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睡意却闭起眼,任凭自己的思绪流转,还不停地转啊转,然后变得空白一片。
不明白?知道红橙黄绿青蓝紫吗?若是单纯地以颜色来说,把这七种颜色混在一起的话便会变成混浊一片,但以光学
来说,把这七种色混在一起,便会得到纯洁的白色,我的情况就是这样,想得太多,也想得太快,脑袋根源追不上思
考的速度。
说到懒惰,其实我也是懒得很,我懒得去研究自己在想什么,更懒得去控制自己的思绪,明明是很灰,却放任自己去
想。
我不知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也不知自己何时变成这样,我只知自己不想自我控制,既然这样想,便会这样做,这是
在宿舍中,仅属于自己的自由。
心灵上、思想上的自由。
「又在想吗?你还真喜欢想啊。」
只听到企鹅的声音近在耳边的响起,接着身边突然沉下,我张眼一看,便见到他正趴在身边。
「我喜欢想便想,难道连这一点点的事也要压抑自己?」
超级理所当然地反问后,我再次闭上眼,懒洋洋地转过身趴着,把脸埋到枕头里。
「不是不是,你喜欢想便想吧。」
企鹅也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伸手到我的肩膀上轻捏,看来他是想为我按摩一下,但因为某些阴影而害怕被他人触摸
的我,纵使知道企鹅没有恶意,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别这样,我只是见到你辛苦,想帮你按摩吧。」
察觉到我的颤抖,却不明我的恐惧的企鹅没好气地说道,更没有停下为我按摩中的手。
闻言,我不禁轻叹一口气,再次把脸埋到枕头里,不再拒绝企鹅的『好意』。说真的,既然会令我这么害怕,我想这
不算是好意吧?但企鹅却是不知者不罪,我知道企鹅只是为我好,真心真意地希望为我消除疲劳,在面对这种心意,
我真能把它看成恶意,然后狠心地将它拒绝?
我只好用力地深呼吸着,把心情及身体放松下来,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说企鹅跟我是好友,他不会伤害我,而我
也应该尽量尝试享受企鹅的按摩。
我愿意这样想,是因为从这些小事里,我看出了企鹅的基本性格,就是极度的任性,只要是自己决定了的事,便会不
顾一切,也不太理别人的感受,做了才算。
做了才算,跟我的爱了才算,不是很臭味相投吗?
77
说实话,我一向讨厌睡在陌生的床上,也讨厌跟陌生人睡在同一间睡房里,所以也一直以为自己这个Half Term不会好
过,Kyle和他的家不算,宿舍自然不在话下,但在B & B,跟企鹅和楠一起,我认为自己在夜里会睡不安稳,尝到最大
的折磨。
但万料不及,我猜错了,凡事在得到结果之前,是不能胡乱地猜测最后的一幕。
虽然我无法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企鹅和我虽是认识一段时间,算清楚也有个半月了,但真正的相处,真正相知的,
却只有短短一天,试问这样的关系算是好朋友,又或者算是亲近吗?应该不是,但在第二晚,我却可以安心地熟睡,
还一夜无梦。
真的,为什么会这样了?不敢安睡是因为不敢信人,难道现在的我又相信了企鹅?我不想这样,也不敢这样,愿意相
信他人的心情,让我觉得既安慰也恐惧。
其实我知道,在某一天,自己一定要从新学着相信别人,但至少不是现在,不是在当我还住在宿舍的时候。
然而,想是这样想,但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单看我能够在企鹅面前熟睡起来,便知道我只可以用口说,却无力去
做到,我总是这样,总是无法做到自己希望做到的事,从以前不想再爱熙,到后期希望自己不用再笑脸迎人,接着是
最近希望自己有多一点身为『人』的权利,到现在不想再相信别人,我又做得了多少?
几乎是没有吧?在反复地尝试过无数次,我也矛盾得够累了,有什么也好,顺其自然好了。
企鹅在第三天的晚上离开,接着在第四天晚上,我和楠也到达Kyle的家,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晚,但在看到Kyle母亲的
笑脸,还有见到Kyle后,心中有什么不满,也变成满足了。
是夜,Kyle跟我每人手执啤酒,赖在客厅中的地毯上不愿回房,楠因不好酒,也不愿跟我们无聊,所以早早便说回房
睡觉,在目送楠离开后,我不禁更是放松下来,几乎是全身贴在软绵绵的羊毛地毯上,接着又在地毯滚来滚去。
幸福其实可以很简单,从宿舍中的生活里,我学懂了平淡是福。
但很快,我便要暂别这种福份,回来黑暗的地狱中。
和楠回到宿舍后,楠马上便拖着旅行袋回房,而在自家房中迎接我的,是熙蹲在地上收拾衣服的背影。
「你还真早啊,怎样?Half Term好玩吗?」
或许是刚刚渡假完毕吧?令我的心情还算好,忍不住在把衣服杂物拿出来时,也背对着熙笑问道,只是,我也预料到
自己只是在自言自语,对方是绝不会回答的,所以也不以为意,继续收拾下去,也没有再说话。
对于熙老是在大家分别一段日子后,便一定会冷漠地疏远身为同房的我,而第三年的我,也已习以为常,不再介意了
,又或是,我无法再介意下去,然后伤害自己。
「嘿,食屎,我听闻过了,你跟企鹅睡在同一房中啊,怎样,销魂吗?」
唔,那些长舌又无聊的所谓『男人』们又来了,其实他们针对的不只是我,任何人也好,只要某人跟某人走得近一点
,又可能是两个或以上的人物之间有什么引人暇想的事发生了,他们这张嘴便说不停,而且有多难听便有多难听,甚
至你想不到,他们也可想出来,并毫无羞耻之心地说出口。
反驳吗?不管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中,反驳跟欲盖弥彰是对等,而且是相同。
只是什么也不说,他们又以为人家只是害羞,于是便越说越过份,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回应些什么,而且还要跟他
们起哄,这样他们反而没兴趣说下去。
于是我马上堆上惯性的笑容,回过头,若无其事地说道:
「销魂,怎会不销魂啊?企鹅的技巧简直...嘿~」
咳,我只是说企鹅的按摩技巧及手势,不过听在其它人耳中,当然是暧昧得要命。
「哎唷唷,你们真的搞上了?竟然连小朋友都玩,食屎,你真是毫无贞操可言。」
我呸!我说的不过是企鹅的按摩技巧,这又有何贞操可言?是你们自己想得猥琐下流,思想毫无贞操可言吧?
算了算了,反正否认了也没用,任由他们说到闷吧!
「啧,下流,再留在这里,也只会侮辱了我!」
正当那些男人状的生物被我说得无法再嘲讽下去,只得悻悻然离开时,熙也冷冷地吐出一句话,而且还一边说,一边
用力地关上衣柜大门,在发出轰然巨响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哎呀,我怎会想不到了?熙早就回到宿舍,而企鹅也是如此,很明显年幼无知的企鹅被其它人误导,然后说出引人误
会的话,接着啦,这些话当然会传到熙的耳中,到最后,什么也暂时想不到的我又『大方』地『承认』,在他心中,
我自然是那种毫无贞操观念,只懂跟男人乱搞的贱人。
唉,被误会也是没办法的事,还是那句老话,算了吧。我在心中轻叹一声后,便继续坐在床上收拾我的衣服。
「嗯..这个..Cecil...」
这时,企鹅鬼祟的在房外出现,把头探进来,犹豫地轻唤着。
「在宿舍中,还是叫我食屎吧。」
我头也不回一下,平淡而冷静地回应,心情平静得连自己也不信自己刚才被所爱的人冷淡地对待,接着被痛骂了一顿
,最后熙的说话更可称为侮辱。
真的没有受伤吗?我不知道,爱熙三年,能够不痛已经是福份,我又怎敢祈求自己不会受伤?
「怎么了?有事吗?」
「本来,我是想跟你道歉,因为我说错了话,一定会为你带来困扰及麻烦...」
跟Half term时愿意亲近我的企鹅不同,现在的企鹅,甚至不愿走进我的睡房里,面对面的说话,而是站在门外,满脸
疑惑及不信任的望着我。
「但刚才我听到你说...」
企鹅缓缓地说道,生怕自己说错话、还有要鼓起勇气,努力说话的样子,但到最后,他也是说不下去。
「听到我说你的技术不知什么,还有说很销魂吧?」
我依然是若无其事,平淡得有些过火地说道,并把刚才说过的话,差不多原封不动地再次说出来。我知道的,企鹅不
像我般好男色,而且又是当事人,对于我所说的,他自然会觉得很反感,还有觉得我作故事,被人误会也是应该的。
但对于我,又或是企鹅来说,这是一个必需的考验,在这个宿舍里,不管是谁也好,除非他有着凌驾他人的权力,否
则,只要他是男人,同时又跟我来往过一次,其它的人便会开始乱说话,而且越解释,他们越说得兴奋,而最可怕的
,是你不会知道他们可以说多久。
所以做我做朋友,便要有心理准备,接受自己将会成为别人茶馀饭后,用来消磨时间的闲言闲语中的主角,还有更重
要的,是你永远无力去抵抗。
「嗯,我早就知道你想说这个,但请你告诉我,如果不这样回答,我又应该怎样说?」
我依然心情平和,脸上继续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对企鹅的失望或不快。企鹅跟我到最后是没可能当朋友,这是我早
已猜透的事实吧?
但企鹅,我还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不管我如何不相信,也不认为你会让我满意,我还是忍不住给你一个小小的机会,
把自己的愿望放于你手,所以请让我看到奇迹,好吗?
78
其实,我所渴望的是什么?从小时候,母亲不断地向我灌输他人是信不过,在世上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的想法,
以前我对此不以为意,但现在,可是对这说法又爱又恨,想认同又不完全赞成,想信服却做不到。
我爱这话的真,却恨它的残忍;我认同别人都是信不过,但不赞成人是不会自己背叛自己的说法,我想信,却忍不住
去希望。
要是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自己不能信任的,哪人还交什么朋友?
要是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自己不能信任的,哪第一个不应信任的,就是父母吧?
这样的人生不是很没趣,很可悲吗?但最可悲的是,我的确不太信任亲生父母,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身边的所谓朋友状
的物体出卖。
接着在每次被出卖后,我只会重复两种忍不住,忍不住去怀疑身边的所有人,然后又忍不住下意识地相信身边的人,
最后就是不断地重复再重复,直到不再拥有任何希望为止。
我想人性的确本非善,但我相信人绝对是群体的生物,即使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也好,人还是不希望自己会寂寞。
而我就是一个寂寞的人,我只希望有一个平凡的生活,有一个我爱、对方也爱我的人,闲时跟朋友一聚,说些无聊至
极的话题,跟另一半生下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最后在儿孙的包围下,脸上带着微笑地离开人世,总之在我
的愿望中,是不会有孤独一人的时间。
然而,现在的我知道了,原来最简单的愿望,才是最难实现的,能够平淡而幸福地过一生,是多世修来的福气。
既然上天赐予我这条艰辛的道路,要我看尽人性的丑恶,受尽无数的侮辱,更让我爱上不应爱上的同性。面对着这些
,我只好相信上天一定有它的意思,然后坚强地继续走下去,还要是脸带笑容地走下去。
什么朋友啊,亲情啊,爱情啊,我已经不敢再奢求,我只求自己可活下去,直到我再看不到熙为止,这样已很足够。
我不是信神,我只是不得不认命。
「我..我不知道,总之绝不是这样说,这可会让别人更加误会的!」
企鹅啊企鹅,你真的很天真呢,你根本不明白这宿舍中的真理,以这样的心情留在此处,只会被人恶意地毁掉的。
而且,你不明白,在一众施虐者的眼中,单纯的你更有被毁掉的价值。
看到企鹅着急的样子,再听到他的说话,我的笑容终于变了质,由平和、看不出感情起伏的微笑,慢慢变为嘲讽的冷
笑。
我早便说过,接近我的人,全都没有好结果,全都会招惹到宿舍中所有憎我厌我的人。
是企鹅自己太傻,竟然相信人性本善,相信自己可避过一劫。
「那你倒说说,我应该怎样回答?」
「当然是否认...」
「然后被人说成欲盖弥彰吗?」
还没等企鹅说完,我已狠狠地打断他的说话,也没有再让他说下去。
「我相信你只是被误导,然后说出令人觉得有暧昧的话,更相信你一定有努力地解释过,澄清我们并没有越轨,我真
的相信你。」
「但结果呢?他们还不是跑来问我嘲讽我?」
「我不明白...」
「不明白?那我现在就让你明白。」
看到企鹅还是一脸不明白,我心中不知为何觉得很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整个人已身处在宿舍中个半月了,但企鹅
竟然还这么天真?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笨?
「你以为他们在寻求真相吗?不,他们只是想找乐子,明白吗?是找乐子!」
「不管你如何回答,他们也只会在你的话中捉错处,然后把你当成笑话,又或是用来嘲笑的对象,因为这很好玩!明
白吗?」
说着,我忍不住丢下手上的衣服,用力地打向木制的墙上,在一阵『剧痛』之后,只见苍白的手已经红肿起来。
但手痛却没有传到神经末梢,我知道自己在痛,却可以完全不觉得痛的扯着企鹅的衣服。
「告诉你吧,只要再在这生活一会,你便会发现自己解释了,事后可能还会更生气。」
「因为你会发现根本没有人会听你的话,不管说什么,也只会被人恶意地扭曲。」
「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
听到我这样说,又见到我这么凶地扯着自己的衣领,企鹅的表情也慌了,急急地想拉开我的手,却不成功,于是便马
上道歉,希望我可以放过他,但,我又再次不让他说话,继续阴沉地低声道。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吧!」
恶狠狠地说出这一句话后,我才愿意放开企鹅,再顺手把他推开。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也没有你想得这么深远...」
唉..我又失控了,真不明白,事情又与我『无关』,企鹅想怎样便怎样了,为什么我要这么生气?他妈的不忍心吗
?
既然是不忍心,那我又为什么要打破企鹅对人的信任?我的思绪又开始矛盾起来。
不行,要冷静啊,现在不是Half Term,附近可能有无数的耳朵在偷听,我不能让别人找到自己的把柄,我要保护自己
,我要冷静,我要笑!
「我不是想得太远,也不是针对任何人,只是我们始终在外国人的地方,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闭上眼,深呼吸数口气后,我才再次张开眼,缓缓地说道,外加一个灿烂的微笑,只见企鹅又看呆了。
「我不明白,怎么..你又变了?」
在情绪慢慢地平伏沈淀下来,再没有恶狠狠的样子,更没有一副想打企鹅的样子,照道理说,企鹅见状应该庆幸,继
而飞快地逃走才对,但他竟是一脸的疑惑及担心,轻拉着我的衣袖追问道。
「有什么想说便说吧,如果你心中有什么不好受,拿我来出气也关系的。」
「之前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要这样说,但现在我明白了。」
「嗨,我真的经常地变吗?那你觉得,谁才是真正的我了?」
我静静地听着企鹅的说话,没有再像之前的,狠狠地反驳,又或是不让他说下去。算了,我已经不想再改变企鹅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