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扫而空了?就像是,解脱?对,就是解脱!
西子臻望着玉泷白欣喜的脸轻轻舒了口气,嘴角浮起一行隐笑,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痞痞一笑道:“傻了?还不快
去屋里收拾东西,你相公我可等着呢,下了朝到现在没停歇,累死爷了……”
“我去我去!”泷白嘴角憋不住的笑,低头抓着融华的手有点脸红的亲了一下,飞奔进屋子里开始大扫荡。西子臻扭
头斜了阮毓竹一眼,冷哼一声:“热闹看够了?再不回宫可就玩儿过了。”“关你屁事。”阮毓竹依旧不苟言笑,硬
梆梆的玩儿着一枝桃花。
西子臻忽而嫣然一笑,柔声道:“那就算了,本来皇兄还说让我张罗这届选秀呢……”“咔嚓”一声,桃枝被干脆的
掰断,阮毓竹脸色僵了一下,明知那话极有可能是假的,眼中还是露了失望,半晌方才自嘲一笑:“我在不在有什么
关系,娶妻纳妃都是他的事儿……”
“谁说的?”有人在门外淡笑,阮毓竹没回头,捏着桃枝的手却已经凝固了。
融华忽然开口:“见过圣上,圣上万安。”西流玉一袭天青色锦袍温文儒雅的立在门口处,摆摆手驱了礼数,上前走
到阮毓竹面前自顾自的说:“你们继续,不必管朕。”伸手自然而然揽住阮毓竹的腰,后者脸狰狞了一下,别了一下
没别开,西流玉微笑:“你叫朕给你两年时间救他,朕做到了,你还不肯回来?”
“是两年吗?才一年半。”阮毓竹继续别扭。“都一样,人好了就行。”西流玉大度的笑,一手环着他的腰摩挲,低
头忽然咬了口他的耳垂儿,低低笑,“胖了。”
阮毓竹立刻炸毛儿,劈手一掌砍过来,看的西子臻汗毛倒竖:这厮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却见西流玉面不改色心不跳
,娴熟的见招拆招,三两下就把怀里替疼的小野猫拿下了,抽了腰带惬意的把人双手一缠,自然抱起来,大步泰然的
上前:“借房一用。”
西子臻恶寒一下,融华垂眸优雅的做个邀姿:“寒舍简陋。陛下自便。”西流玉微笑颔首,抱着人怡然自得的进了门
,片刻后里屋传来泷白惊叫:“皇上!”又一阵窸窣的对话声,西子臻心脏纠结了:皇兄不会一时顺手把泷白拐过去
玩儿双飞吧?!
正犹豫要不要冲进门,忽然听见融华的嗓音,恬淡儒雅:“这两年过的还好?”
西子臻顿了一顿,双手抱臂慢慢靠在墙上,平静的说:“还能多好。”似乎彼此都已经失去了当初争强好胜的气力,
变得有些淡然,心如止水。
融华垂眸轻笑:“我是没想过能活下来的。”西子臻斜视他:“我也很意外。”融华唇角笑意渐深,轻靠在椅背上,
双手交叠温柔的垂放在膝间的羔羊皮毯子上,轻声说:“其实也算是死了,阮毓竹把我从火场里扒出来的时候,我整
个人的确是惨不忍睹。腿就是在那时被倒塌的宫柱砸折了的,正巧砸在膝盖骨上,当时就砸的粉碎,任是小竹这样高
超的艺术也只能复原至此;眼睛因为在里面熬的太久,一直睁着,所以是生生熏瞎的……”
他始终微笑着,诉说当时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却是一种如此平静的语气:“整整一年,小竹才把我救醒。从塞外到江
南能跑的地方跑了个遍,能取的药也用了个遍,总算从阎王手里抢了条命回来。只是脸毁了,光是两颊少说也有一二
十道伤口,最主要的伤却是在鬓角到脸侧……”
“……又花去数月时间去皮换肤,算是勉强护住了这张脸,我虽眼睛看不见,但也能摸的出那肌肤与以前别无二致,
一点不像是移植别人的。小竹真的很厉害,只是我鬓角这一处伤临着骨穴不能植皮,只能用药慢慢熬到,熬到现在留
了一抹红印子已经是难得……”
“我以为这一辈子能这样苟且活着已是上天恩赐,西子臻,我是当真没有再想过还能有与泷白相见的一日。”融华轻
轻叹了口气,“当年一场死已经耗尽我所有的力气,我已没有力气再与你斗下去,而且说到底,泷白对我更多是同情
,是我输了。”
“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西子臻憋着火低吼道,“我不知道你有多难?这两年我也不好过!你来试试每天晚上做
噩梦,心里藏着愧疚对着泷白都不能说!你以为我们两个好过?融华,你死就死干净了,偏偏还折磨着活人不放,真
是孽债!”
越说越火大,最后索性一拳打在墙上,火泄出来,西子臻闷着嗓子有些抑郁有些不甘,嘟囔了一句:“你以为我不后
悔么……”当年那场厮杀最关键的时刻,是他意气用事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明明冷静下来撑过那一会儿就能救的了所
有人,可是偏偏恨死了他,心生邪念只想借着西沉见的手杀了他……
他是昏了头了,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失去理智,如果不是他那一刻的不冷静,融华也许根本不必牺牲至此。所以归根
结底,他欠了他的,二十多年的友情不是过眼云烟,他这两年也是寝食难安悔恨万分,不怪泷白对他默然,是因为彼
此都清楚这场悲剧分明是由他们一手促成的。
“我知道……”融华轻柔一笑。所谓冰释前嫌,是否大抵就是如此,二人谁也不必再有什么猜忌和疑虑,毕竟能有今
日实属上天恩赐,人生苦短,又何必处处计较万分?谁跟谁在一起,谁跟谁相爱,只要结果是幸福的安详的,不就足
够了吗?
为何一定要拘泥于现实的套路,谁规定人一生只能喜欢一个人的,谁规定三个人不能拥有永恒?他们之间本就有着二
十多年的情谊积淀,即便曾有过为爱而生的争夺,可是到最后一场厮杀反而让他们学会了成全。与人共享不代表不爱
,恰恰相反,那是因为他们太爱,所以舍不得对方受委屈,即使他分出一半心给别人,只要三个人是心意相通的,只
要这一生一世三个人都能携手走下去,那么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结局,又有现在有什么区别?
只要他们幸福……
72.『 大结局·最终回 』
年三十儿那夜下了一场厚实的大雪,一群人围在泷白的涪陵雪阙里烘着红泥小炉煮酒,案子上摆了梅花糕和各式餐点
。包括皇上在内,一行七人乐呵呵围了大圆案子团团坐。
管家张罗着在外面挂灯笼,泷白一边细细煮酒一边拍开西子臻的狼爪,融华在旁边轻笑着:“你别捣乱,让玉儿专心
煮酒。”他眼睛已经复原的差不多,双腿还是需要借助轮椅的,而鬓角至脸颊一侧的一小块淡红印子被阮毓竹巧施妙
招,竟请来了渝州回春堂的玉手在那处刺了一朵妖韶的红莲。说也是巧,他那伤口本就形如蟹爪菊,但是刺朵菊花实
在有伤美人形象,融华倒是无所谓,西子臻和玉泷白就说不过去了,直嚷嚷着毁人不倦!
阮毓竹气了个半死,最后那玉手也算是名不虚传,照着那印子的走势分毫不差描出一朵红莲,原本就是惊世的美态,
如今刺了青非但没有平添遗憾,反而令人在正视时被那一朵妖媚如水的红莲惊艳的口水连连,当然这只是玉泷白的反
映,其余人也便是惊呆片刻,末了嘟囔着完了完了,愈发是美的让人崩溃……
此刻红泥小炉上温着酒,众人围坐在一起打趣。阮毓竹在西流玉怀里坐卧不安,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压着火低声道:“
西流玉你摸够了没有!”“再等等,还差一会儿。”西流玉一本正经的说,顺势又把凉手塞进他脖颈里,阮毓竹打了
个激灵怒瞪他,后者笑眯眯满脸惬意。
这一边,楝扶苏正“不知廉耻”的坐在蒙灼怀里,大叉着双腿摇摇晃晃,蒙灼一只手慵然的勾着他的腰,一边把他喜
欢吃的糕点挪到他面前:“慢点,待会儿又要噎着。”不说还好,一说还真噎到了,气的楝扶苏翻个白眼:“咳咳…
…!乌、乌鸦嘴……”蒙灼眉头一耸,楝扶苏哆嗦一下迅速的接着说:“是我是我,乌鸦嘴是我。”擦了把虚汗,娘
的,这被压迫的日子何年何月是个头儿啊……
莫关其他,此刻还真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阮毓竹懒懒的靠在西流玉怀里任他玩弄自己发丝,眯着眼慵然道:“你
不回宫过年,不怕落人口实吗?”西流玉捏捏他鼻尖笑:“说了过年了,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朕觉着在这里比宫里
舒服多了,你不喜欢吗?”“哼。”阮毓竹别开眼。
西流玉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朕突然想起一件事。”
“陛下(皇兄)想起什么了?”众人笑呵呵回应,态度十分自然熟稔。西流玉瞄了某处一眼,西子臻正乐此不疲的跟
玉泷白捣乱顺便揩油,融华好脾气的给泷白打下手,三人果然是其乐融融。
西流玉眉梢含笑:“朕以为,总也是过年了,不如再添一道喜事罢。”这回众人都停了手,目不转睛看着他等待训话
。西流玉呷了口酒笑眯眯道:“子臻,融爱卿,你们跟泷白什么时候能把喜事办了?”
一语出,楝扶苏喷了口酒出来,抽筋道:“陛下!你别看现在这么和平,他们仨为这事儿可是暗地里都闹翻天了……
”西流玉摆出兴致勃勃状:“哦?怎么个闹法儿?”
楝扶苏口沫横飞的说了一通,大体不外乎是泷白左右为难,嫁给西子臻的话就变成王妃,他不乐意,嫁给融华还好点
,反正融华如今已经是御定的丞相,来日待他眼睛好全了再上朝,嫁他就是丞相夫人;横竖不管嫁谁都是一样位高权
重,而余下那个铁定炸毛儿,结果就一拖再拖……
“朕倒有个主意。”西流玉摸着下巴一副老狐狸样儿,西子臻最先生出不祥之感,果不其然,“朕以为泷白哪个都不
必嫁,你娶了他们两个,这样最公平,如何?”
“噗---!!”这回不止楝扶苏,连自负隐忍的阮毓竹都喷了,席间瞬时鸦雀无声,片刻后反映过来却唯独泷白一人拍
案亢奋:“妙哉!陛下,草民完全没有问题~”
他是没问题,他肯定没有问题,他他娘的还能有什么问题?!众人望天无力状:这回赚大发了,一边儿是手握兵权的
瑞王,一边儿是位极人臣之首的丞相,玉泷白摇身一变瞬间成了怕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幸福之人。炙手可热的两大美
男成了他相公。
西子臻最先炸毛儿,融华沉默了一下,倒是没怎么抗议,显然所有人都找不出比这个更好的解决仿佛,于是就此敲定
,西子臻被华丽丽的无视了。玉泷白做大爷状左拥右抱,一会儿勾勾融华的小下巴亲上一口,一会儿摸摸西子臻的翘
臀下流一笑,简直是乐不思蜀人间仙境。西子臻还会怒瞪着他眼眶通红敢怒不敢言,融华倒是顺杆儿爬的快,温柔一
笑依然是那副艳色殊绝的模样,附耳过去对着泷白的耳畔吹息,还暧昧笑:“相公决定便好,融华无怨言。”
泷白顿时心花怒放:瞧瞧,这才是美人的风范!当即决定把融华收做大房,西子臻……那么别扭,就小妾吧~
众人嘻嘻哈哈的定下了一桩妙缘,气的西子臻脸色铁青,碍于融华的大度和泷白的戏谑又不能发威,顿时有种逼良为
娼的悲怆,好好一王爷,好好一丞相,就这么嫁了……
至于“出嫁”日的情形,那也算是燕次史上一大经典,两大花轿里抬的不是哪家妙龄少女,而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男
人,西子臻好好一张脸扭曲的简直不堪入目,融华倒是好,虽然坐了轮椅却依然风度翩翩,引得周围一干女子尖叫连
连,继续着昏倒被拖走的惨剧。泷白哀叹一声,怪只怪这男人长的实在是匪夷所思的美,鬓角描了朵红莲更是让人挪
不开眼,简直妖孽到骨子里去!难怪市井见流传说融华人气只涨不跌,赌坊内还开了局买定离手,就赌融华和西子臻
的人气新高。而且据说一件跟诡异的事,自从融华坐了轮椅,扑向他的女人们更疯狂了,因为传说这是她们日夜诅咒
的现实,毕竟如此以来融华行动不变,她们就更有机会一亲芳泽了!
泷白无语,一脚踹开两辆红轿,西子臻和融华一俊美邪魅,一潋滟冠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三千尺长的口水
中被玉泷白迎回府了。后面的事自然也就不必多说,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传说中的洞房花烛,泷白发压的梦想彻底破灭
。因为融华主动让贤而被西子臻按在床上哼哼唧唧做的半死不活,后半夜融华不放心打着帮他洗澡清理的名号进来,
二人在浴池里又一番热血沸腾的激-情运动……
整一夜,至天明,泷白方才阖上眼昏睡过去,没办法,泷白拒绝被双飞,西子臻和融华也都是规矩人,口味儿再重也
重不到那个地步,自然就只能分上下半夜轮番折磨,直把泷白折磨的哭爹喊叫,这辈子没那么凄惨过。这哪里是洞房
花烛夜,这简直就是世界灾难日!!
这厢屋里洞着房,阮毓竹等人伴着西流玉吃喜宴,楝扶苏指着泷白培植在暖棚里的花失声叫道:“咦,那是什么花?
”众人回眸,见那月色下一点点绽放的花盘妩媚清艳,霎那间美到极致。
西流玉微微一笑:“是昙花,当年朕与泷白初遇时赠与他的,朕说过相信他可以培育的出,如今他果然做到。”那花
开的极美,却只盛开短暂的霎那,芳华流溢,令人不由叹喟。
阮毓竹望见那后苑靠墙的一排罗汉竹,眼睛微微流露出难得的温柔,被西流玉捕捉到,微微一笑:“怎么,喜欢?”
阮毓竹点头,西流玉又道:“竹是好竹,但是霸气了些,余韧不足。相比之下朕还是更喜欢桃花,妩媚轻巧,大俗亦
是大雅。”
阮毓竹斜眸流光溢彩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西流玉搂着他微笑:“朕是想说,泷白这院子里真是集了朕最喜欢的两样东西,罗汉竹也好桃花也罢,一刚一柔,却
似代表了不同的方向和选择。小竹,你猜这两样东西子臻和融华会如何做选?”
“西子臻那样俗一个人,自然是选桃花吧。至于融华,从前也许会选罗汉竹,如今,怕也只是爱上了桃花……”阮毓
竹垂眸轻笑,眸中透着微妙的柔波。西流玉低头亲吻他的唇角:“你也是聪慧过人的。”
其实罗汉与桃花本就是背道而驰的生象,一强一弱,却是一冷一暖。诚如那一年先帝摆在他们兄弟几人面前的一道选
择题,他问他们是喜欢罗汉竹,还是喜欢桃花。其实罗汉竹代表的就是万里江山,而桃花则代表着他们向往的自由与
爱情。先帝是性情中人,给于他们这样一道选择,也许只需要这么一个答案,他就已经明白谁是在他心中最适合的太
子人选……
“子臻选了桃花,因为俗,所以雅。因为俗,所以更容易幸福。”西流玉抱着他轻声说,阮毓竹忽而扬眸一眨不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