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细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荡，……

爹看着我，来到我的面前，为我祈福，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大臣们各怀心思然根在我们的后边，然后走向祭坛，…

…看着蔚蓝的天，看着苍茫的大地，用我的血祭奠着我的童年、祭奠着我的青春，然后成长，……

哥哥们越加美丽的脸一直是我的伤，看着他们眼眶里蕴藏的东西，我知道是泪。

“我替你们活着，一直，……”我淡淡地说，摸摸他们的脸，即使他们看不见、听不见。

成人礼隆重的很，我玩偶一样被他们随意摆弄着，没有思想、没有自己的动作，他们一根线就把我牢牢的拉住，然后

说话是他们教的、微笑是他们教的，甚至思想也是他们控制的，……

清风吹过，一片桃花花瓣吹落在我的怀中，轻轻的捡起，说：“原来你乘着清风也没有飞出这座皇宫，有一天，我带

你走吧，……”然后放在了唇边，吹起，……

太子，未来的皇帝，我看着他，双腿一曲，跪了下来，我不大的声音说：“我一届凡夫俗子，承蒙太子厚爱，……”

后边一直跟着我的嬷嬷用脚尖碰碰我的腿，然后我雾气的眼睛突然变得干涩，我说：“臣乃染府染城风第三子染桃，

承蒙皇帝厚爱和太子的赏识，被选为下任祭师之不胜荣幸，……今成年，愿为国家效力，效忠于皇帝和太子，……今

后将辅助太子荣登大宝，为后世之楷模，……”大一点的声音，刚好所有人能听得见。

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颤抖着。

效忠于皇家？要么？要，就是要我守着这王朝，死去。

值么？谁又能预料以后所发生的事情！

皇位。权力。自由。

每一样都矛盾着。

头上重重的头饰压着我的某根神经，恍惚着，旁边眼明手快的小太监扶住我，我惨淡一笑：“这样的天，阳光太毒了

，……”忍着、挺着，没有晕倒。

“染主子，恕奴才大胆，我想问您一个问题。”那太监小声的说。

“你问吧，只要我能回答上来的。”我目光瞟向远方。

“我想知道您刚才要说什么？”他说。

“刚才？”疑惑。

“是啊，你后来的话也是没有按照嬷嬷跟您讲得说的，……”

脸微微一变：“……”

“奴才该死，……”他跪了下来。

“起来吧，……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想说，我只是个平凡人，……”怎么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我不想，……就这么简

单。

成年了，则被封官，名为：尉侯。等太子荣登大宝，我将成为下任祭师。

尉侯？哼，为何，……

脚下铃铛响脆，回荡在祭坛上空，偶尔几只鸟飞过。似乎听见几个孩子说：“看，那鸟是我放的，……”嘻嘻哈哈的

笑成一团，两个半大孩子的后面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子，肉嘟嘟的叫着“哥哥”。

“我的小桃花，……”被揉着的脸蛋红彤彤的，“哥哥最喜欢了。”

久远的记忆开始被尘封，时光是何时能开始驻留，……

桃花笑，过眼云烟；

桃花伤，泪看红尘；

桃花醉，独守清风，则花下眠。

第三十五章：景落的固疾

繁文缛节，皇家人的传统。熬了几天的我熬不住了，原本发黑的眼圈现在看起来更是憔悴，头上顶着重物，每天都要

朝拜朝拜朝拜，……本来已经脆弱的身子骨又不堪一击。

大家慌了，都问这是怎么。太医一诊脉，说：“这是操劳过度和休息不好。”然后开了许多的药方，睁开眼睛，发现

每一副药的作用都差不多，没有一个是特别的，……无奈的当着皇帝和太子的面把苦涩的中药喝下，忍着恶心，等到

他们走后大吐特吐起来，……然后把这些药拿到了院子里烧掉。

皇帝知道了，送来了更多的药材，相比之下，中药少了，补品多了。

是，参汤好喝、发菜好吃、鱼翅也很难得，但天天吃，也是很让人够受的。忍着流鼻血的冲动，把这些东西分发给璀

烟宫的太监和宫女们吃。

侍卫、太监和宫女的数量没有减少，但是似乎我的行动自由了许多，不那么受限制了。我的活动场所慢慢的扩大，除

了宫外，宫内是我随便行走的地方。

后边跟着的小尾巴且不管他，反正我终于能像以前一样，想到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了。

还是忍不住到皇帝的书房哭诉，我说我养了那么多的奴才，我都养不起了。

皇帝说他养，不用我养。

在次痛哭流涕，说有那银子还不如给我，……差点哭抽过的时候，皇帝心软，撤掉了我身边将近一半没有用的奴才。

看着安静些许的璀烟宫，心情变得好些。

因为皇帝这次没有告诫我不许去什么地方和可以去什么地方，我便无所顾忌的在皇宫里大摇大摆的行走起来。十分无

奈的看着身后的跟屁虫，郁闷就不打一处来。回到璀烟宫，我便叫来一直跟在我旁边的小太监，我说：“我想去一个

地方，不想让人跟着。”

没有惊讶，却十分冷静，他问：“去什么地方，奴才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也好，……”心中叹气，明着跟着也比暗中盯着强，“我去冷宫。”

“冷宫？可是冷宫都是些，……”他急道。

“是的，冷宫，我去看一个人。”

“……”

“……”

“好吧，奴才为您准备些点心，……”他说完，退了下去。

看着这个小太监，可谓八面玲珑。记得他说过，他叫：秀山。

果真，没有人再跟着我了，身边只一个秀山。他前面带路，我在后边跟着，熟悉的地方渐渐得多了起来，……

那被遗忘的角落，无人眷顾着。

推开一扇门，里面的人都停下来看我，然后其中一个美妇说：“看，又一个来了，……哈哈，……”拉着我的衣袖，

又道：“给姐姐看看，呦，这么白净的小脸，……皇上不要你了？……也好也好，到姐姐身边来，……”

“侯爷，快走。”秀山在后边推了推我。

“我来过这儿，当时不是这样子的。”我说。

“每个人都在变，何况在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没等他说完，我从他的手里把食盒拿出来，

取出一盒点心给她。

“啊”的一声，我看着她把点心抢过来，疯疯癫癫的躲到了墙角，嘴里悼念着：“不要跟我抢，它是我的，……”

手里还端着留有几块点心的盘子，远处突然跑来的另一个女人把点心捧走，盘子摔在了地上。惹其他人一阵哄堂大笑

，……

“我们走吧。”秀山说。

“嗯！”我说完直走，而秀山往冷宫大门那儿走。

回头看我没跟上来，秀山又折回来：“侯爷，您要去什么地方？”

“去看一个人，……”熟悉的小道直通一扇大门。我进到里面去。

傍晚，落日的余晖洒在身上，星星点点，温暖过的余温。

“景落，我来看你了。”我走向那头发全白却美丽的人。

微微的睁开了迷茫的眼睛看我，点了点头：“小桃花来了。”然后拉我坐在了他的身边。

“是啊，我来了。”我握着他的手。

他用另一只手摩挲着我的头，然后说：“你长大了，……”

旁边侍候他的小宫女忍不住低泣，没有理他，继续在景落的怀里寻求温暖。

“还是个孩子，……”他捧住我的脸，吻了我一下额头。

这时候我的脸涨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好不容易缓和了，我招呼秀山过来，把点心都拿出来，说：“带的些许点心，

景落你爱吃，我还给你带。”

“你这身子，怕是……”

“嗯。”我答道。

起身为景落倒茶，一不小心摔坏了杯子。慌忙得蹲在地上捡起来，……

“别扎到手，……”扶起我，然后他游离的眼睛看着地面，手也伸了下去。

“别，……痛么？”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对小宫女招手，拿来一块手帕为景落擦拭手上的血，“还说要我小心呢，你

看，……”

“我没有感觉呢。”他苦笑。

“……？”我知道景落的眼睛不好，可是这——

“主子他没有触觉，……”旁边的小宫女说，瞪着红肿的眼睛，强忍着泪水。

“馨儿！！！别说了。”景落训斥着。

“嗯。”泪水流下，从我的手里接过景落的手，然后细细的包扎。

呆愣的我，杵在地上。上前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风大了。”景落说。然后馨儿为他戴上薄沙，“染桃，进来喝杯热茶吧，刚才的茶凉了，……”

“嗯，我马上。”低头看着地上的茶碗碎片，几滴鲜红的痕迹，……

这一碗茶，本来是上好的碧螺春，在我的口里索然不知味。

他说：“很久就没有疼痛或是其他的感觉了，……”像是对我说，又似和自己说。

他说：“这样的敏感的身子，……”

他说：“染桃，‘情’字很难写，……”摸着我的脸。

他说：“我似乎忘了很久了，……”

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回去前，我给景落擦脸、擦手、洗脚。睡前，我给景落唱着儿歌，我小时候常喜欢

听的：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景落先前死死的拽着我的袖子，后来睡着了，慢慢的，松开了，……

馨儿咬着下唇，说：“景主子固疾，熬不了多久，……”

我说：“好药跟我跟上，我要让他活，一定要活着，……”泪流满面。

第三十六章：宫中不开心

疯一般跑回了璀烟宫，周围的太监和宫女看见我的表情，都跪了下来，……死死的寂静的璀烟宫，多了一些伤感。倒

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秀山坐在了床边，低低的叫我，说：“侯爷，累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我腾的坐起来，看着秀山，说：“不要叫我侯爷，以后也不准！”

“是，染主子，奴才记住了。”然后下去为我准备饭菜。

走到了窗前，打开，然后看着满天的星空，何时，我已养成坐在我的院子里数星星，……那数株桃花，在月光的照耀

下，发出诡异的颜色。

我幼稚的指着星星，我说：“你可以不陨落么？”

每颗星星，落下来都是流星，对待活着的人，它能成为愿望；对待死去的人，它变成生命——流逝。我不要看到流星

，我不要许愿，我要我喜欢的人活着，……

秀山摆了满桌子的饭菜，我扫了一眼，都是我爱吃的。

“这些都是我爱吃的！”我说。

“嗯，是啊，染大人和染夫人特意告诉奴才，所以奴才就准备了这些。”他微笑着说。

爹和娘也是个细心的人。我坐了过去，坐下。拿起筷子，我夹了一口吃的，点点头，说：“你也坐下吧。……我们一

起吃，……”

“主子，不可以，您这是在折杀奴才啊。”他跪了下来。

“把门外的人也叫进来吧，人多了，热闹。”我说，完全无视那个人的古怪表情。

……

很久没有这么多的人和我一起吃饭了，在家的时候，蛮儿和染虎同我一个桌子，爹和娘不忙的时候，……和他们一起

吃饭，笑，亦如春风，……

璀烟宫，桌子上围着的这几个人，目光凝重，迟迟不动筷子。笑笑说：“怎么不吃啊，难道这些不符你们的胃口？”

我率先夹起一块卤肉，吃到嘴里，“很好吃。”

“我知道，你们有所顾忌是应该的，但是在我的眼里，你们没有贵贱之分。生下来的这副皮囊，装载的是才是我们的

灵魂，……”

看他们慢慢的拿起碗筷，互相看了一眼，放到嘴里一口饭，……咧嘴笑了，……

其实自己是没有胃口的，吃得不多，但是勉强吃了半碗饭。

撤下残羹剩饭，然后叫他们搬个藤椅在外面，斜斜的躺了下来。桃花的花瓣被风吹乱了天，数着星星，流下泪。

“主子，您又哭了，……”秀山递上了一块手帕。

“没有，我被风沙迷了眼。”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有可以起泡沫的东西么？拿过来，……”

然后把听说从很远的地方有的肥皂拿过来，我用一个圆圆的簪子倒过来，把肥皂泡开，说：“这样，能吹出来好多的

泡泡，……”沾着，吹出许多的泡泡。

远处，琴声不断，……

“这么晚了，他（她）还在，……”我喃喃自语。

“主子，回去吧，可别又病了，……”秀山磨磨叨叨的说。

“你怎么像个大婶一样啊，跟蛮儿差不多，……蛮儿，……”上翘的嘴恢复原来的样子。

……心情沉重。

一件披风盖在我的身上。

“不待了，我们进屋吧。”摇摇晃晃的走进屋。遗落无数桃花瓣，……

屋内香气缭绕。

又一夜半眠半醒，……

连续几天，我都去冷宫看景落，带了许多的点心发给冷宫的妃子们，还带了酒。

景落的话越来越少，他不说，我便絮絮叨叨的和他唠着家常。

“景落，我们喝酒吧。知道么，我成年了，酒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喝了，……这是偷藏在我的桃花居里的花雕，爹的，

我看好，就拿了过来，先生说过，酒的年头越长，纯度和清香的程度就越好，……这是我珍藏了八年的酒呢。……”

景落朦胧的双眼和我对着焦，我上前，蹲下，然后趴在他的腿上，任他摩挲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