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神秘人士，自然就是夏黎言。

“哎哎，跟你说话呢。”徐晋的手指在夏黎言眼前挥挥，拉回他的注意力，却在看到他脸色的时候吓一跳：“黎言你没事吧？”

夏黎言的手指无意识的握紧报纸一角，脸色难看的不是一星半点。

昨儿见周维的时候还是疏忽了……

虽然心里对周家兄弟不是没有怨言的，但是他从未想过把这件事情曝出去。因为这件事一旦曝光，毁了的不止是周维和周萧，还有他们一起建立起的乐队——沉寂。

虽然名字起的低调，但是这个乐队从一开始就未曾低调过，从出道到蹿红，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三年来，乐队的名气越来越大，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心血，当然也包括苏乐。因此，就算自己已经不在了，他还是不希望自己倾注了诸多心血的东西走向灭亡。

就算他和周维分手，沉寂也要好好的一直红下去。

这是当初的苏乐，现在的夏黎言的想法，一如最初，从未改变。

看着他几次变化的脸色，徐晋有点心惊的猜测：“难道这报纸上说的是真的……？”

两兄弟联手杀害自己同个乐队成员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还真是够劲爆的……

夏黎言回过神，看了一眼徐晋，勉强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关心？”

徐晋长叹一声，妆模作样摇头晃脑的感慨：“虽然沉寂现在走了下坡路，但是当年我也是真心喜欢过他们很长时间的。”

夏黎言的重点却在前一句：“走下坡路？”

徐晋诧异的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夏黎言心说自从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我都恨不得离他们远点，再远一点，哪里还会去关注他们的丁点消息。但是嘴上却在催促着徐晋快说。

徐晋点点报纸，“自从苏乐死了之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鼓手，本来要出的专辑也就一直拖啊拖，后来那个键盘手，哦对叫徐晏然，原来也是大家族的公子出来玩票，忽然就说要继承家业，会慢慢脱离娱乐圈，这不变相的表示退出嘛，就剩下周维和周萧两个，又一直低沉萎靡不振，不走下坡路才怪。”

……原来，是这样吗？

夏黎言说不清此时此刻心中是何等滋味，有点闷闷的，却并不疼。本来以为会很难受，到此刻他才忽然发现，原来那些他以为跟他没有关系的，不知不觉，就真的没有关系了。他甚至有一种沉寂的未来如何还不如中午要吃什么东西来的重要。

因为他现在，是夏黎言啊。

揉揉脑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夏黎言冲徐晋微微一笑：“你想知道？”

徐晋赶紧点头。

夏黎言弯着眼睛，看起来还挺得意，“这是秘密，我就不~告~诉~你~”刚说完，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眯着眼睛得瑟的徐晋一扬下巴，小跑着出去接电话去了。

徐晋眼睛眯起，努力装出一副睿智的模样盯着外面夏黎言的背影想要一猜究竟，直到那个背影消失，最终放弃一般的摇摇头，得，没柯南那颗缜密的心，就别做侦探梦。

那边，给夏黎言打电话的人倒是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徐晏然。他向来直接，打电话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的问，“苏乐的死真的跟周维周萧有关？”

“……”夏黎言愣住，他虽然想到徐晏然十有八九是跟他打听这件事，但却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只要是有价值的，一个字，一万，如何？”隔着电话，徐晏然的声音被镀上一层金属的质感，听起来遥远又冰冷，跟他所熟知的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徐晏然，简直判若两人。

“……抱歉，我并不懂你在说什么。”

“嗤。”徐晏然笑声里带着意味不明的嘲弄，“别装傻，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要是还有其他的要求也一并说出来，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内幕说出来。”

“……”夏黎言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叹息，“徐先生，事情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又何必再提？”

徐晏然声音一僵，“这与你无关。”

夏黎言垂下眼眸，“不管怎么说，逝者已矣，苏乐也一定不希望就算死后也不得安宁。”

“……”

在对方的沉默中，夏黎言按下了通话结束键。

挂了电话之后，心情有些茫然，也有点复杂。他没想到徐晏然对他会这么上心，开出的价码实在是让人震惊，这已经不是一字千金了。

就算相比周萧周维，他确实跟跟徐晏然更亲近一点，但是他们的关系，真的有好到这种地步吗？

夏黎言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明明已经换了身份，为什么却还要跟过去那些破事儿纠缠不清？甚至谜团还越来越多。

中午跟季衡之一起吃饭的时候，抱着树洞一下的心思，夏黎言把徐晏然的电话跟季衡之说了，他颇为苦恼的仰起头，“为什么他对苏乐这么大方？”

季衡之拿起纸巾帮夏黎言擦去嘴角的汤汁，“这种情况也好解释，要么，他是有所求，要么，他喜欢他。”

“似乎你很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你觉得，是哪一种？”

夏黎言心下一动，下意识的看向季衡之的眼睛，深潭一般的眸子被他的倒影占据，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平静淡然的一如既往，但夏黎言却忽然产生一种季衡之已经洞悉一切的错觉。有些慌乱的垂头避开那双让人心悸的眼睛，夏黎言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季衡之刚刚说的话上。

哪一种？苏乐已经死了，自然不可能是第一种，那么答案只剩一种。

原来……是这样吗？

一些当初相处的细枝末节争先恐后的涌入脑海，当初以为是单纯的兄弟之情的很多举动，如今回想起来，似乎都带上了其他色彩。无一不证明着他以为是好兄弟的人，确实对他抱着不一样的感情。

……

头疼，真他妈头疼！

“不管那报纸上说的是真是假，最近一段时间找你的人一定不会少，以后不管去哪，都先告诉我。”

夏黎言有点呆滞的看着季衡之，“不至于吧……能有多少人啊。”他还挺不以为然。

季衡之看了看他，还是决定不把Avery又来找他一次的消息说出来，相比这个消息，这孩子一定更关心另一个。

“如果飞机准点的话，苏乐的大哥苏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中洲市了。”季衡之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语气轻柔和蔼，“你以为，他是来干嘛的？”

“啪嗒”，苏乐手里的筷子掉到地上，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季衡之，困难道：“你说……什么？”

46、苏家大哥

稍微对苏家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苏家长子苏临，沉稳大气，行事果决，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不管有没有意外，苏家以后的掌舵人就是他了。而小儿子苏乐，所有纨绔子弟的通病在他身上被展示的淋漓尽致，不学无术不思进取标新立异吃喝玩乐，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从不仗着身份家世欺压人，仰仗这个好习惯，他玩归玩，却总归没出什么大乱子，平平安安顺风顺水的过了二十几年。所以在外人眼里，苏乐就是这么一个天性懒散胸无大志的富二代。

可是苏乐心里清楚，这是他爸他妈有意纵容的结果。

在苏先生和苏太太最初的设想里，苏乐这个孩子是不应该存在的。看多了手足相残毫不手软的豪门纠葛，苏妈妈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所以她早就想好了，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就按照继承人来培养，严格要求毫不心软。女孩则娇着宠着，争取养出一个才华横溢又娇俏可人的公主出来，他们所要惦记的仅仅是帮助女儿找一个合适又优秀的结婚对象就够了。况且，当哥哥的，一定会疼爱毫无威胁的妹妹。

设想很美满，现实却总不够完满。在生下苏临后，苏妈妈一连三胎，都是男孩。可是她铁了心的想要一个女儿，所以咬咬牙全都打掉了。直到苏乐，医生警告说，连打三胎，身子底子已经很薄弱，如果不想出什么意外，这个孩子最好留着——这才有了苏乐的存在。而后，苏妈妈因为身体原因，也不能再生育。

用小时候照看过苏乐的那个姆妈的话来说，小少爷是个意外。这个据说资历很老甚至连苏妈妈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婆婆总喜欢一遍接一遍的叙述这个故事，然后笑着捏捏苏乐的脸颊，再感慨上一句，小少爷，你运气好啊。

是啊，他只是运气好而已……所以小小的苏乐在苏妈妈摸着他的头眼带笑意的问他‘现在爸爸妈妈保护你，以后让你哥哥保护你，好不好？’的时候，苏乐很乖很乖的点头答应。

都道相比大儿子，苏家幺子备受宠爱，简直就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却无人知晓这是太有先见之明太会防患于未然的苏家父母故意导致的结果。

两个儿子，一个英明果决，一个只知吃喝玩乐，一个英才，一个蠢材，差距太过明显，这样就不会存在手足相残了吧？

父母一片苦心，苏乐不能不领情。所以他一心一意的当他的废物，从未曾想过与大哥一争高下。

总算他的大哥心胸宽广，或者说从未曾把他当做对手，苏临对苏乐一直颇为照顾回护，直接养成了苏乐有事儿找哥不找爹的习惯。要是后来没有出柜这事儿，苏乐指不定就真在他大哥的庇护下过一辈子了，不过就算后来他因为周维跟家里闹翻跑出来自己混，他也知道，暗地里苏临替他摆平了不少事儿。

所以抛开其他种种原因，单纯从亲情角度来看，苏临是个好哥哥。

至少在想起苏临的时候苏乐能想到的基本上是他的好。只是，对苏乐好，不代表苏临也会对其他人好。在生意场上，苏临的杀伐果断不留情面和他的能力一样出名。苏乐不怕他，不代表现在的夏黎言不怕他。

对于苏临来说，夏黎言只是一个连路人都算不上的小角色，顶多因为他可能知道苏乐的真正死因而晋升成一个面目模糊的路人甲，苏临能用有一百种方法让夏黎言说出他想知道的一切。

只要他愿意。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直到一周过去了，苏临还是没有动静。这一周，在季衡之的授意下，夏黎言请了病假待在家里避风头，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如果有心的话，想查出些什么并不算困难。

“如果没有证据，媒体应该炒不了几天就会被盖下去了吧？对沉寂乐队应该影响不大？”

相比夏黎言的一脸担忧，季衡之则是面无表情：“如果你想维护周维的话，现在站出来澄清还不晚。”

“……”夏黎言默默闭嘴。现在站出去无疑是往枪口上撞，谁知道那帮想象力丰富到令人发指的记者们能把事情歪曲成什么样子。更何况……虽然他不想让沉寂就这么颓靡，但也没圣母到昧着良心帮周维说话的份儿上。

这真是一份比海底针更复杂难说的心思，他既希望周家兄弟受到一点处罚，又不希望破坏乐队名誉。只可惜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夏黎言在一秒钟之内做了决定——就他个人而言，还是鱼比较好吃，熊掌虽壮观，却如海市蜃楼，与他无关。所以他心安理得的作壁上观，只等风头再退却一点就回去接着上课。

只可惜，世事无常，命运永远不可能按照人的意愿转动。它就像是一只翻云覆雨的操盘手，你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局。

一天后，国内著名娱乐网站“star”上出现一个名为《大明星的地下恋情》的帖子，毫不客气的扒了娱乐圈里一对又一对的秘密情侣，其中的No.1，就是周维和苏乐曾经的那段恋情。发帖人“专业围观”以犀利的笔触绘声绘色的从周维和苏乐平时相处的一些细节展开描写，延展到演唱会上的互动，再到平日被偷拍的某些照片里两人不经意的神态——其中的真实细腻的程度让当事人都自愧不如。

说来讽刺，前几日刚爆出周维有可能跟苏乐之死有关，今日就被挖出原来两人是情侣关系，是个人就能看出其中的弯弯绕绕，当真比那十八弯的山路还要曲折。群众一边感慨着贵圈真乱，一边又忍不住暗自揣测，一时之间，各种离奇古怪的评论铺天盖地，有骂人的、有惊讶的、有表示原来如此的、当然，也不乏狼血沸腾的腐女们，各大网站上掐来掐去不亦乐乎，反倒是其他那些被扒出来的明星们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人帮他们扛了百分之八九十的炮火，改日见到周维，一定要请他吃顿饭以示感谢！

看着网上随处可见的他和周维的合照，苏乐有点头疼，活着的时候曝光率都没这么高过，怎么反倒在死了之后却被一遍一遍折腾呢？话说回来，那个爆料人跟周维一定结仇不小，要不然也不能这么赶尽杀绝。

周维……想到这个人，夏黎言嘴角的笑容有些发苦，照现在的架势看，最头疼的人就是他了吧，一个处理不慎，他的娱乐圈生涯就算是到头了……

官方迟迟没有出面辟谣，对于网上的各种猜测也毫无反应，平静的仿佛事不关己。但是夏黎言知道，他们现在一定忙的焦头烂额，其实这事情要解决也简单，要么就否认到底死不承认，虽然对名声有些影响，但好歹不至于无法翻身，前提是保证一定不会再有其他的证据流露出来，在互联网通信事业发达的今天，这显然并不靠谱。要么……就是冷冻周维，让他逐渐淡出大众视野，这也意味着“沉寂”必将解散……

一个是独木桥，一个是踩钢丝。

周维，你怎么办呢？

夏黎言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坐在一旁在笔记本上处理文件的季衡之抬眼看他。

夏黎言刚好跟他目光相接，那张英俊脸庞上的表情是他所熟悉的冷漠，但是夏黎言却能从那双墨一般的眼睛中看到浅浅的关心，那一瞬间，他刚刚想的那些问题忽然就消失无踪，没什么好纠结的，本来也跟他这个路人甲无关。就算会习惯性的去关心，但是却不愿意再置身其中，他只管看热闹就好。真正需要他去在意的，是眼前这个人会把他放在心上的人，不是么。

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弧度。

季衡之冲他勾勾手指。

夏黎言赶紧乐呵呵的跑过去。

季衡之把笔记本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手臂一伸，揽住夏黎言的腰，跟抱小孩似的把他抱怀里，问道“怎么了？”

夏黎言手忙脚乱的扒住季衡之的脖子，又调整了一下姿势，道：“没什么，就是有点闷的慌。”

季衡之瞥他，“参考资料都看完了？”

夏黎言：“=口=……”

“练习题也都写完了？”

“=口=||||……”

在季衡之的目光下，夏黎言的表情从=口=……变成了QAQ……，最后变成了TTTTATTTT，“我去接着看……”

季衡之看他备受摧残的小模样，忍不住也笑了，“去把衣服换了。”

“嗯？”走出几步的夏黎言疑惑的回头。

“不是说闷？”季衡之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茶几上叩了几下，“俩小时之后有个宴会，正好带你去透透气。”

TTTTATTTT立马变成成o（*////▽////*）q ，夏黎言发出一声欢呼，十分快乐的跑回屋里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