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能投资，”阮青玉看着激动的少年，缓缓摇了摇头，“只凭你的一面之辞，我不能相信你，更何况，你一个毛头小子不知轻重，只知道乱闹一通，你觉得我会陪着你？”

“阮先生！”牧之野急了，“请您在考虑一下，我……”

“阮先生。”清冷的声音突兀传来，牧之野愕然转头，却看见柳青皓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是柳少啊，”阮青玉一愣，连忙站起身，然后才哭笑不得地扫了牧之野一眼，“柳少这次，莫非是为了调笑阮某？这个玩笑，可是不好笑啊。”

“阮先生何出此言呢？”柳青皓按下牧之野，优雅地满上酒杯，“青皓可不敢调笑青玉兄啊。来，我敬你一杯。”

“柳少言重了。”阮青玉接过酒，无奈苦笑，“只是，这个小鬼未免也太狂妄了，要成医药航母，哪里会那么简单？”

“这个啊，”柳青皓也是无奈，他实在不知道牧之野到底说了什么，不过，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要他出头不是，“阮先生见笑了，我这个朋友，性情比较耿直，也有些话是说得太直了，得罪了阮先生，还望阮先生见谅。”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遇上笑面虎阮青玉有些没辙，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因为柳青皓的一句话给牧之野投资，商人逐利为本性，这笔投资，如果没有把握，就算得罪柳青皓他也必须拒绝，“但是，投资这件事情，就暂时算了。”

“哦，是吗？”柳青皓温和一笑，“那么如果我出资占30%的股份，阮先生可愿来帮青皓一把？”

“……你是认真的？”阮青玉倏忽直了身体，一脸的醉意与笑容消失不见，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曾醉过，“你的意思是，这个公司，其实是你的？”

“公司自然不是我的，但是我确实是认真的。莫非阮先生你见过我开玩笑？”柳青皓看着男人，似笑非笑。

“是这样吗……？”阮青玉皱起眉，却发现少年并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忍不住心里一突，柳家的这个人，就算是许多老辈也吃过亏……

“那好，既然是柳少，那么我就陪你赌上一把！”阮青玉看着少年，牙狠狠一咬，“那么，请牧先生明天去我的公司商讨事宜吧！

“今天，有什么收获？”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柳青皓侧过头，俊美的侧脸在灯光下意外的柔和，让少年有一瞬间的失神。

“啊……？”牧之野张了张嘴，然后才有些挫败地开了口，“你说要投资？”

“嗯？”很明显，对于少年的话题，柳青皓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他才点了点头，“嗯。”

“……不需要。”牧之野只觉得意外的烦躁，等到少年皱起了眉才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有些慌了，“我的意思是……你当初已经把白家的股份给我了，这次的股份算我送你的。”

可是即使这样说了，他还是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对方，显得有些忐忑。

“你的意思是，用你手上这个还不知道值不值钱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换我投资的十亿换来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柳青皓微微一笑，显得有些妖气，“嗯？”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牧之野只觉得柳青皓这么一说，自己只剩下了底气不足，然后他才自暴自弃般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把白家的股份送给我了！”

“哦，也是。”柳青皓看着他，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底流转着迷离的色彩，看着对方表情越来越纠结，他忍不住一笑，这才转过身不在盯着牧之野，“也不早了，你回家吧。”

“柳青皓……”

“嗯？”看着少年欲言又止，柳青皓很有耐心地等着，“还有什么事情？”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终究还是问出了口，牧之野深吸一口气，双眼定定看着对方，“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愿意啊。”柳青皓微微耸肩，看着月光在石板上落下的轻纱，“只要我愿意，不就可以了吗？”

“……我……”牧之野看着比他约摸高出半头的柳青皓，想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神，他悲哀地发现，他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拒绝？今晚的事情很清楚，如果不是柳青皓，他什么也得不到。质疑？那个人终究只有那么一个说法，却是堵绝了他所有质疑的理由。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牧之野很烦躁，却也有一股子无力在里面——他，终究还是太弱了啊。

“对了，明天你有谈判的人选吗？”看着对方的表情无比的纠结，柳青皓突然觉得很愉悦，所以他看着牧之野，忽然再度开口。

“啊……有。”少年一愣，然后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一定要是专业的人，阮青玉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收敛一点，但是还是要注意不要一不小心让他钻了空子。”柳青皓很随意地坐在栏杆上，双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栏杆，也不知道这栏杆是什么材料，敲出来的声音居然是空灵的轻响，“如果你那边没有这方面的人，我可以借给你一个智囊团。”

“不用了。”牧之野却是摇了摇头，“我这里有人，我还是比较相信他的。”

“哦？”柳青皓微微侧头，心下却是了然，是那个人吧？如果不出意料，便是牧之野日后最倚重的财务总管蓝正和。蓝正和这个人是一个传奇人物，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为公，这个人一度富可敌国一度投资失败破产后却是改名换姓跑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当个普通员工直到遇到了牧之野才是东山再起，为私，这个人曾经光明正大地娶了一个男子。而且这个人很奇妙，先是投靠了白家，然后趁着药企重组的东风一举攀上了牧之野，自后一路飞黄腾达，不得不说倒也是个人物，“你确定？”

“嗯，”谈到公事，牧之野还是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是哈佛管理系的，对于这方面相当擅长，虽然之前没有过案例，但是他在我手下已经一段时间了，我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那，这样也好。”柳青皓点了点头，“那么，明天早上我就不去了，你应该没问题吧？”

“嗯。”牧之野点点头，看着少年起身要走，他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个……我们之间的股份协议呢？”

“我们？”柳青皓看着他，微微侧头，“什么东西？”

“那个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牧之野咬咬下唇，“我们什么时候签一下协议？”

“没有必要。”柳青皓微微摇头，“你随意就可以了。”

“……可是，这不是阮青玉投资的前提吗？！”牧之野一慌，忍不住一时口快就说出了口，然后，他看到柳青皓步伐一顿，转过头看他的眼神淡漠，笑容却是温和。

“好吧，那么你明天去找我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柳青皓不待他说完，微微摇了摇头，只是眼底却有失落之色，他扶了扶眼镜，笑容依然温和，却是带上了点点疏离，“我也知道你不相信我，那么，就这样吧。”

“我不是……”

“晚安。”回应他的只是少年摆了摆的手，只是一句话，少年已经消失在了蜿蜒曲折的回廊，只剩回音流转。

“……”看着少年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牧之野突然觉得越加烦躁了。就好像一拳打了个空，又或者是被浇了一盆水的热锅，虽然没什么损伤，但是却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他不知道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这样的情绪从何而起。简直，莫名其妙。

“艹！老子解释个毛啊！”于是，牧之野终于还是忍不住爆了粗，“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vol.05

“白梦秋来了上京？”惬意的趴在窗台，任由风吹拂着脸，少年没戴眼镜的眼在黑夜中显得很是明亮，“能够确认吗？”

“之前有人在王府大街看见了她，据说是牧之野陪同着正在逛街……似乎，牧之野和白梦秋现在是一对。”方成立在少年身后，冷峻的面容一丝不苟，只是他看着少年背影的眼神却是带着审视和不安，“需要做什么吗？”

“没有这个必要。”柳青皓摇了摇头，将眼镜随手扔到了桌上，用背抵着了墙壁，他轻轻按了按眉心，被风吹久了，尤其还是比较凉的风，就算是他，也有些不适应，“查一下白家吧，我很好奇，白家到底打算做什么。”

“您的意思是……？”方成皱起眉，突然眉心一跳。

“白家不可能把赌注放在牧之野身上，”少年没有否认男人的猜测，其实很容易想到，白家来上京自然会去亲近顾家，毕竟比起隐世为主的柳家，显然还是顾家看起来势大，说得好是白家亲近顾家，说不好……便是白家打算把他和顾家都算计一把，毕竟对于在国内稍显势弱的白家，与其与虎谋皮，真的不如渔翁得利，“我不喜欢被人算计，从来不喜欢。”

“我明白了。”男人严肃地点点头，这之间，一旦处理不好就算是柳家也会元气大伤，更何况，柳青皓现在的身份，依然还是那么微妙，“那么，我先下去了。”

“对了，打个电话给白梦秋吧，”少年看着男人打开了门，突然惊醒一般开口，然后他才将脑袋伏在了双臂之间，让黑暗很好地掩饰了他嘴角的笑容，“就当我这个曾经的未婚夫为她接风洗尘好了。”

“……是。”

洗尘自然不会再安排到帝王，事实上，比起帝王，柳青皓所挑选的江南别苑大概只能称得上是路边小店，但是这样的店面却有着相当精致的食物，就算是柳青皓，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了这么一家店，所以，这也导致了牧之野和白梦秋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地方。

“你们迟到了半个小时。”这是柳青皓看到进来的人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喂！明明是你找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牧之野皱了皱眉，却是下意识地反驳，只是对方却是直接无视了他，而是走到了少女身边，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意。

“很久不见了，梦秋。”

“很……很久不见了呢柳同学！”白梦秋一愣，下意识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才是羞涩一笑松了手。不得不说，在中国一年，她已经完全消除了那种微微有些怪异的腔调，很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因为不知道你们的口味，所以我点的菜比较偏甜一点，因为我记得你好像比较喜欢吃甜食，”柳青皓也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笑，便是拉开了一张凳子，“坐吧，一会儿菜就上来了。”

“啊……谢谢！”女孩子脸又是一红，然后才低着头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一幕，牧之野觉得很不爽，真的很不爽。

“你在看什么？”明显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柳青皓嗤之以鼻，“难道你也要我帮你拉椅子？牧小姐？”

“……”牧之野抽了抽嘴角，却没有和他呛声，而是先是给女孩子铺好了餐巾之后，才在最贴近女孩子的位置坐了下来。不得不说，这样的行为倒是更加接近野兽的地盘意识。所以，柳青皓也是在暗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才坐了下来，敲响了悬在一旁的铃铛。声音刚起，便有穿着仕女服的女子一个个上来送菜，眼花缭乱之间，桌上已经是摆满了菜肴。

“还真是靡腐啊。”牧之野啧啧有声，“真是有钱人的生活啊。”

“是吗？”柳青皓轻笑，眼神微微扫过牧之野腕上的手表，“我还以为这一桌菜，都没有你一只手表贵呢。”

“……”牧之野也是注意到了少年的眼神，在扫了一眼自己手晚腕上的百达翡丽，顿时泄了气一般，然后才皱了皱鼻子，夹着一筷子菜就塞进了嘴里。这枚手表自然价值不菲，这样看来他实在是没有资格去指责对方，倒显得他自己是个刁钻的人了。这种占不到上风的局面，让牧之野从心底有一种厌弃和叛逆。

“对了，今天早上的谈判如何了？”很显然，柳青皓还是不想放过牧之野，事实上，看着牧之野吃瘪的时候，他其实很愉悦，“阮青玉决定投资多少？”

“2亿。”谈到这个牧之野有些抑郁，“他只答应先期投资两亿，只占取10%以下的股份。”

“哦？不够用吗？”柳青皓微微挑眉，两亿这个数目他真的没想过，他还以为阮青玉最少都要投入个十来亿的样子，毕竟对于医药行业来说，两亿不过是杯水车薪。

“怎么可能！”牧之野的反应正如少年的意料，相当的暴跳如雷，“就一套检测仪器都要800多万，2个亿？玩勺子把去！”

“那还用我投资？”

“……不用了。”牧之野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迟疑，然后他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我把股份……卖给白家了。”

“哦。”只是在牧之野的意料外，少年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了白梦秋，带着笑举起了酒杯，“那么，替我恭喜一下白伯父了。”

“谢谢柳少吉言。”女孩子一愣，连忙捧起酒杯迎上。那边牧之野却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顿时又是一阵烦躁。

“你不怪我？”

“股份，是你的啊。”少年推了推镜框，嘴角缓缓勾勒起了一丝笑容，“我这个外人指手画脚也不好不是吗？”

“你！”牧之野气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说了，闷头喝了一杯酒，这才继续吃菜，那个狰狞的样子简直就像咬得不是菜而是某个人一样，这样的举动让女孩子忍不住先是失笑，然后才是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对了，梦秋。”少年好像被这个声音提醒才回过神，转过头温和地看向了少女，如同凝视着爱人一般温柔，“这次上京有事情吗？”

“啊，没什么事情呢，只是拜访一个长辈而已，”少女一愣，才是小着声回答，“怎么了？”

“我只是随意问问而已，毕竟梦秋你的学校是在华海吧？突然过来，让我有些没想到呢。”少年眯起眼，如果没有看错，刚刚女孩子明显是吃了一惊的样子……那么，果然是在撒谎吗？

“这样啊……”女孩子小声地，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眼神很明显有些局促，然后才是低下了头小口小口啜饮着杯子里的果汁，“其实也没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