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舞长天(四)+番外——乐魔猎手
乐魔猎手  发于:2012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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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会看到证据的。”绯夜淡淡回道,命人挖出一具尸体。那尸体早已被啄破颅骨,而在腐烂发黑的躯体中央,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从里面撕开的洞。而从洞的中央还不断散发着恶臭的黑气,仿佛某种恶兽的獠牙。

绯夜想着一具也许不够,叫人又挖出一具尸体给他们观看。这具的情况与上一具差不多,只是破洞地方变成了下腹。这下子,不用绯夜努力解释,黄瓜大娘等人也明白了。

“这次还是要火葬,包括上次已经埋葬的尸体。请各位见谅。”绯夜面无表情地拱手,命令手下的兵士重新将所有被巨齿秃鹫兽杀死的尸体收集在一起以火彻底焚烧。

尸体下面的柴薪很快燃烧起来,火焰窜了一丈多高。那些在火焰中焚烧的尸体无论美丑老幼,都将在这场葬礼中与人世永别。他们留下点点滴滴的片段都将成为亲人永恒的回忆。

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绯夜叹了一口气,他只有一点点时间给予那些灵魂不多的怜悯。一转身,他却看见一张熟悉到想躲避的脸。他微微蹙眉,想绕过离去。

“难道你不想借此机会除掉钱怀德么?”那人在他耳边低声问。

139.两情相悦(上)

绯夜惊疑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怎么这么问?钱怀德是我的上司,我怎么会想着除去他?”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若水眯起乌黑的眼睛,继续道:“不要说你从来没有想过。”

绯夜轻哼了一声,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不吭声。

“虽然我刚来,但是之前你在这儿的事我可没落下一点。上次钱怀德就故意摆了你一道,你不会不知道。还有这次,痕迹并不是那么明显,但若你失手,不是死就是被责以临阵退缩之罪。”

绯夜摸摸鼻子干笑几声,还是不回答。

“你不会不清楚,在钱怀德这种人手下,你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若水说的是事实,钱怀德借口军备款项不足,不给绯夜的手下配备足够的兵器,又说冬季棉衣数量有限,未补给兵士新的兵服。绯夜忍气吞声,却又听说钱怀德认为他手下的兵士体能较弱,需要削减兵员数量。这口气绯夜忍了好些天。

绯夜咳了一声,急忙拉着他的手臂走远了几步,小声道:“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没有好的主意。”

“你上次故意就着他们的要求进行土葬,不就是为了这次的机会么?”

“那个嘛……”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留下钱怀德的把柄,而是考虑了手下兵士的训练。单打独斗有时候还是要稍微搁到一边的。

若水瞧了瞧绯夜有些心虚的神色,了然道:“假如只是魔兽这件事,还不足以除去钱怀德。”

“呃?”

“按照上界律例,这只能算轻微的渎职之罪,顶多罚去一年薪俸。”

“这样不行么?”好像有点严重。

若水摇头,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火堆慢悠悠地问道:“若是渎职,剿匪不力,结党营私加在一起,你觉得如何?”绯夜一愣,心想你还真厚黑。

“那是不是太严重了?”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若水浅浅笑道,“你很少有妇人之仁。怎么,对着钱怀德要破例大发慈悲了?

绯夜急忙否认:“才没有,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用你再做什么,只是需要溟罗副将出点力。”若水转了转眼珠,声音一沉,“若是你跟他再发生点什么,我无法保证他还能安稳地待在这里。”说完,施施然离去。

什么啊?绯夜愤愤地望着那家伙远去的身影,拿溟罗威胁我算什么事!

也不知道若水使的什么手段,居然请得动溟罗帮忙,给帝都那边上了弹劾的折子,一把撸去了钱怀德的官帽,连带着无狩海的城守也受了责罚。

钱怀德被贬,吴顺之接任无狩海校尉。

吴顺之是位宁可天下太平的主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某些方面与钱怀德很像,但是他更倾向于当个老好人,谁都不想得罪。

看到循规蹈矩的吴顺之,绯夜不好说什么。若是朝吴顺之背后偷偷捅一刀,倒是显得他自己比较像阴险小人了。他曾私下问溟罗若水要他怎么帮忙的,溟罗只不耐烦地说了句:“还有什么,不就是找了天帝那边的关系?”

看来溟罗把那一夜的事情全忘了呢。幸好若水善后的本事不错,不然谁知道他那天其实不是突然生病而是被打晕的呢。

绯夜坐在溟罗的宿舍里看着他与平日无异的神情思忖,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惹怒了溟罗,他这个夹心馅儿就不好过了。一条狂躁暴怒的喷火龙斗一只高深莫测的千年老鬼,那情景绝对不是天翻地覆能够形容的惨烈。

“咦,溟罗,我还不知道你是哪种龙,金龙,银龙,还是应龙,蜃龙什么的?”绯夜拈起一颗晶莹水亮的绿葡萄一口吞掉,“从来没听你说过。”

桌上的碟子里放着一大串绿葡萄,据说是上界某地的特产,是溟罗特意托人带来的,很好吃……绯夜吧唧着嘴巴,对那甜里带点酸的味道很满意。

“那个,那个……”一向有话直说的溟罗此时却有些犹豫,那张英俊的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红晕。绯夜越看越觉得溟罗跟春巧好般配,一位是英俊不凡,一位是温柔可人。这让绯夜甚至想起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纯情段子。可惜啊,可惜,他俩怎么没有早一点相遇呢?不然早就成全一番美事了。绯夜又拈了一颗葡萄,心想自己可能也有当媒人的潜质,不过还是要打听打听当事人的态度。

他一边咀嚼着果肉,一边含糊说道:“不想说以后再说。我想跟你问个别的事。”

“什么事?”

“你觉得春巧姑娘如何?”

“……很好,也很……贤淑。”溟罗挠挠头发,狐疑地盯着绯夜,“问这干嘛?”

“你果真对她感觉很好,”绯夜更满意了,“溟罗你以前不是说过有了家就不会走了么?”

“什么?”

“还不懂啊?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对春巧印象很好,她这人也很不错,不如你们就……呀,你干嘛拍桌子?葡萄都快被你拍散架了!”绯夜赶紧抓起几颗即将爆开的葡萄塞进嘴里。

溟罗气得不行:“什么跟什么?我对她没那个感觉!”你到底有没有脑筋?春巧对你那么明显的示意你没看到,反而将我跟她送做一堆!看着绯夜懵懂的模样,他更是火冒三丈,真恨不得将面前这臭小子胖揍一顿。可是拳头还没握起来的时候,就有人来敲门。

是若水参谋,溟罗看了看来人,问道:“你有什么事?”

绯夜却是连葡萄也不敢嚼了,只是含在嘴里,紧张地看着这两个人,心想若水不会再次突然打晕溟罗吧,那样的话,溟罗也太可怜了。(溟罗:不要你可怜我!)

若水微微一笑,回道:“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接着,径直走到绯夜身边,低下头,一下子吻住了绯夜。

绯夜瞬间呆若木鸡,嘴里的葡萄被若水的舌头推到喉咙处,他打了个嗝,果肉突地滑进肚子。这下要糟,他不敢看溟罗的脸,只是急忙慌张地推开若水,面红耳赤地责问道:“干什么你?”

若水并不回他,而是微笑着对目瞪口呆的溟罗说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他跟我的关系,非常非常深,与你跟他的关系完全不一样。”

溟罗被眼前的突发事件彻底震惊得言语不能,他瞪大眼睛指指若水,又指指绯夜,牙缝里迸发出几个字:“你,你……你们……”

“还不明白?我跟他是两情相悦,同床共枕的关系。”

此话一出,五雷轰顶~

绯夜立马被轰得外焦里嫩,同床共枕是……有,但是两情相悦——你的恶趣味在哪里是止境,尊贵的鬼王陛下?

他想辩驳,可是这从何辩起,难不成要将他自从进入鬼界王宫后的事再说一遍?确实,他将许多事情一带而过,有的直接省略,但是不影响大家理解啊。他与亦泽之间的那点事,前世今生,像团乱麻。虽说他单方面称一笔勾销,但是哪能像嘴上说的那么容易呢。哎,上辈子倒了霉,还连累了这辈子。若水就是鬼王亦泽的事还是先不告诉他为妙,不然他的脑筋可能会因为这匪夷所思的现实而分裂。

他低着头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挪了半天屁股,一咬牙,一拍桌子:“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要走了!”说罢,瞟也不瞟那两人,几步冲出屋子,连门都忘了关。

主角拍屁股走人,剩下两位配角干瞪眼。

溟罗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么?”假如若水说的假的,就凭他对绯夜的非礼行为,溟罗少不得立刻抽剑给他一个教训。假如是真的,看他的模样,可能性很大,溟罗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立场来插手人家的事情。

“自然是真的。”若水望向门外,面上极其平静,好像刚才只不过用一个熟稔的亲吻当做一声招呼,“你不是也看到了?他很害羞,其实已经默认了。”

话到此地,若水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从来就不屑于向别人解释这种私事。

于是,溟罗就这样孤零零地被遗弃在自己的宿舍里……

140.两情相悦(下)

空寂无人的校场。

“在干什么?”

“……看星星。”

若水抬头望了望彤云密布的天空,淡淡道:“可看出什么来了?”

“你一来,星星就被云遮住了。”绯夜不满地回道,转身要走,却被若水抓住手臂。

“干什么你?”凌厉的眼刀,可惜天太黑,对方看不到。

“我在想刚才是不是应该在溟罗面前霸王硬上弓,你才会乖一点?”

“你,你你!”精虫上脑了!

若水无视绯夜结巴的三个字,很直接地把他揽进怀里。绯夜浑身一僵,准备挣扎,却听到他平静地说:“寒卿不会等待很久。也许很快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刹那间,绯夜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立刻结成了冰,仇恨,恐惧,惊惶……宛若一条吐露着毒牙的蛇从心底某处钻出来,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那可怕的毒液瞬间浸透了他的整颗心。他不该畏惧,不是么?他跟自己的手下不也是时常在说面对敌人不要存在畏惧之心。可是,一想到那个男人,他的心就忍不住收缩起来。他抓住若水的前襟,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杀掉寒卿么?若不是那次龙神重现,他一定会反被寒卿杀掉。想控制龙神的力量却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事,失去五感的那一次令他心有余悸。他咬紧牙关,将脑袋埋进若水的怀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水平淡地回道,轻轻地抚摩绯夜的背部。这种含着温情的动作令绯夜恍惚之间以为师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不过只是一瞬,他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男人是若水,也是那位鬼王陛下。

其实他对我很好很好呢,绯夜暗自苦笑,为什么我们之间会有那个前世?倘若只有这一世,我们之间会不会更……好一些?可是若没有前世,你还会对我好么?我在你的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他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耳朵放在若水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乌吉晚上睡不着。

前两天发生的魔兽事件超出大部分人所料,死伤了些兵士。他也被咬伤了胳膊,脸上也割破了些小口子。而这两天晚上宿舍里的人就那些魔兽的来龙去脉讨论了个遍,还对各位将官的武艺啥啥的品头论足,好像白天的训练不够辛苦似的,精力还没使够。也许光是正史般的讨论太过古板无趣,一些人便聊起野史——添油加醋谈着各位上司的个性喜好,喜欢说的口头禅啦,兵器啦,阵法啦,有的人甚至谈起了某位将官的美貌小妾。乌吉听得不爽,却也不想生硬地阻止,他没那个耐心。

“你们别乱扯上头儿,否则让我听到,绝饶不了。”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们哪能胡诌头儿的事儿呢。”

乌吉哼了一声,走出了宿舍,准备去校场走上几圈,清静清静耳朵。

校场上好像有人……这么晚了,还有谁会跑到校场上来?精力过剩?望着又不像,乌吉定睛一看,好像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嗯?他吃了一惊,赶紧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距离较近又不容易被发现。

虽然天色很暗,但是依靠乌吉天生鹰一般的视力,他辨清了其中一位是新来的参谋若水,另一位是……头儿?认错了么?他又细细辨了一遍——那人将头偏了偏,完美无瑕的面容——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头儿居然跟新来的参谋……什么时候搭上的?乌吉被自己惊人的发现惊诧得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他蜷缩在阴影里,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住地告诫自己:头儿不是神,他也有七情六欲……可是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他以为凭着头儿的才貌双全,至少得配上一位大家闺秀。可是头儿竟然,竟然跟个男人勾搭在一起!不不不,不是勾搭,人家肯定是两厢情愿,不然也不会老老实实抱在一起。乌吉的内心在剧烈挣扎着,随后他得出了另一个结论:头儿喜欢男人!他努力回想着以前头儿的所作所为,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对男人感兴趣。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失落。看来人家喜欢的对象已经瓜熟蒂落了,用不着旁人费心。

他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准备站起来走人。眼前出现一双熟得不能再熟的靴子,他愣了愣,抬眼一瞧,可不就是刚才的当事人之一,他的上司——绯夜?

乌吉慌忙站起来拱手行礼,绯夜点点头,淡然问道:“你都看见了?”

这下子,乌吉十分后悔自己半夜睡不着出来乱逛,若是知道校场闲人免入,他宁可自己待在宿舍里听那帮兔崽子胡吹乱侃,就算侃破自己的耳朵也可以。

看着乌吉嗫嚅着回答不出半个字来,绯夜拍拍他的肩膀道:“看见了就看见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和他就是那种关系。不过还是不希望你说出去,毕竟这是兵营。”

乌吉又是一愣,随即忙不迭地点头。可是他后来发现自己点头点得太过勤快了些,在他刚想表示自己的忠心时,他的头儿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自从做了这个保证,乌吉随时随地都在提醒自己不能说出头儿的事,以至于做梦都是围绕着那个黑暗中的保证,到后来他发现自己有了点神经质。

不就是不说么?当忘记这件事不就得了么?他闷闷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可是一看到头儿或是那位若水参谋,他就不由得想起二人拥抱的情景——心情好复杂,他默默地咬了下嘴唇,现出一道发白的牙印。

溟罗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很想冲到绯夜面前质问那小子怎么不告诉自己已经有了个男人(?),何时认识的,何时两情相悦的(?),何时同床共枕的(?)。那些暧昧的问题简直快把他折磨得发疯,可是能问么?那些事都是人家的,不关他的事!他无法腆着脸去探听个仔细,因此脸上的颜色阴沉得像是要下雨,碰上点不顺眼的事就想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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