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纪铭笑着把女人的头发拨到耳后：“这样，把锁骨全部露出来……”

“你真的喜欢他喜欢到绝口不提的程度啊。”琪珺突然说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提。”欧纪铭放下手，他突然短促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你幸福，就像你想我幸福一样，我找到我的王子了，而你，却这样孤单，纪铭哥哥，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你总是高高兴兴的很有精神，无论发生什么都很快想到办法，你喜欢玩喜欢游戏，可是你现在除了工作就是回家睡觉，睡醒了就去公司工作，干妈说你再也不出去泡夜店了，你连打游戏上网都不了，你为什么现在活得这么枯燥，完全不像你，”琪珺望着男人刻意避开的眼睛：“你想开一点吧，你失去一个不爱你的人，而对方却失去了一个爱他的人，该后悔痛苦的不应该是你啊……”

“呵，要嫁人了会善解人意了。”欧纪铭微笑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女人的头：“谢谢啊。”

“我不要你谢，我要你和从前一样啊！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人总要向前看，真的，人不知道就会碰到真正的爱的人，而且刚刚好，那个人也爱你，搞不好那个注定的人就在下一分钟出现，你相信我，打起精神来……”

“就像你的Jack吗？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就决定终生了？”欧纪铭轻轻地摇一下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琪珺急急地反驳：“不对！你为什么这么悲观！”

“因为，爱一个人很容易，但守住一个人很难。”欧纪铭柔声说：“你要珍惜现在的一切，如果Jack敢有一点点辜负你，我会要他生不如死。”

“喂，你为什么要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这么可怕的话！”

“因为我不想我的公主，被任何人伤害。”

琪珺愣了一下，欧纪铭接着说：“好了，这套衣服不错，我们来选下一套吧。”

琪珺嗯了一声，转身进了纱帘，半分钟之后突然冲出来：“欧纪铭！我又被你转移话题了！”

纱帘外已是人去楼空。

番外：15号勇气

墙上的电子显示器显示现在是3：12AM。

睡不着，还是睡不着。常武烦躁地翻了个身，为什么一向睡眠这么好的自己会睡不着啊。

睡不着还是小问题，睡不着满脑子想着一个人就是大问题了，而且更大的问题是这个人是个男的，比这还大的问题是这个人还非人类。

哎呀烦死了！为什么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个少年的脸啊！

常武只好坐起身，他一个人住单间，裸睡也没什么，他赤身裸体地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走来走去，试图发泄掉这莫名的心烦意乱。

其实在15号那晚来自己房间之前就见过，那些有着同样面孔的少年们是这间研究所的秘密，常武并不能区别出谁是谁，但他当然明白他们的美貌精致，在这完全没有女性工作者的环境里，他和其他工勤人员们偶尔也会谈论起他们，但仅仅是偶尔，他们这些男人很有默契地把频率保持在偶尔的线上。

心里都明白，怕被人说成是同性恋。

常武绝对没有想过要去做同性恋，也绝对没有想过15号会喜欢自己。

他看了一眼电子显示器：3：38AM。

再过三个小时多一点，15号就会来食堂吃早饭吧，到时就会看见他了。

常武现在可以很容易地把15号和别人区分开，即使不看他们制服的数字。15号和其他人造人不同，不，他和所有其他人都不同。

他说话慢慢的，轻声轻气的，表情淡淡的，呃……或者说是没有表情。15号不会笑，但常武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明白他的表情。

那是温柔。常武觉得从没人给过他这样的温柔。

他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那女孩风风火火咋咋呼呼，当时觉得她可爱，可是现在他觉得，谁都没有15号可爱。

常武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心情好了一点，因为他想起了15号，但更糟的是，他仅仅想到了15号，就勃起了。

哎搞什么啊！常武泄气地望着如旗杆一样挺立的分身，他坐回床上，老搭档右手模式启动。

射出来时脑子里全是15号的脸，15号的眼睛，15号的嘴唇，15号的身体……高潮之后是难以填补的空虚，还有微微的悲伤。

15号不可能喜欢自己的。

他们之间太不同了。常武知道自己是个粗人，高中毕业就当兵了，书读得不多读书时成绩也不好是个让人头疼的坏学生，长得虽然不难看但也算不上美男子，15号就不同了，纤细的身体，细腻的肌肤，秀美的脸，柔软的发，不说他的真实身份，只看他的外表，就像电视上的小王子一样，看上去优雅又高贵，做什么都很好看……

常武发现自己又射精了。

晨班开始时陈齐拿他开玩笑：“眼圈这么黑，昨晚几次啊？”

常武没理他，边把餐盘摆好，边眼巴巴地望着食堂大门。

过了八点15号也没有出现，常武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因为前几天15号都7点就来吃早饭，他已经摸到规律了。

常武一直伸头看食堂大门，陈齐在一旁说：“哟你魂不守舍地在等谁呢？”

“不等谁。”常武边说边找东西，一会翻出个保温杯出来。

“你拿这个干吗？”

“不干吗。”常武随口说道，他想了想，往保温杯里盛了点白粥，又拿小碟装了点腐乳。

陈齐又问：“你是要给谁送饭？”

“你真多管闲事！”常武懒得理他，想了想，又撒上一点芝麻。

然后盖上保温杯，往外走去。

粥凉了就不好了，白粥养胃，腐乳调味又不会像其他小菜那样咸，味道也不会太冲，15号应该会喜欢吧……常武刚走出食堂，就看见走廊尽头迎面走来一个人。

隔得很远看不到脸，只能看到黑色的制服，但是看不到数字。

常武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跳得快蹦出来了。

那人越走越近。

常武已经紧张到说不出话。

那人走过来，抬头看他一眼：“小武？”

常武脸早就红了。

15号有些疑惑：“你怎么了？不舒服？”

常武只觉得脸越来越烫，他暗骂自己，脸红什么啊！！！

15号嗯一声：“不舒服去程那里看一下吧，我去吃饭了。”

他从常武身边走过，常武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用……不用去了……”

“什么？”

“我……我给你……带了……本来……本来……”结巴什么啊！！！

15号看到保温杯：“给我的？”

常武立刻点头：“看你八，八点了还没来，平时……平时都来了。”

15号望着他：“平时？”

常武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紧张成这个样子，他双手把保温杯递过去，塞到15号手中：“总之给你的！还是热的，我走了！”

他转身就跑。

15号站在原地有点回不过神。他想起71号的话：“他喜欢你？”

不可能的。自己连人，都不是呢。

15号比71号更早地制造出来，他接受过很多次试验，输入过很多知识，他没有71号那么天真。他明白一些很浅显却很难真正理解的道理。

比如，人和非人类，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比如，喜欢这个情绪，能维持的时间，其实远远比所以为的要短暂地多。

但71号说喜欢这个词时的样子非常耀眼，充满勇气，这是15号从来不曾有过的。他甚至有些羡慕，这个敢于离开研究所的才被制造出来没多久的新人。

71号说要离开时的表情很坚决，坚决到决绝，决绝到让15号有微微的心疼。因为有些道理，15号懂，而71号不。

他不想看他受到伤害。

但他并没有能力去保护他，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体。15号感到自己捧着保温杯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知道自己真的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他一直是最顺从的试验品，那么在仅有的一次生命完结之前，可不可以多那么一点点的勇气。

第43章

DR.程收起检查的仪器：“身体情况正常，我看我这次真的要认输了，完全找不到原因。”

“连你，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醒不过来吗……”DR.简坐在检测台旁边，低声说着，他一夜之间像苍老了许多，面容憔悴暗黄。

DR.程有点不忍心：“算了，虽然29号跟你的时间很长，但也不过就是个试验品，别太放在心里。”

DR.简沉默了一会，说：“我没有把他当试验品，你知道的。”

“但事实就是。”DR.程不和他争论，他很快地把仪器收好：“走吧，你需要休息。”

DR.简摇摇头，他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在检测台上沉睡的29号的脸：“我陪他。”

DR.程微微皱眉：“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也可能下一秒就醒过来，我也是医生。”

“别这么固执，难道他一直醒不过来你就一直这个样子？”

“对。”

DR.程声音高起来：“对什么对！你是个科研工作者……”

“你小声点！”DR.简转过头：“29号在睡觉。”

“你！”

“我想他自然醒，不是被你吵醒。”

“麻烦你清醒一点。”DR.程走到DR.简身边：“这个试验失败了谁都不想的，29号作为试验品这样结局也挺好的……”

DR.简抬起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白大褂男人：“你这么冷血的人根本不会懂。”

“我不需要懂一个人造人，醒醒吧你！”DR.程正色道：“简，你在这件科研所时间太长了需要出去透透气，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需要对一个雄性的非人类生命体抱有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感情。”

DR.简望着他：“这是我的事。”

DR.程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叹口气：“好吧，如果我现在告诉你29号永远也不可能醒过来呢？”

DR.简脸色立刻变了：“你说什么！”

“他的身体状况良好，脑电波异常，你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我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地告诉你，29号神经系统受到重度创伤，他已经不会再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他也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拉着你的手叫你名字，他作为一个试验品的使命已经结束，虽然他作为智慧系人造人并不合格，但为我们将来的智慧系提供了很多资料，他仍然是个有意义的存在……”

他注意到男人的脸色灰败下去，于是他停住了话语。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醒不过来？”

DR.程回过头，阿连扶着门站着，他脸色苍白，眼睛直直地望着DR.程：“你说，29号……已经……结束？”

DR.程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你来干什么？”

阿连眼睛慢慢转到检测台上的29号身上：“我，我听说29号实验没有……没有成功……他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

阿连走近检测台，他伸出手，想触碰一下29号，但立刻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别打扰他。”

阿连觉得手腕被DR.简握得很痛，他没见过DR.简这样冷漠的样子，他有点害怕地后退了一点。

DR.简松开手：“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阿连回头望向DR.程的脸，后者同样冷漠地点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阿连望着他：“68号……他是不是被关……”

DR.程打断他的话：“这也不是你该知道的，跟我走。”他走过去抓住少年的手肘：“这周的检查还没有做，去我试验室。”

阿连被他拖着走，还回过头去看29号：“他……他……”

他来不及把话说完，DR.程已经拖着他离开检测室。

房间里只剩下DR.简一个人，他仍然坐在29号的身边，近乎贪婪地望着沉睡的少年的脸。

就像很久以前29号刚刚被做出来的时候那样。29号是成功地比较早的人造人，当时大家都忐忑地等着脑激活的成果，他也像现在一样坐在29号旁边，等待着他的苏醒。

当时DR.程和Prof.王也等在一旁，但他们等了没多久就离开了，DR.程说：“有监控设备的啊，29号醒来我们一样会知道，走吧。”

他当时也是拒绝：“没事，你们先走吧，我等在这好了。”

Prof.王就笑：“简最年轻，他愿意等就让他等吧。”

然后他们就都走了，房间里只有他和29号两个。29号对他而言是个试验品，人的形状而已，最多，是美少年的形状，DR.简并没有那方面的爱好。

但他当时的确一直陪在29号身边，他只是直觉地觉得，29号一个人，会孤单。

当时并不确定试验结果，没人知道这个试验的29号能否和前一个15号一样睁开眼睛，或是像从前的27个一样，脱离营养液太久而腐坏……简并不确定试验结果，因为科学试验本身就是一个不断重复失败从中吸取经验的过程，他等得有些无聊，于是他只好去看29号的脸。

不得不承认，这张中性的脸很美。但也不至于让简一个看惯了同样身体的科研工作者有什么心跳加速的感觉，之前的15号有一张同样的脸，并且出奇的温顺，他一样没什么感觉。

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是被头上的疼痛弄醒的。

简觉得自己的头发被人揪着，他从臂弯里抬起头，揉着迷糊的眼睛，看见坐在床头的少年。

“你醒了？你醒了！试验成功了！！！”

“……”

“能不能，把你的手放下来，拉着我的头发很痛诶！”

“……”

“真是不乖，松手啦，把手指松开，唉我自己来吧……哎呦！！！”

他那个时候头发还没有剪得像现在这样短，不，或者更准确地说，就是因为那次29号把他的头发拽下来太多，他才决定一定要把头发剪到拽都拽不起来的长度。

那么，会不会这一次29号也会这样突然地醒来，然后用无辜纯良的眼睛望着他，手指抓着他的头发，很痛也不要紧，只要……只要你能醒过来……你醒过来……怎样都不要紧……

你会醒过来的吧。

简趴在沉睡的29号身边睡着了，透明的眼泪从他的眼睛下面漫出来。

＊＊＊＊＊＊

两人走到走廊上，阿连挣着胳膊：“29号到底怎么样了，程你告诉我啊……”

DR.程松开手指：“如你所见。”

“他醒不过来？”阿连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骗我。”

“骗你有意思吗？”DR.程不愿多解释：“所里一而再地出状况，麻烦你别添乱。”

“29号他……”阿连停下脚步：“难道就一直是睡着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