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友难当(第二部)——欧俊呈
欧俊呈  发于:2012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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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一凛,忽然就福至心灵了,缓缓地道:“我跟他在一起十几年了,一路走过来……”

何凌垂下眼睛愣了半晌:“真好。”

说着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我:“你可以放心,有我在,林烨奈何不了你们。”

我还没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何凌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了。

我几步追了上去:“何少,出了什么事?”

何凌顿住了脚步,就这么地看着我。外面呼啦啦地挂着风,一声接着一声的响雷,但何凌面上却是一派平静淡漠。

于是我又问:“为什么要帮我?”

何凌缓缓地看进我的眼:“就像你昨天说的,这辈子找个真心实意待人的,不容易。”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从他的动作中猛然回神,却见他结了冰眸子里似乎化成了水,飘忽流淌出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拍完了我的肩膀,他轻轻地将手收了回去,转身,撑开伞走到了雨中。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舒出一口气,背上的冷汗干透了,心里却变得敞亮。

林烨当年也是难得,居然众里寻他千百度地找着了何凌,又拿我跟他那点上不了台面的事儿去拜托何凌,跟何凌兔死狐悲地攀上了关系。

等何凌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的时候,林烨已经跟他分道扬镳了。先是林烨订婚,后又是我对楚远江的“一往情深”。

眼见何凌的车渐渐远去,在雨雾中消失成了一个点,我叹了口气,收起伞回身进屋,心中一时间不知是悲是喜,是福是祸。

今天这段谈话至少向我透露出三个信息:

第一,何凌和林烨如今已然解除了敌对状态,指不定还在合作。

第二,林烨向何凌打听过我,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的行踪,而且来者不善。

第三,何凌往好听了说,是性情中人,做事带着点痴气,有点审判官的味道;往不好听的说,就是在某些地方上,脑筋出了问题。

我缓缓地脱下自己一身脏衣,径直去了浴室,洗掉了满身粘腻。

这么推断,倒是熊希亮闻到了什么风声故意把楚远江支开了,别连累了楚远江,也顺带着连累了自己的生意,还碍了林烨的眼,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第 9 章

我上楼去看楚远江,他已经睡着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心想他只有睡着的时候,不会那么咄咄逼人。

忽然想起来第一次遇见他,隔着一条街我们的眼神就对上了,一瞬间的火光像开刃的刀子,一下子挑起了我全身的热血。

场面仍然很混乱,他带着人打翻了我们这边的好几个,我见大势不好扭头就跑。他那时凶狠,又得意洋洋,意气风发。

我没命地狂奔,后面呼啦啦的一群人追,但终于还是让我七拐八拐地给甩干净了。

一个月后风头下去,有天我正帮人看着水果摊,却踱过来一个男孩,拿起一只苹果掂在手里,站在那里阴沉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还是背着桌子将袋子里的水果刀,放了回去。

回头一脸平静地道:“要点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那天逃跑的那个,就是你吧。”

我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心里悄悄生出一股亲近来:“你们人多,我就一个。”

“你不服气?”

我点点头:“不服。”

他沉静地问:“单挑?”

我沉静地回答:“好。”

到了约定的地点,我跟他到了就摆开架势就扭打在了一起,我还真不是他对手,不一会儿我嘴角就沾了血,腹部被他揍的覅放隐隐地疼,眼见不敌,我再一次逃跑了。

他在我身后穷追不舍。

我将他引到一个事先搭好的棚子下面,然后我钻进后面一撞,整个棚子就轰隆一声坍塌下来,把他压在地上了。

他的额角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立即就冒出了红血。

他一瞬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歪着一张被他打肿的脸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棚子会塌下来。”说着我挽起袖子:“我这就帮你搬开。”

将他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中扯出来,他全身到处都是伤,几乎不能走路了,我没管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一把背起他,向小诊所跑去,他整张脸都羞耻的红了。

等他都包扎好了,我付了钱,他顶着一头纱布看着我:“你这人不错。”

很久以后,楚远江非拉着我问那个棚子到底是不是我安排的,我说:“我没别的心思,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这是真话。”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的确就是被他吸引住了。很早就听说他能打,别人都怕他,但是真看见他了,我却一点也不怕,反而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后来和他熟了,发现他对朋友仗义,就更不愿意放手了。

我每天都会主动去找他,给他送水果,他吃着我的水果,渐渐地就交心了。

我有次问起他为什么愿意和我做朋友,毕竟当时在外人看来,我是高攀了他的。他想了想说:“一开始是因为你消息灵通,总是知道我们都不知道也不懂的东西,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聪明。后来时间长了,是真觉得投缘,特别合得来。”

看着他的睡颜,我轻轻拿手抚了上去,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都这么些年了。

晚上他睡醒了,气色好了许多,我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餐桌上他问道:“对了,何少下午来干嘛?”

“来确认咱们的关系。”我嚼着嘴里的饭。

楚远江一愣:“啊?”

我给他夹菜:“我跟他说咱们是那种关系。”

楚远江睁大了眼睛,终于还是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他亲口问的?”

我点点头:“可不是,我估计他看不惯负心薄幸的,就说我们两个在一起。”

楚远江皱眉:“怎么回事?”

我答非所问地道:“他跟Peter的事,估计还真有几分可信。”

“喔。”楚远江若有所思地答应了一声,筷子停在了半空,他抬起头看我:“是不是跟姓林的有关。”

我不好骗他:“可能有关。”

楚远江沉默了半晌,终于阴沉地开口道:“你能一句话说利索吗?弄了半天云里雾里的。”

我叹了口气:“如果我跟林烨是一对儿,那我就是背叛了林烨,何凌就不会管林烨怎么收拾我。如果我俩是一对儿,何凌就愿意当我们保护伞。”

楚远江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何凌‘主持公道’,你能给他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也给不了。他自己跑来问我,我没去求他。”我指了指脑袋:问道:“你说他是不是……”

楚远江笑了笑:“人家傻啊?人家要是真傻,事业怎么会做这么大?你是凭什么说人家是看重你‘情深意重’?”

“感觉。”说着我又给楚远江盛了一碗汤:“有人心里过不去个坎儿,就容易在上面发疯。再说他也没特别疯,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之前不是你说他羡慕咱们吗?”

“羡慕是一回事,做事是另一回事。”

“反正就这样了,我们现在瞎猜也没数。对了,你平时说话别露馅了啊。”

楚远江接过碗:“露不了馅,咱俩现在这样,说不是都没人信。”

第 10 章

楚远江本来说要出门的,但何凌说的事他似乎上了心:“我陪你一段时间,晚点走。”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其实我心里是希望他避开的,毕竟我跟林烨是一本糊涂账,算不清。

但既然楚远江开口了,我自然答应下来。

那天照例和楚远江一起去参加熊爷办的聚会,我扶着楚远江下车,他杵着拐杖一步步地走向花园和人招呼着,我也就顺势脱身,去和主人打照面。

心不在焉地地走上台阶,却倏地对上一双眼。

一霎那的相视,我全身好像过了电一般地僵在那里。

我想许是我眼花了,站稳了再看过去,只见那人跟旁人在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

久违的面容在夜色虹灯下不真切,带着种迷幻的感觉,我咬了咬牙,稳住自己的脚步,迈步向前走去。

他正坐在何凌身边谈笑风生,两年不见,他的无名指上已经带好了戒指,模样似乎大变了,颇有品位的衣饰,沉着的神情,带着点桀骜的气派……

唯一没变的是隐藏在镜片后的一双桃花眼——眼中波光流转,在夜色下尤为耀眼,一颦一笑中都似乎带着点魅惑不羁的味道。

没有想到再次的相见,来的是那么猝不及防。

他似乎无意注意我,我强自安定了心神,走过去道:“熊爷,何少。”

这时三人的交谈停了下来,林烨端起了茶杯自己抿了一口,我淡然地道:“林少,好久不见。”

他没看我,只是敷衍地微微点了头,又继续和何熊两人交谈起来。

我本是想来问熊爷楚远江这次出门的事,但显然不是时候。

脑袋嗡嗡的响,幸好之前何凌打过招呼,脚步还算沉稳。

没有见到林烨的时候不知道,只是强迫着自己不许去想。可真到见了面,我方才明白,这两年来一直压抑在胸口中,那股说不出的滋味是什么。

我想他的模样,我想他的身体,我想他的声音,我还想真正堂堂正正地问他一句,我们到底算什么。

可我一转身,却看见了迎面赶来的楚远江。楚远江三步作两步走到我的身旁,伸手搭上我的肩膀,笑着打断三人的谈话:“哟,林少是老相识了,以前我跟军子在国内受了林少很多照顾,林少要是赏脸,就抽个空到我们家里坐坐。”

林烨这才将目光缓缓地转了过来,刚才还谈笑风生的脸渐渐冷了下来,目光凉薄冷漠,他没看我,却是盯着楚远江不紧不慢地道:“我听说你当时出境的时候还背着刑期,算是叛逃,我去罪犯家里做客,不太合适吧。”

楚远江笑了笑,转眼看我道:“你就不给军子一个面子?”

林烨这才将目光转向我,我和他的眼神就这么再次对上了。

林烨嘴角轻轻地勾起,没有说话。

楚远江还想再说什么,我却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一把将楚远江拽着走了。

招呼也顾不上打,我将楚远江塞进车里,内心还没平静下来,楚远江便淡淡地开口道:“林烨好像不太在意,何少小题大做了吧。”

我压抑着自己胸口的翻腾,叹了口气道:“都过去好多年了。”

“你走人了,我废人一个,他现在也有家有室了,生意也大,我看呐,他早没把你放在眼里了。”

“这样最好。”我道。

楚远江伸手抚上我的手背:“你知道就好,开车吧。”

第 11 章

楚远江是下定决心要出门了,我帮他收拾好东西,总少不了带许多药,这些年都是我管着他的健康问题,现在收拾起来也方便。将楚远江送到机场,我心里有些舍不得。

“林烨已经回国了,你这心也收起来。”楚远江嘱咐着,轻轻拍了拍我的胸口。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以为然地笑了。

他看了我一眼:“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自从上次聚会回来,你样子就不太对。”

“得了吧,我心里清楚的很,你放心。”

“军子,你心里怎么想,我不管,但要是你真跟林烨有什么,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别说是你了,我也丢不起。”

楚远坐在候机厅里,拿起我的手掌翻来覆去的看:“以前咱俩一起去算命,算命的说,你财路宽广,只是婚姻波折……以前你在家里,时间都花在我身上,现在我出门了,你闲下来也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我现在还没有结婚的想法。”我淡淡地道。

楚远江笑出一声来:“怎么,转性了?谁要你结婚了,就是出去玩玩。”

我叹了口气:“以前玩儿猛了,腻了。”

楚远江看着我的眼睛,勾唇道:“你嘴上说的好听,过几天真闲下来,还不知道什么德行呢。”

我也笑了:“得了吧你,出趟门也千叮呤万嘱咐的,倒是你,一定注意身体。”

他抓着我的手握了一下:“只要你好,我就好了。”

将楚远江送上飞机,有些怅然漫无目的地往回走,走着走着被机场里的报亭吸引过去,看了半晌,又买了好几份华语报纸。付钱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排队的背影有些熟悉。

那人十分敏锐,似乎察觉了我的目光,他侧过头来,我愣在了那里。

“哟,这不是欧总么?”大彪穿着花纹的衬衫,拖着行李,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彪哥,好久不见。”付完钱,拿着报纸走到廊上。

大彪大步走到我的身侧,在我耳边低声狠狠地道:“你原来还有脸跟我说话。”

我心下皱眉,面上却一派祥和:“我有我的苦衷。林少要结婚,我总不能耽误他前程……”

“你少跟我这套,叛逃出境,招呼也不打一个,亏你想的出来,你就是这么不耽误他前程?你他妈这就是忘恩负义!”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声道:“林烨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你也配问少爷?”

“我配不配,你不知道吗?”

“你真无耻,让人无话可说。”说着他愤然离去。

我笑了笑,对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地道:“也是,他现在有家有室,我管不着了。”

大彪转身,压低的声音掩盖不住怒意:“就算少爷没结婚,这事儿也轮不着你管,从来就轮不着。”

我没接话,他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百无聊赖地摸烟,却又想起这是公共场所,压住喉中微痒,我一步一踱地向前面走去。

到了停车场,开车门,坐好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一切都如平日般无异。

回程时心不在焉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开慢的时候还好,上了高速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刹车不灵。

一脚踩到底……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额上霎时间冒出冷汗。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也好好的……

忙去拉手刹,手刹却已然卡住了。

全身霎时间浸满了寒意……

估计是有人割了刹车片,但却没完全割断,所以车慢不显,刚才上车报警器也没响,手刹应该也被人做了手脚。

窗外的景物飞驰着向后退去,我心急火燎地瞟了一眼表盘,已经到一百码了,半点慢不下来……

前面一个大弯的俯冲,我一边盯着前路一边迅速地踩离合挂低档,可车仍是惯性向前冲去。

栏杆曲折,截断,车子腾空,前面射出气囊,遮蔽了视线……

一切好像慢镜头一样,我一点还没觉得疼,车就冲出了围栏……

陷入黑暗中之前,我只来得及想——原来车翻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动了动手指,竟有知觉,只是手臂上似乎绑着了什么东西。我继续实验脚,发现也能动,心下落着一块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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