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影，电话都没一个。

陆健一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手机居然关机。再打到他公寓去，响了好久才有人接。

“喂……”

陆健一忍住要骂人的冲动，问：“你在哪儿呢？儿子还要不要了？”

“哦……我已经……回来了，现在……呼，有点儿累，你让我先歇一会儿……”

“那你什么时候来我这儿接孩子？……喂？喂？”

喊了半天，那头只剩下大大的呼吸声，再也没了动静。

这么累？连挂电话都没力气了？陆健一愣愣地挂上电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贾跃的声音很嘶哑，说话还喘气，还是

去找他一趟比较好。

“咱们去找爸爸。”

给贾思键穿戴整齐，牵着他就出门了。

陆健一没车，有车也不会开。公车10点就没了，只好打的过去。

到了门口，陆健一用贾跃拿给他的钥匙开了门进去。

门里一片黑暗。一进门，陆健一就给什么东西绊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揉着手肘坐起来，眼镜却找不到了。

“思键，把灯打开。”

等门边的贾思键开了灯，陆健一摸到眼镜戴上，才看清刚刚绊倒自己的是个行李箱。还不止一个。鞋子、袜子、西装

、背包……天女散花似的洒了一地。

这邋遢的家伙！

陆健一忍住骂人的冲动，把大门关上，把东西都踢到一边，气冲冲跑进卧室。

床头柜上开着台灯，电话散落在一旁。贾跃和衣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贾跃！你这家伙能再邋遢点儿吗？”

吼了半天没反应，陆健一觉得奇怪，凑近了一看，贾跃脸色红得有些奇怪，嘴唇却发白。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

的。

发烧了。

陆健一伸手摇着贾跃：“贾跃，贾跃，醒醒。你发烧了怎么不说？白痴啊！”

摇了半天，那人才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睛：“唔……小黄……我好困，明天再去接思键……”

“接什么接啊，我带过来了。你外套在哪儿？穿上，咱赶紧上医院。”

陆健一伸手想掀开他的被子，却被他捂得死死的，怎么也不肯松手。

“我不去医院，我不要去。”

“快松手，不去怎么能好？你烧迷糊了是吧？”

“我不去，就不去。”

陆健一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生病了怎么更孩子气了？

“乖，快放开。去医院了病才会好。”

“你不就是医生吗？还要去医院干嘛？”

“我是儿科的！快给我起来！”

“我就不去！”

两人跟拔河似的争着被子，抢着抢着，贾跃竟然睡着了。陆健一无奈，只好任他去了。

“思键，爸爸病了，我出去买点药回来。你乖乖在这儿看着他，如果他要喝水就拿给他喝，知道吗？”

贾思键点点头，开始认真地盯住爸爸。

*** *** ***

贾跃睁开眼睛的时候，被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吓了一跳。

“哇呀啦！你干嘛？！”

贾思键嘟着嘴看他：“叔叔叫我看着你的……”

“那也不用这么近吧？”

贾跃拍了拍胸脯坐起来，四处看了看：“叔叔呢？”

“在厨房，我去叫他。”

贾思键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贾跃甩了甩脑袋，还是有些混沌。只记得自己去欧洲那三天忙得团团转，一天休息不到五个小时，有时饭都顾不上吃

。回来后在机场钱包跟手机都给偷了，只好厚着脸皮去人家讨了两块钱坐公车回来。半路居然下雨，自己又没带伞，

只好自认倒霉淋着雨跑回家。

然后……就觉得很困，一觉睡到现在。

“舍得醒啦？还以为你要睡到过年呢。”陆健一身上围着围裙，端了一小锅粥走进来。身后跟着贾思键。

“现在什么时候了？”

“7号下午，你睡了一天了。”

陆健一把锅摆好，盛了一碗给贾思键，又盛了一碗递给贾跃。

“把粥喝了。小心烫。”

贾跃半眯上眼睛，作虚弱状：“我全身无力，咳咳，你喂我……”

贾思键把碗伸到陆健一面前：“叔叔，我也要你喂……”

“……别吃了！！”

贾跃喝完粥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起了灯。转过头，看见陆健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看书。

“醒了？感觉好点了没？”陆健一放下书，拿起一边的温度计甩了甩，递给他，“叼着。”

过了一会儿，又从他口中拿出来，看了看：“没事了。起床去洗个热水澡吧，全身臭死了。”

贾跃洗完澡，在腰上围了条毛巾就走回了卧室。

“贾思键呢？”

“在客房睡呢，我怕你传染给他。”

陆健一弯着腰整理好了床铺，转过身看到贾跃的打扮，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甩手扔了个枕头过去：“给我把衣服穿好

了！害不害臊啊你！”

贾跃接过枕头，嘻笑着走过来搂住他：“我全身你哪个地方没见过？还害什么臊啊。别乱动，让我抱抱。你不知道，

我这几天可想你了。”

陆健一正拼命挣扎着，听他这么说，就安静了下来。

“少腻歪了，谁不知道你说的话胡天胡地没一个可信的。”

“我真伤心，你竟然不相信。你不信就自己问问它，看它说的是真是假……”贾跃说着，慢慢低下头，覆上了陆健一

的双唇。

几天不见，陆健一也有些想他，便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顺从地回应着。

贾跃像是要弥补这几天的份似的，吻得越发缠绵。一吻结束的时候，陆健一脑子里一片迷糊，只剩下喘气的份了。等

到发现不对的时候，自己已经给压在床上，裤子也给扒到膝盖了。

“你干嘛？快放开，贾思键还在隔壁呢，你害不害臊啊？”陆健一拼命推着身上的人。

贾跃一手抓住了他的双手，举到他头顶，另一只手继续在他身上游走：“放心，门锁着呢，他进不来。我都说我想你

了，你怎么不相信呢。好想你的味道……”

陆健一挣扎无果，身体却越来越火热，只好趁着还有一丝清醒喘着气说出来：“套……套子……”

贾跃动作顿了一顿：“没买……下次再买，这次就这样不行吗？”

“不行，没套子就休想继续。”

贾跃把头抵在他肩上，十分无奈：“你太绝情了，都到这份上了还喊停。就不能通融一回？”

陆健一得意地笑了起来：“不行。你要么就去买，要么就乖乖睡觉，没得商量。”

小黄不让步，没办法，贾跃只好穿上衣服下楼买。走之前觉得不解气，狠狠在陆健一手臂上咬了一口，挨了他一顿揍

，才汲上脱鞋下楼。

“真是铁石心肠，一点情面也不讲。懂不懂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等回去了，看我不做它个心满意足！”

嘴里嘟嘟哝哝的，贾跃双手插在短裤的裤兜里，往小区外走。小区有停车场，有保安亭，有小公园，就是没便利店。

“什么破小区！连个小卖部都没有！物业到底有没有脑子的？”

贾跃嘴里不干不净地发着牢骚，走出小区，转个弯想往最近的便利店走，却撞上了靠墙根站着的一个人。

贾跃摸了摸脑袋刚想道歉，却在看清了那人的脸之后皱起了眉头。

“阿三……”

28.摊牌

贾跃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阿三。车子送修都快一个月了，贾跃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过了这么久，早就忘了

还有这号人物了。

今晚会在这里碰见他绝对不是偶然，可能人家就是专门在这等自己的。这人之前就敢混进小区破坏自己的车，这会儿

又是深夜，周围没什么人走动，今晚肯定不能善了。

贾跃暗暗捏紧了拳头，提高了万分警惕。

阿三扔掉手里的烟，用脚碾了碾，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小子总算下来了。爷爷在这儿等了你一天呢。”

贾跃退后一步，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淡淡地笑了笑：“你等我干嘛？咱俩又不认识。”

阿三吐了口口水，抬起下巴斜着眼看过来：“你少他妈装蒜！车牌号粤A80751的红色polo不是你的？爷爷在车头给你

留了字，你是瞎子不成？我好心警告过你，别接近他，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存心找死，爷爷就不客气了。

”

贾跃表面笑得轻松，神经却崩得紧紧的，拉开马步冲他招了招手：“尽管放马过来，哥哥跟你较量较量。”

“找死！”

阿三大喝一声，猛地扑了过来，右手握成拳狠狠朝贾跃挥了下来。贾跃偏头躲过，也朝他肚子还了一拳，可惜被他截

住了。

右手被制住，贾跃右脚发力，狠狠朝他裤裆踢了上去。阿三一弯腰，贾跃这一脚就踢在了他肚子上，踢得他踉跄了一

步。

“妈的！敢踢老子，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阿三揉了揉肚子，正要再次扑上来，却被贾跃抢了先机。

趁他尚未行动，贾跃跟上去，狠狠给了他右脸一拳。不过后退的时候却慢了一步，被他抓住了右手，大力往后一扭，

贾跃甚至都能听到咔嚓一声，疼得冷汗直冒，人也蹲了下去。

阿三松开贾跃扭曲的手，抬脚狠狠地踹着。

“叫你揍老子！叫你揍老子！不知死活的东西！”

正踹得正欢，脚忽然被拉住，接着被大力往上一抬，人立马失去重心往后摔了下去。

贾跃压上去，用左手手肘猛力往下拐，毫不留情。没几下，人就给推了开去。

贾跃往后翻了几个跟斗，用左手勉励支撑着站了起来，两眼紧紧盯着对方，靠着墙呼哧呼哧直喘气。

阿三双目越发的阴狠，笑得满脸的横肉都在抖动：“我让你跟老子抢人，让你打老子。见阎王去吧！”

贾跃心下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道他要出什么招。等到他扑到眼前的时候银光一闪，才发现这人竟然带了刀子！

妈的卑鄙小人！

对方已经扑到眼前，左右又是墙壁，贾跃没办法，只好尽量往后躲，却还是听到噗的一声刀子插进肉里的声音。

不是自己受伤。

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朝自己倒了下来。贾跃怔怔地用身体顶住，用左手把他抱进怀里。

小黄……

“陆健一！”

“陆医生！”

贾跃推开惊慌失措跑过来的阿三，紧紧搂住陆健一，声音都发抖了：“陆健一，陆健一，你怎么样了？你不是好好待

在家里吗？你跑出来干什么？”

跑出来挡刀子干什么？！

陆健一躺在贾跃的怀里，胸口下方插着那把刀，笑得有些虚弱：“你……又忘了带钱，我只好出来找你了。谁知道你

又在惹事……”

阿三冲上来，跪在陆健一身边，一脸惊恐：“陆医生，陆医生，我、我不是有意的……”

贾跃恨恨地冲他吼：“快叫救护车！会杀人不会救人啊！”

阿三像触电似的猛然醒悟过来，抖着手掏出手机拨号。

贾跃捂着陆健一不断往外淌血的伤口，急得眼睛都红了：“你撑着点儿，别怕，救护车就快来了。别着急，撑着点儿

。”

陆健一咬着牙，努力把话说清楚：“你……的手借我咬咬，我把刀子、拔出来，先……包扎包扎……”

贾跃点点头，用脚支撑着他，左手伸到他嘴边。

阿三挂掉电话，脱了身上的衣服开始撕成条状。

陆健一双手握住刀子，辨认好方向，深呼吸了一口气，猛地往外一拔，牙齿毫不客气地大力咬住了眼前的手臂。

拔出刀子，陆健一疼得脸都青了，浑身都是冷汗。把沾了血的刀子扔到一边，陆健一拿过阿三手里的布料，简易地作

了个包扎。

等做好这些，陆健一的力气也花光了，眼前开始发晕。甩甩头，对一脸焦急的阿三说：“阿三哥，你对我的好……我

心领了，可我……早就说过，咱俩只能做……朋友。他……虽然混蛋，可我、爱他。你要是……执意要伤害他……的

话，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还有贾跃……别恨他……”

说完，陆健一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 ***

贾跃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眼睛紧紧盯着急救室的灯。

陆健一被推进去半个多小时了，灯还一直亮着。贾跃心里揪得紧紧的，既希望它快点熄灭，又害怕它灭了之后医生会

推门出来对自己摇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跃觉得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候，灯终于熄灭了。门开了，一群医生护士推着车子走了出来。

贾跃猛地站起来，跟旁边的阿三一起围了上去。

没有，头上没有盖白布。他还好好的。

“快，送进加护病房。”

医生吩咐着，几个护士拦着贾跃，其他人推着车子越过两人走了。

贾跃用左手扯住医生的袖子，紧张地询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脱下口罩，拍了拍贾跃的肩膀：“急救措施做得很好，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目前还没渡过危险期，得在

加护病房观察几天。这刀子插得很深，位置也很玄，差那么半公分就到心脏了。年轻人，要珍惜生命啊。”

贾跃听完，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瞪着阿三的眼神也越狠了。

阿三自知愧疚，别过头不敢看他：“伤了他是我不对。既然他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我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等他的伤好

了，我就会走的，再也不来打扰你们了。”

贾跃伸出左手：“手机借我。”

站在一边的医生听到这话，赶紧过来阻止：“医院不能使用手机，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哎？你这右手怎么回

事？赶快跟我去拍片，估计是断了。”

*** *** ***

车子已经修好了，重新喷过漆上过蜡的polo跟新的一样。虽然它面目全非之前也没买多久。

贾跃靠在车窗外，仔细辨认着从车站出来的每个人。看到四个老头老太太出来的时候终于表情松了松，走上前去。

“爸，妈。陆叔叔，陆阿姨。”

贾跃伸出左手，提几个长辈接过行李，带着他们往车子那边走。

“儿子，你的手怎么了？”贾妈妈拉住儿子问。

陆妈妈也一脸焦急：“是啊，你突然打电话来说陆健一出事了，叫我们赶快上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的手怎么这副

样子？是跟人打架了？”

贾跃走到车旁，开了后备箱：“先上车吧，路上再跟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