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生子)——柏沙沙
柏沙沙  发于:201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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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还有一个孩子呢,一个玉汶离的孩子。哪怕他日後认清事实,能够原谅自己杀了玉汶离,他能原谅自己杀了他的孩子吗?只是一代魔头的孩子,留着便是一大隐患。即便自己容得下他,武林正道能容得下他吗?想到这里的凛冽,并没有意识到,他口中的武林正道,世上最正义最强大的力量,居然没有这样的气度,留下一个弱小无知的婴孩。

第二十九章:没有什麽能把我们分开

郤沁呈是在和上官飞洺快要到达夜来香的时候才得到凛冽打道回府的消息的,这件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马车虽然十分平稳,但是连日来不是坐马车就是坐船,怎麽都不比走在地上踏实,上官飞洺一手撑在窗边,扶着秀美的额头,怕是有些晕车。郤沁呈立马吩咐下去,让车夫慢下来。

“好一点儿了麽?”亲自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

上官飞洺收回视线,接过了茶,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能让太子亲自倒茶。难道就是因为长得漂亮吗?那容颜老去的时候,等待自己又是何等光景?“你要回去了吗?”也没有喝茶,只是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个问题郤沁呈一路上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这麽多天一声不说就走了,等传到父皇母後那里,恐怕已是越抹越黑了。只是,不回去的话,怕是上官飞洺的处境就更难了。“恩。要回去了。你忙了这麽久也累了。注意休息,夜来香有我的人看着呢。”

上官飞洺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什麽。没一会儿就到了夜来香,怕周围百姓说三道四的,马车直接驶进了後院。郤沁呈先下了马车,等到一下车就看到院子里早已跪了一地的人,他的生母,当今皇後就站在院子中央,盖着厚厚的胭脂水粉的脸次看也看得出脸色青白。郤沁呈愣了一下,还是等上官飞洺出来,扶他下了马车之後,才拉着他的手跪到母後面前。

刚走出马车上官飞洺还有些不适应阳光的亮度,撑着他的手下车之前,他也没注意到那一地的下人。等到他站稳了,一抬头就看到一身贵气的皇後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吗?他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但还是跪在了郤沁呈的身边。一切的言语砸向他的时候,他始终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像是一个空了灵魂的躯壳。

“呈儿,母後向来是以你为荣的。但是自从认识这个贱民之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本宫失望,惹你父皇生气,你怎麽越大越不省心呢?”皇後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她知道郤沁呈今天要回来,一早就等在这里,她不惜放低自己的身段进一家欢馆就是希望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能唤回儿子的心智,不能再沈迷於美色之中了。

至於上官飞洺,她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之前有人到皇帝那里告了郤沁呈,她就派人画了上官飞洺的画像,她到要看看是怎样一个花色生香的美人胚子把自己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那人虽是男子,但却是一副明媚皓齿,又弱不胜衣的样子,我见尤怜。虽是身处烟花之地,但无半点矫揉造作,扭捏姿态,反倒是清新脱俗,只是这麽一眼,就与小家碧玉的女子自是天渊之别。那个作画的人定是功夫不到家,只画出了他的玉质天成,却画不出他骨子里铮铮的男儿神韵。他不是狐狸精,却比狐狸精更可怕。正因为这样一个人配得上倾国倾城这四个字,才更不容易把郤沁呈拖出泥潭。

“母後,孩儿不知,孩儿没杀没抢,从头至尾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样又何错之有?”郤沁呈勇敢地注视着母後的眼睛,父皇总说自己的眼睛和母後长得极像,然而那双眼睛,怎麽就看不见上官飞洺的好呢?

皇後心疼地看着自己弥足深陷的儿子,她不能怪他,放着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在面前,怎有不动心的道理。她也不能怪自己,她自认自己向来是母仪天下的,对儿子的教育也没有半点不妥。因此她只能怪上官飞洺,怪他生的沈鱼落雁,还犹如芙蕖一般出淤泥而不染,让儿子七魂失了三魄。

“上官飞洺,本宫在这里郑重地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没有资格踏进我们皇家一步,哪怕是做个没有名分的男宠都不行!你和呈儿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要是还知道什麽是自爱自尊的话,就好自为之!”说完,不顾郤沁呈的争辩,就让人把他带回宫去。空留上官飞洺跪在那里人去楼空。

店里的小童也在外面跪了半天,等到人都走远了才敢跑进後院,今天真是夜来香的大日子,先是见到了当今皇後,还亲眼看到太子殿下被人压着出了夜来香,苍天啊,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见到上官飞洺还跪在院子里,背脊挺直的,不见一丝卑躬屈膝,心下佩服。赶紧走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又掸掉了他膝上的灰尘。

上官飞洺的脸颊被阳光照得红红的,他像是现在才醒了,“行了,你下去吧。”说罢就自己有些酿跄地走回了厢房。夜晚一开始的时候他才出来,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看不出下去皇後的出现对他造成了什麽影响。待到天渐渐亮起来才曲终人散,他独自回到房间里,脱了鞋就就着衣裳缩到了床帏里面。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他又冷又害怕,一个想法窜进了他的脑子里,而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像被人掐住喉咙一般的绝望。他这辈子恐怕都再也没办法见到郤沁呈了。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下人来问他是否要梳洗,被他回绝了,就这麽干坐了一整天,和郤沁呈在一起的日子,一帧一帧地从他眼前晃过。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玉树临风,在外人面前的气贯长虹,在自己面前就风流倜傥,收放自如。那些风花雪月的晚上,那些已於嘴边可惜说不出口,但却了然於心的情话。他威风凛凛的笑容,神采奕奕的承诺。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原来爱意早已萌生,只是苦於不能表达。早知结局已定,不如早些大方地回应他的感情,享受举案齐眉的曼妙时光。

天已经後知後觉地暗了下来,房里没有点灯,外面的灯火辉煌印进来,就是扑朔的几点星光。已经没有人来叫他了,夜来香没了夜林月,出了一个上官飞洺重挑大梁,同理之,今後没了他上官飞洺,叶子会出现个某某某挑起重任,这家店将会永远生意兴隆,人来人往。

上官飞洺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杠到胳膊上的一个什麽东西,借着隐隐的亮光,看到它姣好的形状,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这是郤沁呈送给他的镯子,黄金和白玉相间地雕刻出一只卓尔不群的大鸟。凤凰,何为凤凰?不过是人们臆造出来的大鸟罢了。郤沁呈对他说过,他身本为龙,唯一配得上他的人,只有他这只软硬不吃,骄傲自大的凤凰。软硬不吃,骄傲自大吗?他一个区区小倌,软硬不吃,骄傲自大,所以才这般不让人待见吧。

正待他胡思乱想着,一个身影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他都不敢幻想郤沁呈会这麽快出现在自己眼前,可是他就这麽出现了。看他衣冠不整,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知道是怎麽摆脱皇室的禁锢来到这里。他似乎一直这样的,奋不顾身地扑向自己的方向,哪怕自己长久以来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看,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跑来了。原来有他待在身边,感觉真的会不一样。

郤沁呈打晕了守在门外的侍卫在从太子府翻墙出来,有没有马,是只身跑来的,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试过这麽累,也没有试过这麽迫切地想要看到一个人。一进门就看到上官飞洺蜷在那里,抱着胳膊缩在被子里,即使光线昏暗,他也能感受到他顾盼神飞的眸子。那一刻百转千回,仿佛为他做的一切都值得了,为他放弃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上官飞洺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也跟着爬上床,紧紧地把自己搂在怀里,炙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在自己的头顶上。有他就够了,就足够了。

不能再耽误时间哭下去,郤沁呈擦干了眼泪,拉着他的手,“我们走吧!我们逃得远远的,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管他什麽山高皇帝远,管他什麽夜林月玉汶离,什麽江湖恩怨。我们去过归隐山林的日子。好不好?”

上官飞洺努力地想要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但是泪水一遍又一遍地模糊了他的双眼,这个就是他爱着的男人,他没有选错人。“好,我跟你走。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郤沁呈把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恨不得能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声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走?!朕倒要看看你们想往哪儿走!”

周围似乎一下子亮了起来,一群人举着火把站在房间的两侧,留下一个不怒自威的身影,站在中间,与他们对视。这是上官飞洺第一次见到本朝的皇帝,他一身明晃晃的龙袍,在火光的映照下几乎看不出长相。

第三十章:入狱

这一刻,郤沁呈也终於赶到了害怕,他怕他的父皇会就地正法了上官飞洺,他一直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到平安,可是事到如今,他才意识到,他没有这个能力。他抓着上官飞洺的手,再也不让他有机会从自己的掌心里抽出来。拉着他跪下来,感到他在回握自己,顿时勇气猛涨,“父皇,儿臣今生认定了这个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父皇成全。”上官飞洺什麽也没说,只是跟着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在场听到郤沁呈的话的人都明白,他是另可不要皇位,也要和这个小倌在一起。这无异於当场打了皇上一个耳光,至高无上的皇位,居然在他这个儿子眼里还不如一个在欢馆里让人寻欢作乐的小倌!他有种!

“文官!”皇上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在场的人都不禁为这两个人接下来的遭遇担忧,一个文官接到传唤之後立马跑了进来,行了一个大礼。“给朕记好了!朕今日就废了这个不学无术的太子!”听到皇上这麽说,一群官员跟着大大小小地跪了一地,“请皇上三思啊!”

郤沁呈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後果,相反,他已经仔仔细细地考虑过很多遍了,上官飞洺这个人在他心里比任何其他的事情都重要,今生若是不能与他相伴,再多的荣华富贵,都没有意义。感到上官飞洺听到那句话之後的震惊,就更紧地抓住他的手,他不允许他为了自己的前程放弃他们的爱情,他不会再松开他的手了。

“来人!把这个人尽可夫的男人关进天牢里听候发落!把这个不孝皇子押回皇宫闭门思过,谁都不许求情!”皇上一场盛怒发完,甩了衣袖就往门外走。

郤沁呈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麽,他不能喝上官飞洺分开,再说把他关进天牢里,那里全是穷凶极恶之徒,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到了那里面岂不是清白不保,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松开上官飞洺的手,冲上去抱住皇上的腿,“父皇!儿臣不孝!错全错在儿臣!儿臣随您处置!请您放过飞洺吧!儿臣只求您放过上官飞洺,再无所求!”而回应他的,只有父皇冷冷的下巴,他不屑於看自己。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即使今後自己有机会把上官飞洺救出那里,依他的性子,若是真被人欺辱了定是不会再和自己有任何瓜葛,甚至等不到自己去救他,他就先自尽了。

拉住他的人是上官飞洺,早先的泪痕还留在他白净的脸上,在火光下,闪闪烁烁的,他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清浅的微笑,声音也是波澜不惊的,“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过遭受什麽,我都不会後悔。因为我爱你。”

郤沁呈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就这麽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眶,他想伸手帮他把泪痕擦掉,但是他刚一伸手就被几名侍卫抓住了按在那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被人押着从自己身边被带走,脚上连双鞋都没有。

京城的天牢可不比县衙里的牢房,里头关着的,不是江洋大盗,就是贪官污吏,那些小偷小摸的都关不到这里。在这里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一来是坐等问斩,二来是坐等老死。上官飞洺很清楚,自己怕是等不到老死,皇上是不会放着他逍遥地活到郤沁呈翻身,再把自己给放出来的,他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头脑发热劫狱好把自己给就出去,远走高飞。所以进来也不用太担心,受不了多长时间的罪的。

两个衙役押着他走进阴暗晦涩的牢房里,大概是由於犯人的级别都比较高,牢房基本上都是单人的,看上去地方也比较宽敞,只是再高级也是老牢房。地上铺着稻草,上官飞洺被他们推进来的时候,栽倒在地,差点被这股馊掉的味道冲的吐了出来,牢门随後被铁链紧紧地锁上了。

上官飞洺狼狈地爬了起来,四周像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墙角有一处草落得比较高的地方,看来就是所谓的床了,在这种地方,上官飞洺恨不得就一直站着。但是连日奔波之後,又遭遇如此变故,他破败的身子早就撑不住了,现在他不仅浑身无力,还一阵一阵地发冷,恐怕不等皇上想出什麽法子处置自己,自己就要病死在这里了。

为了不沾上两边牢房里犯人,上官飞洺靠着墙坐在了牢房的正中间。人就是一种是硬性很强的动物,才来一会儿,这儿的味道就没有那麽刺鼻了。上官飞洺像是之前一样蜷着腿抱着膝盖,把发热的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情感起伏,他现在头疼欲裂,什麽都不想想,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身边的草垛好像动了一下,撑着疲累的眼睛看了一眼,一下子一只手掌大小的老鼠窜了出来,一下子不知道窜到什麽地方去了。上官飞洺长这麽大还没亲眼见过老鼠,一时间猛地抽了口气,却是压抑着没有叫出来。这里是牢房,有什麽都不该奇怪,难不成是进来享福的麽?想到这里上官飞洺微微地松了口气。

突然间草堆又动了一下,这回可不是老鼠那种小动物,而是一个庞然大物,是一个邋里邋遢的人。身边突然坐起来了一个人,那个人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上官飞洺哪里受得了这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一下子昏了过去。却被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接住,抱在了怀里,周围一些观望已久的犯人们,小声地议论起来,但被这个陌生人一扫视,声音顿时就没有了。

陌生人单手搂着他,手掌抵在他的背心,缓缓地输入一股真气。同时用另一只手打理了一下草垛,微微运功,把原本阴湿发霉的稻草烘的干蹦蹦的,连霉味都跟着没有了。再把上官飞洺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用手探了探他头上的热度,还没有下去,不过也没有更严重。又烘干了另外一堆草垛,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当做是被子,铺在了他身上。做完这一切,藏不动声色地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他喂了下去。

上官飞洺深深地睡了一觉,没有被任何事情惊扰,平常冰凉的手脚,这次也是暖和和的,连这一个月来都若有似无的心悸也没了,平日里一些不舒服的症状,竟然睡了一觉就奇迹般地消失了。等他睁开眼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待在天牢里。在他睡着的那段时间,那个陌生人为他传了一次功驱寒,又一直揉着他的睡穴。所以连牢役发饭的声响都没有惊动他。

等上官飞洺的视线对上这双隐约有些熟悉的眼镜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怎麽晕过去的,防备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草垫居然摸起来干燥而温暖,盖在自己身上的也一样。他虽坐的离自己很近,但是刻意地隔了一段安全的距离。那双眼睛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的?上官飞洺靠在墙边怎麽都想不起来。

“吃吧。干净的。”那人递过来了一个馒头,一个被剥掉了外皮。只剩下白芯的馒头。

上官飞洺想了一会儿,才接过来。他确实饿了,而且这个人若是想害自己的话早就动手了,等不到现在。就算是他真的要害自己,拒绝这个馒头,还会出来别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又身陷囫囵,实在没什麽好步步为营的。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尽管馊掉的地方都被他剥干净了,但是吃起来还是有一股酸馊味。上官飞洺勉强咽了一口,只引得自己直犯恶心。最後还是把馒头地换给了他。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命贱还是名贵,在这种情况下还挑食,哪怕会有人来救自己,恐怕也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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