气白了,你怎么不在里面儿劝劝啊?!”

“是啊青哥,我瞧着啊,贤哥怕辰哥怕的紧,你应该在里面儿劝劝啊,还把片儿刀给送进去了,真是的,要是万一辰哥气得脑子发蒙,砍了他怎么办啊?!”

“不会的,我看贤哥今天是惨了,辰哥把片儿刀用领带给缠上,像是要执行家法,贤哥吓得脸都白了,乖乖趴下等着挨打,看我在怕失了面子,才叫我出来的,哎……这脾气好的人一发火还真可怕,今天的辰哥太可怕了。”

三人悄悄说着,又慢慢往门口蹭过去,趴在门缝里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都为贤知捏了一把汗,都知道他疼洛辰疼得紧,没想到对他们总是笑得温温柔柔洛辰,发起火来还真不是盖的。能让贤知这个在小弟眼里崇拜的不得了,冷傲淡漠的大哥怕到不敢反抗,说起来这一物降一物的古话还真是说的一点也没错。

无奈的摇着头听着里面的呵斥声,还有片刀打在身上啪啪声和认错声,三人在门口团团转,又都不敢进去说情,只好在外面干着急。被片刀毫不留情的抽了几十下的贤知,趴在沙发上,微微发抖稍显单薄的后背和被冷汗沁湿的两鬓,还有因为强忍着疼而紧咬的下唇和发白的侧颜,让洛辰看的眼里渐渐盈满泪水,心疼的难以自制,嘡啷一声扔掉手里的片刀,转身往门口走去。

贤知见他扔了刀一语不发就要走,吓的顾不得整个后背和臀部火辣辣的疼,起身追上拉住他的手,急声哄道,

“辰儿别走,你要是还生我的,可以打我打到你消气儿为止……我知道是我混,我不该没听你的话儿学会了赌钱,这次我记住了,永不再犯,要你还不解气儿,我就自断这只手,让你信我,只要你甭再生我的气不理我,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成吗?嗯?”

洛辰转过头不去看他急切的眼神,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垂眼敛去眼中的痛楚,一语不发的又往门口走了。看着洛辰对他失望透顶,带着一身疲惫与伤感的背影,贤知的一颗心又疼又悔双眼发涩,急的红着眼圈走到屋子中央,弯腰捡起地上的片刀来,快速将缠在上面的领带扯掉,叫着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洛辰,把左手放在办公桌上轻声哽咽道,

“辰儿……打小儿我就从没违背过你的话,就这次一时犯了混,做出了让你……让你伤心生气的事儿,今儿,我就自断这只手,让你记住,我金贤知,永远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洛辰背着他听完这番话,停住脚步转身,看他已经把那只纤长雪白的手左手放到桌上,右手拿着已经没了束缚寒光闪闪的刀,红着眼圈,满目悔恨和心疼看着他,心里已经原谅了他的错了。见他一声不出的看着自己,贤知以为他还在生气失望,不禁悔的肠子都打结,一咬牙,慢慢举起刀,猛的就冲那只左手砍下去。

一声惊呼过后,没有感觉到预期的疼痛,贤知看到的只有一滴滴越来越快的血珠,接连不断从高处滴到他白的透明的左手上,艳的刺目的红惊得他魂飞魄散。抬眼一看,原来是洛辰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力道十足往下砍的刀刃,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已经差点被这把锋利的砍刀给砍断。

右手上深深的伤口从麻木到剧痛,让洛辰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修眉微皱,让贤知心疼到肠子打结脸色惨白双唇颤抖。红着双眼一把抱住他,扔掉手里的刀,贤知抓起桌上的那条领带,双手抖着给他紧紧缠到那条深可见骨鲜血直流的伤口上,冲着门外大叫着,

“快来人!!!”

门外的阿青三人一听里面在吼叫,忙不迭的从门外冲进来,一进门就被满桌满地的血迹和两人惨白的脸色给吓到,一时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愣愣的站在那里。贤知见他们还愣着,急的双眼通红的大吼道,

“还楞什么!!真是蠢货!!!阿青快去开车,你们俩儿留在这儿看着场子,我带哥哥要赶紧去找章大夫,快!!!”

“哦哦,我马上去,给辰哥找条手巾包好,别让伤口见风了。”

阿青被贤知的怒吼吓的回神,这才看到洛辰的右手抱在贤知的怀里,血还在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滴着,慌的转身就往出跑去,突然折回来嘱咐了一声才又跑出去开车。洛辰的伤手被贤知抱在怀里,伤口挤的生疼,见他又急又心疼的眼里满是泪水,又有些不忍心生气了,忍着手上钻心的疼,冲他微牵唇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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