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仙的人，无论是谁。」
既然他已是魔的事实改变不了，那么他绝不会让闻人卿羽有机会离开自己。
「我不准你动杀念！」
「卿羽，这世上很多事情可不是你说了就算，明天一早给我我想听的答复，要不然我明天将会杀第一个神——」说完
，朝歌径自离开。
闻人卿羽没有追上去，默默到客栈与其他人会合。
整夜，闻人卿羽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满脑子全是朝歌说的话，他说要杀第一个神？
究竟他要杀的是谁？为何朝歌要这么逼自己不可？
「闻人大哥，你睡了吗？我是宗翰。」门外响起敲门声。
「还没，进来吧。有什么事？」
赵宗翰走了进去，道：「闻人大哥，有些事情，上次不方便对你说，好不容易还有见面的机会，我想我再不说就没机
会了。」
「什么事？」
「其实这件事情是有关去世的大师兄，大师兄在死前交给我一个匣子，那时我没想到有什么关联，是后来才想到。在
大师兄去世前，我看见他在你的房间，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内容我听不清楚，但有两个字我听得十分清楚。」
顿了顿，赵宗翰鼓起勇气后，再道：「就是『成魔』。我听见的就是这两个字，然后隔没几天，大师兄就死了，没有
任何外伤，在你离开后，大师兄的遗体又不翼而飞。闻人大哥，你想这跟魔物是否有关联？」
成魔？向来见魔便杀的大师兄怎么可能与魔物有来往？
「宗翰，你确定没听错？」闻人卿羽面色不禁泛忧。
「不会错的，这两个字是那样的特别。魔在奉道院是禁忌，没人会去谈论的。」
「那你可有看见大师兄是与谁在谈论？」
赵宗翰摇摇头。「没有。我一直躲在屋外，直到隔天清晨大师兄离开后，我没看见屋内再有其他人走出，所以对这事
我也十分怀疑，但那两个字我确实有听见，加上后来大师兄死因不明，我便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该对谁说才好。」
「宗翰，你能再详述大师兄遗体消失的那天吗？」
「当然。那天我们要下葬大师兄，全院的师兄弟们全都集合在广场。奉道院位处高山，四周除了正门的千阶外再无通
路，那时守着大师兄的棺木的师兄们不过是离开一会儿，再回到后厅堂时，棺木已空。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就盗走大师
兄遗体的恐怕非人也，这是我们后来推论的结果，也是在那时我才想起这件事。闻人大哥，依你所见，会是何人所为
？」
「照你所说，也许真该朝魔这方面去探查。」
「闻人大哥……」赵宗翰支支吾吾地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说吧，有事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那个叫作朝歌的男子，他的身形很像大师兄。」
闻人卿羽眸子一闪，避开了赵宗翰的炯炯之目。
「你想多了，那个不是大师兄，倘若他是大师兄，我怎会不告诉你。」
「但大师兄已死，假如他真是大师兄，必定也是占据了大师兄身体的魔物。」
闻人卿羽淡淡笑了，好个敏锐的宗翰。
「当然了，这必须要是他真是『大师兄』才行，但朝歌并非大师兄，他们不过是同名，又刚好身材相似罢了。宗翰，
夜深了，去睡吧。」
「是，闻人大哥。」
就在赵宗翰离开不久后，闻人卿羽不禁坐定沉思。
朝歌逼他做出决定，否则便要杀神；宗翰对朝歌的身份也有所起疑，若不让他们带回大师兄的身体，他们必不会放弃
……
闻人卿羽顿时觉得事情接踵而来，教他无法喘息。
他究竟该怎么做呢？
半晌后，房内的灯熄灭，闻人卿羽迅速由房里飞出；在月光下，他的身影迅速跃过屋顶，来到树林内。
「朝歌，出来吧！」
「你是来给我答案的吗？」
听见身后的声音，闻人卿羽转身，手上多出一把剑。
「不，我是来杀你的！」冷漠的声音宣告他此行前来的目的。
趁事情还没有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前……他必须做个了断。
「要杀我？」
朝歌高大的身影由树林步出，他停在剑锋前，直视着闻人卿羽。
对于闻人卿羽的决定，他竟无一丝意外。
「动手吧！如果你真杀得了我的话。」上扬的语调代表他不信。
「别以为我真的不敢！」
他不能让朝歌杀害神，若他真要杀，他宁愿朝歌死在自己手上。
「我相信没有事情是你不敢做的，既然你不怕死在我手上，我亦不怕。」朝歌毫不在乎的往前一走。
「朝歌，拿出你的剑，和我决一胜负吧！」
「你明知我不可能拿剑对着你，我情愿死在你手上也不会杀你。」
「你？」
剑慢慢放下，闻人卿羽手一松，剑在落地的瞬间化成一团黄色灰烬。
「离开我吧，要不然我怕有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你不会的。」朝歌上前抱住他。「因为——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闻人卿羽抬起头来，满脸困惑。
「若不喜欢我，你早杀了我不是吗？」
「我、我不知道……」对于喜欢、爱之类感觉，他一直没有什么特别感受，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要修炼成仙；但朝歌却
对他说他喜欢他，这让他感到相当迷惑。「什么是喜欢？」
「就是想要拥有你、霸占你的一切，让你成为我的……」朝歌捧着他的脸，近乎疯狂地亲吻着。
在他还没遇见闻人卿羽之前，他自己又何尝懂得情爱的滋味。
只要是为了闻人卿羽，他什么都肯做；就算要他牺牲性命，他亦甘愿。
「朝歌，我们根本认识不深。」
「又如何？我就是要你，假如你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成仙，那成仙又有何意义？留在我身边，那样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
直到此时，闻人卿羽才惊觉朝歌对自己的喜欢竟和孟朝歌那样的相似。
「朝歌，你活了多久？」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告诉我！」
朝歌思索了片刻后道：「打我有意识开始就是在黑冥山了，至于我究竟活了多久也不记得，我有的记忆仅有这半年多
以来的，之前的全不记得。」
「那你为何要食妖魔？」
「有只魔告诉我，我是魔，无法久住人间，若要回魔界，就得让自身存够魔气，如此才可以回到魔界，怎么了吗？」
听完他的话，一股冷意自闻人卿羽的背脊窜上。师弟告诉他的事情，加上朝歌的行为，以及朝歌现在说的这一切，拼
拼凑凑出一个他永远也想不到的事实。
成魔——自古以来便是他们这些术者、道师所不齿的两个字。
魔就是魔，但「成魔」便是指本不属魔类的变成了魔，最多的便是术者、道师修炼法术、咒术的过程中，一时走火入
魔，或是被魔所迷惑而甘愿进入魔道。
难道师弟真的没听错，大师兄竟甘愿成魔？
突然，朝歌在他面前昏厥倒下。
察觉一股森冷的气息靠近，闻人卿羽即刻全身戒备起来。
蓝色的火焰平空顿生，一抹蓝色人影自火焰中步出，冰冷的声音不带杀意。
「放心，我不是来害你们的，我只是自他的脑中取出一点东西罢了。」
「你拿走他什么东西？」闻人卿羽瞪着眼前的魔，怒气陡升。
「梦境。你不是在猜他是何身份吗？他的梦能告诉你他真正的身份为何。」练非摊开手掌，一颗透明的蓝色球体由他
掌心浮起，落在闻人卿羽的面前。「想知道他是谁，只要将珠子放入你脑中，你就能知道了。」
盯着那颗发出湛蓝色光芒的珠子，闻人卿羽抬头问：「你究竟是谁？」
「梦魔练非。闻人卿羽，成仙并不适合你，你最终还是得回到属于你的地方，那里才是你该待的，我劝你还是打消成
仙的念头，要不然他……」练非指着闻人卿羽怀里的朝歌。「将会因你而亡。」
「哈，你说亡就亡，那世间还有正义公理吗？」轻松的声音响起，旋即一抹青色身影由树梢跳下。
看见应该不懂武的古青岚自半空中落下，闻人卿羽内心大惊，他身边竟有这等高手，他却浑然不知，令他惊骇。
练非瞥了古青岚一眼。「古青岚，你是存心阻挠了？」
古青岚双手抱胸，回敬练非一记冷眼。「我说过，既然他心存向善，我怎能置之不理，上苍有好生之德呢。」
「是吗？那我倒想看看你的好生之德在何处。」练非转过头面对闻人卿羽，幽幽的开口：「闻人卿羽，孟朝歌并未死
，他的心在魔界，若你想救他一命，就到魔界来收心吧！就算你想带着同伴前来，魔界也随时欢迎等候大驾！」
「你说什么？」闻人卿羽再次受到惊吓，孟朝歌还活着？
「没错，孟朝歌仍活着，我言尽于此，你若想获知来龙去脉，就去看朝歌的梦境，你便会得到你要的答案。」说完话
，练非消失在两人眼前。
「啧！每次撂完话就拍拍屁股走人，怎么魔界都是这些人呢！」
「你是谁？」闻人卿羽转头问古青岚。
「你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我吗？等着我来帮你完成心愿，你在人间流浪近百年，不就为了想成仙，我现在来了，为了完
成你的心愿。」
「你是……神？」
「没错。卿羽，你若想成仙，那个梦魔说的话，你大可不理会，毕竟想要成仙就得先设法摒除杂念，朝歌是魔，自会
有魔界的人去处理，你应该趁现在赶至圣天峰，在我的护持下，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便可成仙。你应该好好想想什
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朝歌不过是只魔而已，比得上你这一百年来想要完成的愿望吗？」
「他说孟朝歌没死，他的心在魔界。」听见这消息，他的心开始动摇，纵使过去孟朝歌曾带给他不少痛苦，可他依然
不忍见他受苦。
「魔界的人说的话可信吗？说不定他只是想把你骗入魔界。」
「我不过是个人，还是个与他们为敌的术者，他们能要我做什么？」
古青岚轻叹了口气。「卿羽，是你自己舍弃了过去，又为何要问？」
「我舍弃了过去？究竟我有什么过去？青岚，如果你知道，就请告诉我。」
「既然舍弃又何必问？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的，就此与朝歌切断关系，上圣天峰去，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会
在圣天峰等你的。」
语毕，古青岚负手转身慢步离开。
闻人卿羽拾起地上的珠子，蓝色的珠子发出淡淡光芒，仿佛勾引着闻人卿羽一探朝歌的秘密。
「嗯……」朝歌一手抚着头转醒过来。「卿羽，我怎么了？」
「你睡了一会儿。」
「你手里拿着什么？」来不及藏起的珠子已被朝歌发觉。
「这是一只魔拿给我的，他说看了便知你的身份。你说我该看吗？」
朝歌注视着蓝珠好一会儿才说：「你想看便看，毋需问过我。」
「我想看，因为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我所怀疑的那个人。」
「你怀疑我是谁？」见闻人卿羽面有难色，朝歌不免猜道：「是孟朝歌？」
凝视着蓝珠散发出的光芒，闻人卿羽心底感慨万千，假如朝歌真是孟朝歌，他往后该如何面对他？
「卿羽，你还没回答我，你究竟是不是将我当成孟朝歌？」
晚风吹拂，吹动了闻人卿羽的发丝，也吹醒了他早已死寂的心。
曾以为离开便能遗忘，怎知占满他心中的全是孟朝歌霸道的身影。
他对孟朝歌终究放不下。
合上眸子再睁开，闻人卿羽已准备好承受真相的勇气。
「朝歌，还记得我加诸在你额头上的禁咒吗？想杀我的条件便是要你真心恨我到极点。你可知为何我会下这样的条件
？那是因为……我对大师兄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情，或许真正害死他的人是我也说不定。」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曾问过我要如何才愿意留在他身边，我说——除非你死。」
蓦地，朝歌的心泛起剧烈的疼痛。「你真这么恨他吗？」
「若问当时，是的，他总是对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强迫我接受他……那时我真的受不了，他总是问我是否爱他，我
也答不出来……」
闻人卿羽的表情太痛苦，朝歌于心不忍，一把抱住他。「够了！既然是不好的回忆，就别去想了，讨厌他的话就忘记
他。」
「但是我却忘不了他，就算同你在一起，我也会不经意地想起他，因为你们有太多相似处，让我不由得猜想说不定你
就是……」
「我不是他，我就是我！」朝歌恼怒地截断他的话。他不只不想成为别人，也不希望自己是闻人卿羽心底害怕的人，
他根本不可能是孟朝歌。
闻人卿羽举起蓝珠。「猜测也没用，不如用看的吧。」
深深吸了口气，闻人卿羽将蓝色珠子贴近自己的额头，蓝色的光芒突然绽放。
眼看珠子就要没入闻人卿羽体内时，朝歌靠了过去，也将额头抵着珠子。
古青岚问他，他真的是魔吗？现在就连闻人卿羽也怀疑起他的身份，更令他想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两人同时闭上眼睛时，珠子倏地消失；接着，他们昏厥倒地。
忽地，一抹青色身影走近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去知道自己的过去呢？卿羽，难道你还不懂做人是该向前看吗？在你努力了近百年之后，就为了一点小事
而回到过去，不觉得不值得吗？」
「值不值得也非由你来评论，古青岚！」
「哎呀，练非，原来你也还没走啊！」
练非不与他多话，单手一抬，瞬间制造出一个幻境来。
金色的光芒将古青岚整个人罩住，由大缩小，慢慢包围，最后化成一点金色光芒，旋即消逝。
「就让幻魔陪你过招吧。」蓝色的眸子又落回闻人卿羽脸上。「闻人卿羽，魔界在等着你，可别让我们失望了。」
就在练非也离开后，树林内除了风声、树叶声以及偶尔点缀的虫唧声回荡之外，就剩下沉沉的呼吸声。
黑漆漆的夜色逐渐诡谲起来，仿佛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六章
大雪纷飞之日，冷冽的寒冬笼罩了整个奉道院。
有几个少年正在练武，为首者是站在最前头、双手负后的孟朝歌。
师父出门，他暂代师职看着师弟们。
雪下个不停，孟朝歌不禁抬头望天，白皑皑的一片，煞是美丽。
「大师兄，好冷喔，可以不要练吗？」泰半的师弟们开始发起抖来。
孟朝歌冷冷送了他一记寒光。「当然可以，只要你待会儿也别吃饭。」
少年听大师兄这么说，也只得吞着泪水继续练功。
大师兄也未免太没人性了，他底子好不怕冷，并不表示他们都不怕啊；况且这个冬天又特别冷，教他们个个抖得牙齿
打颤、鼻子受冻、四肢僵硬，快要动不了。
不一会儿，正门有人进入。
众少年纷纷转头，希冀来的是师父；比起大师兄，他们宁愿是师父来敎他们练功，至少师父比较好说话
看见走入的是师父，少年们感动得快要掉下泪来。
师父不在的这一个月内他们每个人都瘦了一圈，无一不期盼师父早点回来。
「师父啊！」每个人都仿佛见到救命恩人一样，很想扑上去拥抱师父，但没有大师兄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动。
接着，他们看见站在师父身边的少年，他身材瘦弱、脸蛋很脏、表情冷漠、眼神冷淡，全身上下几乎要与雪融为一体
。
众人纷纷对少年抱持高度好奇，总觉得师父带回来的是一个不好亲近的家伙。
已经有了个严厉的大师兄不够，现在还要多出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