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友难当(第二部)——欧俊呈
欧俊呈  发于:2012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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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远江……你上哪儿去?”看见他在门口套衣穿鞋,我靠在椅子里问道。

楚远江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右手杵只拐杖:“聚会,吃饭就别等我了。”

日光照进来,被窗外的阑珊树影遮掩得斑斑驳驳,在橡木地板上投下杂乱的光影。

我走过去靠着门边儿看他,笑道:“腿脚不好老乱跑什么?”

“闲不下来。”

我怔了怔,摸出一根烟准备点上,他一手罩住了我的火。

“别熏着了。”他道:“刚换的衣服。”

我看着他这一身利索的打扮:“成,你还挺有派。”

楚远江弯腰把鞋擦了又擦,笑道:“能赚钱就行。”

我从他手中接过擦鞋布:“咱们现在也不缺钱。”

他看了我一眼:“上次做期货亏了不少吧。”

我挠挠头:“也就亏了一次,看你老挂嘴边说的。”

楚远江扶着拐杖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窗前,望着屋外的花园。

“你养的花都开了。”我走到他身后轻轻地道。

“军子……”楚远江转过身来:“咱们现在要关系没关系,要权势没权势,想赚点钱不容易。”

我怔了怔,半打趣道:“好歹以前也是楚爷,做什么也不能做这个吧。”

“到现在了还讲什么身份。再说,我也就是帮人牵牵线,有人有项目要拉投资,有人有钱找项目,搭个桥过去收收代理费罢了。”

“什么代理费,不就是拉皮条么?上次选美的前几名都让你拉过去伺候人家了,陪酒的陪酒,陪睡的陪睡。”

他好笑地看我:“怎么,你看不惯?”

“这事儿再登峰造极,也不是正经活儿。”

“咱这是创业,你还当你是爷?”楚远江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是觉得这脚不挨地不踏实。人家富人俱乐部,随便消费消费抵普通人个把月生活费,你说自从干上这行当,又是买好车,又是租别墅,又是请佣人……”

“没有HOUSE怎么开PARTY?再说那辆兰博基尼……”

我摆摆手:“打住……”

楚远江转了话题:“对了,上次何少来看你,人都以为你是他这儿的代理人。”

“别瞎给我宣传,什么代理人。”我皱了眉头。

“我可没这么说。人家打听你看期货怎么一看一个准,我说你有消息来源,他们就自己心领神会了。”

“那是我眼光独到,胆大心细。”

楚远江微笑着看我:“好了,不跟你说了,真走了。”

说着他杵着他拐杖站起身来。

“你早点回!多给我带点儿吃的。”

楚远江招招手,大门外漏进的日光在他的光头上照出一片白,霎是耀眼。

他说要“从头再来”,两年前毅然剃光了头。等我这边攒足了本金,他那边也攒足了力气。

熊爷把他带进了“上流社会”,他从此便混迹在各种华人“圈子”中,半年前居然还真接了第一单生意。

如今他在外面开口就是:“我有个朋友在……做……资产有……”

兰博基尼转出花园,一溜烟儿的上路了。

我关上门,转身回到屋里。

其实……他现在有事做就好。

即使我们现在借着别人的东风,即使在真正的贵人眼里,我跟他都不过是寄人篱下……

我从不提以前的事儿,他也不提,不管怎么说,这坎儿算是过去了。

晚上他回来了,给我带了外卖。我津津有味地吃着,他将外套脱了下来:“我先去洗澡,等会儿在床上等你。”

我狼吞虎咽地道:“成。”

吃完饭洗了手,我拿着药酒进了他房间。

他已经把自己扒的光溜的在床上趴好了,只有屁股上盖着一条毛巾。

我坐在床边上,伸手缓缓抚上他的脊背:“今天是哪儿疼?”

他叹了口气:“腰以下,左腿有点麻。”

我在床头柜上将药酒装在小罐子里,拿酒精灯加热着,不一会儿满室都是酒香。将烧好的药酒小心地倒在手掌上,朝楚远江光裸的脊骨上按上去——从颈椎,到背脊,一直到尾椎,一节一节的骨头,在我手掌下发红发热。

“嘶……”他发出闷哼声。

他近来活动多,倒是把原本萎缩的肌肉练了回来,但终究是没之前利索了。

我为他心疼,手上也没减劲儿:“忍着点儿……”

熟练地按压着他臀+部和大腿的肌肤,将药酒透过掌心的热度渗进去。

“轻点儿……军子……”他哑声道。

拿手肘抻他背沟里的骨节,掌下的全身都绷紧了。

“疼过了才能好。”

顺着他的大腿,摸索着他腿部的经脉。将药酒滴酌上,轻揉慢压,力道也渐轻了下来。

他长舒一口呻吟似的叹息。

“舒服吗?”我伸手擦去额上的汗液。

“挺舒服……你这手法是见长啊……”他笑了。

“不都是被你折腾出来的。”

楚远江侧着头趴着,等我一点点将他脚趾头都照顾到了,这才将他整个儿翻转过来。

我背上全是汗,爬上床去,跪在他面前,将他的腿扛到肩膀上,缓缓朝他的胸前压去。

“不行了……”楚远江仍然闭着眼,脸有些扭曲。

我继续往下压:“忍着点儿……你看,比上个星期低多了。”

姿势维持了一会儿,直到他受不了了直抽气,我才起身。

拉着他的脚踝将整条大腿上上下下抖了几下,然后轻轻放回床上。伸手去捞药酒瓶子,准备整治另一只腿。

他睁开了眼睛,轻声道:“累了吧,军子,休息一会儿。”

第 2 章

我笑道:“你躺好吧,咱们赶紧的,等会儿这药酒都烧干了。”

还记得刚开始这活儿费力气,我经常做了一半就歇菜了,爬到床上跟楚远江一起休息。结果他倒好,身子灵便了就要试拳脚,非拉着我肉搏。直到旁边烧药酒的罐子砰的炸了,我才一分神被他一胳膊肘拐到地下去摔的扑通一响。

等另一只腿也处理完了,我这才爬上床舒出一口气。

楚远江躺在我身旁:“对了,我今天听说了Peter的发家史,想听吗?”

“Peter?谁啊?”我笑。

楚远江拿脚踢我:“装,又装。就是姓熊的。”

“喔,他什么发家史啊?”

“据说十年前,他来了这儿念了四年大学,除了泡妞什么也没学会,连英文都讲不利索。他家里有点小钱,不过摊在这边也就算个普通……毕业没工作,没钱,你猜他怎么着?”

“他怎么着。”

“快毕业时候,他花了三个月搜集了所有留学生里,高官富商女儿的信息,据说名单就印了三页纸……然后他又花了三个月,逐步调查,选了一个最适合他现在下手的,是一个山西煤窑老板的独生女。再后来,他花了半年打进女孩儿的交际圈;四个月后,他跟那个女的结婚了,然后工作有了,钱有了,房有了,车有了。”

我怔了怔:“谣言吧,没听说他有老婆啊。”

“被他打发在洛杉矶住着呢,那边也有生意。”

“难怪他现在这边这么自由,还资助选美呢。”

楚远江翻了个身面对我:“所以说,军子,还是那句话,钱无贵贱,有就得赚。”

我叹了口气:“我们不谈这个。”

楚远江深深地看着我:“为什么?”

我怔了怔,皱眉道:“我不想说。”

还记得十多年前,我跟他在x市同居的时光……我看不惯他每天跑出去结交权贵揽活儿,他看不惯我每天出门摆地摊。后来因为接不接工程的事情闹翻了,也就散了。

楚远江坐起来,看着我的眼睛道:“你知道现在赚钱有多难吗?有人为了赚钱去扛尸体、打黑工。以前你说我赚的是黑钱我承认,但现在我做的都是合法的。”

我也坐起身子来,一股火气憋着我难受,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

太熟悉了,我们都还是毛头小子时,这种感觉总是驱使着我们大打出手。

他喜欢拉帮结派,然后利用这些关系施展拳脚。

我喜欢忙活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拿收成出去交换。

他总有他的路,我总有我的。

“这买卖不是长久之计。”

他叹了口气:“现在手里资源少,当然听别人的,等手里的资源多了,他们就听我的。就好比开家杂货店,你求供货商。开连锁沃尔玛,供货商求你。军子,你会炒期货,躲在屋子里上网就能赚钱。我只有跟人打交道,才有财路……”

我半晌没说话,终还是忍不住道:“可那些小姑娘……”

楚远江淡淡地道:“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现在人都不傻。”

“可这事,自己嫖一两次就罢了,那叫风流。但当买卖做……”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楚远江闭上了眼睛轻声道:“今天也晚了。”

我怔了怔,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内衣扔给他,他边套衣服边道:“对了,下次聚会何少要来,你也露个脸。”

“他怎么又来了?”

“跟Peter生意往来。”

出去的时候,将卧室门带好,夜里的风有点凉。

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觉得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我们住在一起,互相帮衬,却各怀心思,自有道路。

还记得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我们彼此信任,像亲兄弟一样无话不谈。

第一次分道扬镳再和好,他对我,我对他,总是比以前更加忍让小心,说话都拿捏着分寸。

他出事后,我们之间又多了份亲切依赖,但他心中的感激和愧疚……却让我们又远了一分。

这么多年,道不合却没分开,也算万幸。

羁绊早已斩不断了,但牢固如此也沾上了太多累赘,让我们都不在原来的地方。

我跟他都在尽力挽回什么,维持什么……即使各自都满身污垢,却为对方留出一片净土。

虽没走一样的路,但我跟他都明白,我们终究是亲人。

第 3 章

出门前楚远江将我拉到镜子边。

“够帅了。”我懒洋洋地说,他认真地伸手给我整理西装。今天我跟他都是清一色的白,是他送了尺码,让人在巴黎定做的。

末了他伸手拍拍我的胸口:“不错。”

我笑了笑。

两人一起出门一般是我开车,不久就到了郊外熊爷宫殿似的庄园外。

楚远江降下车窗出示了请帖,保安笑着说:“楚少以后直接进就成了,我们认得您的车。”

开进去将车停好,一排排的全是保时捷宾利迈巴赫,在草坪上被夕阳照耀得闪亮。

为楚远江拉开车门将他扶出,和他一起踏上柔软的草坪。

放眼望去,原来聚会已经到了不少人,看见我们都陆陆续续前来跟楚远江打招呼。

“Hi,Mr楚,今晚有什么安排?”

“楚少,今天现场演奏是你上次提的Band吧,挺不错。”

“这位先生楚少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楚远江笑了笑,“这位是欧文,我的同居人。”

我微笑点头致意。

楚远江还跟人招呼着,我已径直穿过了庭院,在喷泉后的洋房露台上,找到了熊爷和何少。

我站在台阶上回首望去,只见夕阳下层层矮木被修剪成变幻的几何图形,小径错综盘绕,如巨幅油画上的点缀。中央喷泉中弥漫着水雾,更添了庄园梦幻的风情,如夕阳下的迷境。

他们坐在高处,熊爷一副笑呵呵平易近人的摸样,似乎在俯视自己王国内的景致。何少仍然满身寒气,冰冷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冷削的面容看不清喜怒。

“熊爷,何少。”

熊爷坐在椅子里招手微笑:“建军可是稀客啊。”

说着他端起身旁侍者盘子上的香槟递给我:“最近忙什么?”

“也没忙什么,就自己的一点小爱好。”

“谦虚了。”熊爷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何少:“你什么本事,我不知道,有人可知道的清楚。”

冷削面容上仍然没有表情:“我跟Peter合作了一个项目,是西部矿山那边的,有兴趣吗?”

我笑了笑:“我现在都靠远江养着我。”

楚爷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就不够意思了,你跟别人这么说,跟何少也这么说?”

何少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就帮我们盯着运营,财务你不用管,货源直接送淡水那边,这你也做不了?”

我没接话。

熊爷看着我的样子笑了:“考虑一下,啊?”

正好这时又有几个人来向熊爷和何少打招呼,我站起身来让出位置,微微欠身道:“熊爷,何少,你们慢用。”

走下楼梯,天色倒是越来越黯淡了,庭院中亮起了布局精致的灯火,照亮了人群中一张张嬉笑喧闹的脸。

楚远江在人群的簇拥下坐着,灯辉下白色的西装衬着他一面玉色。

隐藏的阴沉和世故让他的双眸更添了魅力,他交叠着修长的双腿,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偶尔和趋之若鹜的环绕者搭上一两句话。硬朗的身材和不苟言笑的态度,让他在一群围坐者中更显了男子气概。

叹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值。

避开了人群,我往夜色更深的地方走去……

忽然发现身后有人,转身,只见何少冷冷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何少?“

第 4 章

“怎么不过去玩?”何少清冷地问道。

“都是些俊男美女,青春年少,看到他们总觉得自己老了。”我没边儿地瞎扯。

何少挑了挑眉,顺着小径向前走去,身后的喧嚣渐行渐远,我忙跟上一步。

何少沉默地往暗处走,满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

他忽然开口道:“你跟楚远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啊?”我愣了愣。

何少停下了脚步,回首淡淡地看着我,眉目间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笑了笑:“我们从打小关系就铁。”

“你跟他骨子里不一样……”说着何少看了一眼庭院:“他是个爽快人,可到了你这边怎么老推三阻四?”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何少,不是我推脱。我真是啥都不懂,不会外语,规矩也不熟,我怕给您掉链子,多不好。”

何少挑眉:“不会外语,我可以给你配翻译,不懂法律,我可以给你请律师。”

“这点小事,我明白何少解决起来根本不在话下,但关键是我屁事不顶。老外我都认不清谁是谁,他们一个个名字三四截,礼仪风俗啥的我全没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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