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吧 中——dubedu
dubedu  发于:2011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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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詹远帆没有什麽异议。於是九娘去跟员工讲,崔仁明去找豪猪钢球废材西西他们,先说自己会做,又希望他们也跟著一起做,那样以後玩起来更加肆无忌惮不是?崔仁明笑眯眯地说,就好像开车要有驾照一样,上床弄个安全证明,玩起来更爽啊。

崔仁明软硬兼施,那些狐朋狗友也不好驳他面子。再说了,本来就是件好事对不对。当初抗拒,也是怕万一真的有病会很麻烦,也怕暴露了更加没法活。作为gay,就已经在柜子里了,如果再有艾滋,那就是在被埋在土里的柜子里了……更加恐怖。但是既然崔老板带头,而且真有的话他们会保守秘密(虽然对此他们并不是很相信,但是崔老板都不怕,他们还怕个鸟?私底下都觉得如果有人得艾滋的话,崔人渣会首当其冲),政府也会提供免费治疗。其实盘算来盘算去,为了自己好,做个检查不会有坏处的。

当戴齐收拾好心情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惊奇地从崔仁明手中得到了一份大礼──多达三十余人愿意接受免费的检测。那是个惊喜啊,戴齐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

爱人吧(32)

接下来的那个周末爱人吧就显得比较忙乱。范林和戴齐领著市疾控的苏教授和几位医院来的医生和护士挨个给他们抽血。为了保密起见,戴齐独自承担了记录和发布检测结果的任务。他需要给接受检测的人编号,记录人员名单和联系方式。所有这些资料将由他处理保存,最後交给苏教授存档。连范林都不参与整个流程。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越大。

据说就连注射吸毒导致的艾滋病的资料收集和存档也是按这个流程做的。据说就算公安要资料也要不到。最终的目的是尽可能让接受检测的人不用担心资料外泄──艾滋病人受到的歧视,比同志可要高多了。毕竟那是有传染性的不治之症。

戴齐心中又开始纠结。他跟范林说,如果病人故意或不自觉地将疾病传染给别人怎麽办?难道不应该让别人对艾滋病人有所防范吗?范林叹了口气,表示他很理解戴齐的忧虑。但是如果病人存心以传染疾病作为报复社会的手段,就算在报纸上公布消息那也挡不住恶意伤人的企图的。而且危害性更大……更何况以善意对待他们,他们的压力和报复心理总是会小一些的。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反社会反人类的人存在。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减少这样的人,以我们的宽容和诚意来给他们生存的空间。

戴齐仍然有疙瘩,却无法反驳范林的理由。而且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不管理不理解,他都会服从。就算心中煎熬得不成样子,他也会忍耐──其实这也未尝不是弱点。太不灵活了,自己吃亏。

范林愁得不得了。其实应该他来承担这个任务的。他很难想象,如果接受检测的人当中真的有阳性的话,戴齐能不能保密,还真是个问题。倒不是说他会故意泄密,只是再如何忍耐,他那面上总是会显露出来。别人看看他那张脸,就能知道他是否有心事了。只是,这个项目进行到这里,很明显是崔仁明在其中起了莫大的作用。而那个家夥愿意插上一脚,完全因为他对戴齐有狼子之心。戴齐自己也知道,可是……生活中无可奈何的事情就是有那麽多。戴齐那麽在意这个项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怎麽劝都劝不动。

但愿不要被吃得尸骨无存才好。

检测结果出来後,戴齐就分别通知接受检测的人。赵伟伦,阴性;詹远帆,阴性;钢球,阴性……崔仁明,阴性。

戴齐松了一口气。虽然崔仁明跟他有过的只是非常安全的亲吻,可是看到这个阴性时,戴齐还是松了口气。尽管他知道就算姓崔的是阳性,他也不可能被传染。可是阴性的话,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安心。

九娘,阳性。病毒携带者。所幸,尚未发病。如果治疗得当,自己又特别注意的话,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病。这个一辈子,等同於或接近於人的正常寿命。

还有几个有性病──这个并不用特别担心,因为都可以根治。

只有九娘。

戴齐不知道该怎麽通知九娘。甚至不知道再次碰到九娘的时候,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表现出嫌弃或者是讨厌的神情。性 病和艾滋病,其实都是一种脏病。而他,人人都知道,他是有洁癖的。而别人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特别热衷於这种项目,是因为他真的非常害怕艾滋病,怕得要死。那个,不仅仅是一种疾病,很多时候,尤其对於gay或者吸毒者而言,这个病,是……不能再想下去了。那种想法是赤 裸裸的歧视……也许不是歧视,而是对人们的那种行为的憎恶……或者说是……

戴齐克制住自己的不适,从容易的事情做起。赵伟伦接到结果轻描淡写。他说他知道他不可能会有,因为这两三年,他一直都只跟钱途做过,而钱途,是最干净的人。

詹远帆神色也比较轻松。他的确有过几个伴侣,但是基本上都做了安全防护,当然最早的时候没有,因为他不懂……但是检测结果确实让他安心了不少。戴齐还是嘱咐他,就算是有了固定的伴侣最好也要坚持使用安全套,因为对方如何,你并不知道。不是说人家会骗你,但是人家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就算两个人都很干净,安全套的使用也可以有效地避免其他的疾病……毕竟男人跟男人的那个方式……

詹远帆说戴齐好罗嗦,不过最终还是做保证似的点了点头。戴齐又再三叮嘱,说不要敷衍我,是为了你自己好呢。詹远帆觉得烦死了,不过戴齐是好意,他总归知道。所以不久後当他跟爱人情浓到赤诚相见的时候,他居然还记得戴齐说的话,拎上裤子跑出去买套子和润滑剂……害得他的爱人心慌意乱,还以为詹远帆临阵脱逃呢。

其他的人也很顺利地通知到了,包括患有性 病的几个。戴齐很详细地跟他们介绍了治疗方法和注意事项,又推荐正规的能够给他们保密的医院,再三说明,不正确的治疗和用药,有可能得到更糟的结果。

经过这一通忙乎,戴齐心里觉得好过多了。跟性 病患者的交谈让他意识到,就算是讨厌,他也是能够很好的隐瞒自己的心态的。也许跟九娘说的时候,他也能够泰然自若。

还有崔仁明。

戴齐的头都快抓破了。他很怕单独面对九娘,不仅仅因为对艾滋病的恐惧和憎恶,还因为他可以预料到,这个消息对那个男人将会产生多麽大的打击。无论怎麽堕落的人,在得知这个不幸之後,恐怕都无法做到若无其事,更何况九娘那个精致又很讲究的男人呢?还有崔仁明的阴性,是不是假阴性?如果让崔仁明跟他一起告诉九娘这个消息……不行,也许九娘不愿意任何人知道,而且这也有背工作的原则。

戴齐跟九娘约好时间在爱人吧的办公室跟他见面。九娘面沈如水,就算是紧张,戴齐也看不出。但是戴齐很紧张,他的手心满是汗,心跳得好像要蹦出来。他不知道应该跟九娘隔多远,一米?五米?还是他在门外,九娘在门内?九娘会哭吗?会发脾气砸东西吗?会自残吗?会把戴齐弄伤然後把自己的血蹭到戴齐的伤口上吗?

戴齐突然发现他无法做出任何预测。

九娘给他泡了杯茶,碧绿的茶叶在沸水中翻滚,煞是好看。九娘会把茶泼到自己的脸上吗?如果九娘崩溃了,自己该怎麽办?难道要自己抱住他,给他安慰和温暖吗?自己做不做得到?

戴齐生平第一次发现,他的声音躲藏了起来,怎麽也找不到。他只能用颤抖的手把检测结果递给九娘。上面没有写阳性,但是也没有说是阴性,只说需要复查。

九娘的脸垮了下去,嘴巴撇了撇,露出了哭一样的笑容。戴齐的脸色和他颤抖的手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还有待复查三个字,其实是在说,恭喜你中标了,不过还需要再次确定是不是真的中标。

九娘坐在沙发上,眼神飘散。他没有任何症状,这几年也非常小心。但是以前混乱而恐怖的那段生活不可能不给他留下些奖品的。他有预感,自从那些项目组的人一踏入这个酒吧,自从他们分发材料,九娘就有了预感……他的生命,真的已经到头了

戴齐吓得要死。只是此刻的惊吓,并非源於艾滋病,而是源於九娘身上的气息。那种绝望而无助的气息。九娘的脸,简直不像是活人的脸。他精致的妆容和打扮,简直就像是入殓前的死人。毫无生气,毫无求生之意。

两个人在办公室枯坐著,两人中间的茶几上,茶水的热气已经消失了。不知道等了多久,九娘动了一下,没有理会戴齐害怕的神情,很安静地问:“其他的人呢?崔老板呢?”

戴齐的牙齿开始打颤。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戴齐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抱歉老板,我们不能透露别人的检测结果,即使是崔老板的,我们也需要保密……所以请你放心,你的情况,我们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我知道我脸色不好,请让我在这里多坐一下,等恢复了我再出门。什麽时候去复查?我可以陪你去,也可以请人到这里来再给你抽血……”

九娘并没有回答戴齐的问题,拿起手机拨通了崔仁明的电话,只说了一句:“我恐怕是有了。”

戴齐几乎听得到那边崔仁明调笑的语气:“有了?是不是我的?”

九娘把电话挂断,又开始发呆。

戴齐鼻子酸得要命,似乎……似乎胸中那口气怎麽都出不来。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地,尽量让声音不发抖地跟九娘介绍复查的内容,如果真的是病毒携带者,应该接受什麽样的治疗,如何服药,以及在以後的性 生活中如何确保不将疾病传给别人,等等,越说就越流畅,声音也逐渐变得正常起来。

九娘抬起头看著戴齐,问:“你觉得还会有人跟我上床吗?”九娘笑了一下,很!人:“我该不该告诉跟我发生过关系的人我有了病?以後跟人上床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说我是阳性?”

戴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他才说:“那个是你的自由……但是跟你有过关系的,其实有权知道,他们应该也去做检测,以防万一。万一他们也是……需要复查的话,起码会及时得到治疗……虽然不能根治,但是足可以安全地活到老,同时也能避免其他的人感染上疾病,特别是那些已经结婚的人……但是那个是你的自由,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但是那样很有可能会有更多的人,也许是无辜的人……”

“你是说我有罪?”九娘打断了戴齐。

“如果有安全的性 生活,一般来说不大会感染……其实你也是无辜的……”

“但是如果我传染给了别人,那我就是有罪的了……”

戴齐低下了头。他突然想起了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罪有轻重,可都是杀人。

敲门声突然传了过来。九娘坐著没有动。敲门声更加急促,还有崔仁明在外头叫唤的声音。

戴齐把门打开,崔仁明冲了进来,看到九娘的样子还有他手上紧紧抓住的那张纸条,什麽都明白了。他没有理会戴齐,直直地走到九娘的身边,坐下,一伸手,将九娘抱在了怀中。

戴齐关上门,转过身,呆呆地看著。崔仁明的脸色也不好看,却有著一种坚毅。他将九娘紧紧的抱著,下巴搁在九娘的头顶,手轻轻地拍著九娘的背,身子慢慢地摇晃起来。

九娘僵硬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然後戴齐听到了九娘压抑的哭声。

九娘的身体抖得不行,可是在崔仁明的怀中,似乎又很安稳。

戴齐就站在那儿这麽看著。崔仁明无言地安慰著九娘,而九娘的情绪从激烈到平稳,最後,哭声收敛了。

“好了爱人,别哭了。”崔仁明低声地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怎麽著这个店子都是你的,反正咱们不说也没有人知道是不是?我也看了那种资料呢,就是吃药要坚持。你肯定做得到的是不是?瞧你的指甲几年如一日地这麽漂亮,就知道你肯定是有耐心有恒心的人啦……我来瞧瞧……”

崔仁明从九娘手中拿过那张结果,看了一下,“待复查”,便抬头问戴齐是什麽意思。戴齐回答说结果还不确定,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崔仁明深深地看了戴齐一眼,明白了。待复查不过是一个委婉的说法。便低头想了一下,又问戴齐,他自己的结果出来了没有。戴齐犹豫了一会儿,从口袋中把结果掏了出来,交给了崔仁明。

崔仁明看了看,笑著对九娘说:“别哭了,我跟你一起哭啊……我也是待复查呢。我们俩一起去复查行不?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我的,你也别告诉别人啊。”

九娘抹了眼泪,一把将崔仁明的结果抢了过来,看了一眼,嗔道:“也不是你这样安慰人的,明明是阴性。”

“胡说,我明明就是阳性。阴性,那是女人……”九娘忍不住笑了一下,崔仁明继续说:“怕是假阴性呢。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九娘咬著嘴唇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地问:“他……不知道怎麽样。你也知道这些年我跟人……并不多,他是比较多的。他还有老婆。平时我做0号多,也就是跟他在一起,做1号比较多。似乎0号比1号更容易感染……”

崔仁明往沙发靠背一靠,腿就撂在茶几上了:“你管他死活?他染上了才叫活该,如果不是他,你又怎麽会到这个地步?说不定孩子都早恋了……”

“也不完全就是他的责任……”九娘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脸上不再是那种死人的颜色:“你真是没有权利去评判他……我不是指责你什麽,只是最初虽然是他追求我,後来又……你我都心知肚明,他那样的人,在圈中是大多数,社会家庭的压力怎麽都避免不了,更何况我也是情愿的,他并没有逼我,分手後他也给了我钱,我真要找工作,也不是找不到……我那样做,做MB,虽然不是为了钱,可也不是什麽人逼良为娼的,谁让我自己不甘心,自暴自弃……我自己也有责任的。”

崔仁明脸上讪讪的,拿出烟点燃,递给九娘。九娘接过,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圈,竟然笑了:“那也是惩罚吧,惩罚我瞎了眼睛,把感情寄托在他人身上,惩罚我自己不够爱自己……惩罚我企图从堕落中寻找救赎……”

“不是惩罚……”戴齐终於能够正常说话了。他在九娘的对面重新坐下:“那只是一种不幸,人生经常遭遇的不幸,就好像车祸,就好像绝症……那是不幸,不是惩罚。”

崔仁明和九娘诧异地看著戴齐。

戴齐的心中乱七八糟,汹涌澎湃,什麽情绪都有,只是那种恐惧和嫌弃消失了很多:“如果说是做了MB需要接受惩罚,那也是坐牢,那个才是惩罚。而感染疾病,哪怕是艾滋病,也不是惩罚,而是一种不幸。面对不幸,我们有几种不同的反应。怨天尤人,等死,或者是抗争。”

崔仁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些不屑。这是要讲大道理吗?

“艾滋病确实是绝症,但是其实我们还是能做很多。配合治疗,国家提供免费的艾滋病诊断和抗病毒药物治疗。虽然不能根治,却能够将病毒减少到甚至检验不出的地步,但是一定要坚持,坚持下去,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病。九娘,你想想白血病,癌症,还有其他先天性疾病,相比之下,艾滋病并不是全然悲观的,而且随著医疗技术的发展,总有一天,这种疾病会得到攻克。而且并不是不能有性 生活。真正关心你在意你的,绝不会把你拒之门外。比方说崔老板,他不是首先就把你搂在怀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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