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友难当(第二部)——欧俊呈
欧俊呈  发于:2012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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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是医院,因为没有医院的味道,身下的床褥也柔软芳香。

发现自己原来盖着被褥,一只没绑着绷带的手臂缓缓地伸进里面,检查摸索着自己的全身上下,轻舒出一口气,倒还全须全羽。

知觉回来了,手上麻麻的刺痛,应该是烧伤。

“醒了?”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突然灯光大亮,刹那的耀眼刺得我闭目,压抑住心中翻滚的波涛,我用力稳住自己的心神:“阿烨?”

第 12 章

【林烨番外三】

看他马不停蹄地为楚远江奔波,似乎在提醒我,和我的一切都不过是逢场作戏,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可每次见了面,他又总是小心温柔,明明是早就料到的结局,我觉得很委屈。

已经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该是我拿捏他的时候,他似乎也的确被我拿捏了,但我却一点没有顺心如意的安心,胸口反而像缺了一块似的空虚。再多的温柔和微笑,也弥补不上。

他明明呼之即来,但我却总觉得他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点留恋。

他的温柔就像伪装的繁华,散尽后只剩下冰冷的萧落,我明明知道,却从来不愿意去想。过一天,是一天。

有人跟我说过他和楚远江“不正常”,但是我不相信。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也多少知道了他的喜好。

但这件事,终究成了我心里一根刺,我平时不说,不代表我不在意。

在家看着林少华那瞧不上我的模样,我不止一次地为自己不值。我顶着压力,在审视的目光里把他带回家,又有什么用?他能有一点儿心为我遮风挡雨吗?他不会……他不仅不会,还逮着机会就欺负我。

床上那副狠劲儿,总是在伪装下剥落尽时露出真面,好像要把我欠他的都讨回去一般。每次夜里跟他在一处,第二天路都走都艰难,可只要他开口,我还是会去见他。

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偏要到他那里受气,想我真是越来越贱了。

不能这么下去了,再说我也需要给林少华一个交代。于是我下了决心,一直冷着他,压抑着想要见到他的冲动。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想见他,可见了他就像醉生梦死一般把什么都丢了。

而我不见他的时候,明明胸口是疼的,但是却没由来的安心。

时间一长,自尊就好像被他扒光的衣服,被我一件件穿了回去,我几乎有种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朝气。我想,按道理,这才应该是正道,才应该是我的人生。

林少华的期许和他给我安排的相亲,让如此顺遂的日子更锦上添花,一定是我忘记他了,我想我能放下。

林少华暗示我该成家,我自然答应下来。

可就在那天晚上,我梦见了他。

一觉醒来,我鬼使神差地拿着电话给他打过去。

我没说话,他在那边也沉默着。过了半晌,他低沉温柔地道:“我很想你……能见你一面吗?”

我去了。

那夜他对我尤为热烈,我也失控了一般和他做+爱,我想我是完了。

毕了他跟我提出,想管管xx电器的事,我立即明白了他的用心,却又无法开口拒绝他。

我冷了他这么长时间,他慌了。

毕竟,这是一开始就开诚布公讲好的交易。

那件事他做的非常漂亮,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给他办了庆功宴,事后被他带进了酒店的房间,我纵容着他压在我的身上啃咬似的吻我,我想,最后一次吧,最后疯一次,我也该收心了。

夜里他的唇舌几乎沾满了我的全身,粗糙的指节刺激着我的感官,也许正是因为这份连我自己的厌弃的禁忌,让两人都尤为兴奋。

我坐在他身上摇晃着身体,体内被他的勃发胀满了,顶着我起起落落地生疼,他的嘴角轻轻地勾着,眼中的欲+望里夹杂着征服,一次次深入好像证明着自己的胜利。

我在屈辱的感觉中陷入了迷幻,随着自我堕落的痛感和快感起落。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他不再温柔的动作,却将我引到了高+潮。

明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玩下去了,可就像绝望前的疯狂,我不停地找他见面,和他温存。

就像瘾君子自己上了瘾,却怎么也戒不掉。

他出现在我约会的时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倏地惊觉,他是谁,我又是谁,我们到底是怎样。

回过神,我随即被愤怒淹没了。

我明日里私下那样由着他胡作非为,他凭什么在人前还一副爷们的样子?

他难道不知道吗?他难道不懂事吗?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关键时刻,他为什么还要来给我添乱?

自从他来了B城,他吃我的饭,穿我的衣,干我的活,在床上还折腾我,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拿大爷?

可他却问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觉得憋屈极了,我把他当什么了?我一个人苦的时候,他在救楚远江;我一个人顶着压力的时候,他在为楚远江跟我争执;我一个人最后没办法了,他问我你把我当什么。

“老子难道是卖的?”他摔了门就走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他不是卖的吗?归根结底他就是,是卖给我林烨的。可坏就坏在他是,但他不这么觉得,我也不这么觉得。到头来竟像我贱卖给他,可买的人却一点也不识货,没有好脸色。

明明已经气到不行了,可第二天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开车到他楼下等他。

他闷闷地不说话,进了宾馆却发狠了往我身上顶。

我疼的直抽气。他受不了气,难道他不知道我心里也憋着气吗?

我一脚把他踹了下去,他脸上一片漠然地坐在地上自己撸了出去,然后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居然走了……

仰面栽在床上,伸手捂住脸,我再贱也不会去找他了,再也不会了!

我觉得自己被他伤透了。

结婚后,我迎来了第一个生日,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他也从没有联系过我,但是那一天,我隐隐约约还是生出些念想来,他会不会送我礼物?又会送什么礼物?他会给我道歉吗?

这些猜测让我彻夜难眠,可是生日宴上却一直没有等来他的消息。

妻子将她怀孕的消息作为礼物送给了我,她居然一直对我保密着。

对我来说,消息惊大于喜,但我忽然有种感觉,我的生命从此不再一样了。

夜里喝酒到很晚,晚上回房后,最后一丝繁华落尽的凄凉也被柔软的床铺和身旁温热的身体,驱赶殆尽了。

那一天,我安然入梦。

第 13 章

【林烨番外四】

那天刚刚谈完一笔生意,放松下来有些无聊地在异国的街道上漫步,一家小巧的珠宝店吸引了我,里面全是带着伊斯兰教特色的宝石。

随意地看了看,也就是些玩意儿,不过我还是给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买了几对。

她们喜不喜欢倒是其次,反正代表我一点心意就是了。工作繁忙,经常出差,无暇顾家,连妻子坐月都是在娘家由岳父岳母照顾。

店员将几条代表吉祥意思的首饰用带着异国风情的礼品盒包装好,笑着问我是送给谁的。我说送给妻子,他将包好的袋子递给我,又跑回柜台,向我推荐了另一款蓝宝石。

只见湛蓝剔透的宝石镶嵌在做工并不精致银坠中,但别样的质朴看上去却有种原始的吸引力。

“蓝色代表圣洁的爱情。”他如是说。

来到那栋复式楼楼下的时候,原本平静的心却有股说不出的哀伤。

已经一年多了,这个期间,他没有联系过我,我也没有联系过他。

但是这次回国后,我却忽然觉得见他一面也好。这么长的时间,如此忙碌的生活,再浓烈的感情也变得可以控制。

我想,是一个了断的时候了。

最初的愤怒,哀伤,委屈,和随之而来的潮涌般的想念,疼痛,都已经过去。理性成功地战胜了欲+望,脚步已经在正确的道路上扎下了根,不再会回头了。

妻子是个好女人,她一定知道一些,但却从来不提,却把所有的事情做好,静静地等待着我。

一开始我甚至有些害怕,怕习惯了她后忘记了年轻时最铭心刻骨的东西,但是时间长了,自知对不起她。

现在可以平静地来看他,我想我能放下了。

进一搂监控门的时候,楼下正在维修电梯,工人进进出出,我没有用呼叫器便走了进去,电梯坏了只能走楼梯,怀中是送给他告别的礼物,那条并不太值钱的蓝宝石挂坠。

一步一步走上楼道的阶梯,脚步声回荡在空廊,我心里渐渐有股淡淡的……哀伤,回想起来,我也曾有那么不顾一切的时候,而这些带着年少记忆的疯狂,就要被我亲手埋葬了。

站在他门口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去按响门铃。身后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找谁?”

回头见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不合时宜的时装,脸上扑满了厚重的粉底,正握着钥匙站着。

我有些疑惑地道:“我是欧建军的朋友,他是住这儿吧?”

女人摇摇头,上下打量着我:“这里没有这个人。”

“什么?”我想我可能听错了。倒退一步,我又看了看门牌号。

这时她已经挤开我,将钥匙插+进了门孔:“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了,这里没有这个人。”

搬家了?他怎么不声不响地就……

我沉默地启动车子,调出一个一年中曾无数次翻看,却从来没有打通过的电话号码。

“您拨的用户已停机,请……”耳边传来标准的女声普通话。

开往他任职的公司,之前为了避免和他的见面,已经一年多没去了,财务总监只将每个季度财务报表送给我而已。

上到楼上,走廊上迎面遇到一个主管。

“把欧建军叫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那个主管一愣:“欧总早就离职了。”

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我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和屈辱:“什么时候离职的?”

“有……一年多了吧……具体什么时候我记不清了……”

我转身就走,来到总裁办公室推门而入,却见房间里已经有人了。中年男人抬起头,皱眉道:“你是谁,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我一愣,砰的关上门,站在走廊里发呆。

眼前的一切,对我来说有些荒诞,甚至无法理喻。

我像从没认识过这个世界一般,对什么都格格不入,不知所云……

拿出电话按了过去:“大彪你给我过来。”

大彪不久就赶了过来,我拽着他进了厕所,抽出一口气:“怎么回事?”

大彪没说话,只是低下头。

我抿了抿嘴角——人消失了,公司里面都换了人,没一个人给我报信,财务总监每个月还装模作样地给我汇报……

这么大的事,林少华肯定是知道的,大彪也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我……只有我不知道。

将顺手拿来的文件朝大彪脸上抽过去:“你们就瞒着我一个人是不是?他人呢?!!”

大彪抬起眼睛:“少爷,姓欧的不是东西,您何必为他发那么大的火?”

“为他?”我笑了,很久不曾出口的脏话也连珠炮似的蹦了出来:“你们这群王八蛋,竟敢连老子也骗!瞒着我很好玩儿是不是?”

大彪沉默了一下:“他早就带着姓楚的逃国外去了,法院的罚款都没缴清,这件事还是老爷摆平的。老爷交代说你现在做事业要紧,别让这些事儿烦了您的心。”

大彪的话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抽着我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滚!”

大彪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关门的声音响起,全身的力气被抽走般,手扶着厕所的墙壁跌坐下去……被玩弄的羞耻,被辜负的屈辱,被欺骗的愤怒,被丢下的伤恸,瞬间如潮水一般把我湮没了。

将脸埋在手掌里,泪水涌了出来。

明明过了这么多年,我现在什么都有了,但是周围却还是没有一个人。

我忽然想想起了幼时,小孩子们指着我说我是野种,我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受尽了嘲笑和谩骂。我好像生来便是孤孤零零的一个,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大人们戴着面具骗我,孩子们赤+裸裸地欺负我。

大彪那带着悲悯的眼神,主管眼中隐藏的笑意,办公室里中年男人毫无掩饰的不耐,似乎再次将现在的我和幼时的我重叠起来。

本以为我心中的忍让和身外的权势可以买来一点希冀的温暖,但那温暖却原来是一把刀子,割开了我最没有防备的地方。

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我将怀中的东西倒进了马桶,扑通一声,闪出淡蓝色的亮光。

我闭上眼睛,按下了冲水键。

随着哗啦啦的水响,我仰着头看清了天花板的颜色。

镇定了心神,我伸手擦干了眼泪,舒出一口气。心中最后一丝单纯和幻想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消失殆尽了。

在镜子里整理好衣衫,我推开了门。

走廊上一个中年男人一路小跑过来,是刚才在总裁办公室里见到的面孔,他一脸谄笑地道:“林总,哎呀,刚才多有得罪,我不知道是您……”

那个主管也忙开口:“林总……”

我打断了道:“算了。”说罢我望向大彪:“走罢。”

第 14 章

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套装潢富丽的卧室,床头柜旁吊着葡萄糖点滴,上面还贴着医院的标牌,输液管一直牵到我的手背上。我上半身赤+裸着,就留了一条宽大的白色裤衩。

林烨套着一件衬衫,头发也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眼下留着明显的青影,像一个普通的,在外打拼的疲惫的男人,跟我在聚会时见到的大为不同。那时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发意气,眼里透出的凉薄似乎更显了我的狼狈。

我支起身体靠坐在床上,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我半晌,又转身离去,过了一会儿他端了杯水进来,冷着脸伸出手掌递在我的鼻下:“吃药。”

只见他手掌上有不同颜色的胶囊和药丸,我有些费力地抬手去拿,他皱着眉头道:“张嘴。”

我听话地张开嘴,他一把将药全部塞进了我嘴里。

“咳咳……”接过他手中的水杯,我猛灌了下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自顾自地笑了笑,真没想到,我就这么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后文还不知道怎样……

心中渐渐涌起些临敌的兴奋来,勾起的嘴角牵着脸上的伤口生疼。

林烨劈手夺过我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放在床头柜上,忽然吼道:“笑?你笑屁笑!”

我一愣,笑意却没减:“哟,这是怎么了?生气啦?”

他虚着眼,漏出危险的光:“你要死死到别的地方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我怔了怔,笑容冷了下来:“那是要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林烨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他沉默了半晌,嘴角微微颤抖着开口:“你死不足惜。”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现自己胸膛里那份隐没在深处,再见的最后一丝喜悦,也被他碾得粉碎。

靠回柔软的床垫,门扉紧闭,不知过了多久,我阖上眼,头有点昏,刚才的咽下的东西里应该有安眠药。

刚要坠入梦乡,却被林烨拽着头发弄醒了,我喃喃地道:“阿烨,我想睡了。”

他猛地一掌扇上我的脸,我脸颊麻痹地睁开眼睛,只见他手里端着一碗粥:“吃了再睡。”

“你应该先给我吃粥,后给我吃药。”我带着困意不耐烦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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