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水听到走进房间,随即皱了皱眉头。
“塘塘,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退到门边,黎水打量着整个房间。
“是十分奇怪啊,完全没有自我保护意识的非法集团成员是……”梁秋塘说到一半时住了嘴,他突然也退到门边,和黎水并排站在一起。“水水,房间的进深有问题。”
那个是窗户的地方……不应该是窗户的。
在外面看那面墙是完全平的,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宁子辰的办公室不应该是这么小啊。认真看看他办公室左边的休闲角,就会发现他的办公室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也就是说,在这个位置,从外面看是实的,这个房间根本不应该有窗户!
而且,这个窗户与休闲角的窗户不再同一平面上。
这是怎么弄的呢?
黎水走到床边,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窗户,而是一层玻璃纸,在玻璃纸下方有投射灯,将大楼外墙上监控器拍下的图案清晰地投在玻璃纸上。
“疯子,把钳子拿来。”戴上手套摸了摸玻璃纸,梁秋塘向廖子枫伸出手。
“喏。”努努嘴,廖子枫将钳子在地板上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正好停在梁秋塘脚边。拿起钳子,梁秋塘小心翼翼地剪开玻璃纸。这并非那种平时见的普通的玻璃纸,而是材质十分厚且硬地特质玻璃纸,为了避免剪到后方的电路,梁秋塘很小心。
黎水走进看,玻璃纸后露出了白色的墙面。伸出手,屈了四指轻轻地敲了敲。
“塘塘,空的。”
第十五章:太过单纯
“如果不是空的,那我们的劳动不是就白费了?”梁秋塘费了半天劲,,将整块玻璃纸连着电路板一起扒了下来。
“那样的话,我们实在是收获颇丰啊。”门口的廖子枫忽然道。黎水和梁秋塘转过身子看他,他神秘地笑笑,用手扣扣木制的办公室门。“空的东西倒是不少。”
“你们去查查书架。”看着办公室里的警察,黎水十分自觉地指使他们干活。
NSL是没有配备很多警力的,在公安机关总局的刑警部门有一支专门为NSL训练的特警,他们也跟着刑警队出任务,但是只要NSL有案件发生就会立马赶过来。别人训练,占着别人的地方,享用的却是自己,黎水很大度地把这些特警借给刑警队,缉毒组,甚至扫黄组。
“肖岑,给我个榔头。”伸出手,梁秋塘道。检查书柜的警员利落地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大小适中的榔头双手递给梁秋塘。
梁秋塘一只手接过榔头,一只手在墙壁上轻轻地敲击着。静静听了一会儿,他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在墙壁上画了个小小的圈。虽然梁秋塘更喜欢文科,但是他的理科成绩并不亚于文科,他方才扣墙壁,是因为一整面墙都是伪装,他担心砸到承重点上。古人似乎都喜欢造一些机关之类的东西让人破解,但是梁秋塘可不喜欢,现在的科技这种机关是很多的,所以与其像冒险家一样到处找机关,还不如直接把东西砸了。
墙壁很薄,是以梁秋塘很快就得手了——这种事他向来喜欢亲力亲为。白色的墙壁后并不是什么他们想象中的保险箱之类的东西,而是另一面书架。这个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每本书的书脊上都粘着一张白纸,上面画着奇怪的花纹。
“这是什么?密码么?”方才递榔头的警员肖岑凑过来看热闹。在那些特警中,肖岑算是小队长,所以和黎水与梁秋塘的交情也深一些,当年在警校,那位肖岑还和他们住过对门宿舍。
“先别动。”黎水认真地看着这些奇怪的花纹。“我怎么觉得像字啊。”
“是汉字。”走过来的廖子枫看了两眼,忽然笑了。“这是八思巴字啊。”
“八思巴字?”肖岑不解。
“八思巴字是元太祖忽必烈的国师八思巴根据当时的吐蕃文字制定的,用来取代标音不够准确的蒙古文字。这种文字据说就是最早韩文的始祖,只有元朝人民用过,到了明朝之后就很少见了。”梁秋塘对汉字等文化都比较喜欢,所以平时都有研究。
“为什么要用八思巴字?用密码不是更好吗?”肖岑不解。
“或许八思巴字就是他们的密码啊。”黎水笑了,“我们虽然能知道这是八思巴字,但是他们是将字拆开写在两本或三本书上,并且打乱了顺序,还是横着写的,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塘塘和疯子一个是疯狂迷恋天朝文化一个是研究必须,才不会没事干学什么八思巴字呢。”真是的,这种东西自己都认不出来。
“肖岑,把这些都拍下来,我们带回去慢慢拼。”梁秋塘拍拍手站起来。
“全部??”看着整面墙的书,肖岑抽搐着嘴角。
“把门也给我砸了搬回去,我也要好好研究一下。”黎水打个哈欠。
“是。”对于上司——而且是这么腹黑的上司——他一个正常的人类能怎么办呢?只能照做了吧。看着黎水和梁秋塘并肩走出去,肖岑板着脸指挥下属干起活来。
“多事之秋啊。”廖子枫感叹道。
“你还说呢,我们刚才去找赵文泽和赵雯昕,结果发现赵文泽是小喽啰,真正有心计有背景的是赵雯昕。她才是不负‘女王’的盛名啊。”梁秋塘大声道,一面伸手揽住黎水。
“我们还真是遇到了大麻烦,黏成一团了。不过这样才有趣。”黎水勾起嘴角笑了,“我说,这次的案子其实突破点很多的,不过,破绽越多,越容易手忙脚乱。”
“什么意思?”廖子枫一凛,“你是想……”
“这只是一桩单纯的谋杀案而已,没有什么道上的势力,没有什么谁和谁是同一条线上的人,如此再来看。”正说着,三人下到了一楼,基本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只需要回到NSL办公室重新进行安排就好了。梁秋塘暗自打了个哈欠,截断廖子枫的话。
“现在的卷宗是有问题的,而且宁子辰死了,也就是说,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不成立。谢贞死了,主要嫌疑人原本有五个,但是现在根据司空止的说辞,又多了两个,根据我们目前的分析,那就更多了。”黎水打开车门,微微皱着眉头。
廖子枫乖乖地坐到了后面,不打扰小两口的二人世界。
“我们现在抛开其他的不谈的话,知道的信息是这样的。”黎水递给廖子枫一张纸条,梁秋塘慢慢地把车开除人群,琢磨着他是什么时候写的。
我们现在知道的客观信息:
1.现在所有的嫌疑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2.凶器是弩和钢针
3.谢贞的保险单上的受益人是她的父母,她没有留下大笔的遗产
4.“赵南”这个人是警方因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杜撰的
我们从他人处得到或不确定的信息:
1.司空止说每次谢贞看病时有一位穿着黑衣服的男子陪着她
2.赵文泽说他是弯的,所谓他的情妇是个男的,并且他们早就分手了
3.先前所猜测的有关新的嫌疑人的问题有待商榷,很有可能是有人搞鬼
“这说明了什么?”黎水笑着回头看廖子枫。
“如果剥除所有有关不正规组织的证据及结论,那么我们所能得到的东西是十分少的。”廖子枫的表情终于严肃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如果按一桩单纯的杀人案件来看的话,是很难破案的。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所以这不是只是一桩单纯的杀人案件,至少我认为,我们目前锁定的嫌疑人已经够了。”黎水结果廖子枫读完的纸,随手扔在车上的烟灰缸里。他和梁秋塘都不抽烟,所以烟灰缸就用来扔垃圾了。
“为什么说之前关于其他嫌疑人的推断是错误的?”梁秋塘目不斜视问道。
“很简单,因为啊,我们现在的嫌疑人已经够用了。赵文泽,赵雯昕,黑衣人,Ann,司空止,花珏,还有不明就里的赵南。这是为什么呢?桓宇的死和宁子辰的死是怎么回事,还有太多的人没有问,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黎水,马上就可以结案了,这是十分简单的案子。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明知道黎水看不见,但是廖子枫还是配合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组织和谋杀,没有关系。”黎水笑得神秘。
“没有关系??”廖子枫有些许迷惑。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谢贞的死是矛盾的冲突点,所有的组织似乎都在这个冲突点被完全没有防备地暴露了出来。然而他们是不是想被暴露?答案当然是不,所以……”
“所以,他们不会大张旗鼓地弄死一个人只为了暴露自己。大陆是有很多黑社会的,但是大家心照不宣,所以都在暗处活动。因为天朝并非枪支自由的国家,而且政府的管理比较严格,那些所谓的‘黑社会’不会肆无忌惮地今天偷个渡名明天杀个人之类的。如果他们要处决某人,都会买通周围的人,将这个人不动声色地暗杀后扔进王水啊硫酸啊什么的涮涮完事,不会闹大,这样大家都好过。没有那个地下组织会杀了人还不处理的,特别是我们这回参与的案子中,所有的组织都是十分严密并且来头的很大的。”梁秋塘接过黎水的话,递给他自己刚刚喝了两口的雀巢冰爽茶。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其实廖子枫更想说的是“为之奈何”。
“钉死那个不是任何组织成员的人。”梁秋塘笑了,勾起左边的嘴角。
“司空止。”黎水耍帅地做了个开枪的动作,然后又装酷地吹了吹“枪口”。
“那昉篱怎么办?没有他的话,我们没有办法开工啊。”廖子枫泄了口气。
“呵呵,我保证,明天你来上班的时候,杨昉篱已经回来了。”看看偷偷瞄着窗户外面的小狐狸,梁秋塘笑着说。
其实黎水打电话给林岙的事梁秋塘已经知道了。林岙是黎水的初中同学,现在在北京关西院干活,他的人脉非常广,而且他是个十分特别的人。林岙初中时是黎水他们班最好看的男生,个子不高,但是长相很“萌”,眼睛很大,像刚出生的幼犬一样。
林岙和班里很多同学是朋友,但是能让他倒豆子的只有两个人,黎水,还有一个叫做李安芷的女生。其实说有黎水还是很牵强的,和林岙最铁的就是李安芷了。那个女生傻得很,总以为自己没朋友,其实很多人把她当朋友看。
总之说来话长啦,倒是黎水和林岙之间发生过很多事,多到梁秋塘数不清到嫉妒。总结地说,就是林岙把黎水害惨了,黎水把林岙害惨了。很多年不找林岙,梁秋塘也没想到黎水会给他打电话,只是黎水“请”他去买午餐的时候样子同平常不一样,所以梁秋塘才留了个心眼在门口偷听来着。
“我说,昉篱好像每年的今天都要请一天的假吧,”廖子枫忽然用恍然大悟的口气道,“只不过今天他没有请假,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黎水叹了口气,“其实今天是昉篱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忌日,所以,他每年的今天要躺在棺材里怀念他弟弟。”
“真的?昉篱好可怜,亏我还以为他总是心理变态,没想到……”
“你信么?”梁秋塘漂亮地转个弯,透过后视镜鄙视廖子枫。“我说疯子,回去以后,楼上会议室见。我觉得,是该开会的时候了。”
第十六章:C77-948
“乱七八糟。”听完梁秋塘的转述后,居然是皱着眉头的凌泠先道。
“凌泠,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啊,爸爸太欣慰了,来,让爸爸亲一下。”廖子枫百无聊赖,随口道。后者举起随身携带的枪,他只好乖乖地闭嘴。
“你们为什么一直在这种令人憋屈的东西上绕圈子?”邹嵬释大喇喇靠在椅子上,两条腿交叉搭在桌子上,一边推眼镜一边道。他今天和杨晓宝几乎是白跑了一趟的经历让他很不爽,故表现出无比厌恶会议的样子。
“这么说的话,还确实是令人憋屈的东西呢。”
大门被推开,众人不一而同地回头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男子,穿着笔挺的美式制服,帽子拿在手上,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但是看上去却有让人觉得英挺的错觉。或许是身高原因吧,黎水暗忖。
“不好意思,这里是内部会议。”梁秋塘皱起眉头看着门外,似乎十分不悦。
“是吗?似乎是打搅你们了,不过我听说有人在找我,所以我就来了呦。当然,我一般是很少回国的,就算度假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很多。那么,我就先来表明我的身份好了,”那男子的口气很是戏谑,言语间带着自负,但是却并不令人讨厌。他收回方才斜斜支着的右脚,脚跟碰撞因皮制的靴子而发出“啪”的声音。“ICPO一级警官,赵南。”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你叫什么?”廖子枫的表情变得古怪。
“赵南,”男子笑了,放松地靠在门框上,“就是你们一直遍寻不见踪迹的那个赵南呦。”
“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你会是赵文泽夫妇的儿子?为什么……”杨晓宝凑上来,一脸好奇宝宝的神情,然而很快就被邹嵬释捂住了嘴拖走。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我也将一一为你们解答,但是首先,可否允许我先坐下?当我为你们解答了你们关于我的疑问之后,你们就不会再怀疑我这个好人了呦。”
“坐。”黎水将手放在梁秋塘摆在桌面的手背上,食指不易察觉地画了画。“我们也十分想了解你的一切,相信赵先生是聪明人,那么,应该知道我们想问什么。”
“当然了呦,”赵南笑着竖起食指,坐在会议桌旁的一把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围,“我是有义务向你们解释一切的,我这回一回来胡厅长就给我打电话了呦,所以我就马上赶过来了。其实一开始我‘入户’的时候也不知道赵文泽家里有这么多的东西,或许是他们很早就已经有了预谋了吧,总之我会说清楚的。”
“‘入户’?”黎水偏头。
“哦,我原先并不是警察,而是军人,”赵南解释,“我是在ICPO拔人的时候被通知去接受特训的,你们也知道,ICPO由各个国家的精英警察组成,我们都为自己的国家办事。后来在接下来的将近一年内我通过了所有的测试,在正式成为ICPO的一员后,国家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更改了我的家庭信息,在经过调查之后,确定了赵文泽夫妇家为我的新家庭。你们知道,这种家庭本身是有危险的,谁也不敢确定,所以在挑选家庭的时候非常慎重,我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呦。”赵南端起方才秦昭然放在他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既然是成为赵文泽家庭的一员,你们为什么没有调查到他不正当的家庭背景?如果他有问题的话,那么对你来说不是最大的潜在威胁吗?还有,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们在他们的身份证上做了手脚?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梁秋塘趁他喝咖啡时又问。
“我们的调查出现差错的原因就是当时他们还没有那样的背景,换言之,我们并没有出错。我是在九年前‘入户’的,那时候赵文泽和谢贞还是很平常的夫妇,安全部门的调查不可能出问题,因为他们需要我作为一枚零件参与ICPO的运作。至于在他们身份证上做手脚的事,我们当然告诉他们了,包括我的身份证上都是虚假的年龄呦。当然,因为我并不常在国内呆,所以也不怎么用的。”赵南耐心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